翟玉勝
摘 要:本文基于江浙“中國民營企業500強”的相關數據對比,分析了制約浙江經濟轉型升級的內生因素,從企業家因素和治理結構改進的維度,為新常態下民營經濟轉型升級提供思考模型和參考路徑。
關鍵詞:民營企業;轉型升級;制約因素
一、浙江、江蘇民營企業發展比較分析
浙江、江蘇都是我國民營經濟的先發地區。從2006-2014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數據看,江浙企業進入500強名單的企業總數呈總體下降趨勢,企業總數由2006年的316家減少到
2014年的234家,占有500強中的比例由63%下降到46.8%。江浙作為中國民營經濟最發達地區的地位短期無法改變。研究兩地民營企業的轉型特點,無疑為后發區域發展民營經濟提供參照坐標。
浙江省工商局數據顯示,1978年至2002年間,全省GDP從124億元增至7796億元,增量的70%是由民營經濟創造的。2003年民營總產值、銷售總額、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出口創匯額、全國民營企業500強戶數等五項指標位繼續居全國第一,被譽為“個體私營經濟大省”。2004年民營企業在總量上首次超過廣東,次于江蘇。
我們以“中國民營企業500強”為樣本,浙江曾在2006創下203家的最高上榜數量紀錄,可以抗衡當年江蘇、山東、廣東3省總和。自2006峰值之后,浙江2007-2014年度入圍企業數量呈現持續下降趨勢,占比也由2006年的40.6%持續下降到37.6%、37%、36%、28.8%、28.4%、27.8%、27.6%。
江蘇民營經濟發展起步比浙江晚,但是江蘇民營經濟發展更是迅速。江蘇民企在500強中所占的比例相對穩定,從2006年的113家增加到最高2010年的129家。由于出口市場的回落,2012年進榜企業比2010年減少21家,2013年、2014年分別為93、96家。
表1 2006-2014年“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江浙企業上榜數據圖
【資料來源】根據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中國民營企業
500強”數據整理
我們選取2011—2014年民營企業500強中前50強標本進行數據對比(見表2)。從兩地上榜企業數目來看,浙江企業數接近并且超過江蘇企業;從前50強營業收入增長來看到,浙江的營業收入從2011年41555185萬元增加到2014年的88572342萬元,增長113%;江蘇營業收入從83011062萬元增加121108902萬元,增長45.89%;前50強企業兩項數據對比,浙江民營企業發展迅速遠高于江蘇民企業。但從上榜企業的營業總收入占全國500強營業總收入比值和蘇企資產總額占全國500強資產總額的比值來說,這兩項指標的絕對值和占比,江蘇均為全國第一。
表2 2011-2014年“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江浙50強企業上榜數據圖
【資料來源】根據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數據整理
從500強企業的前10排位來看,近4年只有浙江吉利控股集團,位置從2011第6位降至2014年第9位,且營業收入總額超過1500億元外,其余廣廈控股集團、娃哈哈集團、海亮集團、浙江恒逸集團等雖然營業收入突破700億元企業但是排位下降僅處于前20位。相反江蘇民營企業的沙鋼集團、蘇寧電氣集團連續名列前10名。江蘇沙鋼集團、蘇寧電器集團營業收入總額超過2000億元。
表3 2010和2013江浙民營企業營業收入比較圖
【資料來源】根據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數據整理
結合地方GDP增長排行,廣東、江蘇、山東穩居前三甲,2014年上半年,江蘇經濟總量超過3萬億,經濟增速8.9%。浙江在四強中繼續墊底,經濟總量超過1.79萬億,經濟增速7.2%,大有“標兵漸遠,追兵漸至”的局勢。
選取2011-2012年浙江江蘇民營企業500強中百強企業的行業結構樣本分析,浙江民企百強行業結構目前仍然以傳統輕工制造業為主,主要集中在化學纖維制造業、電氣機械、汽車制造業及紡織服裝業、通用設備制造業。第三產業主要是生產性服務業(商品流通業、建筑業)。原來通訊制造業、儀器儀表制造業已經逐步衰落;黑色、有色金屬加工業與江蘇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相比規模小、數量少。江蘇化工制造業、批發零售業、紡織業、房地產業都優于浙江。
表4 2011和2012年浙江江蘇民營企業500強百強企業行業結構表
【資料來源】根據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數據整理
中國民營企業成本壓力明顯增大,迫切需要從主要依靠資源消耗和投資驅動向主要依靠資源節約和創新驅動轉變,從傳統產業低端低附加值生產方式向現代產業高端高附加值生產方式轉變。民營企業500強來自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建筑業、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房地產業以及批發業所占比例最大。江蘇民企500強有向高端化、重型化發展趨勢。浙江第三產業如批發零售、住宿餐飲業比重有逐年下降的趨勢,相反金融、房地產等新興行業脫穎而出。浙江省2014年入圍中國民企500強的企業數杭州市50家、紹興市22家、寧波21家。
2014中國民營企業制造業500強”榜單中,浙江占了118席,連續16年全國第一。
二、浙江民營企業的內生制約因素
(一)浙江民營經濟市場誘發型機制的先天優勢正在減弱。浙江民營經濟由“草根經濟”演變而來,表現為市場誘發型的制度變遷。在溫州財富效應下,民營經濟先浙南浙中后浙東浙北,由一個不大的范圍向四周擴散,形成了強縣強鎮經濟為特點的塊狀經濟格局。當前不得不承認那些決策靈活、效率較高、產權清晰等先天優勢正在減弱,同時民企內部管理薄弱、人才不足、決策隨意、核心競爭力不強等問題逐漸暴露。endprint
相對浙江市場誘發型的模式,江蘇民營企業主要發端于政府引導的國有和鄉鎮企業“蘇南模式”的改制。江蘇民企“次生型”發展模式是一個顯著特征。江蘇民企對政策把握性較強,吃透黨的方針政策,就能轉化為企業發展的機遇優勢。江蘇利用外資的規模和水平處于全國首位,江蘇省卻在全國率先出臺《江蘇省中小企業促進條例》,率先制訂《“十二五”加快江蘇省民營經濟發展的總體思路》。特別是江蘇省不惜動用財政資金來推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在培育大企業、大產業方面政策優、投人大,一批規模較大的旗艦型民營企業集團脫穎而出。在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時期,政府行政力量推動產業調整將強于市場力量的作用。
(二)浙江企業家創業心態創新基因遭遇危機。浙江民營制造企業存在嚴重鎖定于低產業選擇、低附加值出口、低研發驅動的路徑依賴。部分企業家認為自己“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活著有錢賺”,“不創新是等死、創新是找死”的心態讓他們糾結。這種“小富即安”的心態下,企業家不能充分認識到信譽與企業命運的關系,企業員工也缺乏共同的價值理念。大多數浙商創業的原始動力是個人致富,這種財富屬性為“生物性財富”,在財富積累動力消失而“溢出”的財富可能轉化為灰色甚至黑色消費。第一代創業主體現善抓發展機遇的秉賦,但競爭加劇使他們處于“有動力、缺實力”的窘境,于是乎從直接創造財富的實業家蛻變為食利一族。同時,浙江業家創新基因還遭遇著傳承危機。更多的創二代熱衷于“虛擬經濟”,對網絡、電子商務、VC(創業投資)、PE(私募股權投資)等投資方式興趣濃厚,對創辦實業、成本控制、精細化管理等則興趣不足。近年面對要素成本的“節節高攀”,又苦于遲遲找不到新的經濟增長點,部分企業家便用熱錢圍獵地產、股市期貨等非實體經濟,導致浙江資本在“離制造業”的同時,也流露出“離浙江化”的信號,大量資本持續流向省外、境外,從而導致浙江本土投資減少、產業后勁不足,甚至隱現“產業空心化”的苗頭。
(三)傳統型家族企業法人治理結構阻礙著管理創新與產
業調整。浙江民營企業大多采用家族管理模式,企業產權往往與企業家的個人產權混合在一起,即使注冊為有限責任公司,持股者也多為家族成員或少數親戚。首先,這種以“人合”為基礎的產權結構,產生了阻礙資本聯合與技術創新需要資金之間矛盾。同時“任人唯親”與創新需要專業化人才又一對現實矛盾。這樣文化必然造成對企業未來“不穩定”的預期,容易造成技術人員的流失、研究項目的失敗和知識產權的外流。其次,傳統家庭企業的管理缺乏制度化、規范化的程序,管理和決策有較大的隨意性。
用辯證思維來看待浙江民營企業,既有上述影響發展的制約因素,又有著江蘇民企不具備的優勢。如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蟬聯全國各省區首位,浙江省城鄉統籌發展好于江蘇。同時浙江坐擁了浙江海洋經濟發展示范區、義烏市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以及溫州金融改革試驗區三大國家戰略。這些政策、制度層面的創新,給予浙江民營企業最大的轉型升級的機遇。
三、促進浙江民營經濟轉型升級的建議
(一)政府構建倒逼機制,以“創新驅動”突破民企轉型的瓶頸。浙江民營經濟的轉型升級,既需要浙江民企的自我轉型升級,更需要浙江政府改進管理模式,從政策的供給者向制度環境的制造者轉型,運用資源杠桿和政策手段,驅動民營企業調整行業結構和技術創新、管理創新。
政府構建倒逼機制,就是以政府為主導、企業為受體,通過政策制度安排和調節經濟變量,迫使企業吸入負熵或是向外“排出”熵增,增強企業創新行為的內源性動力和自組織性的路徑。政府倒逼機制實施最有效的驅動力來自于市場環境。曾經“中國制造”低成本與國際資本、技術相結合創造的全球化紅利時期已經接近結束,隨之而來的將是美歐制造業回歸國際產業的“逆轉移”與新興發展中國家以更低成本優勢承接國際產業轉移的“供給替代”兩大新挑戰。浙江民營經濟市場誘發型優勢不斷減弱,把危機作為“倒逼”發展機制的機遇,正在成為從政府到企業界的共識。
首先,政府還原土地能源勞動等缺乏性資源的價格約束能力,構建催逼企業調整產業布局的市場環境。一是堅持實施“跳出浙江、發展浙江”戰略,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推進“三個浙江”的發展,促進“浙江經濟”與“浙江人經濟”融合。引導民營企業根據國家間資源稟賦確定海外投資方式,建生產企業或營銷中心突破貿易保護壁壘。做好“引進來”工作,重點推進地區總部經濟發展。二是量力推進產業集群,走生態集約發展之路。產業集群理想是參照德國、韓國、新加坡模式,必須嚴控新建園區用地規模,主張完善供應鏈網絡組織,用信息化整合和提升現有經濟開發區、工業園區。在做大都市圈空間經濟過程中突出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并且各大都市在主導產業上要實行差異化發展,減少產業同構現象。第三,集群發展與塊狀經濟協調發展。浙江“塊狀經濟”充分發揮了資源稟賦的比較優勢,量大面廣的民營企業依托區域特色產業的專業化協作是浙江經濟的優勢所在。兩者之間不可顧此失彼。因此,要培育“塊狀經濟”中的龍頭企業升級為一批品牌響、國際競爭力強的大企業大集團,引領產業發展導向,將上下游的中小企業納入整體發展規劃,形成以技術、資本、品牌等為紐帶的關聯產業網絡體系。其次,制定有利于自主創新的財政政策,構建催逼民企行業升級和技術創新的機制。實施扶持自主創新的財政科技投入管理機制和公共服務購買政策,發揮財政資金對激勵企業自主創新的引導作用。鼓勵和支持民營企業加大科技創新投入,推廣應用新技術、新工藝、新裝備。構建會員制民營企業創新平臺,促進民營企業與大專院校、科研院所“聯姻”和協作,加快科技成果轉化步伐。
(二)塑造民營企業家責任擔當的企業文化。一是加快培育民營企業家責任擔當的文化品質。未來國家居民收入倍增政策的實施,作為與民生關聯最緊密的民營企業將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在吸納更多人員就業、提高職工工資水平和福利的同時,還要參與生態文明建設、社會公益事業等。對民營企業來說,企業的價值觀取決于企業家的主觀傾向。目前浙商客觀上存在著股東利益最大化的價值觀,而對員工、顧客、環境、上下游合作伙伴等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考慮不全面,行為規范性差,社會角色意識不足,缺乏形象創造能力和文化塑造力。又疊加創二代“接班鴻溝”和“代際風險”,迫切需要培養企業家和創二代的履行家族責任、企業責任和社會責任相統一的企業文化品質,主動投身于發展海洋經濟和產業轉型的實業經濟建設中,尤其將社會責任內化為企業的整體價值觀,把企業的發展戰略與承擔社會責任有機結合起來。二是構建以企業家為核心、以企業的管理團隊與科研團隊為支撐、以技術工人為中堅的人才供應鏈。實現“制度留人”,建立技術入股、科技人員持股經營等制度,探索采用創新收益分成激勵措施,最大限度地激勵人才在企業創新中的積極性和創造力。endprint
(三)全面建成多元開放有活力的法人治理結構。從國際經驗看,“家族制”企業必將長期存在。存在的基礎是技術創新、制度創新和管理創新。管理大師德魯克在《大變革時代的管理》中指出:成功的企業不會采用一人當家的做法,而是有一個良好的經理班子。家族企業要能生存和保持有效運作,在高層管理人員中,無論有多少家族成員,無論他們多么出色,也至少要有一位非家族成員。制度創新、技術創新必須從企業內部進行制度創新,變革家族管理模式,創造一個有利于企業自主創新的內部環境,從而增強企業自主創新的內在動力。
鼓勵民營企業在內聯外合、資本經營、組織結構創新等方面走出新路,完善法人治理結構,形成科學的決策機制。一是有條件的民營企業要適時進行股份制改造,實現產權主體多樣化,吸納社會資本來滿足企業研發、技術創新所需資金。產權主體多元化不僅要做到解決技術創新的資金來源問題,更重要的能夠形成創新的風險共擔機制,打開轉型升級的快捷通道。如浙江天通公司在產權結構改造中,采用“股權換技術”的方式,出讓56%的股權給上海寶鋼集團和信息產業部第48研究所,以此換取對產品關鍵原材料和核心技術的控制,從而增強公司產品的國際市場競爭力。二是鼓勵有條件的民營企業站在全球的高度配置資源,走出內聯外合、資本經營、組織結構創新的新路。如世界500強吉利集團的發展,得益于從2002年到2010年
9次資本并購和治理結構調整,形成總部設在杭州,在省內臺州、寧波及省外的上海、蘭州、湘潭、濟南、成都等地有生產基地,建有北京吉利大學、海南大學三亞學院,在澳大利亞擁有
DSI自動變速器研發中心和生產廠,跨國并購了沃爾沃吉利集團的“全球分工圖”。三是在完善法人治理結構中形成科學的決策機制。尤其在企業交替過程中,保持企業健康穩定發展的核心是建立健全現代企業制度和法人治理結構。一個穩定的管理班子、一套規范的管理制度,能夠最大程度地減少領導者變動對企業產生的負面影響。
參考文獻:
[1] 傅金龍、朱李鳴、潘毅剛、何壘、陳王進.加快轉型升級中力保平穩較快增長——2012年一季度浙江經濟形勢分析與對策建議[J].浙江經濟.2012(8):16-19.
[2] 江蘇省統計局.“十一五”江蘇民營經濟發展回顧與“十二五”展望[R].中國中小企業江蘇網(www.smejs.gov.cn).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