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寫實油畫創作中“技”與“道”的關系

王 勇（揚州大學美術與設計學院碩士研究生 225000）

在油畫學習和創作中正確處理好“技”與“道”的關系決定著畫面的檔次、品格、深度，是不可替代的重要思考環節。探討“技”與“道”的關系對油畫創作實踐具有較強的實踐意義。

一、對寫實油畫創作中“技”和“道”的理解

“技”的字面意思是才能、手藝。是指為完成一項手藝活所具備的“技”巧和能力。“技”在油畫實踐中是指繪畫的技能和方法，具體來講是造型水平的發揮和畫面構成的處理以及對材料的運用。油畫創作的“技”包括塑造技法、材料技法、構成技法等。塑造技法是主干技法，是形成畫面的基本要求也是藝術家窮其一生追求的技法，它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材料技法是發揮材料特性的技法，是對畫面語言的物質承載的具體把握和表現，不同的材料技法會形成不同的畫面風格以適應所要表達的主題，材料技法對塑造技法的發揮具有影響，有的便于塑造有的便于寫意。構成技法是對整個畫面設計、把握、調整的能力，是統領塑造技法和材料技法的技法，構成技法直接決定畫面的美感和藝術特征，是技法層面較高層次的要求。

“道”的字面意思是道路、方向途徑、道理等。是指達到目的的過程、路徑。“道”在油畫實踐中是指在技法表達的基礎上形成的形而上的精神所向和追求，既是畫外音也是作者的思想表達。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1“道”是比較難以具象表達，更多的需要用心體會。油畫創作中的“道”包括對畫面美得追求的“道”、表達人類情感的“道”和表達宗教信仰的“道”。對畫面美的追求是基礎的“道”的體現，這種對美的追求形成了一種向上精神活動而感染作者和觀眾，是“道”在油畫創作中最普遍的體現。表達人類情感的“道”種類繁多，包括人類的種種情感諸如喜悅、悲傷、恬靜、騷動、愛情、孤獨等等，這種“道”是處于油畫創作精神活動中間層次的“道”，這樣的“道”在文藝復興以后出現最多，也是當代油畫創作的主流，呈現出異彩紛呈的局面。宗教題材和宗教信仰的油畫創作本來就是具有高尚意識的藝術活動，這種“道”給人以精神指引和歸屬，是古典油畫創作最普遍的“道”的依存，但因其精神的無比巨大有時會降低對“技”的要求。

二、“技”與“道”在寫實油畫創作過程中所占比重的變化

油畫臨摹、寫生、創作是油畫實踐的三個階段，這三個階段相互影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程度上有些側重。隨著“技”的不斷提高和完善，“道”的追求和表達顯得越來越重要，直接決定油畫創作的精神層面的高低、優良和感染力。

一般情況下在這三個階段“技”的重要性一直貫穿其中，也有“技”的重要性隨著創作水平的不斷提高而減弱的情況。“道”在油畫實踐中的體現較之“技”的普遍性而言顯得是作者和作品所想表達和呈現的特殊性。而大師的作品往往是“技”與“道”的完美結合。

在油畫臨摹階段，作者主要是學習范本是呈現出的形體塑造、色彩運用、畫面組織等具體的技法。也只有技法較高的優秀作品一般才能作為臨習者的范本，而那些精神性比較高的注重“道”的作品往往不易于被臨習者所重視和臨摹。但如果范本“技”與“道”都很優秀，臨習者在關注技法的同時此作品中隱藏的“道”的內涵也會潛移默化影響和熏陶著臨摹者。另外，優秀作品中作者對完美技法的追求和表達在某種意義上講已升格為一種“道”即人類追求完美的“道”，這也將在技法影響中體現“道”的影響。

在油畫寫生階段，作者根據物象依托自己的技法盡力描繪出眼中的對象。“技”在這個階段還是占據著重要位置，但較臨摹階段已有所減弱。這個階段大致可分為兩種情況，一是完全以對象為準繩以再現為目標的寫生，另一種是在寫實的基礎上表達作者的感受的寫生。以再現為目標的寫生是“技”的探索和表現的過程，這一過程“道”的體現唯有對技法完美追求。注重感受的寫生在某種意義上講已向創作跨了一步，行為上是寫生，內涵上已有了創作的因素。這種寫生，“技”與“道”并行其間，這個過程的“道”往往是小“道”，一般是對物象的情感反映。

在油畫創作階段，作者通過技法描繪畫面表達想要表達的內容并表達作者內心世界。這個階段“道”的比重明顯增加，也有純粹技法表現的創作，這樣的創作往往缺少精神感染力但有時使人感受到對技法精益求精的孜孜以求也能給人以美感。大多數創作要求“技”與“道”的完美結合，即要達到“技”的極致又要較好的表達出“道”。對觀者而言往往引人入勝的是“道”的體現而不是“技”的高超，因為藝術品的內核是精神層面的東西而不光是外在的形色造型。也有的創作主要注重“道”的體現，技法則是隨著“道”的發揮隨意而出，當然這是要建立在“技”的長期錘煉的基礎上。

總的來說，“技”的比重隨著油畫實踐層次的提高而減弱，“道”的比重隨著油畫實踐層次的提高而加強。

三、寫實油畫創作中“技”與“道”的關系

“技”與“道”的關系的把握與處理是寫實油畫創作實踐中的重要內容，是創作者才能、精神和性靈的發揮與體現。“技”具有普遍性而“道”具有特殊性，“技”幾乎是每個創作者要關注和表達的，如果沒有了“技”的內容就猶如沒有文字的書、沒有語言的話，一幅畫可以沒有“道”但必須要有“技”。“道”是依附于“技”卻高于“技”，“技”是“道”基礎，可以是金字塔尖式的“道”，高超技藝表達下的“道”，也有一般水平或低水平的“技”承載著“道”，只要有“技”就可有“道”，有低“技”高“道”也有高“技”低“道”還有常“技”常“道”。

（一）“技”對“道”的作用和影響

“技”是“道”的表達的語言，沒有“技”，“道”無法傳達給觀眾，即便是抽象畫也有技法的要求，更何況是寫實油畫呢。以偉大的天才大師達芬奇為例，他冒死解剖人體研究結構是對“技”的追求，而這樣“技”的追求的目的并不是僅僅為了再現人的形象，更重要的是為了表達人的內心世界所需要的語言，只有精微的掌握了人的面部結構才能描繪出蒙娜麗莎精神世界的神秘微笑，很難想象一位“技”術拙劣的畫家會體會和描繪出那樣微妙的表情。

“技”的高低多數情況下會影響“道”的發揮，寫生油畫創作中，人們首先要解決“技”的問題，當“技”還忙不過來的時候是很少顧及精神內涵的表達，當“技”的水平不斷提高的時候作者會漸漸有了精力產生表達“道”的想法。就像剛學畫的人只想畫出一張畫來，學了幾年的想就畫美了，畫了時間長了就想把情感表達到畫面中。隨著“技”的提高，作者的思想情感也會隨之提升和敏感，猶如書讀多了人的內涵就會有提升。

“技”有時會生成“道”，對“技”的極致的追求會喚起人們內心對完美追求的共性，這是一種精進的“道”，給人一種向上感。如魯本斯的畫作，其畫面很少給人有深層次的感染力，但他對畫面結構、人體動態、形體色彩的表達都接近完美的層度，他的畫面也有了“道”，給人以積極、向上的精神影響。

（二）“道”對“技”的作用和影響

“道”是“技”所表現畫面的價值所在，沒有了“道”，畫作不是習作就是行畫，沒有了精神層面的內核將會失去作品最打動人的東西。就像街頭畫像人畫的明星像很像很真但那不是藝術只是畫像而已，沒有情感沒有精神也沒有內在。而許多畫家從藝多年后越來越重視“道”，更多的是考慮“技”后面的“道”的存在與表達。

“道”左右著“技”的發揮，決定著“技”的風格特征。追求技藝完美的“道”形成甜美的“技”，表達情感的“技”形成不同風格的抒情、靈動的“技”，表達信仰的“道”形成神秘、厚重的“技”。一個油畫家技法的特色是在他的精神歸屬和價值取向的影響下形成的。同一畫家不同時期的“道”的不同也會在“技”的方面有所體現。如大師米開朗基羅的壁畫《創世紀》和《最后的審判》，《創世紀》有著濃郁的人文主義情懷，技法明快，《最后的審判》是作者晚年巨作，回歸宗教，具有較強的宗教的嚴肅感，技法顯得沉著、厚重。

“道”引領著“技”的提高，不管是追求完美的“道”、情感的“道”還是宗教的“道”都提升著“技”。“道”是更高層次的追求，在求“道”的同時無時不刻的影響著“技”，“技”為“道”服務不得不跟著提高。思想意識上去了，技法的提升是遲早的是，最怕的是意識上不去。縱觀古今中外大師無一不是“道”中高人，如達芬奇的對奧秘宇宙的探索，米開朗基羅的完美追求和詩性，梵高的情感噴發，莫奈對光色的癡迷等等。

“技”與“道”的關系是存在于包括油畫創作在內的藝術活動的重要關系，很像中國道家術語中說的陰陽關系。表面看“技”是陽可見易理解，“道”是陰隱藏難體會。細細體會“道”是陽是主旨是內核，“技”是陰是從屬是表象。真是陰陽相生、陰陽互補。

注釋：

1.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商務印書館，2003：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