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醫療服務的概念、內涵與優先發展領域
——以上海為例

金春林何 達 付 晨 王力男 方欣葉 施莉莉 王賢吉

1.上海市衛生發展研究中心 上海市醫學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 上海 200040 2.上海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 上海 200125 3.上海交通大學公共衛生學院 上海 200025

?

·專題研究·

高端醫療服務的概念、內涵與優先發展領域
——以上海為例

金春林1何 達1付 晨2王力男1方欣葉1施莉莉3王賢吉1

1.上海市衛生發展研究中心 上海市醫學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 上海 200040 2.上海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 上海 200125 3.上海交通大學公共衛生學院 上海 200025

高端醫療服務既是社會資本辦醫的主要方面，也是健康服務業鼓勵發展的產業之一，是我國“十三五”時期醫療衛生發展的重要內容。文獻研究表明，目前國內對高端醫療服務的內涵缺乏明確的闡述，而這是開展高端醫療服務相關研究的基礎和前提。本研究通過系統綜述、現場調查和關鍵知情人訪談等方法，明確了當前我國社會經濟環境下高端醫療服務的概念、內涵，結合上海市工作實踐，借鑒國際先進經驗，建議應優先發展健康管理、醫療養老、移動醫療等領域。

高端醫療； 社會辦醫； 健康服務業

高端醫療服務是社會資本辦醫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國家健康服務業重點鼓勵發展的方向之一。2011—201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國務院《關于印發服務業發展“十二五”規劃的通知》(國發〔2012〕62號)、國務院《關于促進健康服務業發展的若干意見》(國發〔2013〕40號)等文件陸續出臺，提出“到2020年基本建立覆蓋全生命周期、內涵豐富、結構合理的健康服務業體系，健康服務業總規模達到8萬億元以上”。上海作為我國的經濟中心城市，2013年發布了《關于進一步促進本市社會醫療機構發展的實施意見》(滬府辦發〔2013〕6號)，提出在促進社會辦醫發展時要將“發展高端與充實基本相結合、規模發展與質量保證相結合”作為基本原則，著力在高端醫療和基本醫療服務中醫療資源相對薄弱的領域發展社會醫療機構，重點發展具備醫院投資和管理背景、有一定規模和特色的社會醫療機構。《上海市醫療機構設置規劃(2011—2015年)》也明確提出要著力提高社會辦醫質量和辦醫規模，促進多元辦醫格局形成，加快發展現代醫療服務業的具體目標。高端醫療服務是社會辦醫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國家和地方利好政策的陸續出臺，高端醫療服務是當前熱門的投資領域。

但總體上看，近年來我國高端醫療服務的發展仍較為緩慢，主要是內外兩方面的原因導致的。外部因素包括政策、社會和經濟等。政策方面，近年來國家和地方層面雖然陸續出臺了許多鼓勵社會資本辦醫的政策，被媒體認為社會辦醫的“春天來了”，但因為現實原因，很多內容無法實現，被業界稱為“玻璃門”現象；在社會和經濟方面，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水平雖然得到了迅速提升，但患者的就醫觀念仍然比較滯后，重醫療技術輕服務水平，并更加傾向于去公立醫院就醫，這嚴重影響了高端醫療服務業的發展。內部因素主要包括人才、技術、品牌、管理等。[1]高端醫療服務正處于發展初期，存在人力資源總量不足、人才梯隊建設不完善、技術實力不及公立醫院、品牌影響力較弱以及管理難度大等諸多問題，均影響了高端醫療服務業的快速發展。文獻研究表明，當前高端醫療服務的相關研究并沒有對內涵和覆蓋范圍進行明確界定，對其發展重點的分析也不夠深入。[2-3]在當前利好政策以及大量社會資本涌入的情況下，需要夯實發展高端醫療服務的理論基礎，明確高端醫療服務的內涵，深入探究近期的發展重點，從而為進一步發展高端醫療服務提供政策建議。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檢索

以“高端醫療服務”、“健康服務業”和“社會辦醫”為關鍵詞，在中國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官網、上海市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官網、中國生物醫學文獻數據庫(CBM Disk)和中國國家知網(CNKI)進行檢索；以“premium high-end medical service”、“health industry”、“private healthcare”為關鍵詞，在Pubmed數據庫進行文獻檢索，篩選相應的管理文件、政策法規、學術論文、報紙和網絡媒體相關資料，提取關鍵信息并進行綜述。

1.2 定性訪談

采用關鍵知情人半結構化訪談的形式，對上海市衛生行政部門負責人、部分公立醫院院長和特需服務部門負責人、高端私立醫療機構負責人(根據醫療服務分類，分別選取上海國際醫學中心、禾新醫院和德濟醫院作為綜合性高端私立醫療機構代表，上海愛爾眼科醫院、上海德真會齒科診所作為專科私立醫療機構代表，上海俊維寓醫醫院作為健康管理機構代表)、第三方研究機構、高校相關院所、上海(浦東)國際醫學園區和新虹橋國際醫學中心負責人等進行訪談，共訪談15人次，了解各利益相關方對高端醫療服務內涵的理解，分析高端醫療服務發展存在的問題，探討近期的發展重點。

2 高端醫療服務的界定

2.1 高端醫療服務是相對性概念

高端醫療服務是在國內社會經濟發展與醫藥衛生體制改革進程中形成的新名詞，專業著作中未見相關的分類，國內已發表的相關文獻也未對其進行明確界定。行政文件、規章制度多是對這一概念直接應用，并沒有涉及概念內涵、覆蓋范圍等方面的詳細闡述。而國際上高端醫療服務往往被劃歸入私人醫療服務(Private Healthcare)中。[4]

由此可以看出，高端醫療服務并不是獨立存在的服務類型，而是醫療服務整體中的一個相對概念，主要與基本醫療服務相對應。醫療服務分為核心服務、形式服務和輔助服務三個層次。[5]在核心服務方面，基本醫療服務與高端醫療服務基本沒有差別，均是以醫療為本質的服務。二者的區別主要體現在形式服務和輔助服務方面。基本醫療服務與高端醫療服務在倫理、政治、經濟和技術等方面都存在明顯差異。基本醫療服務主要是從“保基本、強基層”的角度，保障常見病、多發病、慢性病的診療，滿足廣大城鄉居民的基本醫療需求，具有保障性質；而高端醫療服務則更加側重經濟承受能力較高的人群，滿足一小部分醫療需求較高的患者，對其提供高水平的醫療服務。

2.2 高端醫療服務的內涵

高端醫療服務的內涵主要包括服務提供主體、服務內容、服務對象、支付方式和經營模式五個方面：

高端醫療服務的提供主體主要為高端私立醫療機構，包括外資獨資、中外合資、內資獨資、公私合作等投資模式。但由于私立醫療機構發展尚處初期，二、三級公立醫院的特需服務部門也承擔了一定比例的高端醫療服務。

在服務內容方面，高端醫療服務在核心醫療服務的基礎上，更加注重對形式服務和輔助服務內容的開發，通過優化就醫流程、增加便捷設施、改善候診室、就診室及病房條件、提升醫護人員服務意識等措施，提供更加優質、人性化的醫療服務。在服務對象方面，高端醫療服務的目標人群相對較少，以具有個性化、高端化服務需求及較高支付能力的境內外人士為服務對象。而隨著商業醫療保險的發展，購買商業醫療保險作為補充的人群比例不斷上升，高端醫療服務的目標人群也在逐步擴大。

在支付方式方面，由于高端醫療服務水平超越了基本醫療服務的層次，其產生的費用也相對較高，一般不利用基本醫療保險的支付方式，多是通過商業醫療保險或患者自費的支付方式使醫療機構獲得利潤。

在經營模式方面，高端醫療服務主要通過建立綜合醫院、專科醫院、門診部、診所等方式，采用法人治理的組織架構，按照公司化的治理模式進行運營。此外，北京、上海等多地也正在通過建立國際醫學園區的方式集中提供高端醫療服務。

2.3 高端醫療服務的特征

與基本醫療服務相比，高端醫療服務具有三個典型特征：服務、技術、收費水平均較高。如某口腔診所為患者提供的服務在診療技術方面與本區域內同行業水平持平，但患者可以獲得比一般醫療機構更加個性化的服務，因此收費水平也較高。這家診所符合了高端醫療服務服務水平、收費高的特點，故屬于高端醫療服務。某二甲醫院的特需醫療服務部雖然服務水平難以達到讓患者滿意的標準，不屬于高水平的服務，就診的患者未必使用高級醫療設備或昂貴的藥品，但由于提供該服務的專家具有較高的診療技術水平，收費水平也較高，符合高端醫療服務高技術、高收費的特點，因此也屬于高端醫療服務。再如某三甲醫院的非特需醫療部為患者提供器官移植手術，其服務水平一般，但由于其診療技術水平較高，收費也較高，因此也屬于高端醫療服務。

3 高端醫療服務的近期發展重點

3.1 健康管理

當前中國的醫療服務體系中，公立醫療體系雖然網絡龐大、結構健全，但也面臨防治不分等問題。很多二、三級公立醫院擁有獨立的健康體檢部門，有的甚至擁有高端健康體檢的獨立建筑。此外，為了滿足患者需求，很多體檢部門配置了相當數量的高資質醫護人員。在醫療資源尤其是高資質醫務人員極其緊缺的情況下，這種人員配置會導致有限的專家資源無法充分發揮其應有的價值，是對專家資源的一種浪費。而公立醫院防治不分，也使得醫院功能定位更加不明確，影響了醫療服務體系的結構建設。

本研究認為，包括健康體檢在內的健康管理服務，其主要涉及疾病診斷，面臨的醫療風險較低，更加適合利用社會資本開展這一服務。國際經驗來看，以肝臟健康及腫瘤專項檢查為主要業務的新加坡萊弗士醫院，開展常規體檢業務的韓國韓信綜合診察中心，防癌檢查的日本西臺醫院以及健康療養的瑞士青草地療養院、阿爾卑斯山溫泉醫院等都是高端健康體檢和健康管理方面的成功案例，可以為我國開展高端醫療體檢和健康管理服務提供一些經驗借鑒。

目前高端醫療機構在健康管理方面還存在一些問題：一是由于中國醫療服務行業中存在的“西醫看廟，中醫看人”規則[6]，以及民眾陳舊的就醫觀念，居民對三甲醫院的信任程度普遍較高，而對社會辦醫療機構則持懷疑態度。二是由于不同地區、醫院之間信息化建設水平存在明顯差異，醫療機構之間不能實現檢查、檢驗結果的互認，這進一步阻礙了社會資本開展健康管理服務。

3.2 醫療養老

根據國務院辦公廳2015年3月發布的《全國醫療衛生服務體系規劃綱要(2015—2020)》，截至2013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達2.02億，占總人口的14.9%。老年人口比例的快速增加，導致對老年人的生活照料、康復護理、醫療保健等需求日益凸顯。截至上一年年底，中國公立養老機構共350萬張床位，僅能為不到2%的老年人提供服務。[5]隨著中國經濟的持續增長以及老齡化的日益嚴重，僅依靠公立醫療機構可能難以滿足老年人康復護理、醫療保健等方面的需求。因此，社會資本投資醫療養老服務潛力巨大。

事實上，國家和地方層面都出臺了許多鼓勵和支持社會資本發展醫療養老服務的相關政策。而社會資本尤其是國外投資者最為關注的則是高端醫療養老服務，這些提供高端醫療養老服務的機構被稱為“五星級勝地(five-star resort)”，中國比較富裕的人群會傾向于選擇此類機構養老。[6]

高端醫療養老服務的發展也存在一些問題。一是目前國內還沒有醫養結合產業的成功模式可以借鑒，因此需要社會資本自行探索。二是國內缺乏老年護理的專業人員(包括醫生、護士、醫務社工等)，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高端醫療養老服務的快速發展。

3.3 移動醫療

隨著醫療科技的快速發展，移動醫療成為信息時代醫療改革的重點方向之一。醫療衛生信息與管理系統協會(Healthcare Information and Management Systems Society，HIMSS)將移動醫療(mHealth)定義為通過使用移動通信技術(如PDA、移動電話和衛星通信)提供醫療服務和信息，具體到移動互聯網領域，則以基于安卓和ios等移動終端系統的醫療健康類應用(App)為主。[7]HIMSS認為移動醫療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了一種緩解衛生人力資源短缺問題的有效途徑。移動醫療改變了過去人們只能前往醫院看病就醫的傳統就醫方式，幫助患者節省掛號、排隊等候以及搭乘交通工具前往醫療機構的時間和經濟成本，比傳統醫療服務模式更加便捷和靈活，工作流程更加簡潔。[8-9]此外，移動醫療還可以使醫務人員及時獲得和確認患者的醫療信息，減少護理環節以及在發藥、藥品有效期管理、標本采集等執行環節的失誤。此外，還可以通過可穿戴醫療設備的應用，更高效地引導人們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

目前全球醫療行業采用的移動應用解決方案包括：無線查房、移動護理、藥品管理和分發、條形碼病人標識帶的應用、無線語音、網絡呼叫、視頻會議和視頻監控。[10]病人從住院登記、發放藥品、輸液、配液/配藥中心、標本采集及處理、急救室/手術室到出院結賬，都可以使用移動技術予以優化。低成本的手機及全球性移動通信網絡的普及為此提供了可行的技術基礎，有些大城市的部分醫院已經開始嘗試利用移動醫療技術提高服務效率，改善服務水平。

移動醫療的發展也存在一些障礙，包括3G網絡不夠完善、互聯網帶寬限制的影響等。但相信隨著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這些障礙將會得到解決。

除此之外，整形美容[11]、醫療旅游[12-13]、高科技醫療[14]等也是當前國際上高端醫療服務的主要發展方向。韓國的醫療美容、馬來西亞的醫療保健旅游、印度的旅游心臟手術等都值得我國借鑒。

[1] 金春林, 王賢吉, 何達, 等. 我國社會辦醫政策回顧與分析[J]. 中國衛生政策研究, 2014, 7(4): 1-7.

[2] 張勘, 董偉. 上海醫療服務體系現況分析及新醫改未來發展的政策建議[J]. 中國衛生政策研究, 2009， 2(6): 32-35.

[3] 李安明, 段文嵐, 俞思偉, 等. 社區衛生服務與其高端醫療資源共享體系創新[J]. 醫學與哲學: 人文社會醫學版, 2008, 28(11): 13-15.

[4] Uplekar M W. Private health care [J]. Social science & medicine, 2000, 51(6): 897-904.

[5] 張亮，胡志.衛生事業管理學[M]. 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 2013.

[6] 宋維. 打破中國辦醫僵局的“寓”服務[EB/OL]. (2014-10-23)[2015-03-08].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f3574570102v2d0.html

[7] 中國養老居所產業：商機與危機[EB/OL]. (2012-11-06) [2015-03-08]. http://www.cctc.net.cn/zyzx/ShowInfo.asp?InfoID=1329

[8] 養老居所淘金客.經濟日報[EB/OL]. (2014-04-21) [2015-03-08]. http://paper.ce.cn/jjrb/html/2013-04/21/content_152574.htm

[9] 江帆.中國移動醫療發展趨勢分析[EB/OL]. (2013-04-21) [2015-03-08]. http://www.askci.com/news/201306/07/07951632210.shtml

[10] 滕曉菲, 張元亭. 移動醫療: 穿戴式醫療儀器的發展趨勢[J]. 中國醫療器械雜志, 2006, 30(5): 330-340.

[11] 曾凡, 黃昊, 姬曉波. 移動醫療應用前景探討[J]. 中國醫學教育技術, 2011, 25(3): 314-316.

[12] 郭濤. 移動醫療風生水起，投資價值漸顯[EB/OL]. (2014-06-30) [2015-03-08]. http://www. chinahightech.com/html/684/2014/0630/336313234353.html

[13] 醫療旅游項目概況. 高端醫療服務網[EB/OL]. (2013-05-02) [2015-03-08]. http://www.shww.org/medical-tourism-brief.html

[14] 喻學才, 王健民. 高端旅游的基準與標準探討[J]. 旅游科學, 2006, 20(2): 10-12.

[15] 寧德煌, 劉娟. 國際醫療旅游發展研究綜述[J]. 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3, 7(2): 1-4.

[16] 陳瑋, 王景燁. 醫療設備企業在中國市場的成長機會——成功的市場進入戰略[J]. 中國醫療器械信息, 2013, 19(9): 65-68.

(編輯 趙曉娟)

Concept, connotation and priorities of premium healthcare: A case study of Shanghai

JINChun-lin1,HEDa1,FUChen2,WANGLi-nan1,FANGXin-ye1,SHILi-li3,WANGXian-ji1

1.ShanghaiHealthDevelopmentResearchCenter,ShanghaiMedicalTechnologyIntelligenceInstitute,Shanghai200040,China2.ShanghaiMunicipalHealthandFamilyPlanningCommission,Shanghai200125,China3.SchoolofPublicHealth,ShanghaiJiaoTongUniversity,Shanghai200025,China

Premium healthcare is one of the major components of private healthcare, a key part of the health service industry, and one of the significant areas of the Thirteenth Five-Year Plan of health. However, there is no clear definition of premium healthcare that is widely accepted based on a Chinese literature review, and to define the concept of premium healthcare is the basis and premise for research. This paper adopted the methods of systematic review,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key person interviews to clarify the definition of premium healthcare and the results suggested that areas of health management, medical care for the elderly, mobile medical care, and so on should be the priorities of premium healthcare development.

Premium healthcare; Private healthcare; Health service industry

金春林，男(1967年—)，博士，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衛生經濟與衛生政策。E-mail:jinchunlin@shdrc.org

王賢吉。E-mail: wangxianji@shdrc.org

R197

A

10.3969/j.issn.1674-2982.2015.03.001

2015-02-09

2015-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