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哲學思維

馬雯靜

（蘭州大學 法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科學史告訴我們,一門學科順利發(fā)展的前提和必要條件是具有充實完整的方法論，這是其成熟與否的重要標志。故許多科學家都很重視對方法論的探討，他們對學理的深究其實就是斟酌研究方法論。研究方法論的改進又引領著理論的更新，科學地改革方法論，才能使學科現(xiàn)狀得到良好改觀。

一、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概念與由來

（一）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概念

法學研究方法論是一種理論,它與一定的世界觀相聯(lián)系，是指法學研究過程的哲學方法。關于法學方法論的探討在法學界源遠流長，但19世紀后，學者們的觀點近乎一致，他們認為法學方法論亦即法解釋學。梁慧星學者研究德國民法解釋學時提出結論：“德國學者將法解釋學歸結為一種方法論,認為法學方法論是對法律解釋、適用的方法論,與法解釋學為同意語”[1]

廣義刑法學研究方法把犯罪和其他社會現(xiàn)象接洽在一起研究。從而“刑法不是孤立存在的社會現(xiàn)象,它與政治、經(jīng)濟、倫理、文化等社會現(xiàn)象存在著相互影響,甚至存在著相互制約的關系。因此刑法學和政治學、經(jīng)濟學、社會學、倫理學等社會學科也存在著相同之處,其研究方法也是可以互相借鑒的”。[2]可見，方法論體系本身具有包容性，但廣義刑法學研究方法并不能窮盡所有交叉學科。隨著學科本身發(fā)展及社會新問題的涌現(xiàn)，出現(xiàn)更多學科交叉，成為社會科學研究的蓬勃狀態(tài)。故任何益于揭示犯罪成因、對策的社會學科，都能為研究服務。狹義刑法學研究方法是指實證分析、價值分析和邏輯注釋方法，通常以應然法、實然法的不同來區(qū)別。

（二）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由來

刑法學研究方法有其自身的法則和特性，因為刑法學和法學的研究對象存在一定差異，他們的研究方法也具有特殊與一般的關系，學者們?nèi)諠u意識到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缺失限制了刑法本體研究，因此要摒棄一味地承繼而是要使個性得以彰顯。

困于單一探索方法多樣性的研究者開始對外取經(jīng)。但每一種方法都有其特有的理論基礎，因此借鑒的時候難免與其他方法產(chǎn)生矛盾。學者剛開始把爭論的矛頭指向了刑法注釋學與刑法哲學，并在此基礎上分出邏輯注釋與價值分析兩大方法群。

后來，學者們從不同角度界定了研究方法種類，從而打開了刑法學研究方法的視野。作者認為，在尋覓刑法學研究方法時不僅要有理有據(jù)地持包容態(tài)度將有助于刑法學科研究的方法吸納進來，摒棄方法之間相互斥責的局面，還要避免其它學科對方法的阻礙。要時刻清晰刑法學的研究對象，在此基礎上厘清界限，繼續(xù)朝著廣義和狹義不同的路徑來進行歸類，使研究方法從零散堆積上升為體系,直到成為刑法學方法論。

二、刑法學方法論研究的局限性

刑法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已有200多年歷史，隨著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社會各方面的發(fā)展，刑法本身的規(guī)模也得到擴展，形成龐大的學問體系。

（一）理論界忽視對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探索

刑法學方法論的根本在于揭示法律知識，為法律創(chuàng)造尋找科學方法，以構建司法技巧，而不是說明法律本質(zhì),例如缺乏方法論意識就在方法論層面上考慮刑法問題。我國長期存在的對于方法論的缺失使得學者們認識到了方法論的關鍵，后來學者們開始注重刑法學方法論的尋覓以扭轉學術缺陷。

（二）刑法學研究方法停滯在淺層表面

黑格爾曾提出,學科的方法并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內(nèi)容的靈魂。只有真正有價值的內(nèi)涵才能發(fā)人深省，而體系和觀點會隨波逐流甚至流于形式。恰當?shù)姆椒荛_辟刑法學研究的捷徑，甚至節(jié)省研究資源。[3]故自身方法論的更新決定著學科的發(fā)展。但長期以來，刑法學界還沒有給予方法論問題以充分的重視，雖然學界對研究方法的考慮早有涉及，但對于刑法學研究方法的爭論多半游離在淺層表面，且零散而不成體系，不足以稱之為方法論。

（三）刑法學研究方法的潛意識爭論

近年來學者對刑法學研究方法一直爭論不休，難以達成妥協(xié)。理論刑法學嘲笑注釋刑法學的層次低下，注釋刑法學又自命不凡，認為刑法的適用無法離開對法條的注釋；經(jīng)驗實證主義分析法學者又極力想除掉妨礙刑法成長的抽象思辨方法這塊絆腳石。如果不給予刑法方法論問題足夠關注，不從潛意識的方法運用向積極的方法論的研究轉變，那刑法學將面臨著更為嚴重的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出現(xiàn)的“民法時代”式微。

（四）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單一化

刑法學界初期,研究趨勢以司法為重心，這阻礙了其派別的出現(xiàn)和理論的發(fā)展強化。近期關于法學方法論的研究問題炙手可熱，法理學界對法學研究方法論的概念、體系、內(nèi)容、前景持不同觀點，但對于方法論的研究仍然喚不醒刑法學界對刑法學方法論研究的正視。對刑法學方法論研究的缺位及研究取向上的單一化，正困擾著中國刑法學從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的超越。

三、馬克思主義與社會科學方法論對刑法學方法論研究的幫助

方法論指的是“涉及基本立場、假設及出發(fā)點，是人們處理與認識問題的根本方法，可分為具體學科的方法論與哲學方法論”，馬克思主義提出了辯證唯物主義及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它強調(diào)的是規(guī)律總結；它包含哲學方法論，并不針對某個具體對象。[4]馬克思主義認為世界觀是方法論的根本，它為方法論提供指引，以方法論為具體應用，用實踐來得以驗證。

（一）從哲學角度來思考刑法學研究方法論問題

哲學強調(diào)的是世界觀和方法論，故從哲學角度來思考刑法學研究方法論問題，能使刑法學理論體系上升到哲學層面。關于刑法學研究的方法論問題，陳興良學者從他的《刑法哲學》到《刑法的價值構造》,再到《刑法的人性基礎》，使刑法學界注意到刑法的本體性問題且拔高了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理論水平。可見“刑法哲學研究不是使刑法學成為一種哲學，而是采用哲學方法研究刑法,更為關注刑法的本原性問題,例如人性、價值等”。[5]

（二）社會系統(tǒng)研究方法要求為注釋刑法學正名

世界普遍聯(lián)系，它的形成需要各個要素與過程相關聯(lián)，每個事物又都是普遍聯(lián)系中的一份子。事物內(nèi)部各部分、各要素及發(fā)展的各階段都普遍聯(lián)系。張明楷教授在《刑法學》中首先提出為注釋刑法學正名，他在導言中指出刑法的適用依賴于解釋，對刑法的注釋也是一種理論，在刑法解釋學上下功夫才能發(fā)達刑法學。由于刑法解釋學在刑法的運用中比刑法哲學要實用得多，所以不必苛求它變更為刑法哲學。因為它與刑法哲學本身沒明顯界限，甚至可以劃等號，這成為把刑法學理解為刑法解釋學與刑法哲學統(tǒng)一體的原由。

（三）刑法哲學要求對方法論的研究要尋根究底

刑法本體方法論與認識方法論沒有高低之分。在當代哲學中，本體論與認識論相互依存。本體論是認識論的本原，它比較籠統(tǒng)。表述了研究、探討、哲學地考慮問題時要用尋根究底的方式為主，從高角度挖掘事物本原及走向。為避免哲學上出現(xiàn)差錯，必須以本體論為根基。同時本體論可以通過認識論得到檢驗，從而指引實踐。

（四)馬克思主義正義觀使刑法學方法論研究轉型

國內(nèi)目前對馬克思恩格斯法律觀和正義觀的研究分兩條線，國內(nèi)一些法理學者研究其法律觀，國內(nèi)外倫理學界和哲學界對正義觀的研究則與國內(nèi)法理學者大相徑庭，法律觀不講倫理，倫理觀排斥法律，故國內(nèi)外學界對馬克思恩格斯法正義觀的研究暫付闕如。[6]但方法論是現(xiàn)代法學的核心，刑法的學科屬性要求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研究應當由解釋學代替本體論。這樣才能凸顯刑法的正義，從而真正轉向刑法的工具方法論。

（五）馬克思主義助推以實踐為基礎的研究方法

馬克思主義認為，實踐是檢驗認識的基礎。他認為物質(zhì)不斷在時間和空間層次上發(fā)展變化，要從實際出發(fā)，做到實事求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例如判例研究不僅是法律知識的新形態(tài)，更是法學理論與司法實踐的結合。盡管我國古代法律特征突出例補律，但古代律學以解釋法條為主的歷史傳統(tǒng)決定了我國以注釋刑法學為主導。刑法學在近代大陸法系傳入我國以后，一直以理論敘述為重，后來隨著刑法學的發(fā)展，在刑法的適用中理論研究開始側重對現(xiàn)行法律的解釋。[7]隨后，立足于踐行的案例分析開始興起。

（六）階級分析方法推動刑法學方法論研究

辯證唯物主義認為矛盾具有普遍性，對立雙方相互排擠凸現(xiàn)了矛盾的斗爭性。階級分析方法體現(xiàn)在諸學科中，它將對社會現(xiàn)狀的洞察與人類的群居生存形式即階級的存在聯(lián)系起來。以階級利益和階級行動為研究路徑對社會現(xiàn)象進行梳理。但階級利益的紛爭逐漸將階級局限在經(jīng)濟斗爭層面，從而使得階級分析方式逐漸向階級斗爭演變，[8]同時被打上僵化、形式化的烙印。

一般法學方法屬于方法論范疇，馬克思主義是根本的方法論，但即使它是刑法學研究方法論的哲學方法，依然不應完全取代刑法學的全部研究方法，因為刑法學具有它獨特的學科屬性。刑法學研究應運用多方位立體思維，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以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為根本的方法論基礎,充分吸取現(xiàn)代科技發(fā)展的最新成就；以其它科學方法作為基本的方法論基礎，注意思辨研究與實證研究的選擇；用社會系統(tǒng)研究方法、階級分析方法、以實踐為基礎、從馬克思主義正義觀出發(fā)為注釋刑法學正名；用普遍聯(lián)系的刑法哲學思維對刑法學方法論研究尋根究底。只有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以唯物辯證法和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為根基，注意定量與定性研究的結合，[9]才能使刑法學方法論研究得到長遠良性的哲學化發(fā)展。

[1]劉水林.法學方法論研究[J].法學研究,2001(5):23.

[2]陳璐.刑法學研究方法分類研究[J].時代法學,2010(4):20.

[3]劉艷紅.走向實質(zhì)解釋的刑法學—刑法方法論的發(fā)端、發(fā)展與發(fā)達[J].中國法學.2006(10):9.

[4]王廣科.學習馬克思主義與社會科學方法論的意義[J].商.2012(8):25.

[5]韓瑞麗.刑法學研究的一種感性徑路[J].刑事法評論.2008(7):15.

[6]司春燕.馬克思恩格斯的法正義觀研究[D].中共中央黨校博士論文.2012(4):1.

[7]陳興良.論判例刑法學的方法論特征[N].公安學刊（浙江公安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12）:20.

[8]杜建明.論當代法學研究中的階級分析方法[D].吉林大學博士論文.2011(12):1.

[9]劉德林.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學的基本內(nèi)涵[N].鹽城師范專科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6(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