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瑋(華中師范大學,湖北 武漢 430079)
論《永別了,武器》凱瑟琳之死
余皓瑋
(華中師范大學,湖北 武漢 430079)
《永別了,武器》代表了“迷惘的一代”的最高成就。《A Farewell to Arms》,其中“arm”既可理解為“武器”,也可理解為“懷抱”,小說結尾以亨利逃離戰場表現永別戰爭,以凱瑟琳的死宣告亨利告別了愛人的懷抱。本文側重分析“永別了懷抱”,從亨利的精神走向、海明威的創作思想和當時的社會背景來看凱瑟琳之死的必然性。
凱瑟琳;死亡;愛情;戰爭
《永別了,武器》是海明威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它以戰爭和愛情兩條線索相互交織,構成一部令人震撼,掩卷嘆息的硬漢小說。小說主人公美國青年亨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志愿到意大利北部參加戰爭,并與英國護士凱瑟琳相識相戀。不久亨利受傷轉入米蘭醫院,在那里與凱瑟琳再次相遇并熱戀。凱瑟琳懷孕后,亨利傷愈返回前線。后來意軍開始擊潰,亨利逃出軍隊,找到凱瑟琳。兩人在瑞士度過一段幸福時光,海明威可以就此收筆,給故事畫上一個溫情圓滿的句號。但最后凱瑟琳在難產中死去,留下亨利獨自流亡在外。海明威為何要設計一個這樣的結局。本文將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分析。
不同于《太陽照常升起》中極端化塑造的布萊特,凱瑟琳溫柔、體貼、柔情。在愛情上,她對亨利百依百順,“但是我愿意。我只說你希望我說的話,做你希望我做的事,這樣你就永遠不想要其他女孩子啦,對吧?”甚至她懷孕后也將所有的過錯歸結于自身,“但是你一定不要操心,親愛的。我會想辦法,不給你添亂。我知道我現在已經給你添麻煩了。”在亨利重赴前線后,她又將對幸福未來的期望都寄托在亨利身上,一直等待亨利的歸來。有評論家認為凱瑟琳為愛淪為了愛情的奴隸,Comely Nancy R. and Robert Scholes說:“為了滿足亨利的需要,凱瑟琳已經自動放棄了她自己本身。她的行為完全遵循亨利的指示,永遠把亨利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不敢違背亨利的意愿和要求。”在對待戰爭上,她一直處在柔弱的地位,也不關注戰爭。
所以通過這兩方面的分析,凱瑟琳一直將自身放在“被拯救”的位置上,她沒有主見,不會奮爭,一直等待,等待亨利給她幸福,等待戰爭結束。戰爭讓她和當時很多人一樣都成了宿命論者,凱瑟琳最后死時說:“這只是一場骯臟的騙局。”所以卡瑟琳的柔弱,讓她一旦壓力超出承受能力便會走向死亡。“我不再勇敢了,親愛的。我已經垮了。已經被打垮了。我現在終于明白了。”“但是這太可怕了。疼痛一個勁兒地沖過來,直到徹底打垮你。”由此看出,最后難產時分,她的意志力相當薄弱,一直在說自己會死,所以這也是她死亡的一個原因。
《永別了,武器》描寫的是“迷惘的一代”。海明威讓亨利承擔著迷惘的形象。一開始亨利是一個熱血青年,滿懷激情來到意大利參戰,但后來他發現戰爭的虛偽——自己偶然受傷卻得到銀質勛章;又發現戰爭的無意義和殘酷,進而厭戰反戰,直至當了逃兵。戰爭理想破滅,所以只好逃向愛情,希望愛情能夠成為他的精神避難所。但亨利同時又有一種“若有所思”的感覺,好像學生逃了學似的。這種感覺乃是亨利日后走向迷惘之路的開始,證明把愛情作為唯一的精神寄托是行不通的。按照常理,學生逃學是要受到懲罰的。顯然亨利的懲罰就是失去凱瑟琳。亨利在這其中也曾想將精神寄托于上帝,但伴隨著凱瑟琳的死,上帝的價值也不存在了。至此,亨利的理想寄托、精神寄托全都破滅了,也走向了不知未來的路。凱瑟琳是亨利的最后精神寄托,因此必須走向死亡。
凱瑟琳的死看似偶然,僅僅是因為生理原因而導致了悲劇,但其實有著它的必然性。凱瑟琳的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其他小說中女主人公的死,比如安娜的死、包法利夫人的死和朱麗葉的死。然而與凱瑟琳的死不同,安娜的死和包法利夫人是一種必然,是她們前期所做一系列的事情導致的必然的死,是有邏輯原因的,所以列夫·托爾斯泰不得不說自己拉不住安娜;福樓拜只能感嘆我可憐的包法利夫人要死了。凱瑟琳的死更像是朱麗葉的死,她和亨利的悲劇也更像《桃花扇》中李香君和侯方域的悲劇,明明可以在一起卻不能。他們的悲劇都不在愛情本身,而在于這種愛情和周圍世界的不協調。《桃花扇》中說:“你看國在那里,家在那里,君在那里,父在那里,偏是這點花月情根,割他不斷么?”相似的,在戰爭環境下的凱瑟琳和亨利也不得不分開。
其次,凱瑟琳和亨利的愛情是在戰爭背景下展開的。亨利在最初追求凱瑟琳的時候說:“我知道我不愛凱瑟琳·巴克萊,也沒有任何愛她的念頭。這就好比打橋牌那種游戲,只不過不出牌,僅說話而已。”在隨時會失去生命的戰爭歲月里,亨利將男女之愛只視為消遣的工具。而且亨利和凱瑟琳感情突飛猛進是在亨利受傷睡在病榻上的時候,這樣萌發出來的愛情不禁讓人覺得是惺惺相惜的產物,意義不在于愛情本身,而是支撐和精神補充了。所以亨利在病榻上感嘆:“天知道我本不想愛她,我不想愛任何人。但天知道我卻愛上了……”所以當戰爭接近尾聲之時,在亨利選擇永別了戰爭之時,凱瑟琳也該離開了。
一般來說,文學作品中的形象,都有作者的影子。海明威的創作信條是:“小說中的人物不是靠技巧和想象編造出來的角色。他們必須是出自作者自己經過溶化了的切身體驗,出自他的知識,出自他的頭腦,出自他的內心,出自一切他身上的東西。”《永別了,武器》的原型是海明威在戰爭受傷期間和美國護士艾格尼絲的愛情。然而艾格尼絲最后背叛了海明威,這在一定程度上預示著小說中的女主不會有好結局。其次海明威在創作《永別了,武器》時,恰逢他妻子保琳難產差點送命,他父親忍受不了疾病折磨開槍自殺。因而他給凱瑟琳安排了難產,和亨利分開的結局。
此外,這個時期海明威的歷史悲觀主義發展到了高峰,他在《永別了,武器》的序言中說:“這本書是一部悲劇,這個事實并沒有使我不愉快,因為我相信,人生就是一部悲劇,也知道人生只能有一個結局。”因此,海明威也給這部小說設置了一個悲傷的結局。
再者,海明威自身的反戰思想也使亨利只能是孤身一人的命運,他曾經寫道:“這些戰爭年頭,發生了地球上前所未有的最大規模、最兇殘、指揮最糟糕的屠殺。……我這一輩子見過不少戰爭。我對它深惡痛絕。……戰爭在內心造成的創傷,愈合起來是非常緩慢的。”所以海明威希望通過創造出“迷惘”的亨利,抨擊戰爭對人的摧殘。因此凱瑟琳最后也必須離開亨利。
由此觀之,凱瑟琳的死并不是偶然,而是由各種因素導致的一種必然結果。凱瑟琳作為一個不直接參加戰爭,也不關注戰爭的人,最后卻在戰爭大環境下死去,不得不讓人深思。戰爭對她的影響更多是間接的,是精神的。海明威創造這個人物一方面讓她承擔“迷惘的一代”的愛情寄托,另一方面也通過她痛斥戰爭對無辜的人的摧殘。戰爭傷害的不僅是肉體,更是精神;不僅是直接的,更是間接的。凱瑟琳之死既是個人悲劇,更是時代悲劇。
[1][美]歐內斯特·海明威著.于曉紅,譯.永別了,武器.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
[2]Comley Nancy R. and Robert Scholes,Hemingway’s Genders:Rereading the Hemingway Text, New Haven and 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1994.
[3]吳然.海明威評傳.陜西省人民出版社,1987.
[4]董衡撰.海明威談創作.三聯書店,1992.
[5]吳然.“硬漢”海明威作品與人生的演繹.昆侖出版社,2004.
[6]常文梅.評析《永別了,武器》中海明威的反戰主題.外國文學欣賞,2010(8):84.
[7]姜岳斌,沈建青. 國內海明威研究述評.外國文學研究.
[8]王臻.戰爭與愛情的悲劇美學——海明威《永別了,武器》解讀.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08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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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皓瑋(1994-),女,漢族,湖北鄂州人,華中師范大學本科在讀,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