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訓
內容摘要:人類體育犯罪史經歷了原始體育犯罪樣態、古代體育犯罪樣態、近代體育犯罪樣態和現代體育犯罪樣態。在犯罪學視域下,原始體育犯罪主要有體育暴力犯罪;古代體育犯罪新增了體育賭博犯罪、體育欺詐犯罪、操縱體育比賽犯罪等新類型;近代體育犯罪又增加體育中的歧視犯罪和使用興奮劑犯罪類型;現代體育犯罪形態則呈現向廣度和縱深發展的新趨勢。
關鍵詞:體育犯罪;原始樣態;古代樣態;近代樣態;現代樣態
人類體育史經歷了原始體育、古代體育、近代體育和現代體育幾種形態。體育的緣起、發展、勃興與間歇往往直接映照出人類文明的影像,可以說,體育史是整部人類文明史的鏡像。犯罪現象作為人類社會的衍生物,亦在體育誕生時即附著其上。對體育犯罪史之原始體育犯罪樣態、古代體育犯罪樣態、近代體育犯罪樣態和現代體育犯罪樣態的梳理將助益于人們對人類文明的歷史反思與體育生活乃至整個社會生活秩序的構建。
需要說明的是,研究體育犯罪,尤其是包括史前體育犯罪在內,不可能完全在刑法學意義上展開,而應當兼顧犯罪學視野。刑法學研究的是體育犯罪的法律構成要件,目的在于就此類犯罪如何準確適用刑罰。刑法學主要是在規范層面上研究體育犯罪,而犯罪學則是在事實層面上研究體育犯罪的發生、運行等規律。所以,犯罪學研究主要集中在體育犯罪現象本身。在犯罪學視野中,犯罪概念較之于刑法學意義上的犯罪概念,具有更大的包容性。犯罪學視角下的體育犯罪不僅包括受刑法規制的犯罪行為,還應包括其他具有社會危害性的一般違法行為。對體育犯罪行為可以從更為廣泛和多重的角度進行解析,既可以從歷史學、生物學、心理學和文化學的角度進行,也可以從社會學的角度進行,既可以從個體行為角度展開,也可以從群體現象角度展開。由此,把體育犯罪行為放在歷史和社會背景下,研究其與人類歷史、社會整體之間的關聯,從而能夠更為科學全面地認識這一現象,進而制定相應的對策。
一、原始體育犯罪樣態
可以大膽推測,勞動造就人類的同時亦造就了體育。為了生存,原始人類用雙手與大自然相抗爭。在奔跑、跳躍、投擲、攀爬、游泳的勞動實踐中必然伴隨著嬉戲乃至競技。為了增強自衛能力,原始人意識到身體素質的重要性,開始自覺地鍛煉身體。他們也可能在短暫的閑暇時間進行純粹地嬉鬧、游戲,由此萌發了人類最初的體育形態。隨著生產過程的復雜化,勞動動作更加精細,需要事先練習,由此,多功能、多目的的運動形式出現了。原始民族為了確認青年是否具備勞動技能,通過狩獵、競賽等方式對其進行檢測,并為此設立了專供訓練用的青年營。原始競技由此產生。
當然,這些嬉戲、對抗甚至競賽不可能有什么細致規則可言,難免會在身體對抗中出現對抗個體間的情緒失控,并由此引發更為激烈的攻擊。這種已經超出嬉戲范疇的攻擊可以算作最初的體育犯罪形態。引發個體之間沖突意識的另外一個來源是神秘的大自然力量。在原始人眼中,大自然意味著恐懼、殘暴與災難。原始人個體之間的身體對抗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尋求精神上的慰藉和釋放身體上的暴力。原始社會個體之間的身體角逐極容易演繹為強者對弱者的暴虐,犯罪由此引發。
隨著氏族部落的建立,人類社會有了初步分化。個體之間的對抗亦演繹為群體之間的對抗。在為食物及領地而展開的群體角逐中,單純的個體間的嬉鬧、競技逐步演化成一種有意識、有配合的群體間的對壘。當然,部落間基于爭奪資源或血親復仇而發生的暴力沖突勢必影響并烙印在這種體育對壘中。因此,德國學者菲特認為,體育起源于戰爭與軍事。 這就意味著,這時候的原始體育注定充滿血腥。
不過,嚴格來說,原始體育中的越軌行為并非現代意義上的犯罪行為,亦非刑法意義上的犯罪行為。因為犯罪是一種政治產物,沒有國家也就沒有所謂的犯罪。即便在今天,不同的國家也可能會基于政策等因素,而有選擇地將一些體育活動中的越軌行為排除在犯罪范疇之外。以此而言,原始體育中的犯罪只是限定在自然意義上進行探討的,類似于刑法學理論中的自然犯罪。
二、古代體育犯罪樣態
人類進入文明社會之后,國家誕生,出現了階級分化。貴族成為有閑階級,開始創設并且組織各種競技活動,身份自由的平民也參與進來,體育運動獲得一定程度的發展。
在西方,古希臘、古雅典、古斯巴達、古羅馬,在保衛城邦的基調下,人們非常重視身體鍛煉,也不忘創造和激發身體運動所帶來愉悅和激情。當然,在城邦之爭中,并非完全依靠武力征服,有時亦采用相互間的格斗、摔跤等方式以維護各自城邦的尊嚴。即便在黑暗的歐洲中世紀,農民們依然在閑暇時間舉辦賽馬、摔跤以豐富民間體育生活,貴族們則創造了極具特色的騎士體育。
在東方,以中國為代表的文明國家也發明了各式各樣的體育運動。并非如有人認為的那樣,基于政治體制與觀念的束縛,古代中國不可能出現規則統一、公平競爭、推崇個性、以民為尊為精髓的競技體育運動。 實際上,在古代中國,很早就有人在踢蹴鞠,南方的競渡、拔河,北方的賽馬、騎射也已經成為常規競技比賽,而且產生了劍客、力士等職業競技者。公元707到710年,唐宮數次舉行唐、蕃馬球比賽。公元11到12世紀,宋朝于宮內左右軍設內等子(專業摔跤手)。武術比賽也有章可循,諸如對參賽者的資格、比武的方式和規則、勝負的判定與賞罰都做了細致的規定。 歐洲中世紀的騎士比武也是如此。但在騎士精神操縱下的比武,往往制造了“優雅的暴力”并常常發生傷亡事件。騎士比武分集體和雙人兩種。集體比武死傷較大,據記載,1241年和1290年在德國諾伊斯的騎士比武大會上,先后死亡100人和60人。 在此過程中,衍生了僭越競技范疇的體育犯罪行為。我們在評書《楊家將》中也聽聞中國古代比武場上發生“楊七郎力劈潘豹”之血腥事件。小說、評書雖有失真之嫌,但“比武”之事卻來源于史料。古羅馬擁有圓形階梯看臺的大型競技場更是幾乎每天都在向世人演繹著拳斗、角斗、斗獸直至上萬人參與的模擬作戰等各種流血的競技。
事實上,體育暴力犯罪行為充斥著整部古代體育史。以至有人認為:“競技體育的發展史實際上是一部身體暴力演變史。” 不盡如是,競技體育史中并非僅此體育暴力犯罪之一種,從古代體育誕生起,就衍生出不同的體育犯罪品種。
在古代,某種體育運動剛剛興起時,因為沒有相關規則制約參與者,所以導致體育參與者故意傷人事件頻發。在不列顛地區,人們發展了一種接近于現代足球的運動,但是因為沒有相關規則來制約參與者,造成這些“球員”常常是連人帶球一起踢,比賽很容易演變為激烈的爭吵甚至肢體沖突。此外,由于沒有對球的重量及大小做出限制,一些重到幾乎踢不動的球往往成為粗野者用來戰勝對手的“致命武器”。 甚至據說,英國足球是起源于公元913 年英國人在戰爭中戰勝丹麥人后以敵人頭顱為樂的游戲。
隨著人類社會的推進,古代體育形式愈加多樣,內容更加豐富,規則越來越細致,比賽的規模日益增大,職業競技開始出現。最為顯著的標志是古代奧運會的舉辦。一系列與運動相關的商業活動也隨之展開。但是,一旦當商業氣息充斥體育時,古代體育的氛圍發生了巨大變化,并衍生出相關體育犯罪行為。奧運會的興起催生了一批為追求個人成功而獲得巨額財富的職業選手,各城邦為了爭奪各個項目的勝利,不惜重金高價收買運動員,雇傭選手到處參賽。 這幾乎成為體育史上最早的體育賭博和操縱體育比賽行為。
人們不光是在大型的賽事中才參與賭博,在一些單項運動中,也能尋覓到這一犯罪肌體。曾在中美洲瑪雅文明時期興盛一時的“特拉其特里球”運動中,一些人就是靠打賭發跡,賭注除了金銀財寶和奴隸之外,甚至還有妻子。
與原始體育犯罪相比較,因為體育運動本身的長足發展,特別是體育職業化模型出現,東西方都產生了職業體育者。公元5世紀,古希臘出現了職業運動員和職業體育指導者。古代體育犯罪的形式與內容皆有所增加,即不再僅僅局限于體育暴力犯罪行為,還產生了體育賭博犯罪行為、體育欺詐犯罪行為、操縱體育比賽犯罪行為等新類型。
三、近代體育犯罪樣態
近代競技體育肇始于17世紀40年代,是資本主義制度產生和確立,以及大工業興起的產物。
工業化的發展極大提升了人類的生產能力,這給體育運動的發展提供了豐富的物質基礎,而文藝復興思想則引領近代西方體育向著“支配的理性”和“順從的身體”的方向前行。整體而言,尤其與之前體育形態相較,近代體育逐步趨于理性與健康。當然,與“英國紳士體育”一起興起的還有充滿暴力色彩的“英式足球”。
在當時,足球場內觀眾暴力和場外球迷暴力已經呈現擴大化趨勢。足球比賽期間,不論是比賽場內還是看臺上都充滿了濃郁的戰爭氣息。觀眾的呼喊如同戰場上的廝殺聲,夾雜著發起沖鋒時的戰鼓和號角聲……向對方的球員和球迷做出不文明的、挑釁的手勢,而對方陣營往往也會以牙還牙。雙方的隊員和球迷競相謾罵、詆毀,并常常釀成失控的暴力事件。
英國最初的足球暴力是小規模、無組織的,但到19世紀末,隨著足球比賽職業化、比賽運行方式和人們思想觀念等因素的變化,球場觀眾暴力形式日趨多樣,帶來的后果也日益嚴重。20世紀60年代,青年人普遍產生“道德恐慌”,導致青少年犯罪率上升,足球賽場上的打斗和騷亂也頻繁發生,同時,隨著眾多工人的參與,足球流氓在英國出現了,他們的行為也變得更有組織性和凝聚力了,足球觀眾暴力事件的數量也急劇增加。
“尚武”精神也幾乎成為近代東西方體育運動的主旋律。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大行其道,歐美各國也流行“大力士”之間的技藝切磋。在中國,民間的習武從未間斷。到了近代,風習更甚,義和拳、八卦掌、神拳、大刀會等社團活躍于山東、河北、河南、安徽和江蘇北部。 以尚武著稱之地河北滄州為例即可略知一二。據乾隆《滄州志》載:“滄邑俗勁武尚氣力,輕生死,自古以氣節著聞。承平之世,家給人足,趾高氣揚,泱泱乎表海之雄風。” 民國期間,政府及軍隊大力提倡強身御侮,強種救國,滄州武林人士入館任教或深造者多達百人,同時當地還有省建、縣建國術館或民眾教育館等,紛紛倡練武術,“把式房”遍及滄境城鄉。1925年,直隸督辦李景林部在滄縣舉辦武術表演,招選武術人才;1931年,東北軍張學良部在滄縣舉行民間文藝武術大會,募集武功高手等。 “掛棍”、“打擂”等武術交流與比試活動在滄州較為盛行,涌現出佟忠義、王子平等擂臺英雄。
中國與日本武士和西方各國大力士之間的較量也隨著國門的打開日益頻繁起來。至于民間流傳的中國武術家往往在比武期間被對方謀害之說雖沒有史料佐證,但可以確證的是,西方近代體育在中國的傳播一定是伴隨著帝國主義的鴉片、大炮和不平等條約,是同瘋狂的侵略行徑交織在一起的。在西方殖民者侵入非洲各國的時候,也強行給非洲本土競技體育貼上“鄙俗與荒唐”的標簽。雖然,西方體育的傳播對本土的體育運動發展起到一定促進作用,比如受西方體育影響,舊中國從1910年始共舉辦了7屆全國運動會。但不容否認,近代西方體育在中國包括世界其他國家的傳播過程必定充斥著體育暴力等各種犯罪形態。其中較為明顯的還有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犯罪。一些西方國家的體育組織,排斥婦女的立場至今未變。2002年,美國佐治亞州奧古斯塔國家高爾夫球俱樂部堅持70多年前的傳統,拒絕女性使用該球場。 體育中的歧視更容易上升為一種宗族、種族之爭,從而制造更大的事端。運動員或者支持者個體之間的種族歧視極可能會涉嫌違法犯罪。而競技比賽雙方陣營的集體種族歧視則可能會引發大規模的體育暴力,并由此衍生更多的體育犯罪行為。
近代體育的一個顯著特征是運動員和教練的職業化,但職業化訓練并不科學。由此在體育訓練中衍生出各種體育犯罪行為。訓練者刻板教條,很少注意受訓者的心理及個性問題,更有訓練者對受訓者實施超出訓練要求的虐待行為,從而導致受訓者的傷亡。甚至發生過集團或者國家層面的整體虐待。例如,普法戰爭后,法國軍界的復仇主義者,力主開展體操和軍事訓練,訓練對象甚至包括9-10歲的兒童,苛酷的訓練摧殘著受訓者的身心健康,傷亡事件時有發生。
近代體育衍生的另外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犯罪行為是興奮劑的使用。伴隨著體育運動的職業化和商業化,興奮劑之使用猶如跗骨之蛆給運動員和體育運動本身帶來深重災難。巨大物質利益的誘惑和名譽之爭使運動員不惜一切代價服用違禁藥物;對勝利的強烈渴望,也使運動員不擇手段,鋌而走險;一些國家對運動成績的重視,對本國服用興奮劑的運動員采取縱容包庇態度。這一切都為興奮劑的使用培植了適宜其生長的沃土。這些方法手段的使用雖然提高了成績,但運動員卻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有的變態,有的殘廢,有的為此斷送了性命。專門為研究新型興奮劑的科技開發也一再侵犯隱私權等權利,成為一種嚴重的體育越軌行為。
四、現代體育犯罪樣態
隨著現代體育職業化、產業化和國際化水平越來越高,其巨大鏈條之間的罅隙已經成為滋生各種有損體育機體病灶的溫床。在體育行業做大做強和體育明星風光無限的背后,體育丑聞和體育犯罪也成為揮之不去的巨大陰影。體育傷害、體育詐騙、體育賄賂、體育色情、黑哨、非法賭球等與體育相關的越軌行為和犯罪行為越來越突出。 可以說,體育犯罪也跟隨人類前行腳步進入現代社會后終于“做大做強”,從而引起人們的警覺,將其作為學術命題加以研究。在我國,學者們就體育犯罪相關問題展開的研究,也經歷了十幾年的時間。
對現代體育運動危害嚴重的體育犯罪類型莫過于體育暴力犯罪、體育色情犯罪、體育貪瀆犯罪、體育欺詐犯罪和體育賭博犯罪。
(一)現代體育中的暴力犯罪
體育暴力犯罪是一種最為古老的體育犯罪品種,正如上文所述,自從人類有了體育活動,就有了體育暴力犯罪。不過隨著現代體育運動規模的擴大化和國際化因素增加,體育暴力犯罪也跟隨其載體向廣度和縱深蔓延。
現代體育暴力犯罪主要呈現以下特征:(1)犯罪種類多樣化。以表現形式而言,可以分為身體暴力和語言暴力;以侵犯對象而言,表現為危害公共安全、侵犯公民人身權利、侵犯公民財產權利和妨害社會管理秩序;具體類型主要有恐怖活動、故意傷害、尋釁滋事、聚眾斗毆、侮辱、誹謗等。(2)犯罪主體和行為對象多元化。這也符合現代社會學的理念:“暴力是人的動物本能,在特定的情境中,如在自發的、不可預料的、無組織的和不穩定的情況下,人們會對共同影響或刺激產生反應而發生相應行為。這就是社會學所說的集合行為。” 以實踐案例來看,在一些因競技體育而引發的暴力沖突中,參與者包括運動員、教練員、裁判員和雙方支持者。犯罪行為對象也是多元的,既有對方支持者、對方運動員和維持秩序的警察、安保人員,也有裁判、普通觀眾甚至無辜路人。(3)可超越時空限制。一般而言體育暴力犯罪都在特定的場域發生,但是隨著現代介質的增加,犯罪場域也在向縱橫兩個維度拓展。例如,2013年5月,中超聯賽齊魯德比賽,青島球迷就將暴力犯罪復制在返程的路上,在濟青高速淄博收費站群毆回家的魯能球迷致7人受傷,其中1人重傷。2013年4月,波士頓馬拉松恐怖襲擊事件則波及多個國家和地區的運動員。犯罪時間也無需限定在即時性上,能夠隨網絡等介質得以不斷延展。例如,2014年索契冬奧會,英國速滑選手克里斯蒂在女子500速滑決賽中,因碰撞影響到韓國選手,賽后在臉書(face book)上發表致歉聲明,卻遭到韓國網友無休止的謾罵、恐嚇甚至死亡威脅。(4)共同犯罪日趨增多,交叉結伙作案突出,但一般組織松散,激情犯罪居多。大多數情況下,體育共同犯罪行為是基于賽場情境所醞釀的偏好情緒而糾集起來的臨時團伙,因而總體上屬于激情犯罪。不過從實踐案例來看,有組織、有預謀的共同犯罪組織已經出現。如在意大利,約有10000人的國際米蘭極端球迷組建“圣男孩”、“極端分子”、“不可缺少者”、“維京人”等團伙,對外統一行動。近年來,它們頻繁惹事,除了從看臺上扔下過摩托車,還投擲物品中斷冠軍杯“米蘭德比”,對某些球員進行種族主義攻擊,并且經常聚眾斗毆。
(二)現代體育中的色情犯罪
體育色情犯罪主要是指與色情交易和制作、復制、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有關的體育犯罪。其中前者主要借助體育盛會的廣泛參與度而組織、容留、介紹賣淫。事實證明,一些體育盛會往往也成為色情服務者及其組織者的盛宴。后者主要利用體育明星的“票房人氣”,根據其緋聞或者桃色事件,以牟利為目的制作、復制、傳播、販賣以其為原型的淫穢物品。
此外,在犯罪學意義上,妨害風化的一些行為也可以歸入色情犯罪。體育領域有傷風化犯罪主要有:在體育運動場所強制猥褻、侮辱異性的行為,針對異性運動員的性暴力,在體育公共場所的露陰或者其他性暗示行為,在體育運動賽場裸奔,在體育公共場所懸掛或展示帶有性含義的標語,對他人進行帶有性暗示的言語挑逗或者吹口哨,在體育運動場所公然發生性關系等不雅行為等。
色情是體育運動的腐蝕劑。體育色情犯罪嚴重侵蝕體育運動的健康肌體,其反傳統性和反倫理性也是對人類文明的終極挑戰。不止于此,體育暴力、體育賭博、體育詐騙、使用興奮劑以及其他領域諸如毒品犯罪總是和體育色情犯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三)現代體育中的貪瀆犯罪
科學技術力量促使現代體育向多樣化和規范化方向發展。現代競技體育的產業化和國際化運動則催生大量的體育團體和相關組織。當體育足以影響到國家經濟、政治利益的程度時,它不再是個人或者單個團隊的行為,而是牽涉到一個協會、一個組織甚至一個國家。當體育流水線得以構建成型時,意味著體育運動機制能夠更加順暢,但同時也意味著,體育鏈條中的每一道罅隙都能夠為貪腐制造足夠的生存空間。
體育貪瀆犯罪在舉國體制之下更容易滋生和蔓延,而且與體育色情、體育詐騙、操縱體育比賽和體育賭博等犯罪行為相互勾連,成為啃嚙人類體育食糧的碩鼠。
體育貪瀆犯罪是指主管、負責或者能夠影響某一體育行業、項目的人員利用其職務之便或者能夠左右某一行業、項目發展趨勢的影響力,貪污、挪用、侵占公私財物,索取他人財物,收受賄賂,徇私舞弊,不履行法定義務,侵犯職權的廉潔性、不可收買性的行為。
(四)現代體育中的欺詐犯罪
體育欺詐犯罪包括體育中的詐騙行為和操縱體育比賽行為。體育欺詐行為亦稱虛假比賽行為,是一種侵害競技運動真實性并欺騙觀眾體育情感的越軌行為,具體可以表現為運動員或者運動團隊為獲得競爭優勢,采用虛報年齡、隱瞞性別等方式贏取比賽勝利的行為,或者為獲得不正當利益采用“放水”方式故意輸掉比賽的行為。
操縱體育比賽犯罪行為已經成為競技體育運動的一大毒瘤。操縱體育比賽犯罪作為一種復雜的社會現象,其成分龐雜、形式多樣、犯罪主體多元,既包括運動員的“假球”行為、裁判員的“黑哨”行為、教練員的“休克戰術”行為,也包括體育官員“示意”行為和商人“注水”行為等。不過身份并不影響犯罪的最終成立,任何能夠影響或者左右體育賽事的人,只要實施了違背體育真實性和比賽公正性的行為,而且不管采取商業賄賂、行政命令、上級指令還是競技者之間的“默契”等手段,都可以成立操縱體育比賽罪。從近年來世界各國案發的犯罪事件來看,其犯罪主體主要包括體育官員,體育協會、俱樂部等體育組織中的管理者,運動員,裁判員,商人等。例如,2011年8月,韓國短道速滑教練李俊浩因在執教期間操縱比賽勝負,被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2012年2月,被稱為韓國馬拉多納的著名球星崔成國因涉嫌操縱比賽賭球獲利的罪名被判處入獄10個月;2013年4月,商人艾瑞克·丁思洋(音)和三名試圖操縱比賽的黎巴嫩足球裁判員在新加坡被捕。我國《刑法》中雖然沒有專門設置操縱體育比賽罪,但實踐中亦出現不少因涉嫌操縱體育比賽被處以刑罰的司法事件,如“中國足球窩案”。
操縱體育比賽犯罪的復雜性還體現在其往往與體育賭博、體育欺詐和體育暴力等犯罪行為相伴生,這就使得在犯罪類型化和司法處置中,常常出現如下情形,即操縱體育比賽犯罪與其他犯罪類型相競合,體育犯罪刑事違法性與行政違法之間的交叉與競合。至于此種情形如何處置,筆者已另有專文論述。
(五)現代體育中的其他犯罪行為
體育賭博也是現代體育犯罪中的重要類型。如學者所言,體育賭博犯罪是國際性犯罪,它是以體育比賽的結果論輸贏,從而決定財物得失的特殊賭博行為,其社會危害性明顯重于一般賭博,而且發展呈現出跨境全球化,集團滲透化、高科技智能化、靈活多樣化和廣泛巨額化等特點。 近些年來,體育賭博犯罪形式有所突破,產生了體育博彩業中的犯罪行為和網絡體育賭博犯罪行為。隨著網絡應用的普及,體育賭博犯罪開辟了新陣地。網絡創設者、管理者、莊家、代理人甚至運動員都參與到網絡體育賭博犯罪中來。
和近代體育運動中使用的興奮劑有所不同,為了規避檢測,現代新型興奮劑的科技含量更高,犯罪的隱蔽性增強,但顯然,危害性更大。在現代科學技術的主導下,基因技術也在體育運動中使用,并且存在不當甚至違法使用的情形,而此不僅帶來倫理道德問題,還有可能對人類的各種自然特性產生難以預料的改造。 在犯罪場域中,基因技術和興奮劑的嫁接制造出“基因興奮劑”以便完成對運動員身體健康和競技體育公平性的致命一擊。“基因興奮劑”的關鍵在于能使外源性的基因與受體染色體基因組穩定組合,并能夠生成大量的“偽裝”到無法識別用來建造肌肉的化學物質。
此外,現代體育中的種族歧視從未間斷,而且愈演愈烈。阿根廷球員德薩巴托面對對方球員時的一句“黑鬼”讓其付出了在監獄呆了近40個小時,交3878美元保釋金的代價。球迷的集體種族歧視則引發大規模的體育暴力。2012年歐聯杯比賽中,熱刺客戰拉齊奧,拉齊奧球迷在比賽時高唱:“猶太人,熱刺;猶太人,熱刺。”這一帶有種族歧視的話語引發了賽后的流血沖突,其中1名熱刺球迷頸部被捅,傷勢嚴重。
五、結束語
梳理體育犯罪史,會發現,隨著人類體育事業的長足進展,尤其是體育職業化、產業化、國際化之后,體育犯罪呈現出的演化軌跡主要表現為,從個體犯罪擴展至集體犯罪,由體育犯罪區域化走向體育犯罪國際化,從體育犯罪的實體場域走向網絡虛擬場域,從體育產業鏈的單個環節延伸至整個體育鏈條,由競技體育波及社會體育,由一般犯罪演繹為暴力恐怖主義犯罪等等。
無疑,一如曼德拉所言,“體育,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體育給人類帶來了財富和健康,尤其是競技體育,它不僅能帶給人們活力、美感和激情,有時還能在體育對抗中喚醒其強烈的競爭意識和民族自尊。對于體育迷而言,一場大型體育盛會就是一場精神盛筵。它已經成為社會發展的重要助推器,一城甚至一國之繁盛尚需依賴于體育。巴塞羅那、洛杉磯、雅典,因體育而勃興的城市比比皆是。
所以,我們不愿意用法律的理性壓制體育的激情,但是面對有損體育機體的嚴重越軌行為,我們不得不啟動至少是夯實最后一道防線,以便更好地守護體育這一方純凈的圣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