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有章

敬威

摘 要：銀河SOHO是扎哈·哈迪德在全球范圍內第一個大型商業建筑項目，對研究她設計理念的推廣有著重要意義。從空間分析中發現，她借助參數化的設計方法塑造了一種“師法自然”的形式語言，給建筑帶來了富于變化的動態空間，而創造這種空間正是為了迎合商業項目在功能上和審美上的需要。所以，不能將扎哈·哈迪德簡單理解為形式主義者，她的設計理念可以被概括為“變化有章”。

關鍵詞：空間設計；師法自然；參數化設計；主題化

檢 索：www.artdesign.org.cn

中圖分類號：TU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8-2832（2014）06-0058-03

Rules in Changes， Analysis of the Space Design Theory of Galaxy SOHO

JING Wei

（College of the Arts， Xinxiang University， Xinxiang 453003，China）

Abstract ：As the first large-scale business architecture project of Zaha Hadid in the world， Galaxy SOHO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research on popularization of her design theory. Based on the findings from space analysis， she creates a formal language of “following the nature” with the help of parameterized-designing method， which brings about a dynamic space， which is full of changes， for the architecture. Whats more， the creation of this kind of space is trying to meet the needs of some business projects functionally and aesthetically. Therefore， theories presented by Zaha Hadid can be generalized as “rules in changes”， rather than as formalists.

Key words ：space design； following the nature； parametric design； themed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一、引言

2012年10月，位于北京東二環交通商務區上的銀河SOHO正式落成，該建筑總面積達33萬M2，高60米，地上15層、地下3層，其中地下1層至地上3層是商場，4層至15層為小單元辦公空間，是一座集辦公、商業、休閑等功能為一體的綜合性建筑。銀河SOHO的設計者是在建筑界被稱為“時尚先鋒”的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她于1979年成立工作室，一開始便以打破建筑設計傳統為目標，用如同抽象繪畫一般的表現圖來表達自己對建筑空間獨特的理解。她的方案擁有充滿動感的曲線和顛覆性的夢幻空間，能讓人感受到強烈的未來感和瞬息萬變的視覺震撼，具有很強的實驗性和個人風格。但由于當時技術條件的制約，使她早期的許多方案都流于紙面，以至于她在相當長的時間里被人稱為“紙上談兵”的建筑師。直到1994年，她的第一個建成建筑——維特拉消防站的竣工，才標志著她前衛的思想從“圖紙”走向現實。之后，隨著辛辛那提當代藝術中心、LFone園藝展廊、倫敦千年穹思維區的落成，她的創新精神逐漸受到廣泛認可，最終為她在2004年贏得了“普利茲克”建筑獎。

銀河SOHO項目對于扎哈·哈迪德來說是一項新的挑戰。她之前的項目以博物館、藝術館和體育館等公共項目為主，這類建筑往往是被當地政府寄予厚望的地標性建筑，在空間的功能性、經濟性上的要求相對寬松，強調獨樹一幟的個性化特征，所以這類建筑在設計上往往能給予設計師更大的自由度，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實驗性的味道。而銀河SOHO項目是她在全球范圍內第一座大型商業開發項目，功能復雜而綜合，對與建筑的功能性、經濟性和審美接受上的普遍性要求很高，所以銀河SOHO所表現的建筑形式與審美特征，及其背后的設計方法與邏輯，對于研究扎哈·哈迪德的設計思想如何從個人實驗走向大面積的推廣有著重要的意義，同時也能夠給國內青年設計師帶來借鑒與啟發。

二、自由流動的空間

建筑物的外部體形是形成外部空間的手段，同時也反映了內部空間的基本面貌。銀河SOHO在外部體形的設計上借鑒了中國南方梯田的形態。建筑立面的白色鋁帶和橫向玻璃窗猶如梯田的多層等高線，層層相疊的曲線時而舒緩，時而相互擠壓，使建筑充滿了動態張力，沿續了扎哈·哈迪德一貫的設計語言。地上三層猶如一個巨大基座，它托起了四個形態相似而又體量不一的“卵形”塔樓，“卵形”塔樓在各個樓層間通過聯橋相連，從而組成了一個具有大基座的多塔建筑。（圖1）

（一）外部空間的設計

銀河SOHO在總體空間布局上采用了自由、靈活的非對稱式布局。建筑的東西兩側各有兩個主入口，通過自動扶梯或蜿蜒的坡道，引導人流進入外部空間的中心——商業步行街。這個步行街由基座和四座“卵形”塔樓圍合而成，如同“峽谷”一般存在于四周流暢的曲線之間，在視覺上富于動感和變化；地面的鋪裝使用了自由舒展的曲線圖案，呼應了整體的空間形態；在步行街上方，有八個斜向交錯并位于不同樓層的連橋。它們的作用有三個，一是為各塔樓提供了快捷的交通通道，二是給廣場帶來豐富的光影變化，三是連橋和立面共同組成了兩個巨大的取景框，為人們提供了一個欣賞建筑的特殊視角。此外，步行街上的環境設施同樣具有不規則的圓潤造型，成為建筑總體形態特征的延續。總體上，商業步行街是一個具有360度視野的景觀空間，人們能從各個角度和不同的位置來感受空間、立面形態和光影的豐富變化，獲得步移景異的審美感受。同時，它還是一個主要的交通聯系空間，在功能上串聯了建筑的各個區域。（圖2）endprint

（二）室內空間的設計

室內空間的形態延續了外部空間流動性的特點。每個卵形塔樓都擁有一個橢圓形的中庭，為室內提供了充分的自然采光和良好的通風條件。中庭是主要空間室內活動空間和交通聯系空間，同時也是室內的核心景觀空間。電梯和自動扶梯位于于中庭四周，功能上起到了人流聚散的作用；中庭地面的圖案是由黑、白、灰三種色彩組成，四個連續不斷的“S”形圖案環繞四周，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也可以看做是“Z”形，這組圖案的設計應該是設計師應用了象征的手法暗示了該建筑的開發商SOHO中國和設計者名字的首字母，同時也將外部空間的形式語言延續到了室內；中庭上方是穹頂天窗，透過天窗的網格狀鋼架可以看到由辦公樓層組成的水平環廊和天空，從而給室內空間帶來了深遠的空間透視效果，室內與室外空間在這里得到了交融。

室內人工光源的設計是強化建筑形式個性的一個重要因素。人工光源在這里是輔助光源，主要以燈帶的形式出現，它位于中庭四周的樓板上方、自動扶梯的地步和走廊的天花，形態上充滿了連續不斷的流動感，如同一曲優美動人的旋律，給人一種自由、歡快的視覺感受。（圖3～4）

三、設計理念解析

（一）不僅僅是“師法自然”

扎哈·哈迪德在北京未來家居展上曾說：“我相信未來世界里的工業產品，尤其是那些和人類身體直接聯系的，包括建筑在內，將會和自然界的有機生命體相當類似，將不再是今天這樣由剛硬的幾何線條、尖銳的角度和不連續的元素來支配。所有的元素將會模糊彼此的界限融合成為一個連續的有機整體。”①可見，她反對現代主義建筑的精確與規矩，更愿意通過流暢、變化、生動的曲線而不是生硬、僵直的“硬角”來塑造空間。她善于從自然景觀中去尋找靈感，并一直在嘗試著讓自己的建筑形式與變化無窮的自然形態產生聯系。通過對山脈、河流、峽谷、冰川等自然景觀的研究，運用抽象、類比的方法提煉相關的視覺元素。抽取出自然景觀中本質的、共同的特征，形成一種與自然物象保持一定聯系和相似性的藝術形象——自由流動的曲線，并將其應用到設計中去，形成自己的建筑形式語言。借助這種形式語言，她將運動表達為一種不動的形式，讓建筑看起來仿佛是“凝固了的巖漿”，從而創造出一種有“超現實主義”色彩的動態空間。這種流動感的形式使空間的限定不再變得那么明確和肯定，使建筑空間變得如同自然空間一樣，邊界較為模糊、過渡自然柔和，給欣賞者以“不確定”的空間感受和更多的空間遐想，從而引起人們探索的欲望。哈迪德曾說：“我們不是要放棄建筑學，屈服于無理的自然界。重要的是我們想找出那些潛在的價值，從而激發創造的靈感，來適應當代復雜、短暫的生命過程。”②所以，哈迪德的形式概念并不是隨意的、簡單的模仿了自然的形態，而是在嘗試創造類似與自然界的、擁有豐富表情的動態空間，使之產生無窮的變化。

值得強調的是，這種自由、靈活的平面布局形式和流動變化的動態空間并非是完全出于形式概念的考慮。建筑空間的設計除了受外部體形的影響外還受到基地的面積與形態、功能、自然因素等方面的影響。首先，非對稱、不規則的布局形式對功能和地形的適應性很強，建筑師可以更自由的根據基地的形態、功能特點和相互之間的聯系來安排空間；其次，建筑體形的曲線形態拉伸建筑的周長，使得建筑獲得的更多的臨街商業面積，這對位于寸土寸金的北京東二環上的建筑來說，意味著巨大的經濟價值；第三，塔樓的中空結構給建筑帶來雙面的日照，為建筑的采光、通風和景觀視野都提供了良好的條件，并降低了建筑的能耗。可以說，銀河SOHO在建筑形式上變化多樣和個性特征鮮明的同時也很好的回應了建筑的復雜功能和經濟性等方面的要求，她的形式概念不僅僅是“師法自然”。正如她自己說的：“建筑不是藝術，它首先考慮的一定是不同項目的要求。建筑必須有功能性，它涉及結構、力學、工程學，等等等等。它不僅僅是表達。”②

（二）參數化設計

扎哈·哈迪德這種“師法自然”的形式概念可以從圖紙走向現實，有賴于因計算機技術發展而形成的參數化設計方法。她的工作室在20世紀90年代初便引入計算機技術來進行輔助設計，隨著Maya、Rhino等三維造型軟件的不斷成熟，設計與計算機的結合越來越緊密，已經成為了一套成熟的設計方法，即參數化設計。參數化設計指的是設計通過參數化控制，在電腦的幾何體系中形成立體形象，應用不同的數碼技術軟件和參數建模工具，來達到設計的目的。③這種方法在設計具有復雜的、不規則形態的建筑方案中，有著廣泛的應用。設計師可以將具有高度隨意性的概念模型通過三維追蹤定位設備進行掃描定位，轉化為數字參數，生成數字模型，再進入具體的設計程序。這種方法可以把哈迪德隨意發揮的任何形式進行數字化處理，然后在計算機上進行修改和深化，最終借助計算機生成施工圖。這給設計過程帶來了巨大的創作自由和發揮空間，設計師可以通過這種設計方法無限接近心中的理想形式，將高度復雜的設計方案完成實體的建構。

（三）審美的主題化

自由流動的空間形態給銀河SOHO帶來了審美上的主題化。“主題化”原是營銷學中的概念，指“將某一主題應用于某些機構或地點”，借此賦予它某種有吸引力的特殊意義和氛圍。④特有的空間形態給銀河SOHO帶來象征意義和個性符號，比沒有主題的建筑更加“有趣味”和引人關注。“主題化”審美源于激烈的商業競爭的需要。首先，營銷學上的“毗鄰吸引原理”認為，“將原本可能不起眼的商品或服務放在一種有趣且意義超出商品和服務本身意義的環境中可能會增加它們的吸引力，進而增大它們被購買的可能性。”④其次，“主題化”是實現商業地產項目“差異化”的重要手段。創造一個性突出的消費場所和辦公地點，有利于企業與商家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銀河SOHO的業主SOHO中國正式是通過哈迪德個性化的建筑形式所賦予的“主題化”來實現企業形象的塑造，進而達到企業品牌的樹立，促進其在商業領域的推廣與營銷。endprint

扎哈·哈迪德通過創造“空間意象”來實現審美特征主題化。“意象”指的是主觀概念與客觀物象的統一。在銀河SOHO中，所謂的“意”就是設計師對當代社會和當代城市的理解。銀河SOHO的項目總監大橋諭曾提到：“這一項目的動態因素激發了我們的靈感，建筑和景觀時時回應周遭的環境狀態，城市的流動、物的流動和人的流動。”⑤可見，“流動”反映著扎哈·哈迪德對快速發展的中國社會和北京都市文化的理解，她用客觀的“物象”，即“師法自然”的動態空間形式表達著這樣的理解，塑造了銀河SOHO情景交融的空間意象，使人們在建筑中的工作與消費行為融入了審美體驗的內容。

結語

人們經常會將注意力集中于扎哈·哈迪德變化多端的建筑形式而忽視其背后的設計邏輯，認為她那些具有超現實主義色彩的動態空間只不過是在玩弄形式手法而已。銀河SOHO的建成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系統了解她設計理念的案例。作為一個商業項目，她面臨著功能性、經濟性和審美表達上等一系列問題的整合。經過以上的分析發現，哈迪德在形式演繹的背后遵循著某種“章法”，這種章法就是商業地產項目在空間形式上、功能上、審美上的要求。她在這一系列的要求基礎上，以參數化設計方法為技術依托，表達著自己獨特的設計語言，用流動的空間形式回應著建筑的功能、審美上的要求和自己對這個時代的理解。所以，她的設計應是是“表面變化無窮，實則變化有章”。2014年，同樣由她設計的北京望京SOHO和上海的凌空SOHO也即將竣工，她在商業地產項目上的涉足相信能讓更多的人了解她的設計理念，她的設計在多大程度上能改變國內未來的城市面貌，我們將拭目以待。

注釋：

① 陳堅，魏春雨，王蔚.迪娃空間——淺析扎哈·哈迪德的空間設計理念及其形式語言邏輯[J].中外建筑，2008（12）：81-85.

② 大師系列從書編輯部.扎哈·哈迪德的作品與思想[M].北京：中國電力出版社，2005：25.

③ [美]王受之.世界現代建筑史[M].第二版，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2.

④ 季欣.商業空間的審美發展向度分析——日常生活審美化的某種呈現[J].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5）：148-152.

⑤ [日]大橋諭，張朔炯.隨流而動北京銀河SOHO[J].張朔炯譯.時代建筑，2012（5）：76-8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