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史記》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部以人物為中心的紀傳體通史,司馬遷用生花妙筆塑造了一系列形象各異的人物。本文運用悲劇理論,從人物性格的視角切入,對項羽的性格悲劇試做分析。
【關鍵詞】《史記》;項羽;性格悲劇
【中圖分類號】H10 ?【文獻標識碼】A
司馬遷的《史記》,在中國文學史上首次確立了以人物為中心的傳記體例,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本文運用悲劇理論,從人物性格的視角切入,對項羽的性格悲劇試做分析。
所謂性格悲劇,就是人物性格的缺陷往往是構成人物自身悲劇的直接原因,主要表現為兩種情形:一是性格與環境的沖突,過強的激情或太剛的個性,在環境的刺激下,不能自拔,超越了常態,造成了災難;二是悲劇人物的性格同他的愿望或理想的沖突,柔弱的性格承受不起實現愿望或理想的重擔而導致了自身的毀滅。可以說,項羽和屈原是這兩種情形的典型體現。本文就項羽的性格悲劇試做分析。
清人姚鼐在《復魯絜非書》中將美區分為陽剛之美和陰柔之美,他這樣描述陽剛之美,“其得于陽與剛之美者,則其文如霆,如電,如長風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決大川,如奔騏驥;其光也,如杲日,如火,如金鎦鐵;其于人也,如馮(憑)高視遠,如君朝萬眾,如鼓萬勇士而戰之。”顯然,《史記·項羽本紀》用千鈞筆力塑造了一個具有悲劇色彩的霸王形象,其一生戎馬倥傯,馳騁疆場,然而他的英雄氣概中夾雜了粗俗,驍勇中混含有盲目和剛愎自用,其性格的缺陷注定了悲劇的命運。
人的性格從根本上講就是人的文化性,即魯迅的“國民性”。項羽從小就生活在楚國項氏大家族中,早年的生活環境就是這個宗族社會,宗親意識根深蒂固,這大概是因為楚國用幾百年的時間就走完了北方用幾千年的時間所走完的文明歷程,較多地保留了早期宗族社會的遺風,所以,楚人的宗法色彩比北方更濃一些,這也可以從伍子胥、伯嚭等人的宗法復仇可以得到旁證。這種宗親意識,集中體現為任人唯親,感情的親疏成為用人的尺度。黑格爾分析說,“悲劇人物的災禍如果要引起同情,他就必須本身具有豐富內容意蘊和美好品質。”鮮明地指出了構成悲劇矛盾的沖突基礎。“本身具有豐富內容意蘊”是悲劇人物的行為,不是從個人瑣碎的私利、細枝末節的小事出發,而是行動中蘊含著重大的豐富的社會內容。形成悲劇動作情節的真正內容意蘊,即決定悲劇人物去追求什么目的的出發點,是在人類意志領域中具有實質性的本身就有理由的一系列的力量:首先是夫妻、父母、兒女、兄弟姐妹之間的親屬愛;其次是國家政治生活。項羽的宗親意識便如此,對范增雖尊稱“亞父”,但這位亞父終究不姓項,被排擠而走;韓信、陳平王等杰出人才也因不被項王重用而倒戈投靠劉邦。劉邦總結自己得天下的原因也一語道破了其中的真諦,“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響,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史記·高祖本紀》)項羽的文化性格不僅體現在不善用人方面,還表現在他的自我崇拜。自稱“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人用“喑惡叱咤,千人皆廢”形容他的震懾力量,他也因此成了疾風暴雨時代勇氣和暴力的象征。特定的文化土壤孕育了他強烈的復仇情結。秦始皇“過丹陽,至錢塘。臨浙江,水波惡,乃西百二十里從狹中渡。”梁與籍俱觀,對此項羽脫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也。”豪言壯語中隱含了他的復仇情緒和個人野心。清人王鳴盛在《十七史商榷》中說:“項之言,悍而戾。”司馬遷抓住了悲劇英雄人物復雜矛盾的性格,巧妙、含蓄地揭示出來了。
塑造悲劇人物,最主要的不是他身上有多少正面的素質,而是如何盡可能從各個方面來揭示人性的豐富性、復雜性和現實性。巨鹿之戰是“項羽最得意之戰,太史公最得意之文”,充分展示了項羽的英雄本色,是武的猛士。但鴻門宴中,他的性缺陷也刻畫得淋漓盡致,當斷不斷,心慈手軟,以致錯放劉邦,為自己埋下了禍根。辭畢歸坐,舉杯交籌,“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以示者三,項王默默不應”,范增見項羽還是不決,又叫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結果被項伯打亂了,最后劉邦起如廁,趁機而逃。項羽當斷不斷,延誤時機,放虎歸山,氣得范增罵道:“豎子不足與謀。”軍事上的巨人,在政治上卻是個低能兒。不僅如此,滅秦之后放棄了戰略要地關中,卻一心想著衣錦還鄉,剛愎自用,唯我獨尊。缺乏文化的目光再次在《高祖本紀》《黥布列傳》《淮陰侯列傳》《陳丞相列傳》等篇中表現出來。“匹夫之勇,不能任賢屬將”,且滅秦之后,屠殺咸陽人民,放火焚燒秦宮室,動輒屠城。這種行徑確實像樊噲所指責的“此亡秦之續耳!”以暴易暴,與暴秦沒有什么區別,他拔山蓋世之氣力用于滅秦,是歷史的功績,但當他把暴力運用到放下武器的俘虜與無辜的平民時,就是犯罪。因此,他帶有暴力色彩。
項羽的悲劇心理也是他悲劇性格的體現。垓下之圍,自刎烏江之前,他固執地認為“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將失敗的原因歸咎于天命,卻忽視了自我的性格局限。在生與死的抉擇中,他從容不迫,發出“天之亡我,我何渡為”的沉重嘆息,這種從容不迫的聽天由命的情結,這種對現實和虛幻本質的強調,這種對死亡鎮定自若的態度,都是悲劇精神特色的要素。“憐憫中有崇高”,這也是悲劇的精神實質。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悲哉項羽!
作者簡介:葛小利,女,1986年生,甘肅會寧人,本科,中學二級教師,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編輯:劉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