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經華
摘
要:自唐代柳宗元創作寓言《黔之驢》以來,“黔之驢”遂用來形容一切外強中干、大而無當的事物。近代以來,一些解釋著作普遍將“黔之驢”翻譯成“貴州的驢子”,對貴州民族形象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其實黔之驢的故事完全與貴州風馬牛不相及,然而經過現代文化層層傳播的異化,加之各種民族中心主義對貴州民族的異域想像,造成了人們對貴州民族形象的歷史誤讀。
關鍵詞:《黔之驢》;傳播;異化;貴州;民族形象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21X(2014)03-0124-05
對貴州民族形象的思索與定位,一直是20世紀末以來貴州籍學者難以忘懷的問題。石陪華先生沉重地指出:“外地人對貴州的認識,似乎是從幾個令貴州人極為尷尬的典故、傳說或是順口溜開始的”。這些傳說中,一個流傳最廣的就是因為柳宗元寓言《黔之驢》而產生的“黔驢技窮”。長期以來,貴州似乎是“容易被‘山外的人遺忘的角落,無論是講緊迫的現代化,還是講正統的古代史。從歷史深處走來的貴州,至今面孔還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土。”國發2號文件指出,貴州要“傳承優秀傳統文化,弘揚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探索特色民族文化與旅游融合發展新路子,努力把貴州建設成為世界知名、國內一流的旅游目的地、休閑度假勝地和文化交流的重要平臺”。國發2號文件對貴州新形象的重塑提出了明確的要求。然而,由于歷史所賦予貴州民族太多的負面形象,貴州新形象的重塑,并非朝日之功,它要求我們必須對歷史文化的誤解進行徹底的批判與澄清,而“黔之驢”文化現象的傳播對貴州形象的損害就是一個亟待清理的問題。
一、《黔之驢》:一個與貴州風馬牛不相及的故事
每提到《黔之驢》,人們就必然想起了貴州。其實《黔之驢》之“黔”與當今貴州簡稱“黔”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區域概念,《黔之驢》本來是一個與貴州風馬牛不相及的故事。
唐宋時期,貴州未成為行省,文學作品中的“黔”系指當時的黔州。黔州地理偏僻,在唐宋經常成為官僚文人的貶謫之地。如《天中記》載:“高宗欲立武氏,(長孫無忌)無忌、遂良不從。無忌貶黔州自殺;遂良貶愛州而卒。”長孫無忌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內兄,文德順圣皇后的哥哥。因反對高宗立武則天為皇后,為許敬宗誣構,削爵流黔州,自縊而死,是唐代流徙死于黔州的級別最高的官員。宋代最為著名、與黔州最有淵源的無疑是黃庭堅。紹圣二年(1095年),他因黨爭而被貶涪州別駕,黔州安置,在黔中度了3年。
由于黔州在唐宋經常成為文人的貶謫之地,故反映黔地的文學作品很多。如唐代詩人杜甫《送王判官扶侍還黔中》:“黔陽信使應稀少,莫怪頻頻勸酒杯。”孟郊《贈黔府王中丞楚》:“舊說天下山,半在黔中青。又聞天下泉,半在黔中鳴。”劉長卿《送任侍郎黔中充判官》:“不識黔中路,今看遣使臣。猿隨萬里客,鳥似五溪人。”這些詩歌中的“黔”,并不是今天的貴州,而是當時的“黔州”。
對古“黔”地描寫最多的莫過于黃庭堅。紹圣二年(1095年)四月,黃庭堅從水路抵達黔州。并創作了大量描寫黔地生活的作品。如《贈黔南賈使君》《謫居黔南五首》《送曹黔南口號》《定風波·萬里黔中一漏天》《醉蓬萊》等詩詞。其《謫居黔南五首》更是詳盡地描寫了黔中的地理氣候以及他當時的心境:“相望六千里,天地隔江山。十書九不到,何用一開顏。霜降水反壑,風落木歸山。冉冉歲華晚,昆蟲皆閉關。冷淡病心情,喧和好時節。故園音信斷,遠郡親賓絕。山郭燈火稀,峽天星漢少。年光東流水,生計南枝鳥。冥性齊遠近,委順隨南北。歸去誠可憐,天涯住亦得。”黃庭堅作品中的“黔南”并不是現在的貴州南部都勻,而是當時黔州之南的簡稱,是一個相對狹小的地理范疇。
柳宗元《三戒》寫于他被貶湖南永州時期,分別寫了三篇寓言:《臨江之麇》《黔之驢》《永某氏之鼠》,題中的“臨江”“永”“黔”都是州縣一級的地區。“臨江”,唐縣名(今江西清江縣),屬吉州;“永”,指永州(今湖南零陵地區);“黔”,即是指黔州。有人說“黔”是指包括貴州的黔中道或黔中郡,但這些并不符合當時指稱的慣例。正如馮式先生指出:“亦有說是指唐代的黔中郡,則是在今湖南省沅陵縣一代。但柳宗元所做‘三戒,在寫‘驢以外的鹿和鼠時,都是以唐代的地名為背景,故以為黔州為是。”為此,著名學者朱東潤先生對“黔之驢”寓言注云:“黔,唐州名,治所在今四川彭水。”關于黔州的管轄范圍,據貴州史專家張燕玉先生考證,今地相當于今重慶彭水、黔江一帶。其州治所設于彭水。
更重要的是,寓言中“驢”進入黔地方式是“有好事者,船載以入。”既然是“船載”,此地一定處于當時水系交通較為發達的地區。眾所周知,無論是現在,還是古代,貴州的水系交通并不發達。而驢子從北方“船載”以入南方,必然是通過長江水系,而貴州與長江并無通航的歷史,所以“船載”不可能進入貴州腹地,也就更不可能“放之山下”了。相反,黔州的府治彭水,正處于涪陵江邊,并直接與長江相連,完全符合“船載以入”的條件,而黃庭堅被貶黔州,也正是從水路乘舟經長江三峽進入的。
一個最有說服力的直接證據是,宋人祝穆《方輿勝覽》,對黔州的歷史古跡進行載述。其中明確記載了“古跡黔之驢”的文化遺跡,是迄今最早,也是離柳宗元時代最近的學者對“黔之驢”寓言地點的最為權威的論述。
二、《黔之驢》與貴州形象指認:現代文化傳播的異化
《黔之驢》故事中驢子形象的來源,不僅與貴州無關,甚至也不是中國本土的創造。季羨林先生在《柳宗元<黔之驢)取材來源考》中認為,柳宗元在此篇寓言中演繹的這個“黔驢技窮”的故事,是來源于一個在古印度廣為傳播的關于驢的物語。季先生指出:“我們從印度出發。經過了古希臘,到了法國,到處都找到這樣一個以驢為主角蒙了虎皮或獅皮的故事。在世界許多別的國家里,也能找到這樣的故事,……這個故事,雖然到處都有,但卻不是獨立產生的。它原來一定是產生在一個地方,由這地方傳播開來,終于幾乎傳遍了全世界。”如巴利文《佛本生經》等故事集記載為:“某個商人有一條驢,讓它馱著貨物到各地去做買賣。商人每到一處,就從驢背上卸掉貨,給驢蒙上一張獅子皮,然后放它到農田里去吃莊稼。有天這商人在某個村口住下,又給驢蒙上了獅子皮放到麥田里去。看守麥田的人以為它是獅子,誰也不敢走近它,趕緊回家去報告,于是全村居民手拿武器、吹起螺號,敲鑼打鼓鬧嚷嚷地來到田邊。驢害怕得要死,慌亂中發出一聲驢叫。村民們一下子識破了它的偽裝,就打斷了它的脊梁骨,連那張獅子皮也被他們取走了。”
盡管故事的細節不盡相同,但它們均有共同的結構特征:均由一頭蠢驢擔任寓言主角。內心怯懦軟弱的驢,居然冒充龐然大物,憑其表面的假象一度使得對方信以為真。然而由于偶然的意外走漏了真相,終于引發了一場毀滅自己的災難。這些故事的敘述模式呈現出不同的具體形態,最終從印度輸入歐洲大陸,以致在希臘《伊索寓言》里也留下它傳播的足跡,其影響之深遠還波及到17世紀法國的《拉·封丹寓言》。“基于唐世中印文化藝術頻繁地交感融合,柳宗元可能在某種場合接觸到這個外來傳說,因受到它題材內容與故事情節的啟發,于是乃有《黔之驢》這篇著名寓言的再創作”。
正如季羨林先生所說,黔驢技窮這個中國寓言故事,并非屬于柳宗元的獨創,它的最早淵源是遙遠的南亞次大陸。
值得玩味的是,黔之驢寓言故事發生地點與貴州無關,而其題材來源來自遙遠的南亞次大陸,當他超越時空,在中國廣泛傳播的時候,傳播的故事的主角居然變異為“貴州的驢子”,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發生在文化傳播途中的嚴重變異。
將“黔之驢”與貴州形象等同起來,完全在于人們將“黔無驢,有好事者,船載以入”翻譯成為“貴州一帶本來沒有驢子,有個好事的人,用船運載進入”。于是,不管“驢子”是不是貴州本土的,貴州民族形象從此打上了“驢子”深刻的烙印,并被廣泛地傳播開來。
從傳播的時間維度而言,將黔之驢與貴州民族形象指認起來,是現代以來的事情。據文獻查考,最早將柳宗元《黔之驢》中的“黔”注釋成為“貴州”的是上海文明書局1919年出版的王文濡的《唐文評注讀本》。此后1929年商務印書館出版胡懷琛《柳宗元文》以及1936年東方文學出版社黃賀白選注《柳柳州文》等,皆沿襲王文濡的注釋。這些注釋在國內的廣泛傳播,為人們將黔之驢與貴州民族形象的誤認奠定了文獻基礎。
從傳播的空間廣度而言,這些唐文評注讀本畢竟有限,其受眾對象畢竟只限于對唐文感興趣的而且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讀者。進一步將黔之驢與貴州形象指認推向深入的在于《黔之驢》入選中學教材。1961年,北京市高級中學課本《語文》選入《黔之驢》,其中注釋為:“黔:貴州簡稱。”此后全國統一教材連同這個注釋一起選人,將“黔之驢”與貴州民族形象指認進一步深入到全國廣大的中學生以上人群。
在這個注釋的思維定勢下,許多成語詞典、寓言故事都紛紛照搬照抄。如楊振中《成語故事選》(1978)、李江《中國經典啟蒙故事幼學瓊林》(繪畫本1995)、賈代權《小學生事事通·成語通》(2002)、陳淼海選編《兒童經典成語大全》(2001)、《幼兒成長輔助讀物》編寫組編《經典寓言》(2003),等等,皆直接將“黔驢技窮”中的“黔”翻譯成“貴州”。這些啟蒙、通俗讀物在小學生甚至學前兒童中的廣泛傳播,從而凝定了貴州形象與愚蠢、外強中干的驢子的想像關聯。
2010年,安徽科學出版社出版陳登梅、沈敏霞主編《黔之“驢”》,介紹貴州風景,直接將“黔之驢”定格為貴州形象的標志。而劉秀鸞編著《中國·貴州覽勝》(1997),專設“‘黔與黔驢技窮”詞條,通過旅游窗口的傳播,更加增添了旅游者在貴州尋找“黔之驢”好奇欲望。經過重重的現代傳播的異化累積,“黔之驢”遂成為家喻戶曉的貴州民族形象的代言。
三、想像中的誤讀:貴州民族形象所遭遇的歷史尷尬
人類總是按照自己的文化傳統、思維方式和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去解讀另一種文化。在不同文化的碰撞、沖突以及交融的過程中,由于接受主體不同的文化傳統、社會歷史背景、審美習慣等原因而造成接受者有意無意地對交流信息選擇、變形、偽裝、滲透、創新等作用,從而造成源交流信息在內容、形式發生變異。這種“選擇、變形、偽裝、滲透、創新”正是一種普遍存在的文化過濾。正如意大利學者埃科指出,在不同文化的交流過程中,以某種固有的文化先見對其他文化的誤讀是普遍存在的。在埃科看來,無論什么人,當他在探索、認知世界時,總是背負著自身固有的文化傳統。正是這種傳統的遮蔽,“以至于它可以無視旅行者實際所見所聞,而將每件事物用它自己的語言加以介紹和解釋”。
對于貴州民族而言,相對于遙遠的中原王朝,一直是作為高度文明的華夏民族的反襯而出現的蠻夷而存在的。加之道路崎嶇,經濟落后,人們對貴州形象的指認一直處于一種遙遠的想像之中。而這種想像經過自己根深蒂固的文化傳統的過濾,已經不是原來的本真面目,而是發生某種程度的變異。
兩千多年前,貴州民族形象就一直在他者文化的過濾中呈現出某種扭曲。在漢與夜郎的相互交往中,只因夜郎王問了一句“漢孰與我大?”司馬遷即將此事鄭重載入史冊并評論云:“以道不通故,各自以為一州主,不知漢廣大。”仿佛“不知漢廣大”也成為夜郎民族的罪證。司馬遷對貴州民族“夜郎自大”的簡單記載,一直成為人們想像貴州民族的歷史起點。埃科在分析馬可·波羅把東方的犀牛當成西方的獨角獸之誤讀時指出:“既然傳統已使他準備遇見獨角獸,所以他認定這些奇特的動物就是獨角獸。”毫無疑問,既然人們在傳統的內心深處已經將貴州民族等同于“夷”。那他所認定的貴州民族形象必然是野蠻、無知、自大的形象連接起來。在人們眼中,“黔之驢”這樣“可笑”“愚蠢”的故事發生在貴州這樣的“化外”之地也便毫不足奇了。
長久以來,人們面對異于自己民族的文化,一直難以擺脫一種根深蒂固的民族中心主義。民族中心主義的基本的理念是:“一個人類集團將自己放在周圍世界的中心,持此態度的集團肯定自己的成就和價值,相信自己的優越性而歧視和否定異己文化的價值。”總之,它是一種主觀主義的態度,以其個人所屬群體為一切事物的中心為出發點來看待事物,對其他所有群體都認為只有自己的社會習俗是恰當的,看到別的群體有不同的社會習俗,就會嘲笑。用否定的態度,否定或貶低其他民族群體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成就。
當人們毫不考察歷史地理之沿革,鸚鵡學舌般高傲地重復一個低級的注釋錯誤之時,這其中的文化暴力,反映的不僅僅是貴州民族長期游走于文化邊緣之痛,同時也反映了中心的粗暴、無知與盲目自信。正如漢王朝嘲諷夜郎王自大時王鴻儒所指出的一樣:“其實,盲目自大者又何止夜郎王、滇王,漢朝皇帝自命為“中朝”,自以為是天下的中心,因而以“華夏”自居,將四鄰以為“夷”,稱之為東夷、南蠻、西戎、北狄,所謂“華夷之辨”從漢朝時候起,千百年里就一直鬧嚷嚷地沒有停止過。至清朝年間,洋人前來聯絡,還要別人如國之朝臣般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的大禮,鬧了不少笑話。將“黔驢技窮”不加深究地與貴州民族形象指認的人而言,豈非也是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笑話?
作為一個不沿江、不沿海、不沿邊的內陸省份,雖然貴州建立行省已有近600年,然而,由于社會經濟發展的弱勢,貴州民族在省外的形象是模糊的、遙遠的。到了20世紀末,貴州形象仍然顯示出不確定性,人們甚至把貴州歸屬于云南的一個市。這在1999年貴陽市委宣傳部對外宣傳辦公室開展的一次面向全國的“外地人看貴陽形象”問卷調查中便可見一斑:認為“貴州是一個城市”的竟占38%,認為“貴陽屬于廣西或云南”的也占27%,甚至還有53%的人認為“貴陽不是貴州省的省會”。
在對貴州民族的想像中,“三無”概念一直是一個深入人心的概念。“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古人謂天、地、人三材,然在貴州民族的生存維度上卻是如此的令人尷尬。據解放貴州時從北方來到貴州工作的原貴州省委副書記苗春亭回憶,“三無”是他在小學課本上學到的有關貴州的知識,而不是流傳民間的俚語俗諺。由此可見,小學教材對貴州的遙遠而偏頗的想象,影響了一代代的域外之人。
這些種種歷史誤讀,極大地扭曲了貴州民族形象。據報道,1972年,貴州一批知青被分配到成都去工作。這個離貴州并不遙遠的都市市民對貴州竟然是“不知有黔,無論古今”。當貴州知青向他們講了貴州的地理位置后,一成都老嫗竟問;“你們坐火車回到貴州,是馬車接你們回家嗎?”1984年,貴州在北京舉辦“中國貴州溶洞奇觀攝影展”時就有人問:“貴州是云南的哪個縣?”在送展工作人員住的北京某招待所,掛著一張上海某手表廠印制的年歷,用的是黃果樹瀑布的正面照片,說明上寫的卻是“九寨溝黃果樹瀑布”。2000年6月15日,《健康報》第4版刊登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00年版頒布實施的消息,并登出中國藥典及藥品標準圖書在全國31個省、市、區銷售的咨詢電話,赫然可見的是“貴州市”。這由國家藥典委員會主辦、北京衛生標準技術貿易公司承辦、國家權威報刊發布的新聞,竟還有如此謬誤。
針對這些觸目驚心事實,許多學者提出“貴州形象的重塑有多么緊迫和必要”。其實在筆者看來,這是貴州學者善于自我反思的美德。然而對于那些對一個600年歷史的省份視而不見的人而言,是否也應該反思自己的無知與可笑?那些在一直以一種民族中心主義來無知地想像貴州民族的“智者”是否也應該反思自己的淺薄?
必須指出的是,《黔之驢》在現代文化傳播中,盡管在六、七十年代以來,很多有識之士已經對“黔”作出正確的注釋。如西南師范學院中文系《古典文學作品譯著》(1973年)指出:“黔:貴州省的簡稱,這里指唐代的黔州,其地域在貴州北部和四川東南部的酉陽、彭水、秀山一代,治所在彭水。”此后如馮式、朱東潤等飽學之士也無不如此。然而遺憾的是,由于人們根源于自己根深蒂固的文化傳統的遮蔽,以對貴州民族的簡單想象,從而忽視了基本的歷史事實,這是極為令人嘆惋的。
長期以來,“黔驢技窮”給貴州民族帶來的負面影響是巨大的。針對“黔之驢”的知名度,人們的反應是頗為復雜的。有些人積極反思,認為代表貴州形象應該是“虎”而不是“驢”,并提出認識黔虎的精神;有的人則為追求文化知名度,以為黔之驢最為宣傳貴州旅游的熱點;甚至有些人干脆將“黔之驢”作為貴州的形象賣點。諸如種種觀點,皆是自毀長城之舉,是缺乏文化自覺與自信的表現。作為貴州民族而言,無論是驢還是虎,都是令人尷尬的:既然黔之驢寓言故事與貴州風馬牛不相及,我們為什么要自己主動“入甕”?為何要自己貼上一個本來荒唐的標簽?也許從營銷角度來看,黔之驢是塊知名度極高的文化品牌,但這塊品牌所張揚的是貴州民族的心靈之痛。作為日漸覺醒,尋求在邊緣中崛起的貴州民族,應該斬釘截鐵地拒絕歷史誤解,清算歷史舊賬,挺立嶄新人格,在歷史的長河中有尊嚴地重塑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