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中國近代小說中的諧謔因素研究

曹旭

摘 要：在晚清那樣一個被譽為“涕淚飄零”的時期，除了文本中那些殊異于其他時代的凸顯世風的故事、情節、情緒情感之外，最令人矚目甚至側目的莫過于那些形式各異、百味雜陳的諧謔元素了。它不僅僅來自于譴責小說嬉笑怒罵式的社會諷刺、政治譴責，還彌散于為數不少的并非那么高屋建領的戲謔文字。因之，對于近代小說中的諧謔元素的研究，就不應僅限于譴責小說的范疇，還應把后者也包括進來，才能較為全面的還原那個時代的笑謔本色，而在此意義上它們也可統稱為中國近代的滑稽文學。

關鍵詞：中國近代小說；民間因素

撇除歷史事件的種種外在記錄，從社會的總體精神取向上，或者說從社會總體的精神導向上以及從歷史發展的實證層面上所告訴我們的，晚清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一個悲劇的時代。這也許正應和了一種周而復始的循環論-極衰之時亦是上升的起點?！鞍購U待興”這個詞準確的概括了那樣一種在時代逆境之下悖論式存在著的昂揚的精神氣質，一種對于未來的無限神往和期待。近代小說中的笑謔便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之下若隱若現的。

一、中國近代小說諧謔因素的起源

目前為止，談到滑稽或者笑謔，最先令人想到的是巴赫金，在理論界他的“狂歡節”理念是解讀文本中笑謔因素的重要工具。在中國近代文學研究的相關領域，情況亦如是。比較明顯的有王德威《被壓抑的現代性》一書所提到的“丑怪現實主義”概念即是受到了巴赫金論述“狂歡節”的夸張變形表達手法的啟發而提出的。萬建中在他的《民間文學引論》中總結巴赫金述及的狂歡節特點主要為：無等級性；宣泄性；顛覆性；大眾性。可以說，狂歡的實現渠道是充分肉身化的，即通過張揚身體欲望而獲得對于界限的突破，從而達到與世界混溶一體的自由，它的結果是通向一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全面的新生。在巴赫金所描述的狂歡節上，笑謔與滑稽永遠是肉身對于規訓的逾越，與其說它是西方宗教文化銀制下人本主義的反動，不如說它是古典希臘精神的絕處逢生。而在中國，情況則完全不同。隨著理學的盛行，元明以后就連一種有限度的狂放行為亦被抑制，直到清代，節慶活動的范圍大部分仍被囿限于家族內部。西方狂歡節文化和社會背景的缺失，使得中國式的笑謔具有了與西方笑謔文化本源上的殊異性。像《巨人傳》那種對于肉體欲望的宣泄式的文字在絕大多數的中國傳統滑稽文字中很難找到，而通過笑遁方式把世界顛倒又再生的狀況更是闞如，就曾有論者發現中國民間文學傳播傳統道德方面的作用。而這正是我們研究中國近代小說諧謔因素的起點。

二、近代小說中的諧謔元素的不同表現及存在意義

根據近代滑稽小說所表現的不同層次，本章研究將把其中的諧謔因素分成家國喻言及世情世相兩方面進行考察。

1. 家國喻言類諧謔小說

可以說，再沒有哪個時代的笑像晚清文本中的笑那樣肆無忌憚了，也因此，它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巴赫金描述的狂歡節的放恣。在那些滑稽小說里，幾乎所有的規范甚或倫理底線都被逾越了，而這一行為所破壞或是表征的對像即是種群賴以容身的家、國。在這些作品里，幾千年來維系國統的官場成為最主要被戲謔的目標，其次就是對于社會失范的概觀。其實，就中國古典傳統的滑稽文學而論，對上述二者的冷嘲熱諷并不鮮見。尤其從明代開始，對于官的嘲諷便遍布謔多的笑話集中。在祁連休所著的《中國古代民間故事類型》一書的明清部分所總結出的此類題材的笑話就有幾十個之多。其中涉及官的瀆職、貪腐以及欺壓百姓的占了絕大多數。傳統諷刺官僚題材笑話中除占有絕大多數的貪財類型之外，另外還有官員無能笑話、怕老婆笑話，糊涂官笑話等幾類。在這幾類中，我們仍可以于近代滑稽小說中找到大量與之極為類似的故事。

普羅普寫道：“一些作品從它的藝術處理和風格來看是喜劇，而從其內容來看是悲劇。果戈理的《狂人日記》和《外套》就是如此。” 這也可以用來解說中國近代的滑稽小說。用喜劇性的手法來表達悲劇的體驗，亦是晚清滑稽小說突破傳統笑話那些適可而止幽默的另一原因。不同于往昔笑話作者們處身的穩態的文化系統與社會環境，近代的動蕩與文化解體給予了晚清滑稽小說作家們一種悲劇體驗和深切的懷疑精神，突破了適可而止的幽默之后，他們文本中的笑謔便呈現出了肆無忌憚的放恣狀態，這樣的笑鋪就了一種上至天堂下至地獄的漫天漫地的黑霧，逼迫得人無以逃生。

2. 世情世相類諧謔小說

無論從主題思想還是從它的流傳狀況來看，這一類的滑稽小說遠遠不及上一類的創作。從文學史的歷史書寫，此類小說也成為被有意或無意中忽視的門類，它們或者與家國喻言類滑稽小說混在一起被介紹，或者干脆被忽略，而從它當時的存在狀況以及其后世影響而言，它又超過了上一類的滑稽小說，而在事實層面上成為滑稽小說的主體和主流。如果要搜尋這類小說的代表作品，恐怕并不容易，一則因為它的寫作質量普遍都不高，二則因為有時它會以一種混溶的樣態與家國喻言類滑稽小說難以截然劃分。因此，在我們的研究中，這一類的小說實可被分為兩類。一類是純粹形態的世情世相滑稽作品，另一類是混溶于家國喻言類小說的作品。但無論它的樣態是作品的片段還是全部，這類滑稽創作的存在都昭示著一種更為平民化的視角。不同于家國喻言類的滑稽小說，世情世相滑稽小說并沒有憂國憂民的高屋建領式的關懷和視野，它們是沉溺于當下，并且樂于沉溺于當下的一種寫作，與其說其創作者把自己作為一個旁觀式的批判者和評斷者，不如說他就把自己作為烏合之眾的一員，并不作超越的努力。這樣一種滑稽文學不僅幾乎一直沒有間斷的存在至今，而且也普遍大量的存在于古典時期，尤其是在市民文化非常繁盛的階段，這類戲謔文字就會油然而生。而它們的存在空間，也往往屬于民間社會。

三、結語

本文將近代小說中的諧謔元素分為家國喻言類和世情世相類小說分別進行研究。探討了民間笑謔傳統對于這兩類近代滑稽小說的影響。在內憂外患、瞬息萬變的時代風云之下，這兩類滑稽小說，實則代表了普通民眾對于世變的回應。在前者當中，我們會看到一種保守主義的批判和反對，而在后者當中，則表現出了認同、逃避等更為復雜的心緒。但無論怎樣，在經由媒體和民間兩重作用之下而產生的此類小說，一方面為新都市民間的形成起到了添磚加瓦的作用，而另一方面又較為真實的反映出當時代民間的真實情緒。

參考文獻：

[1] 韓偉表.中國近代小說研究史論[J].濟南，齊魯書社，2006年版.

[2] 張振國.晚清民國志怪傳奇小說集研究[J].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