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爭端背后的國家角力

□ 劉衛東

今年以來，南海問題引發的國際爭端愈演愈烈。在中國開始步其他國家后塵擴建島礁之后，美國政府以前所未有的高調介入，明確要求有關各方停止擴建島礁的行動，但重點指向中國；日本政府也躍躍欲試，籌劃派出巡邏機遠赴南海配合美軍的活動；菲律賓政府則跟在后面拉大旗作虎皮，大肆渲染要將中國告上國際法庭；越南則相對低調，悄悄利用掌握的戰略資源在大國之間左右逢源，為自身謀取最大收益。南海周邊國家的挑釁和區域外大國的介入明顯增大了解決南海問題的復雜性，也對中國的南海政策提出了嚴峻挑戰。

美國在南海究竟要干什么？

美國對于中國南海問題的關注歷史不長，但近來關注力度的迅速提升以及介入的深度和廣度都引人注目。總的來看，美國在南海問題上的利益主要表現為三點：第一點是美國歷來高舉的道義旗幟，是體現美國維護所謂正義形象的載體，也是美國發揮自身商貿優勢所需維持的外部條件；第二點是南海周邊和使用南海航道國家的共同利益所在，更是以自由貿易立國的美國的基本信條；第三點是維護美國海上霸權地位的條件和必要特權，也能得到霸主卓越的軍事能力的支撐，并作為長期慣例而已經成為美國政府的心理必需品。

客觀來說，美國在南海訴求中的前兩點與中國的國家利益并不沖突。問題主要就出在第三點上。美國沒有簽署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因而自認為可以依仗自己超強的軍事力量自行其是，完全不把對方的感受放在眼里。曾有美國學者傲慢地說：“美國不排斥任何國家的抵近偵察，以往蘇聯軍機常常到美國海岸附近偵察，只要中國愿意也可以來。”顯然，這是一個超級大國變相展示自身獨特優勢的霸道言辭，并不具有推廣意義；而且作為一個發展中的地區性國家，無意與美國爭霸的中國同樣也沒有意愿去抵近偵察美國，因此中國自然難以接受美國在南海近我區域的軍事活動權。這也成為兩國在南海沖突的最直接誘因。

其實，隱藏在這一具體爭端之下的，是美國對中國擴建島礁行動的深層疑慮，是美國對中方是否希望打破美方長期以來試圖在南海維持的力量平衡的擔心。歸根結底，中美在南海的沖突還是起源于美國對中國的長期不信任。美國一直期待中國的改革開放也能在政治領域開花結果，走上西方的民主道路，但中國成功堅持了自身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同時在外交和軍事領域的作為也變得更為積極進取，開始主動參與塑造國際秩序，這有意無意間削弱了美國的影響力，引發了美國國內對長期以來的對華接觸政策的深刻反思。而恰在這一階段爆發的南海擴建島礁事件，讓美國看到一個干涉的契機，奧巴馬政府決心利用這一議題來展示姿態，施壓中國。

其他有關國家的如意算盤

菲律賓和越南是南海問題的直接當事國，但兩國對于如何解決南海問題認識不同。菲律賓阿基諾政府雖然自知完全無力與中國對抗，但一方面試圖利用東盟的集體之力和起訴到國際法庭的手段進行攪局；另一方面，自恃有盟友美國的支持，在一些對華局部沖突中表現得咄咄逼人，而在必然的“受傷”之后，又迫使美國為了自己的國際聲譽不得不出手相助。其所作所為，就是努力把南海問題國際化，試圖利用國際輿論壓力來阻擋中國奪回失地的努力，并趁機加強與區域外大國的軍事合作交流，利用外援來提升自身的軍事能力。

越南則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從軍事實力上說，雖然與中國也不在一個數量級，但越南曾經與中國在海上交火，似乎并不缺乏與華對抗的“毅力”。但是越南與中國同屬社會主義國家，相互溝通比較順暢；歷史上也曾飽受帝國主義國家的蹂躪，戰爭記憶使其利用第三方來制衡中國的愿望不如菲律賓強烈；再加上越南在占據島嶼和油井開采方面已經成為一個既得利益者，只要能維護好現有權益就是成功，所以越南的重點并非主動與中國對抗，或者是阻止中國擴建島礁。為此越南也需要引入外部勢力，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以金蘭灣的開放對象為誘餌換取大國的關注，同時邀請西方和俄羅斯石油公司合資開發海上油井，將中越之間的矛盾轉移到中國與其他大國之間。

相對來說，日本在南海問題上的態度變化最為明顯。日本原本是區域外國家，歷史上雖然關注南海問題但從來不愿也沒有能力主動介入。今年4月安倍訪美后美日就日本協助美國巡邏南海達成一致。美國當然是主動邀請的一方，而以往一直拒絕被卷入的日本現在則變得積極主動。這種變化主要是由于安倍政府已將中國視為最大的對手，正想方設法來挖中國的墻角，只要是對中國不利的，安倍政府一定要積極參與其中。巡航南海既可以討好美國以換取進一步的全面解禁，取悅菲律賓等國以提升日本的國際形象，也有利于轉移中日在東海的爭端，以減輕中方在釣魚島海域對日本的壓力。

中國需如何應對圍攻

面對美日菲越的聯合圍攻，中國應該如何應對才能最大限度地維護國家利益，同時也能從長遠著手為自身的可持續發展創造條件？其中最核心的原則，就是要對區域內外的國家區別應對。

第一，美國完全是區域外國家，是出于阻止中國進一步爭取權益的預期才參與進來的，這與直接涉及領土爭端的周邊當事國的心態完全不同。美國在南海問題上的姿態并不固定且不堅定，試圖保持公正的第三方的形象，但實際上美國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其他國家的態度，所以中國應有理有據回應。

第二，中國對周邊相關國家應以安撫為主，盡量避免直接沖突，努力保持在各領域的交流順暢，不要因為存在領土爭端就放任國家關系全面惡化，而應將沖突與合作分開，爭取各行其是，各取所需，避免給周圍國家帶來太大壓力，除非其直接明確挑釁，否則不宜隨意攤牌。

第三，對于日本則可以直來直去，正面迎擊。日本在南海的插足本來就是機會主義做法，是出于攪局和添亂的目的，這與追求聲譽的美國和追求利益的菲越是不同的，這也注定了日本的易變性最大。既然安倍政府鐵了心要與中國全面對抗，那我們也不妨接招與其針鋒相對，不讓其轉移視線的企圖得逞，南海畢竟是在中國的家門口，日本的軍事能力和野心也畢竟遠遠不及美國。

客觀來看，美國在南海問題上也面臨一些現實難題。首先，填海造地并非中國的單方面行為，美國必須裝作公正各打一耙，如此就難以集中力量來對付中國，也容易引發其他相關國的抵觸；其次，除了菲律賓以外，東南亞國家均不愿在中美之間選邊站，而是試圖將安全保障和經貿合作分開，從中美分別獲利，這可能使美國利用東南亞國家聯合對華的計劃落空；再次，美國的沖突邊緣政策非常危險，可能偶然引發與中國的直接軍事摩擦，這與美國主要依靠軍事壓力迫使中國妥協的初衷不符。第四，美國雖然在主權問題上偏袒日、菲，但也擔心這些國家與中方出現軍事沖突，讓美國為難。

因此，中國可以抓住這些國家各懷心腹的機會，予以各個擊破，具體措施可以包括：第一，鑒于美國對華意圖認識不明，中國須加強對美溝通，盡量以明白無誤的言辭打消其疑慮，外交部發言人表示“如果有誰阻礙南海的自由航行，中國將會第一個起來反對”就是一種新穎的外交表述；在擴建島礁的問題上可暫時采取“完工即停”的策略以換取美方以同等條件施壓相關國家；在島礁軍事化的問題上也可以采取“先完善能力暫延緩部署”的方式來與美國進行交換。第二，繼續分化瓦解南海的“反華聯盟”。隨著中國的發展，南海局勢大體會向有利于我的方向演變，我方要繼續強化與周邊國家的各種合作，以“一帶一路”和亞投行來帶動周邊國家更多從中國崛起中實際獲益，可以考慮公開聲明島礁開放原則，無條件為所有途經漁民和商船提供后勤保障和醫療救援，降低其對美依賴，消融美國干涉的土壤。東南亞國家在核心利益方面與中國理解不同，有些國家尤其關注反海盜、制止人口販賣和毒品交易、海上救援、災害預防與救助、阻止氣候變化等非傳統安全議題上的合作，這方面中國占據天然地理優勢，可以嘗試積極與東南亞國家進行合作以改善自身形象。第三，做好國際公關工作，讓世人了解更多真相。南海周邊國家擴建島礁多年且早已進行軍事化部署，中方可以邀請西方智庫共同研究南海島礁油井歸屬現狀，甚至邀請CNN記者登上中國飛機考察他國在島礁上的經營。本著“有理有利有節”的原則來影響國際輿論，就可以最大限度保障我方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