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元,王素敏
(1.唐山師范學院 中文系,河北 唐山063000;2.遼寧大學 文學院,沈陽110136)
燕山是華夏文明和燕趙文化的重要發源地之一,它東起山海關,西至潮白河谷,東西綿延八百里,橫跨唐山和秦皇島、承德三市,以及京津的一些郊縣。這里自古人杰地靈,文化源遠流長,有著悠久的歷史和豐厚的文化資源,形成了延續至今的“質樸豪放、堅忍不拔”的燕山文學精神和“博大沉雄、清新明麗”的文學風格。
燕山是燕山文學的產地。古往今來,留下了無數文人墨客對燕山歌詠的膾炙人口、甚至世代流傳、被載入史冊的詩文。如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收錄了反映燕山的詩篇《邶風》15首。后來有更多的詩歌、辭賦寫到了燕山,如南北朝庾信的《出自薊北門行》、鮑照的《代出自薊北門行》,尤其《木蘭辭》中的“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就寫到了燕山戰事。唐代高適的《薊門行五首》《燕歌行》、陳子昂的《登薊丘樓送賈兵曹入都》《軒轅臺》等詩都有對燕山戍邊將士的境況以及燕山狀貌的描寫。李白的《俠客行》贊頌了燕趙俠客的尚義氣、重承諾的高尚人格,表現出了鮮明的燕趙精神。再如李白的《北風行》中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以及李賀《馬詩》中的“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都描寫了當時燕山的寒冷悲壯的情態。在燕山上,還橫亙著綿延起伏、氣勢雄偉的長城,它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偉大的建筑工程,所以寫燕山長城的詩篇更是數不勝數。如唐代詩人高適的《塞上》中的“東出盧龍塞,浩然客思孤。亭堠列萬里,漢兵猶備胡”,以及唐代詩人錢起的《盧龍塞行送韋掌記》中的“雨雪紛紛黑山外,行人共指盧龍塞。萬里飛沙咽鼓鼙,三軍殺氣凝旌旆”,都生動地描繪了燕山長城邊關的壯闊雄偉以及盧龍要塞戰事的緊張氣氛。在許多古代詩歌中還贊頌了守城戍邊的將士保家衛國的英雄壯舉。如明代文學家王世貞在《戚將軍贈寶劍歌》中贊頌戚繼光在燕山長城為國戍邊使得自己“芙蓉澀盡魚鱗老”,但也換來“總為人間事轉平”的局面。明末清初著名詩人尤侗在《虎頭石》中贊頌了飛將軍李廣當年在燕山長城戍邊“將軍射虎陽山下,視之石也虎所化。至今石虎尚猙獰,當日將軍何叱咤”的叱咤風云、威震邊關的英雄壯舉。
現當代以來,描寫和歌詠燕山風光和長城雄偉的作家更是不勝枚舉。與歷史上文人墨客描寫燕山和長城不同的是,這些作家大多為燕山子孫。如燕山北麓的郭小川、張峻、白鶴齡、郭秋良、劉蘭松、陳映實、何理、薛理、武華、蘇金星、何申、孫德民、楊林勃、楊田林、白德成、周舟、楊勇、王琦、李海健、步九江、薛曉雷、齊宗弟、穆春雨、姚崇實、薛梅、張秀玲等。其中何申描寫燕山山區的“鄉鎮干部系列”小說和郭秋良、孫德民等的“山莊文學”都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再如興隆“上莊詩派”中的劉章、劉向東、劉福君的“山鄉詩歌”、劉芳的綠色散文也蜚聲文壇。南麓的陳大遠、管樺、浩然、李瑛、從維熙、閻瑞賡、單學鵬、孫偉、高夫集、張汝林、旭宇、北董、徐春瑞、李樹洲、張金池、倫洪波、劉永江、老城、馬光明、張凡修、王家惠、馮小軍、任峻山、吳慧生、吳述東、劉汛濤、解占久、碧青、劉紹輝、李真理、張玉潔、韓布暉、王金保、霍志國、孫黝、馬振、梁寶軍、單麗江、阿紫、劉新民、培寰、李果、宋向陽、劉普、張衛華、范立彥等人的作品都生動地表現了燕山壯麗秀美的自然風光和長城內外軍民抵抗外侮、守護家園的民族精神,反映了山鄉淳樸的人性美和人情美。尤其是老一代作家陳大遠、長正等人創作的反映抗日戰爭時期燕山地區人民抵抗日本侵略者斗爭的壯麗篇章已廣為傳誦。如陳大遠的長篇小說《蟠龍山》,記敘了燕山人民向日本侵略者討還血債、為親人復仇的可歌可泣故事。長正的《夜奔盤山》、閻瑞賡的《冀東大暴動》都從不同的視角反映出中國共產黨在燕山領導的如火如荼的抗日斗爭,熱情謳歌了中國人民御侮抗寇、恢復中華的愛國主義精神。單學鵬的《燕嶺風云》《巧哥兒》等作品則反映了改革開放初期燕山農村的巨大變化。
在燕山東麓,尤其是在山海銜接處,山雄水美、雄關虎踞、長城銜海、驚濤拍岸,風光無限。這里的作家以山海為題材,創作了大量的反映時代變化、歌頌家鄉美好風光、表現深厚文化底蘊、弘揚歷史優良傳統的優秀作品。如革命先驅李大釗曾多次到昌黎五峰山避暑,創作了《山中即景》(三首)《游碣石山雜記》《旅行日記》《五峰游記》《山峰》《山中落雨》等情文并茂、詩意盎然的詩文。他在《山中即景》之一中寫道:“是自然的美,是美的自然;絕無人跡處,空山響流泉。”再如當代作家中的戴硯田、宋作人、王鳳翔、奚學瑤、董寶瑞、鄭道遠、解俊山、大解、閻明國、許久東、林聞、舒翎、肖欣楠、丁愛敏、劉萌萌、齊家璐、趙潤明、劉鳳敏、蔡秀榮、齊未兒、王玉梅、楊玉琴、張劍東、邢曉靜、張艷麗等人的作品都充滿了山風海韻、地域靈光,顯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如董寶瑞將自己審美視點鎖定在家鄉的山光水色和風土人情上,矢志不移、傾盡心力地寫出了《五峰長翠》《碣石觀海》《燕塞湖波光》等許多具有歷史神韻、時代精神和地域靈光的文采煥然、詩意盎然的散文。林聞的《靜靜的栗園》《金銀色唱片》《南河水在唱》《洗澡的麻雀》、奚學瑤的《綠水——燕塞湖隨想》《鷹鴿夜話》等散文,贊美了青山秀水碧海的絕美風光,揭示了具有深邃歷史文化傳統的文化底蘊,表現了獨特的山情海韻和蘊含其中的深刻的社會內涵。
燕山作家是鐘愛家鄉的赤子,頌揚故土的歌者。燕山既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場所,安居樂業的家園,也是他們精神的伊甸園,靈魂的棲息地,是他們的情之所系、心之所牽的地方。所以,他們把熱愛故土、歌頌家鄉作為作品的主旋律;把父老鄉親、風土人情作為作品描寫的主體。在作品中表現出了濃烈的家園意識、鮮明的時代精神、強烈的憂患意識、深厚的歷史內蘊和多樣的創作手法等創作特征。如碧青所說:“燕山文學群體創作的突出特點,就是把燕趙風骨和時代精神融為一體,顯示出情感真誠、文筆質樸、厚重大氣、意境高遠的藝術特征。從本質上說,是直面現實和生命本身的創作。表現在文學作品的內容方面是豐富多彩的,比如對家園大地的真誠謳歌,對燕山和古老長城的心靈體悟,對歷史的追思,對生活的關注和熱愛,對心靈世界的求索和傾訴,對生命和愛情的贊美,對大自然的熱愛和皈依。”[1]這個評價是較為準確的。
(一)濃烈的家園意識
燕山不僅是燕山作家的出生地,也是他們心靈的棲息地,因而在他們的作品中表現出了濃重的戀鄉情結。他們的詩中蓋滿了“家鄉”的印戳,浸透了“懷鄉”的情感。他們用筆為家鄉寫生,為鄉親們塑像,為土地歌唱。他們的作品是生活的戀歌、生命的長歌、精神的放歌,就像灤河水一樣滔滔不絕,像燕山山脈一樣綿延不斷。
生活在燕山主峰霧靈山下的被稱為“上莊詩派”中的劉章、劉向東、劉福君一直滿懷深情地歌頌故鄉。在他們的詩中表現出了凝重的戀鄉情結和家園意識。劉章曾這樣表白自己對故鄉的愛戀:“不如歸,歸何處?/北山下,白云邊,故鄉熱土!/熱土里,埋我先祖,/熱土上,有我茅屋;/我吃熱土生的五谷長大,/我在熱土上開始人生之路。”他把故鄉作為自己精神的歸宿,因為那里是人世間“最美”“最潔凈”“最純樸”的地方,他“愿縷縷情思,夢魂歸去,/化故鄉小草上的一滴清露”(《鄉聲》)。鄉土在劉向東的眼里和心里也是這樣的美麗、潔凈,他敞開心扉,坦誠地寫出了自己懷戀故鄉的“游子”情懷,“一個人獨自向遠方/背負整片故土的體溫/離親人的骨殖越遠/離老屋的呼吸越近……”因而他發出這樣的誓言:“背著破爛行李我要歸來/找到了天堂我也要歸來/歸根是落葉很在乎的幸福/晚秋是游子魂歸的時辰。”(《出門在外》)從故鄉到城市,是一種生活形態的轉變,但詩人懷鄉的情感卻沒有改變,“就連夢呢/也是在土炕上最美最香”(《家園》)。山鄉已不單純是詩人的審美對象和生活場所,也是他們的精神家園,不管他們走多遠,這里始終是他們魂牽夢繞的地方。
不僅本土的作家是這樣,就是走出燕山多年的作家也時刻不忘家園,回望自己的人生歷程,尋找自己的生命之根、創作之源。如詩人李瑛對家鄉始終懷有“走到哪里也難以忘懷的情感”。在唐山大地震20周年之際,他激情澎湃地寫下了《尋找一座城》,用“生長著年輪的筆”表達著對家鄉真摯的愛戀。近些年,他還先后創作了《青蛙》《蟋蟀》《感謝野菜》《小時的衣服》《回憶》等懷念家鄉的作品。在家鄉為他舉辦個人作品專場朗誦會時,他寫來一封親筆信,信中寫道:“唐山豐潤區是我的故鄉,它的山凝成我的骨骼,它的水流成我的血液,它的泥土孕育了我生命的基因,我是吃它的乳汁長大的。我青少年動蕩苦難的歲月是在她溫暖的懷抱里度過的,離開她后,無論我走到哪里,也無論離開她多久,總是情牽夢繞地想起她,懷念她。她像一座巨大的磁場,時時刻刻吸引著我。”由此可見詩人的赤子心懷,純真的戀鄉之情。從維熙的長篇紀實小說《裸雪》真實地記敘了他從童年到少年時期在家鄉玉田的一段生活經歷,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是他的精神樂園,那里有兒時青梅竹馬的伙伴,有善良純樸的家人、鄰里,有生活中的無窮樂趣、濃濃的愛意和真摯的友情。作家對此表現出了深切地懷念,“回到生養我們的這片熱土,尋覓曾經擁有的點滴溫情,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精神的故鄉。”這也是作家對美好家園懷戀和守望的表達。
(二)鮮明的時代精神
在燕山作家的作品中充滿了鮮明的時代精神,表達出了時代的先聲和人民的心聲。如郭小川的組詩《致青年公民》以飽滿的熱情和火辣辣的詩句,召喚青年在困難面前高昂“英雄的意志”“走在時代的前哨”“勇敢地,投入火熱的斗爭”,讓“青春的火光”在偉大壯麗的社會主義事業里燃燒。如浩然的《艷陽天》《金光大道》《蒼生》等作品鮮明生動地展現了從解放后50年代到80年代的中國北方農村的歷史,忠實地反映了新中國農村生活嬗變的節奏和社會行進的步履,深刻地揭示了歷史發展變化的內在規律和外在形態,真切地表達了農民的心聲和意愿。如旭宇的詩集《醒來的歌聲》則是一部“帶著春意盎然與料峭獻給讀者”的開時代之先河的詩集。他“推開沉睡的歷史”,追問歷史,詢問社會,拷問心靈,以高昂的激情和深刻的理念呼喚人們醒來,大膽沖破陳舊觀念的束縛,勇敢打開思想的閘門,昂首走進除舊布新、萬物復蘇的新時代。
(三)強烈的憂患意識
燕山作家的作品充滿了強烈的與人民“分享艱難”的憂患意識,流溢出一種濃重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人文情懷。浩然對于中國農民和廣大農村有著質樸而又深沉的感情,他將為農民寫作視為自己的創作宗旨。他說:“我的根在農村,我要為農民而寫作。”這位農民的兒子,把對農民的深沉感情都寫進了自己的作品里。何申是懷著與山鄉休戚相關的憂患意識來創作小說的,尤其是在“鄉鎮干部系列”“窮人系列”的小說中鮮明地表現了這種精神向度。其作品深刻地揭示出了農村干部在改革進程中的奮斗和迷惘、希望和煩惱,以及他們背負的歷史和現實的重任,真實地描繪出了村民們的生存狀態、欲望和追求,以及造成他們人性扭曲和遭輕慢的種種社會因素。他對于生活在底層的農民有一種近乎本能的關切和一種對人世艱辛的傷感。他在《年前年后》《鄉鎮干部》《奔小康的王老祥》等作品中深刻地表現出了農民、農村干部在改革進程中的奮斗和迷惘、希望和煩惱的心路歷程,真實地描繪出了農民的生存狀態、欲望和追求,透溢出對他們生活現狀的關注、疼愛之情和深沉冷峻的憂慮之思。這種質樸的憂患情感和人文情懷生動地表現出了作家對家園的呵護和守衛,成為了燕山作家們對山清水秀的燕山風光被破壞、被污染而呈現出來的普遍心態。
(四)厚重的歷史內涵
燕山作家的作品有著厚重的歷史感和深邃的理性內涵,表現了不同歷史時期的發展、變化,真實地反映了生活嬗變的節奏和社會行進的步履,真切地表達了人民的心聲和意愿。如浩然的作品被一些學者稱為“中國農村近半個世紀的形象畫卷”,是“一部中國北方農村的斷代史”。從維熙的中篇小說《大墻下的紅玉蘭》《第十個彈孔》《燃燒的記憶》《遠去的白帆》《雪落黃河靜無聲》等則對從“反右”到“文革”階段那段夢魘般的歲月給予了深刻地批判和反省。管樺的《將軍河》視野開闊、規模宏大,對冀東地區的抗日斗爭作了最本質、最有力的藝術概括,是一幅“生動地描繪了我國華北將軍河地區軍民團結抗日的歷史畫卷”。
還有許多優秀作品反映了不同的歷史時段的歷史事件,有著深厚的歷史容量。如郭秋良的《康熙皇帝》以歷史唯物主義的視角深刻而又細密地解讀了康熙的生命歷程,以全新視角觀照和詮釋了康熙時期的清王朝的歷史過程。何理的長篇敘事詩《天涯風雪》描述了在清乾隆年間,土爾扈特蒙古人在部族首領渥巴錫汗的率領下為擺脫沙俄控制和奴役,歷經千辛萬苦、沖破千難萬險回到祖國的英雄壯舉。王鳳翔的長篇小說《血染雄關》全景式地再現了山海關解放和保衛戰的史實,高揚了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和大無畏的犧牲精神。
(五)多樣的創作手法
燕山作家有自覺的文本意識,他們在結構作品時不拘一格,靈動自由,但他們不固守一端,而是創新求變,銳意進取,呈現出了多姿多彩的特點。
在詩歌方面,郭小川創造的詩歌語體和藝術形式是最為多種多樣和多姿多彩的。這不僅形成了他靈活多樣的詩體形式,也大大地豐富了中國當代詩歌的詩體形式,為中國新詩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李瑛的《一月的哀思》以高超的藝術技巧和多樣化的藝術手法構筑了一座高聳的悼念周總理的藝術心碑,把詩學的人學觀念推向了一種極致。李小雨的《紅紗巾》以象征、隱喻等手法雕刻了一代人“紅紗巾”記憶中呈現的精神圖譜,顯現了她的審美個性的端倪,這便是生命意識的復活和超越意識的萌發。大解的長詩《悲歌》把當代生活納入神話的整體結構之中,并力圖通過傳統文化和民族精神歷史建構一種新的詩學結構,突出人在生存史上的主體性,詩中融入了人生與神話、生存與理想的多種模式,顯現了博大精深的史詩意識。
在小說方面,從維熙以“獨到的見地和深切的會心”開創了“大墻文學”系列。可以說,“大墻文學”所表現的不僅是從維熙個人的苦悶,也是那個時代國家和民族的苦悶。“大墻文學”作為一個特定時期的文學話語,已經被載入中國文學的史冊。郭秋良的長篇歷史小說《康熙皇帝》被譽為是文革后以帝王為題材的第一部長篇歷史小說。在人物的塑造上,他打破了多年來臉譜化、程式化的模式,寫出了康熙的人性深度。多層面、多角度地塑造了這個多面性、立體性的合金人物。作者以塑造的藝術形象,否定了以往在題材創作上種種非科學的俗見。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填補了我國長篇歷史小說創作的一段空白。
在散文方面,戴硯田散文中的自然,是人性的自然、人化的自然,也是美化的自然。他既是在自由自在地寫景,也是在自由自在地抒寫心靈,所以他的散文既是自然美的呈現,是靈魂的裸露和人格的顯現,更是創作風格成熟的表現,具有精煉和清麗的特色,注重凝練美與繪畫美的特點。武華的散文追求人性與佛理的合一,表現了一種寧靜淡泊、清幽曠遠的意蘊和淡泊隨和、坦蕩從容的美學境界。劉芳的散文表現了由森林文化、花卉文化、竹林文化、野生動物文化、生態旅游文化等所構成的綠色文化的多元性,展現了人與自然親密相處、互為依賴的和諧文明的美好狀態。
燕山自北向南,巍峨雄壯,一脈貫穿,起伏蜿蜒。燕山作家的文學風格也猶如燕山南北山麓的風景紛繁變化、絢麗多姿。北麓作家的文學風格受壩上山巒、草原地理環境的影響,顯得剛烈、厚實,有陽剛之美;南麓作家的文學風格受平原、海岸的影響,顯得悠揚、婉轉,有婉約之態。因而形成了具有較大影響的文學群體和文學形態。
(一)山莊文學
在現當代文學中,寫山莊的作家不勝枚舉,其中有較大影響的有郭秋良、劉章、何理、白鶴嶺、劉蘭松、孫德民、楊田林、武華、楊林勃、白德成、李海建等人。他們創作了大量關于“山莊文學”的作品,表現了承德歷史的滄桑變化,以及山莊多彩的自然和人文景觀。在這些作家中,應首推郭秋良,在理論上,他提出了“大避暑山莊文化”這個概念并進行了深入地闡釋,建構了“大避暑山莊文化”的體系。在創作上,他的長篇歷史小說《康熙皇帝演義》開了創作“帝王系列”小說的先河,他的《熱河冷艷》《山莊湖色》等一組歌頌避暑山莊的散文從自然和人文的雙角度切入避暑山莊文化,對自然的山莊和文化的山莊剖解得細膩入微,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從文學和文化理論兩個方面,完成了塑造避暑山莊文化形象的奠基工程,為“山莊文學”做出了突出的貢獻。劉章、何理、白鶴嶺、劉蘭松也同樣是“山莊文學”的積極倡導者和實踐者,為“山莊文學”的發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他們的詩文通過歌詠山莊美好的景致,流瀉出“風景這邊獨好”的由衷贊嘆,表現出了對家鄉的深情厚意。他們還創辦了《國風》詩刊,在全國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同時“山莊文學”也形成了一支強健的隊伍,呈現出較好的創作勢頭。武華、楊林勃、楊田林、白德成、李海建等人創作了大量關于“山莊文學”的作品,展現了承德歷史的滄桑變化,以及山莊多彩的自然和人文景觀。
(二)山鄉文學
“山鄉文學”的代表人物是當代文壇“三駕馬車”之一的何申。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何申沉于燕山深處,熱切關注農村改革的進程和農民的命運,深刻思考在變革生活中的中國農民的心理和歷史意識,在獨特的審美視域中創作出別具特色的塞北山鄉系列小說,給中國的文學景觀添加了一道塞外風景。在創作中,他將自己獨特的人生經歷和深刻的人生體驗、強烈的人文精神和崇高的使命意識融入到敘事文本和思維模式中,創作了“鄉鎮干部系列”“窮人系列”“富人系列”等“山鄉文學”的系列小說在中國文壇上引發了“現實主義沖擊波”,成為了一種重要的文學現象。何理也是“山鄉文學”的代表作家。他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個沖出河北的本土詩人。當年他的《唱一唱農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那時何理僅是一個初中三年級的學生,作家出版社給他出版了詩集《唱一唱農村》。這部詩集“通過簡潔而清新的詩句,質樸而真摯的感情歌頌了在我們國家中發生的重大政治事件,描繪了農民沿著黨的總路線前進后,農村中如畫的勞動場面”[2]。這是新中國成立后河北本土詩人出版的第一部詩集,從此奠定了他在中國詩壇的地位。此后,他還出版了散文集《山緣》,表現出強烈的家園意識和戀鄉情結,以及與山的不解之緣。應該指出的是,孫德民、周修、楊勇等人也以山鄉為題材,先后創作出了《青松嶺》《鎮長》《霧蒙山》等劇本,也在全國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三)燕山詩派
在燕山的腹地遷安、遷西、遵化,乃至昌黎、盧龍、青龍等縣市也同樣出現了以歌詠燕山為主題的詩人群體,并創辦了遷安詩詞協會和“石竹花”女子詩社,漸漸形成了“燕山詩派”。多年來,這個詩派以燕山為創作背景,以燕山的風物景觀為表現對象,以歌頌山鄉的真善美為詩學原則,創作了大量的具有濃郁“燕山”地域色彩的詩篇,并創辦了文學刊物《燕山》。他們秉承燕趙風骨,汲取民族傳統文化的精華,積極發掘本土文化,大力弘揚時代精神,鮮明地表現出了“對家園大地的真誠歌頌,對燕山和古老長城的心靈體悟,對歷史的追思,對生活的關注和酷愛,對心靈世界的求索和傾訴,對生命和戀情的夸獎,對大自然的熱愛和皈依”,以抵達人性的深處和攀援到精神的高地,并“顯示出情緒真誠、文筆樸實、厚重大氣、意境高遠的藝術特點”[1]。
(四)上莊詩派
在燕山的主峰霧靈山下有一個美麗的山莊——上莊,這里不僅是“花半山,/草半山,/白云半山羊半山”美麗的花果之鄉,也是文化繁茂、詩意盎然的詩歌之鄉。因為這里出現了享譽詩壇的以劉章為代表,以劉向東、劉福君等為主體的“上莊詩派”。歌唱父老鄉親,贊美山鄉水土是他們共同的詩學原則。他們用細膩而率真、清新而樸實、飄逸而厚重、靈動而沉實的抒情筆觸為山鄉寫生,為鄉親們塑像,為土地歌唱。在他們的詩中彌漫著一種溫厚、凝重的大山風韻,散發著一種樸拙、厚重的泥土芬芳,流溢著一種真摯、熱烈的戀鄉情緒。他們的詩以清新自然、質樸厚重的風格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并受到廣泛好評。他們結集出版了《詩上莊》,用詩體的形式表現了上莊的鄉里鄉親和風土人情。這部詩集是山村人物譜、山區風景畫、山鄉記事錄,也是美的贊歌、情的頌歌、詩的韻歌。
(五)山海文學
“山海文學”的代表人物如李大釗、董寶瑞、林聞、奚學瑤、解俊山等,他們的作品或描繪了在不同歷史時期發生在關隘、海上、港口的驚心動魄的故事,或贊美了青山秀水碧海的絕美風光,充滿了歷史神韻、時代精神和地域靈光。
值得一提的是在“山海文學”中還有一些充滿鮮明時代精神和主旋律色彩的作品。如單學鵬的《這里通向世界》《奔騰的大海》《海灣三部曲》等多部長篇小說和中篇小說集,展示了中華民族的偉大和韌性,謳歌了改革的精神,描述了打破堅冰的壯闊場景,于艱辛中流瀉出熾熱的理想主義色彩。對改革的艱難進程予以多角度、多側面的審美觀照和帶有歷史縱深感的理性思考,意在喚起人們正視這場偉大而又艱難的變革,表現出作者對生活的深邃透視和超越意識。尤其是在三卷本《海灣三部曲——〈初潮〉〈微瀾〉〈狂濤〉》這部百萬字的小說中,深刻地揭示了改革者墮落為腐敗者的復雜的蛻變過程,這在中國文壇上無疑有著開先河的作用。這部作品是作者創作道路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和“里程碑”。閻明國的《堡壘沉沒》《藍色陷阱》《鱷吻上的炊煙》則充分展示了港口改革開放波瀾壯闊的場景,以及當代海港員工復雜多變的內心世界,給人耳目一新的深刻印象。
燕山作家群取得了突出的文學成就,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像燕山一樣聳立,有燕山一樣的精神和風貌,令人矚目。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燕山作家群一定會愈加壯大、強盛,成為當代中國文學的一道壯觀風景。
[1] 碧青.正在崛起的燕山文學群體[EB/OL].(2011-05-19)[2014-09-08].http://bolg.sina.com.cn/qawoxingwosu.
[2] 李家興.歌唱我們的新農村——訪《唱一唱農村》的作者何樹林[N].光明日報,1955-0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