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達
(重慶行政學院,重慶 400041)
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風險控制研究
常永達
(重慶行政學院,重慶 400041)
重慶三權抵押制度創新實踐的“合法性”,指的是中國的現實“立法法”慣例即“改革”和“健全社會主義法制”支撐的“制度創新試驗”具有根本合法性;通過對重慶三權抵押制度試點的風險進行分析并提出應對建議,突出合伙制度在中西部地區三權抵押風險控制中的優越性,論述相關配套制度以及來自實踐的制度創新。
三權抵押;合法性;失地風險;風險控制
十一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舉世矚目的形式明確表示“賦予農民對承包地占有、使用、收益、流轉及承包經營權抵押、擔保權能,允許農民以承包經營權入股發展農業產業化經營”;“賦予農民對集體資產股份占有、收益、有償退出及抵押、擔保、繼承權。保障農戶宅基地用益物權,改革完善農村宅基地制度,選擇若干試點,慎重穩妥推進農民住房財產權抵押、擔保、轉讓,探索農民增加財產性收入渠道”。這些為一度因為合法性被質疑而地位尷尬的三權抵押制度(所謂三權,即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農村居民宅基地使用權及其房屋所有權、林權)實踐進行了合乎中國特色的正名。在其具體改革細節和制度構建尚未成型之際,筆者認為有必要分析目前的三權抵押實踐及其制度障礙、可能風險,為此具有時代意義的改革提供些許智力支持。
(一)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實踐經驗
媒體和學界就重慶市三權抵押實踐之所以能夠獲得推進,作了如下基本原因的總結[1]:其一,確權頒證是基礎。重慶率先在全國完成土地承包經營權確權頒證,努力做到“地、賬、簿、證”四相符,使農村土地承包關系更加清晰完善。截止2012年2月,重慶完成了5 500多萬畝集體林地確權頒證工作,1 800多萬農民領到了林權證,并對農村居民房屋進行了登記發證。其二,政府出文確定了“三權”抵押的性質。重慶市政府于2010年底出臺了《關于加快推進農村金融服務改革創新的意見》,2011年出臺了《重慶市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開展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居民房屋和林權抵押貸款及農戶小額信用貸款工作的實施意見(試行)》等文件。其三,重慶市高院對“三權”進行了司法界定。高院在系統內下發了《關于為推進農村金融服務改革創新提供司法保障的意見》。其四,建立了“三權”抵押融資工作機制,建立健全各種三權抵押實施細則,完善了政策體系。市農委會同市金融辦出臺了《重慶市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抵押登記實施細則(試行)》,對抵押貸款對象、抵押登記程序、債務清償后抵押物的處置等做了進一步規范。市國土房管局、市林業局也分別出臺了“三權”抵押登記實施細則。其五,政府出臺了一系列后續配套措施。為了降低金融機構參與“三權”抵押貸款的風險,打通“農民貸款難”與“銀行放貸慎”之間的“緊張關系”,重慶市在全國率先探索建立了“三權”抵押貸款風險補償基金。當農民還貸出現壞賬時予以政府補償,即銀行承擔65%,市、區縣財政承擔35%,其中市級財政承擔20%,區縣財政承擔15%。同時,重慶市建立了農村“三權”抵押融資擔保機制,進一步加大了對農業擔保機構的財政投入,提高各農業擔保公司的擔保融保能力,各擔保機構積極制定農村“三權”抵押作為反擔保的管理辦法,參與對農民“三權”抵押貸款的擔保服務,降低銀行貸款風險。為切實推進三權抵押制度試點,加強相關宣傳和加大農村基礎設施等投入在重慶地區乃至全國的三權抵押推廣方面都具有顯著的意義[2]。
(二)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理論支撐
作為一個農業大國,我國農村人口眾多,三權抵押涉及的人口和財產面極為龐大,其改革成敗甚至決定了中國能否擺脫現代化過程中的中等收入國家陷阱,以及是否能夠像近鄰韓國一樣,在民主法治浪潮來臨之際讓其廣大農業人口成功晉身為中產階級行列,從而使得“人民主體性地位”獲得實力支撐,以實現全面依法治國。
1.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經濟學理論支撐
正如有學者指出,指導三權抵押制度改革的西方制度經濟學理論有“地租理論”“產權理論”“土地流轉市場化理論”[3]:18世紀50~70年代法國重農學派的“地租理論”以自然秩序為最高信條,視農業為財富的唯一來源和社會一切收入的基礎,視地租是唯一能負稅的收入;“土地流轉市場化理論”認為,由于發展中國家農村金融、保險市場以及社會保障制度的缺失,農地買賣市場不但無法幫助貧困和無地的農戶獲得土地,反而可能使其喪失土地。其中“產權理論”尤其重要,根據科斯定理,當交易成本大于零時,產權的初始界定對于權利流轉而導致的利益分配至關重要。在這個意義上,三權由不可抵押融資,到可以抵押融資,這本身就是初始產權的一項重要變動,促進了三權價值的回歸。
申言之,“地租理論”宣示了包含三權在內的土地資源的特殊性,雖然“地租理論”只是一種歷史上對于土地經濟制度的解讀,但是其深刻的顯示了土地資源需求和供給的剛性導致的生存空間價值的基礎意義;“土地流轉市場化理論”揭示了市場轉型時期的市場功能的異化可能,土地流失的風險在法制不健全狀況下被放大;“產權理論”揭示了利用制度進行新的權利的初始界定,可以促進通過交易達成既定的立法目標,即土地資源的合理分配。此三種理論從不同側面為三權抵押制度的研究提供經濟學理論養料。
2.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法學理論支撐
自法學理論而言,三權抵押本身順理成章——是由三權的物權屬性本身決定的[4]。簡言之,但凡土地方面的物權都出于其公示的形式和物權的內涵,天然具有可被抵押的屬性。如果加以人為的制度化的限制,構成的不僅僅是對產權的束縛,也是對物權本性的逆反,甚至會阻礙交易的順利達成和合乎市場規律的交易目的的實現。
為了消弭三權抵押的制度限制,首先就需要進行該制度的合法性分析。原則上,根據1995年實行的《擔保法》第三十七條明確規定,“耕地、宅基地、自留地、自留山等集體所有的土地使用權不得抵押。”《物權法》第一百八十四條也規定了與《擔保法》第三十七條相同的精神。否則,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十二條及最高人民法院 《關于審理涉及農村土地承包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五條的規定,抵押要被認定為無效。 但是,依照《擔保法》第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五項、《農村土地承包法》第四十九條以及《物權法》第一百八十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以招標、拍賣、公開協商等合法方式取得的荒地(荒山、荒溝、荒丘、荒灘)的承包權則可以抵押。這樣規定,有利于促進荒地的開發利用,但要符合三個條件:(1)用來抵押的使用權必須明確為荒地使用權;(2)對該片荒地抵押人應合法享有承包經營權,經依法登記取得土地承包經營權證或者林權證等證書;(3)須取得發包方的同意。同時具備這三個條件,抵押才合法。然而,改革是改變生產關系的一種活動,許多為法律制度所固定的生產關系會隨著改革的深入而解體,并被其他新興的法律制度所代替。長期以來合乎根本法的“社會主義法治試驗”或曰“制度創新試驗”說明,可以存在其他例外的合法性制度嘗試,即便這種嘗試暫時構成對于既有一般法律的違反[5]。當然,并非所有的制度突破都符合上述立法法慣例,筆者認為只有制度創新試驗符合(堅持人民權益至上、黨的領導、民主集中制、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等根本法精神才稱得上合法的“制度創新試驗”,其中堅持人民權益至上和人權保障是實質合法性的基礎,客觀上要求制度試驗的風險控制;根本上來說,風險失控,人民權益受損將證明制度試驗的失敗,控制制度實施的風險就是根本上提升制度試點的合法性。《國務院關于推進重慶市統籌城鄉改革和發展的若干意見》中的基本原則第四條就是“堅持改革開放,推進體制機制創新。以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為工作抓手,在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率先突破,破除制約經濟社會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全面提高對內對外開放水平,加快建立內陸開放型經濟體系”。該原則足以說明黨中央、國務院明確將重慶的“制度試驗”定性為“推進體制機制創新”的“立法試點”[6]。另外,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也把統籌土地利用和城鄉建設擺在統籌城鄉發展的 “五個統籌”之首;《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都可以作為黨中央支持重慶三權抵押試點的關鍵性證明。
在立法變革之前,為了更明確這種暫時合法性,可以由全國人大或者其常委會根據立法法第十三條規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可以根據改革發展的需要,決定就行政管理等領域的特定事項授權在一定期限內在部分地方暫時調整或者暫時停止適用法律的部分規定。”適度寬松解讀“特定事項”的范圍,在重慶等三權抵押試行地方,暫停相悖法律條文的適用。
既然“控制制度實施的風險就是根本上提升制度試點的合法性”,欲控制三權抵押制度試點的風險,首先就需要對其存在的風險進行分析。本文擬從三權抵押制度功能無法實現的風險和農民失地風險兩個方面進行分析;前者根據抵押權實現的一般規律以及重慶的特殊市情來厘清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現實困境,后者則從戶籍制度、社會保障制度的現狀來考量農民失地風險問題。
(一)三權抵押制度融資功能無法實現的風險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考察某種擔保制度其融資功能能否實現,必須考慮以下幾個問題:其一,擔保物的價值大小。擔保物的價值實際就是代替清償貸款的擔保能力問題。其二,擔保物價值的確定必須是可能的。擔保物的價值必須是可以確定的,否則就產生“不能確定”的問題,不能確定包括事實上無法確定,和成本過高不適宜確定——如果銀行確定擔保物價值的成本高于或接近于其收益,那么銀行就缺乏貸款動力。其三,貸款人的清償能力以及信譽水平。相對于通過擔保物的變賣來清償貸款,銀行更傾向于直接通過貸款人獲得清償。而且信譽水平不高的貸款人,可能也不會積極配合銀行進行擔保物變賣。為此,銀行傾向于花成本調查貸款人清償能力和信譽水平。如果這種成本大于或接近于銀行的貸款收益,銀行就可能缺乏貸款動力。其四,擔保物被強制執行的可能性大小。如果擔保物出于某種原因很難被強制執行,那么其成為擔保物就缺乏實效。
1.重慶市土地和林木的自身特點下三權抵押制度的融資功能有限
作為“大山區”的“重慶”,其農村耕地人均占有面積較少,而且往往零碎分散,影響其市場價格。在建設用地中農村建設用地762萬畝, 其中農村居民點占地537萬畝。人均宅基地面積達148平方米, 按照戶均3.36人計算, 戶均占地497平方米[7]。若宅基地復墾,人均面積還會減少。雖然,重慶市森林資源總體豐富,林業用地面積365.8萬公頃, 占土地面積的44.39% ,其中森林面積223.7萬公頃 ,占林業用地面積的61.15%。但林齡結構不合理:幼、中齡多,可利用資源少[8]:中齡林面積94.8萬公頃、幼齡林面積77.6萬公頃,近成過熟林面積27.4萬公頃 ,占林分面積的13.7%,其中,用材林的近成過熟林面積6.6萬公頃,蓄積567.6萬立方米,僅占林分面積、蓄積的3.3%和5.1%。再者,由于重慶地處長江上游,森林綠化還肩負了環境保護的重任,必須保證一定比例的環境保護林。同樣出于山區的實際情況,重慶市個人擁有的承包地相對分散,個別村民不到一畝的土地分為10~20小塊,評估作價的成本較高,致使銀行進行估價抵押貸款的動力不足。
2.法律上的限制讓三權抵押的實踐難度加大
由于農村土地承包權、林權*按我國森林法,對于林木采伐需要林木采伐許可證,對于林木運輸需要林木運輸證。和宅基地的流轉受到若干法律的限制,比如用途的限制、性質限制、農地林地發包人同意與否的限制,使得三權抵押實踐本身就具有相當的難度,這極大影響了三權的價值。法律限制與規范預期的不穩定性極大地降低了大型國有銀行接受三權抵押的積極性,在調研中,往往是本地銀行在地方政府支持下開展三權抵押試點,且整體積極性都有待提高。反過來,銀行積極性不高也間接影響了農戶對于三權抵押試點的熱情。
3.其他導致三權抵押實施困難的因素
農民的清償能力有限,甚至清償信譽不足。而面對致使農民失地的風險,進行司法強制執行的政治壓力過大;可以佐證此點的是,許多推進三權抵押的政府規范性文件都將“保持農村社會穩定”作為相關政策目標之一。也就是說,地方司法機關和政策制定者并不傾向于三權抵押的抵押功能切實實現,而只是青睞于三權抵押的融資功能本身,這種制度安排可能會對三權抵押制度價值的全面實現造成一定的阻礙。
(二)農民失地的風險
重慶市進行了比較系統的、相互匹配的制度化改革,推進三權抵押制度與戶籍制度改革是同步進行的。從宏觀意義上而言,即便農民因為三權抵押而失地(權),但是只要及時為其農轉非并提供城市保障制度的庇護,就不會讓農民產生“赤貧”的風險,但是調研中發現戶籍的變化與實際保障權利的變動并不是一致的,農民轉成市民,其享受城市居民的生活保障——住房、醫療、教育、養老,還往往需要通過土地有償退出獲得的補償來“購買”。如果農民沒有申請農轉非,同時又喪失土地(林地)的話,其雖然可以轉成城市戶口并獲得政府的社會救濟,但是,仍然可能陷入困頓;這就是說,農民因失地而陷入困頓的風險是真實存在的。
控制重慶三權抵押制度試點的風險,是貫穿本文的宗旨,結合前述風險分析,筆者試論證避免重慶三權抵押制度試點風險的相關對策。一方面,就重慶既有的制度應對進行分析,闡釋其優勢,揭示其不足;一方面,根據三權抵押制度在重慶市的實踐特色及前述應對的不足,就其風險控制的對策進行分析,尤其著重論述了以合伙組織的形式提升農業經營的誠信,避免農民利用合作社經營獲得政府資助的道德風險。
(一)重慶的既有制度應對分析
1.采用嚴格的管理辦法
市政府和各個區縣為了盡可能地減少三權抵押的試點風險嘗試采用嚴格化的管理辦法。例如《黔江區農村“三權”抵押貸款管理辦法(試行)》試圖通過嚴格要求貸款人資質、以抵押物價值嚴格設定貸款額度與還款時限,切實減少還款風險,然而,這種嚴格的要求與提升“農民的融資能力”的三權抵押制度普惠金融的目的設計卻可能不一致。
2.設立三權抵押貸款風險補償基金
為了回應三權抵押實踐中銀行動力欠缺的問題,重慶在全國率先探索建立了“三權”抵押貸款風險補償基金,在農民還貸出現壞賬時予以政府補償,即銀行承擔一點(65%),市財政承擔一點(20%),區縣財政承擔一點(15%)。這種風險補償基金實質上構成工業反哺農業的一種輔助性、補貼性的制度,對于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實踐起到了積極正面的推動作用。然而,這種靠政府補貼、銀行消化的貸款風險,實際上是為了促進銀行的貸款積極性而下的一劑猛藥,其作用不是消除風險,而是實現風險承擔的轉移。這就意味著,這一制度的功能實現,理論上需要保證“銀行以三權抵押獲得的收益”大于或者等于“銀行實際分擔的風險”,否則若基本是國有銀行參與三權抵押,就與讓政府承擔所有風險無異。這就要求其后制度的設置必須符合這個目標,即要么預防經營風險,要么增加經營收益。
(二)重慶三權抵押制度完善的建議
據上所述,筆者建議核心目標是:政府深化戶籍制度配套改革并加強社會保障力度,解除農民失地的后顧之憂;完善相關的法律制度、政策,引導化解農民的經營風險并提高其盈利能力,即鼓勵成立農民合伙組織,構建和完善輔助法律制度,以三權分置為基礎進行契約自治。引導合伙組織的目標是鼓勵農民審慎融資,輔助法律制度是重慶三權抵押試點完善的應有之義,契約自治則強調鼓勵農民進行制度創新以提升經營活力。
1.繼續深化戶籍制度配套改革并加強社會保障力度
建議政府繼續深化戶籍制度改革,為所有的農轉非人員提供相應的住房、醫療、養老、教育、就業等社會保障,費用應該列入政府自身的預算,由地方財政支付,確實無力承擔的,其不足部分可考慮對農民退出宅基地、承包地、林地的補償費用進行整體的提留,其提留比例及其計算方式對群眾公開。這樣就可以從整體上真正將農民的失地所產生的社會不穩定風險降到最小。在抵押權實現的具體操作制度上,允許農戶在無力償還本息、失去土地房屋之后繼續租用原有房屋,并且對宅基地使用權及房屋在規定時間內享有優先贖回的權利,從而避免失地農民居無定所帶來的不穩定[9]。
2.引導成立農民合伙組織以鼓勵農民審慎融資
第一,合伙作為激勵與風險并存的組織形式能鼓勵農民審慎融資。鑒于《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已經明確將專業合作社的法律性質定性為法人,并且明確了其承擔的是以出資為限的有限責任。這種專業合作社,在東南沿海和內陸經濟發達省份,可能有利于農民組織的規范化運行,并且減少農民的經營風險。但是,在重慶農村地區,為了提升農民的還貸信譽,加強其守信能力,建議引導農民組建從事農業生產和經營的農民合伙組織,對外承擔無限連帶責任。首先,合伙是人合組織,其本質就是農民相互擔保,補足重慶農民個人單純依靠“三權”有限的抵押價值不能融資的問題。同時,合伙組織不同于一般的保證,其首先仍然以合伙成員的出資向外承擔責任,在運營資金不夠償還貸款的情況下,會追及各個合伙人,而各個合伙人承擔無限連帶責任。其次,合伙成員可以以“三權”出資;合伙組織可以以“合伙成員出資的三權”作為抵押,獲得貸款,實現三權抵押制度的融資功能。這里,還可以借鑒重慶白家鎮土地綜合整治的經驗,將合伙組織成員出資的土地進行綜合整治,達到土地平整、連成一片,利于耕種和規模化、專業化經營,同時也利于作價評估。最后,合伙組織的人合性質,彌補了農民個人清償能力有限、清償信譽不高的擔憂,以一種互相擔保、相互督促的形式化解了經營風險和失地風險。
第二,合伙制度極大地避免了農民和支農官員的道德風險。針對調研中存在的一些農民以國家鼓勵推行合作社的政策作為騙取國家資金依據的問題,合伙組織具備以下兩個優勢:其一,鄉鎮政府可以對于缺乏實在項目支撐的合伙組織不予以任何支持,避免了扶植政策之累。其二,農民通過建立農民專業合作組織,降低了騙取政府政策和資金支持的風險。由于承擔的無限連帶責任,農民合伙組織的成員是真正的骨肉相連,風險共擔,除了積極發展農業經濟,應對可能的經營風險之外,別無回避責任的辦法。
第三,合伙制度可以在中西部地區替代農業合作社或者作為其必要補充。這種農業合伙制度完全可以代替農民專業合作社在西部省份承擔起“在農村家庭承包經營基礎上,同類農產品的生產經營者或者同類農業生產經營服務的提供者、利用者,自愿聯合、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經濟組織”的作用;也同樣可以做到“以其成員為主要服務對象,提供農業生產資料的購買,農產品的銷售、加工、運輸、貯藏以及與農業生產經營有關的技術、信息等服務”。
需要說明的是,引導廣大普通農民,以成立合伙企業的形式“增幅”三權抵押制度優勢,并不排斥資金雄厚的投資者或者通過合伙經營而資金雄厚的合伙企業,成立或者轉制為專業合作社或者其他形式的法人。通過多元化因地制宜的制度導引,達到三權抵押制度的風險最小化,正是促成其根本合法性的應有之義。
3.輔助法律制度構建和完善
以風險基金形式化解風險,引入專家對融資項目的評估機制,進行小金融創新、規范并理順三權抵押的各個環節:繼續沿用重慶三權抵押實踐中既有的風險基金的形式,政府、農民和金融機構共擔風險。引入專家評估融資項目的形式盡可能地預先化解三權抵押的融資風險(農業風險或者農村商業、服務業等風險),考慮到實踐的落實可能,這里的專家不必是省級單位的,可以是區縣甚至是鄉鎮的專家,可以嘗試構建專家庫等形式鼓勵知識界與農業經濟的聯姻。乘著十八屆三中全會“在加強監管前提下,允許具備條件的民間資本依法發起設立中小型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東風,引入適當的小金融創新,以多層次融資方式分散三權抵押制度的風險控制。進一步規范并理順三權抵押的各個實施環節,比如確權制度、三權抵押的申請、價值評估、風險評估、經營監管、交易市場建設等制度,甚至農村共享信用體系的建構、完善和協調,都是三權抵押制度的風險控制和規范運行的應有之義。
4.三權分置為基礎的契約自治消除經營風險
面對實力強勁的大企業,農戶用契約形式適度突破物權法定的僵化原理,自發形成所有權、承包權和經營權的三權分置,這點已經被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所認可,這種巧妙的契約自治躲避了“法定”不得抵押土地承包經營權的相關規定,亦即農戶僅僅抵押的是土地經營權而保留被禁止抵押的承包權,從而規避了徹底失地的風險,但實際上也加大了產權明晰方面的復雜性。在農戶自主創業的三權抵押融資情勢下,保險公司可以推出相關的針對農業經營損失方面的商業保險,由農戶購買,從而分擔經營風險、融資風險。
重慶等地方進行的三權抵押實踐已經獲得一些中央文件的肯定,比如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中國銀監會辦公廳《關于做好2014年農村金融服務工作的通知》。筆者呼吁將風險有效控制下的三權抵押制度進行立法確認,并效仿世界各國對于中小企業保護的規范做法,“成立由政府、(農村)中小企業代表、學術機構、專業組織、社會團體等聯合組成的工作組,在中國全面開展現有法律法規以及新立法對中小企業的影響評估”,以期對于三權抵押制度中的農村中小企業利益從立法、稅負到監管進行系統立法保障[10],最終建立起“良性的、構筑農村經濟造血功能的”農村三權抵押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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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何培育)
Chongqing Three Right Mortgage System Risk Control Study
CHANG Yong-da
(Chongqing Administrative College, Chongqing 400041, China)
China’s practical “ basic-law” conventions that the principles of “reform” and “improving the socialist legal system” justify the “ legitimacy ” of Chongqing innovative practice of three right mortgage system has are that it only requires to comply with fundamental constitutional principles. The paper analyzed the mortgage risk of three rights in the rural areas on the survey of three rights mortgage in Chongqing countryside, and made recommendations on prominent superiority of the partnership system to deal with the risks in the Midwest areas of China and discussed related systems and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s from practice.
three right mortgage; legitimacy; landless risk; risk control
2015-05-01
重慶行政學院校級課題“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風險控制研究”(CQDX2011A-002)
常永達( 1979—) ,男,安徽阜陽人,講師,博士,研究方向:憲法學與行政法學、法理學。
常永達.重慶三權抵押制度的風險控制研究[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5(9):91-96.
format:CHANG Yong-da.Chongqing Three Right Mortgage System Risk Control Study[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5(9):91-96.
10.3969/j.issn.1674-8425(s).2015.09.017
D912.1
A
1674-8425(2015)09-009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