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克思人的本質的再闡釋——評《馬克思主義與人類學》

梁 秋

《馬克思主義與人類學》是匈牙利哲學家喬治·馬爾庫什于1965年出版的著作，此書要回答的主要問題是用“哲學人類學”的范式來解讀馬克思主義是否存在合理性。馬爾庫什認為，要想回答這個問題，必須從“人的本質”這個概念入手。于是，他以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為基礎，分析了“人的本質”這個概念，以此回應用“哲學人類學”這個范式解讀馬克思主義的合理性。

在此書中，馬爾庫什從勞動、社會性和意識三個方面重新探討了人的本質:首先，他探討了勞動在形成人的本質過程中的決定性作用。他從馬克思的觀點出發，認為人和動物的區別的根源在于人與動物對各自不同的生命活動的追求。動物的活動是有局限性的生命活動，而人的活動是一種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人的這種類生活活動就是廣義的哲學意義上的勞動，勞動造就了人對自然的真正的歷史關系，決定了人與人的基本關系，構成了整個人類生活的基礎。其次，他指出勞動并沒有涵蓋“人的本質”的全部內涵，但是勞動作為一種具有類特性的活動預設或包含了“人的本質”的另一個規定性:人是一種社會性存在物。在馬克思看來，人的社會關系來源于人的社會活動，人與人的社會是一致的，人的本質在這個意義上就是人的自我創造。與此同時，人又是社會交往和歷史的產物，人生活的社會特性的這些維度都是由勞動所預設的。勞動無論是作為個體活動還是作為群體活動都具有社會歷史的特性。再次，他繼續從人和動物的區別討論了馬克思哲學中“人的本質”的另一個特性，即意識。人是真正的類存在物，正是因為人是有意識的存在物。勞動預設并發展了意識和自我意識，在此意義上，意識也是社會歷史的產物。馬爾庫什指出，馬克思的意識概念具有本體論意義上的實在性和此在性，是人類活動的一個方面，在歷史發展過程中，逐漸獲得相對獨立性，并通過語言、文字等形式表現出來。人們正是通過意識的這些外化形式來理解和解釋世界并由此獲得行為動機的。

除此之外，馬爾庫什明確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人的本質”的具體含義。他認為，“人的本質”與歷史的觀念密切相關。因此，“人的本質”首先表現為人是一種自由的自然存在物，因為哲學人類學意義上的勞動本身就意味著人的形成、發展、占有自身能力的自由的自我活動。馬爾庫什指出，“人的本質”是一個不斷生成的過程，內在于社會歷史過程中。歷史是一個具有發展趨勢的連續的統一過程，人的普遍性和自由性則標志著人類歷史進程的普遍方向。因而，人必然是參與物質生產性的、自我活動的、有意識的社會存在物。歷史是人自我創造的過程，因此歷史的方向必然表現為人的普遍性和自由性的增長。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歷史的發展與人的進步是同一的。因而，“人的本質”的主體或承擔者是在歷史變化和發展中的人類社會。這里，馬爾庫什證明了用哲學人類學的方法解讀馬克思的哲學觀念是有其合理性的。因為馬克思所理解的“人的本質”存在于人類社會發展的整體本質和內在統一性之中。人、社會、歷史具有內在統一性，人的本質就隱藏在這種統一性中，并且它們共同構成一個連續的、發展的過程總體。

歸根結底，在《馬克思主義與人類學》中，馬爾庫什是站在馬克思的立場上來探討“人的本質”問題的，挖掘出了“勞動、社會性和意識”這三種要素在人類社會歷史形成過程中的作用，從而得出“人的本質”是在社會歷史過程中生成的，社會歷史是人的自我創造的結果。可以說，馬爾庫什對“人的本質”的理解展示了馬克思哲學深刻的內在邏輯線索。雖然對于馬克思的“人的本質”思想是否貫穿于馬克思的全部理論還存在爭議，但是馬爾庫什的闡釋為我們更深入地理解馬克思人的本質思想提供了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