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中國經濟關鍵的一年

徐誠直

2014年，中國經濟呈現出結構轉型中的諸多現象和問題：首先是經濟增速下行壓力始終不減，投資增速、出口增速均較2013年放緩，部分產業持續低迷，主要集中在部分制造業和房地產業;其次是經濟結構轉型優化效果明顯，服務業增速繼續高于制造業，部分產能過剩行業出現企穩跡象;再次是居民收入差距繼續縮小，消費支出基本穩定。總體看，2014年中國經濟呈現出明顯的轉型特征，改革開放進入深化時期，取得了不易的進步。但是也要看到，中國經濟增速面臨難持續、難刺激，經濟基本面呈現高負債、高風險等嚴重隱患。筆者認為，2015年中國經濟已經走到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時期，也到了累積的經濟問題集中爆發的敏感時期，經濟工作只會更難、不會轉易，此時亟須找準穴位、對癥治療，才能成功應對挑戰。本文擬就此提若干建議，以備參考。

經濟治理層面仍需堅持“解放思想”

近年以來，關于中國改革面臨諸多既得利益群體阻力的說法不絕于耳。但筆者認為，更大的阻力來自于意識形態中的“教條主義”。教條主義，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大敵。當前，我們仍需在很多層面上繼續解放思想、創新理論。在經濟治理這個層面上，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已把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修改為“決定性作用”，這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規律的一個新突破。筆者認為，目前亟須對公有制主體地位和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關系進行理論爭論、高層討論和代表辯論。比如，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是否一定需要公有制主體地位來定義，民營企業的準入是否可以在更多重要行業完全放開？這些問題，表面屬于上層建筑，實則關系經濟轉型升級，已經不能再回避、拖延和擱置。

發展服務業需規避的兩個陷阱

當前，中國經濟面臨的主要任務是打造市場經濟升級版，推動產業升級順利進行。這其中最關鍵的是必須盡快完全放開若干以資本密集和技術密集為特征的高端服務業。雖然從2013年開始，我國服務業增加值增速超過制造業，但這只是總量層面，還必須要有微觀層面的支撐，否則將難以達到經濟升級的目的。

細觀中國服務業的產業種類，可以發現尚存在大量以國有經濟為主體的壟斷領域，包括金融、航運、郵政、研發、信息服務、教育、衛生、社保、醫療、治污、供水、供電、交通等。這些高程度國有壟斷區域，皆屬于高端服務業，其改革對國民經濟升級具有關鍵意義。為什么高端服務業的發展關系到我國向發達經濟的轉變？這是因為高端服務業關系整個經濟體的效率水平。從供給方看，通過技術、資本和其他關系效率性的服務，高端服務業的活力影響到農業、制造業以及低端服務業的發展，是提升全要素生產率、支撐經濟升級的關鍵;從需求方看，高端服務業則是提升一般工資水平，提高平均國民收入，支持需求升級，從而實現經濟從發展中階段向發達階段提升的關鍵。

在發展服務業的過程中，有兩個陷阱需要規避：一是以國企服務業發展為主體，二是簡單把全民創業作為導向。不能以國企服務業發展作為發展方向，是因為這個方向既無法提高全民的一般工資水平，也無法有效提升整體經濟的全要素生產率。高端服務業發展如果國企化，市場將無法形成有效競爭，從而也無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資源優化，即“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結果將依然是創新活力和結構升級動能不足。不能簡單把全民創業作為導向，是因為高端服務業的特性之一是資本密集，這必然決定了不可能以社會動員作為動力。雖然應該鼓勵創業，創造良好的創業環境，但是依賴資本非密集型的低端服務業并不能提升整體經濟效率和國民收入水平。近期我國服務業發展迅速主要得益于工商登記制度改革和營業稅改增值稅，行業放開的效應尚未充分得到發揮，我們需要警惕以上兩個陷阱混淆在總量增長之中，對于微觀增長來源應予以更多關注。

經濟增長的長期動力是技術進步，這一點必須通過與高端服務業的發展結合完成。在發達國家，科研成果與市場的結合非常緊密，既能及時推動技術進步，也可及時創造商業機會，從而為經濟持續增長提供不竭動力。如果科研成果只是在研究所里而難以市場化，那么對于經濟的推動作用是很有限的。在我國，包括大學在內的眾多科研機構受到行政體制、科研體制和市場體制的制約，科研成果和市場的結合不夠緊密。在經濟發展的新階段，我們應增強對該問題的重視，盡快進行相關體制改革，切實提高科研成果的市場化水平，使其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堅實動力。筆者認為，這是創新驅動戰略首先應重視的角度，它與放開高端服務業的方向也是一致的。

警惕“中等收入陷阱”，重啟增長動力

中國經濟增速換擋的出現，提示中國經濟到了關鍵時期。雖然目前各種宏觀風險均總體可控，但依然要警惕不可預期因素造成的突發效應，甚至在沒有發生重大危機的情況下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可能。2014年中國經濟的表現清晰表明，轉型伴隨著的增長持續乏力已經值得憂慮。雖然理論上不存在所謂增長乏力多久才意味著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時間表”，但如果經濟繼續下滑無法企穩，中國很有可能出現周期性策略過度使用或某些風險失控而誘發危機的可能。2015無疑是關鍵一年，中國需要重啟增長動力。

在經濟疲弱之時，依靠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刺激僅可起到短期效果，而無法擔當長期增長引擎的角色。盡快深化改革開放、提升經濟組織效率是我國經濟長遠可持續發展的唯一路徑，其最有效的抓手就是放開若干高端服務業。放開高端服務業可以同時帶來供給和需求的內生活力，是目前我國經濟改革的關鍵所在。

（作者系中國農業銀行宏觀經濟方向博士后研究員、德國達姆施塔特工業大學經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