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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訟外行政權與司法權的關系構造及其路向——以原平縣交警與華陰市法院“執法碰撞”為例的展開
劉啟川
(東南大學法學院,江蘇南京211189)
摘要:現行法律規范并未為訴訟外化解行政權與司法權之間的“碰撞”提供直接的制度支撐。究其根源在于,我國憲法缺乏對處理訴訟外行政權與司法權關系的頂層設計,并且已有條款關涉的“伏勢”制約機理,存在嵌入新場域的難度。經深入分析發現:當前權力的憲法構造具有歷史局限性,與當下法治的現狀并不契合,而且,當下我國已經具備構造訴訟外權力關系的基礎與條件。因此,應當將訴訟外兩者之間的關系納入憲法關懷的視野,并應以“互相配合,互相制約”憲法精神加以指引。基于此,進一步探究訴訟外行政權尊重司法權的限度,并提出通過架構訴訟外導向性機制,以確保訴訟外兩種權能運轉良態化。
關鍵詞:交通警察權;行政權;司法權;憲法構造;訴訟外
明確地思考一個理論的范圍會使它變得更為強大,而且使研究者能夠更加清楚地使用這個理論和其他的研究者進行交流[1]。
——[美]勞倫斯·紐曼
無疑,訴訟內的行政權與司法權①的關系架構及其權能空間,基本都可在法律規范設置的情形中獲知,并能為現實問題的化解提供直接或者導向性的依據。然而,與之相對的訴訟外情勢下,兩者之間的關系卻并不如訴訟內兩者關系那般清晰明了。那么,訴訟之外的司法權與警察權,尤其是訴訟外的司法權與行政權之間的關系是怎么結構呢?新近的一則“原平縣交警與華陰市法院‘執法碰撞’案”為該問題提供了生動的素材,并引發了“行政權干預司法權”的新一輪論戰[2]。
縱觀案件始末以及學界觀點,不難看出,交通警察執法飽受諸多非議與指責,并且一般民眾基本上贊同“交警扣押行為是行使行政權,法院查封行為行使的是司法權,尊重法院的判決,是一個法治社會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即使法院執行存在瑕疵,行政權也應該尊重司法權,也無權干預司法權。”[3]如此這般言論,似乎過于放任甚至縱容司法權的“瑕疵”,未免失之于輕率。應當說公權力的任何不當或者不法行使,都不是成熟法治社會所能容忍的。尤其是在我國當前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進程中,上述言論的危害性和破壞力是不可估量的。那么,在訴訟之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兩者到底應當是何種關系呢?對此,當前學界主要有保守主義與改良主義兩種不同主張。保守主義認為:司法機關的人財物受制于行政機關,只會出現行政權干涉司法權,何有司法權為難行政權之理?不可否認,盡管在理論上“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都由人民代表大會產生,向它負責并報告工作,并在法律規定的各自原權限范圍內活動,是相互配合、相互協助的平列機關”[4],然而,當前我國法院的體制性安排,繞不開政府之于人財物的配置,形成了法院“矮于”政府的傳統認識。在此背景下,出現民眾盲目倒向司法權而過分苛責行政權的景象不足為奇。改良主義者則認為,完全可以通過憲法教義學做擴大解釋,以獲致訴訟外架構中兩者關系的依據。遺憾的是,我國憲法規范文本并沒有提供憲法教義學施展功效的相關資源。
撇開當前政府對于法院的影響關系,并非直接掌控法院人財物的政府職能部門,是不是情形就大有不同了呢?答案是肯定的,至少在訴訟軌道之外,政府職能部門喪失了盛氣凌人的人財物基礎,法院也大可不必卑躬屈膝。然而,對于訴訟外兩者之間的關系型構,理論上也鮮有論及,①同樣,憲法規范也對此付之闕如。由此看來,訴訟外行政權與司法權的關系構造,著實是亟需公法學人回應的重要課題。
必須承認,作為行政權的交通警察權應尊重司法權,尤其是生效的裁決,然而這種“尊重”是否應有一定限度,而非一味的聽之任之?毋庸諱言,我們既不應該單憑主觀臆斷來判斷權力邊界的有無,也不應以解釋者的恣意來任意歪曲實定法的宗旨[5]。而是應當基于我國的政體以及權力配置類型,發掘訴訟外兩者關系的內在機理和要義,并由此架構兩者的對話制度與制衡機制。
(一)頂層設計的缺失及其隱憂
訴訟內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的現實運行關系,誠如有學者所言“司法權制約行政權是直接通過法院的行政審判權來實現的。人們勢必要問,行政權不能完全反過來制約司法權,司法權行使的公正和合理又怎么加以保證呢?這種疑慮不無道理。司法權的膨脹和濫用與行政權的膨脹和濫用同樣是有害的。以程序法的嚴密性、復雜性和科學性尚不足以消除人們的上述疑慮。”[6]其實,加之以實體法合力調控,司法權也未必無膨脹或濫用之虞。一般而言,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皆應依循法律規范的實體與程序要求,來達致國家配置兩種權力的目的。不過,不容忽視的是,權力在其內部以及其外的良性運轉,除了借助一般規則性的實體與程序規制外,最為重要的是,離不開對權力之間關系的頂層設計。在幾乎所有的法律制度中,純粹的“三權分立”模式是不存在的,司法權與其他國家權力都會有一定的交叉[7]。這種權力交叉最大的隱憂在于,在利益的導引下,容易出現兩種極端情形:公權力機關爭權奪利,抑或對權利置若罔聞。其實,各公權力“相互打架”或“不管不問”的原因,需要回歸到根本法中予以追溯。退一步講,即便在現行的規范體系之下,可以把訴訟軌道之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碰撞”糾紛予以化解,然而,如果在基本法上缺乏強有力的制度支撐,其隱憂是不言而喻的。
仔細研讀我國現行《憲法》以及其他憲法性法律可以發現,僅有《憲法》第135條與本文述及的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相關。《憲法》第135條規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應當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以保證準確有效地執行法律。”不難獲知,司法機關與公安機關的三層關系(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是有明顯限定的,即僅限于刑事案件之中。不難想象,三機關聚焦于刑事案件之際,無外乎公安機關負責偵查、檢察機關負責移送起訴或者監督與偵查、法院負責審判。不管是“偵查中心主義”,還是持“法院中心主義”,三者的關系都被置于刑事訴訟結構關系之中。為何在其他案件中不明確相關機關之間的關系,而是將論題的焦點集中于訴訟之外的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之間關系?很明顯,直接關乎交通警察權(行政權)與司法權在訴訟之外兩者關系的條款,在憲法文本與憲法性法律中付之闕如。
出現這一問題的潛在危害是較為明顯的。其一,基本法對兩者關系事項的不置可否,不利于法律規范修訂之時認真對待該問題,甚至會忽視完善相關規范的必要性。盡管我國憲法在個案中的條文援引尚需時日,但憲法規范以及憲法精神的宣示性作用和導引性價值,對推進法律規范及時跟進實踐中的新問題、新情勢,并展開相應的完善工作是大有裨益的。
其二,盡管有學者較為樂觀地認為:“司法權一旦超越法律的界限,行政權不但不會配合,而且會與之對抗,這才是必然的。司法獨立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并不能與司法權大于行政權等其他國家權力而不受限制和制衡劃等號。”[8]事實上,生效的法院裁判抑或是有效的檢察院的偵查活動,通常在法治實踐中,較少遭遇行政機關的責難:基本上只是進行簡單的程序檢查,更有甚者,司法機關只要簡單的表明身份,無需告知執法的內容及合法要件,便可暢通無阻。而行政機關“與之對抗”的案例更是極為少見。不得不承認,這很大程度上與熟人社會下“官官相護”的情結,以及過分信賴其他公權力的傳統有關。在此情形下,如果在訴訟之外仍缺乏行政權與司法權關系的頂層設計,那么,一定程度上可以視同對權力畸形態勢的默許,并放縱權力交易以及權力尋租的不良習氣,最終會損害公權力形象,并進而侵蝕公民的基本權利。
(二)“伏勢關系”制約機理的缺陷與嵌入新場域的難度
退一步來看,《憲法》第135條有關司法權與行政權之間的關系,能否為釋解訴訟軌道之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的關系提供借鑒或啟發呢?這需要深層次地從剖析該條文的基本要素和規范構造入手。根據《憲法》135條的內容,我們可以將其分解為四個部分:主體(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范圍(刑事案件)、關系(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與目的(準確有效地執行法律)。由此,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條款限定的“刑事案件”范圍,直接排除了訴訟外的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援用該條款的可能性。
也正因為“刑事案件”的限定,致使對憲法述明的“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三層關系理解受局限,也無法為處理訴訟外的司法權與行政權的關系提供依據。那么,對“互相配合,互相制約”之“互相”是否可以從語義上理解為雙向關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條文效力也就可以突破“刑事案件”的限定,訴訟外交通警察權制約司法權便成為可能。至少,也可以為理順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的關系提供一種思路。然而,《憲法》135條的規范結構中“刑事案件”限定的出現,使得“互相”變為“雙向”的理解成為不可能。詳言之,按照我國現行法律規范以及法治實踐,三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基本態勢表現為:檢察機關對公安機關偵查的案件進行監督,法院對檢察院公訴的案件加以裁決。三者之間的關系基本上可以概括為“伏勢關系”①,換言之,一方的活動直接受制于另一方,并不存在反向制約的問題。并且,在該“伏勢關系”中,公安機關與法院并無直接關系,根本不存在行政權制約法院司法權的可能性。
同時,“伏勢關系”也注定了這一現實:“每一個階段都只有一個擁有決定權的機關,其它機關的權力(權利)都很小,由此確立每一階段的權威主導機關,并且充分相信其道德上的自律,能秉公辦案,無需其他機關進行制約,進而通過多層次的階段遞進認識,摒除認識上的不足,保證案件真相的發現,從而最終作出公正的裁決。”[9]不可否認,“伏勢關系”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尤其是對效率的提升效果顯著。但不能因此忽略反向制約的必要性。申言之,這種主導權能的“自律”能否真正湊效呢?來自其他機關的之制約是否可以熟視無睹呢?顯然,這與“相互制約”要義是不相符合的。如果不存在其他機關的制約,對應機關的活動是難以讓人信服的。“互相制約之所以是處理三機關關系的核心,還在于如果沒有這種制約功能,所謂的分工負責就失去了意義,互相配合也會嚴重變質。制約本身不是目的,根本目的在于通過制約來保障法律適用的公正性,從而體現保障公民權利的憲法價值。”[10]
在現實中,“立法的理想被司法實踐無情地扭曲,三機關的分工合作蛻變為只有合作沒有制約,而且由于三機關之間權力的不對等和缺少制約,階段論也變成了偵查決定論,甚至‘偵查中心主義’”[9]30。由此觀之,“伏勢關系”基本上成為了單向度的制約關系。
很顯然,憲法所繪制的“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美好圖景,在“刑事案件”的指向下,成為單維度的制約關系。毋庸置疑,這種關系結構無法為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的關系提供可資借鑒的資源。因此,欲將《憲法》第135條嵌入解讀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關系之中,并作為理據,在法理上是行不通的。
這是因為,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不同于《憲法》第135條的“伏勢關系”,兩者在訴訟外的軌道中平等的,即便是制約,也應當是雙向的。質言之,“法院在裁判中所為之事實認定與法律解釋(認定用法)具有拘束力……其他國家機關基于宣告法律為何乃法院之天職的認知而為之尊重(相對的一般拘束力)”[11],交通警察權尊重司法權自不待言,同時,法院亦應當接受交通警察在其權限范圍的制約。
現行《憲法》第135條并未為理順訴訟外的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之間關系提供依據。實踐中,可能持以下觀點的學者不在少數:當訴訟外兩者發生糾紛,應限于在現行法律規范中找尋依據,而是否有憲法依據并不重要。這種論斷的危險性前文已述,在此不再贅述。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如果缺失憲法依據,訴訟外的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之間關系如何處置便難有憑據。因而,如何在憲法維度重構公權力結構,以契合社會權力交互過程中出現的新情勢、新問題,從而為理順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之間關系尋得憲法根源。
(一)當前權力構造的歷史局限性及其問題
鑒于《憲法》第135條存在的問題,并為了更全面獲知《憲法》第135條設置的初衷,筆者選擇借助美國憲法解釋中盛行的原旨主義作為分析工具,并藉此探究憲法在配置國家權力之初的旨意。“原旨主義”是指應依據制憲者的意圖或者憲法條文的原初含義來解釋憲法[12]。盡管筆者掌握的資料有限,不過從以下資料中,可以獲知制憲者的大致意圖或者權力關系的原初含義。概言之,主要包括兩點:借鑒前蘇聯經驗;汲取文革教訓。
建國之初,法制建設受到前蘇聯較為廣泛的影響。1953年最高人民檢察院黨組向中共中央報送《關于檢察工作情況和當前檢察工作方針任務的意見的報告》在介紹蘇聯經驗的基礎上,論證了借鑒“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原則的必要性[13]。
在前蘇聯刑事案件的起訴一般首先是由檢察署進行偵查,檢察署認為可以起訴的才向法院提出公訴,由法院依法審理。如法院對檢察署起訴的案件認為證據不足或未構成判刑條件時,也可發還檢察署請其重新偵查或宣告無罪(在預審中是裁定不起訴)。檢察長如對法院的裁定不同意時,可以提出抗議,由上一級法院作最后裁定。需要開庭審判的案件,被告人可聘請辯護律師,而法院在進行審判時一般又系由審判員集體(在一審案件中有陪審員)負責進行審判。同時檢察署對法院所判決的案件如認為不妥當時,還可以提出抗告。前蘇聯的檢察署與公安機關在工作上也密切配合。公安機關逮捕罪犯時,須經檢察長事先同意或在逮捕后24小時內報告檢察長,檢察長接到通知后,于48小時內以書面形式批準拘禁或撤銷拘禁。公安機關對案件的偵查結果,如認為需要起訴的,其起訴書須經取得檢察長同意,或將案件移送檢察署偵查,決定起訴或不起訴。如公安機關對檢察長的處理不同意時,可提出抗議,由上級檢察署決定。
中共中央肯認了報告內容,并在其后對檢察機關和法院、公安機關之間的關系作了明確定位[14]。
檢察機關和法院、公安機關、人民監察委員會之間,既要有明確的分工,又要在工作上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各省、市黨委和各級政法黨組統一指揮這些部門,根據實際情況,參照蘇聯的經驗,研究制定這些部門之間的工作關系和工作制度。
事實上在前蘇聯司法制度中并無“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原則。這一原則的提出,是當時制憲者智慧的結晶和創造性的成果[15]。
在前蘇聯,并沒有一個像中國的公安機關(尤其是安全機關的職能包含在公安機關之中的時候)那樣相對集中統一的偵查機關。(檢察機關成立后,開始從事職務犯罪的偵查)因此,“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原則具有明顯的中國特色。
當然,“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原則的提出,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蘇聯經驗的影響,不過,更多地是立足我國實際,并創造性的設置了這一原則。不可否認,該原則很好地詮釋了司法機關與行政機關的關系構造,符合權能之間基本規律。
真正推動這一原則入憲的緣由,是“文革”的教訓。“憲法之所以明文規定法院、檢察院和公安機關的‘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關系,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對“文革”期間無法無天沉痛教訓的深刻反思和彌補。三機關缺乏合乎制度邏輯的制約關系,相互關系的紊亂使得司法制度成為政治運動的工具和代價。”[10]12因此,三機關的配置與權力關系,受到格外重視[16]。
鑒于同各種違法亂紀行為作斗爭的極大重要性,憲法修改草案規定設置人民檢察院。國家的各級檢察機關按照憲法和法律規定的范圍,對于國家機關、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和公民是否遵守憲法和法律行使檢察權。在加強黨的統一領導和依靠群眾的前提下,充分發揮公安機關、檢察機關、人民法院這些專門機關的作用,使它們互相配合又互相制約,這對于保護人民和打擊敵人是很重要的。
因此,雖然1982年憲法制定前夕,‘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原則已在刑事訴訟法中處于中心性地位,但該原則在最高位階的根本大法中再次明確。“對于加強社會主義法制,保證準確有效地執行法律、維護公民的合法權益,都有重要的意義,這是我國司法工作中長期行之有效的一項好經驗,因此應以根本法的形式加以確認。雖然這一原則在刑事訴訟法中也有規定,但寫到憲法中就更加強調了它的重要性和意義。”[17]
不過問題在于,長期以來(包括新中國成立初期)制憲者將注意力集中在刑罰上。譬如,1954年《人民日報》刊載《加強檢察工作保障國家建設》的社論強調:“這種互相配合而又互相制約的司法制度,可以使我們避免工作中的主觀性和片面性,保證正確地有效地懲罰犯罪,并防止錯押、錯判現象,保護人民的民主權利。”[18]由此可見,“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目的,是為了整治犯罪。而讓制憲者更為關注刑事案件中三機關的關系,是“文革”的慘痛教訓[19]。
1979年《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指出:據統計,“文化大革命”期間判處的反革命案件中,冤錯的比例一般占40%左右,有些地區竟達60%或70%,數量之大,比例之高,后果之嚴重,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僅有的。
時隔三十余載,“文革”影響已經基本消除,并且當時政治環境已不復存在,但仍將司法權與行政權關系構造仍然限定在“刑事案件”之處,其妥當性值得商榷。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在理論上既然承認司法權與行政權是同處于人大立法權之下的平行權力,那么,“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關系就應當是雙向的,只不過,這種配合與制約,并不是等量齊觀,而應是有所偏重。
我國學者已經意識到,《憲法》第135條“刑事案件”范圍限定存在問題,并作了深入的探討。①但遺憾的是,這一嘗試只是將檢察院與法院的關系納入“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考量范圍,其結果,也僅局限于司法機關在訴訟軌道上對兩者關系構造的解讀。但其貢獻是不可忽視的:該探討一定程度上印證了《憲法》第135條權力構造之“刑事案件”范圍限定的不當性。
《憲法》第135條權力構造應當改造,已被忽略的訴訟外司法權與行政權之間關系,亦有適用“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關系構造并納入憲法設計的必要。
(二)構造訴訟外權力關系的基礎與條件
“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關系構造植入訴訟外司法權與行政權,是否與我國“議行合一”的政體相沖突?這是首先面對的根本性問題。畢竟,任何制度的設計、權力的配置乃至規則的制定,都應圍繞本國的政體展開。其次,在憲法層面對行政權與司法權的結構性調整,是否確實已經具備變革的現實條件?這是衡量改革價值的最為直接的標準。
1.“議行合一”與人權保障
人民代表大會統一地行使國家權力。國家的行政權、審判權、檢察權和武裝力量的領導權,也都有明確的劃分,以使國家權力機關和行政、審判、檢察機關等其他國家機關能夠協調一致地工作[20]。誠然,訴訟內外行政權與司法權之間關系如何變動,都離不開人大的領導。這種領導方式最為直接的表現,是通過立法方式對國家權力予以配置。權力之間的關系構造在現行訴訟軌道內的配置,已經較為固定,并基本上正在良性運作。而在訴訟之外,將“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引入行政權與司法權的關系,需要考量是否符合我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
“議行合一”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要義,在于體現民意,代表最為廣泛民眾的訴求和利益,以及尊重與保障人權。“人權意味著國家法律和政府應該以確認、保護和實現人民大眾的基本權利作為目標,更不得妨礙和侵犯人民大眾的權利,否則便不具有合法性。也就是說,人權原則要求法治以個人權利為核心價值,并通過對權利的確立和保護來確立和實現法律的權威,只有這樣,法治才有別于工具主義的規則之治。”[21]人權的保障的踐行,除了司法權運作、行政權執行等權力主體單方面的活動,以及兩者存有交集的訴訟中之外,更應當涵蓋于時常被忽略的訴訟之外,在訴訟外行政權與司法權“碰撞”之時進行有效處置。
“碰撞”的潛在之義在于“制約”,而非“配合”。“理解‘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條款的規范含義應當以憲法關于公權力制約的精神為基礎,尋求合乎立憲主義原理和現代人權保障理念的解釋,突出‘制約’為核心的權力關系體系。”[10]14尤其是在中國,權力之間制約的意義,遠大于配合。配合固然有其價值,權力相互尊重便利國家政務和諧推動,進而提高政府效率[11]320。但其潛在風險不可低估:本文涉及的法院途徑多個轄區道路并未遭受交警查處,而遇原平縣交警產生糾紛(法院有違法情形的存在),不難看出,配合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縱容違法。
而制約體現為權力主體之間的相互糾偏、查錯,以此來檢視對方是否遵守法律規范,是否有侵犯公益或人權的情形,并裁量是否采取相應的職權行為。訴訟外權力主體之間的制約,優于一般民眾,甚至是其他社會監督。由于行政權與司法權并立,處于平等的地位,因而在理論上構成行政與司法權相互監督制約關系,并且具體體現在社會主義國家憲法所規定的各自職權范圍之中[22]。行政權與司法權往往各自過多地關注行政實體規范或者訴訟程序規范,而忽略對方執行的規范內容,此情形下,以擅長規范一方監督另一方,不但可以實現實體與程序規范一以貫之,更為重要的是,“每一個機關都對其他機關形成一定制約,同時它也成為其他機關制約的對象。”[19]相互的“查漏補缺”最終的目的在于公益的維護與人權的實現。
當然,可能存在兩種較為明顯的顧慮:訴訟外行政權與司法權的互相制約,必然會影響效率,抑或出現權力主體之間相互沖突,消減公權力的權威性。以下對此逐一加以分析。
首先,制約顯然不同于配合,更多地強調制衡并防止另一種權能的恣意、妄為,而其代價必然是效率隨之下降。因制約得來守法正義,較之存在違法風險,前者的價值勝于后者。有人可能會提出,遲來的正義為非正義。但是,不能以此作為違法的理由。與正當程序之于實體正義的關系類同,程序付諸實施的效果,必將比無程序規則或少程序規制更缺乏效率。但是,人們更為認同正當程序得來的正義,盡管伴隨著效率的犧牲。以前述交警行政權與司法權沖突為例,交警查處法院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行為,必然會影響法院的審判活動,但是,由此得來的示范效果——公權力任何活動皆有法依據——完全可以警示其他公權力主體,其深遠影響和積極意義,遠非一時效率所能比擬的。
其次,誠如麥迪遜所言,“野心必須以野心相對抗”,公權力的膨脹甚至為所欲為,并非僅為我們慣常談及的行政機關所獨有,司法權亦存在。以兩種權能在法制框架下展開對抗,并以法律規范為對抗工具,得來的必然是法價值的實現。訴訟外相互依法制約下的公權力,以制約的方式實現保障人權的終極目的。
此外,需要說明的是,訴訟外的司法權與行政權不僅為法治內的制約,也離不開彼此的配合,當然這一配合應依法而行。權力間之相互制衡與相互尊重,好比離心力與向心力一般,必須兼而有之,才能保持平衡[11]。
2.外部條件趨于成熟
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應當相互制約的命題,是否會導致在實踐中出現交通警察權對司法權單向度制約的尷尬局面?易言之,司法權是否具有與交通警察權抗衡的能力?畢竟,當下司法機關的人財物受制于政府,“正是在這種不獨立的體制下,法院和檢察院就只能迎合外部權力的需要,……成為地方利益的守護者”[23]。不過,所不同的是,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作為政府下屬職能部門,對司法的控制力和影響力,并不太大。并且,一般情形下,同級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處于平行的地位。
最為可喜的是,司法改革已然付諸行動。“從某種意義可以說,司法改革也是國家體制營造某種新的可視性期盼結構。如果法官真正有威信,審判真正能獨立,這種期盼結構就可以為根本性的政治改革提供必要的緩沖裝置和動力。”[24]當下司法“憑云升降,隨風飄零”的局面即將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依法獨立行使司法權的輪廓逐步清晰。詳言之,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改革司法管理體制,并推動省以下地方人民法院、檢察院人財物統一管理。其后,《關于深化司法體制和社會體制改革的意見及貫徹實施分工方案》、《關于司法體制改革試點若干問題的框架意見》、《上海改革方案》等,制定了各項改革任務的路線圖和時間表,明確了試點地區省級統管的改革路徑:對人的統一管理,主要是建立法官、檢察官統一由省提名、管理并按法定程序任免的機制;對財物的統一管理,主要是建立省以下地方法院、檢察院經費由省級政府財政部門統一管理機制。目前,上海、廣東、吉林、湖北、海南、青海等6個省市已經先行試點,由此可見,司法“去行政化”、“去地方化”的步伐加快,司法的“軟弱性”將成為歷史,與行政權抗衡的能力也逐步具備。因此,訴訟外制衡交通警察權的能力自不待言。
此外,我國已經具有較為完備的法律體系,基本實現了“有法可依”。完全可以為訴訟外的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相互制約提供法律依據。更為重要的是,民眾的法制意識已達到較高水平,具有較高辨識違法與否、正當與否的能力。倘若如本案中交通警察放任法院的違法執行,必然會消減民眾對公權力,乃至法治的信任。觀念的東西雖然難以捉摸,但其影響力絕不亞于一項制度[25]。信息化時代下,民眾對公權力的期盼值提升,如果出現公權力機關捍衛法治而相互制約,那么,必將夯實民眾的法治觀念,增加對國家的信賴感。特別是在民主表達渠道豐富多樣、暢通無阻的場合,公共選擇的正當程序可以為改革提供合法性的保障,使任何過激行為都成為多余,社會動蕩反倒難以出現[24]30。
至此,我們可以看出,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之間的關系,應當進入憲法關懷的視野。這就“需要訴諸司法與行政關系的調整和國家權力結構的重新構造方能實現”[25]28。結合前文論析,筆者認為,應當剔除《憲法》第135條“刑事案件”的限定,如此才更契合法治內在規律與社會現實需要。故此,《憲法》第135條應當修改為:“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應當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以保證準確有效地執行法律。”那么,在此權力構造之下,應如何安排制度裝置,以明確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之間的關系呢?
鑒于在訴訟的軌道內,現有訴訟制度已對制約交通警察權有較為完善的規定,司法權對交通警察權的制衡已經較為強勢。而現有規定中尚缺乏交通警察權對司法權的制衡機制。因此,筆者將重點放在訴訟外交通警察權制衡司法權的限度上。具體而言,交通警察權應當在何種程度上配合司法權,應在何種限度內制約司法權,以及在制度上如何對這兩組關系加以構建,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一)訴訟外交通警察權尊重司法權的限度
首先需要澄清的是,我們一般意義上所認為的“行政權干涉司法權”,多指行政機關對于法院或檢察院的審判活動或者檢察監督活動,超越行政權或者濫用行政權以來介入,并影響司法有效進行的行為。當然,這種干涉也包括對生效裁判的執行活動的不當阻卻。長期以來“行政權干涉司法權”的現實,以及由此形成的慣性思維,造成了這一現象:但凡是行政權對司法權的任何抗辯——即便是訴訟外日常的執法活動,都被扣上“行政權干涉司法權”之名。這不是一個法治社會的理性認識,也是法治極為不成熟的表現。而是應以理性的思維,審視兩種權能所處的場域,并結合法治社會的理據,作出合法或正當與否的判斷。
就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而言,交通警察在執法之時遇有生效的裁決,理應保持必要的戒懼與尊重。“法院在裁判中所為之事實認定與法律解釋(認定用法)具有拘束力,包括對個案當事人的絕對權威性(絕對的個案拘束力),以及其他國家機關基于宣告法律為何乃法院之天職的認知而為之尊重(相對的一般拘束力)。”[11]然而,這種尊重并不是無所節制、聽之任之的,而是應當將司法執行行為視為日常執法的一般行政相對人的行為,并按照職權要求展開相應活動。這是法之平等原則的基本要求,相同之事為相同之處理,更何況,交通警察之于法院的執法行為,尚不存在合理差別的必要情形。如此狀況之下,如果將一般的行政相對人與法院置于區別對待的境地——放縱法院道路通行安全違法行為或潛在危險,那么,民眾對公權力,乃至對法律必定產生微辭。真正的法律不是鐫刻在銅表上,而是銘刻在公民的心里[26]。內心對法信賴感的形成,是建立在法之切切實實的踐行之中。如果交警不履行職責,便存在恣意,有悖法之平等原則。同樣,法院不遵守交警正常執法之規范,也是不合法的。諸如此類,長此以往,法律在民眾心中的威嚴與威信必將消失殆盡。由此看來,法院在執行裁決之時,僅以生效裁決為由,甚至僅僅表明身份,并不當地抗拒交通警察的執法行為,則是極為危險的。正確的方式是,應當遵守所處場域內的相應法律規范,積極配合并接受交通警察職權范圍的執法活動。
或許有人會質疑:既然承認訴訟外“互相配合”,那么,交通警察權就應當為法院執行裁決提供便利,并不能責難生效裁決的執行。事實上,“互相配合”是彼此保持獨立性的前提之下的工作程序上的銜接關系,其目的在于達成國家權力有效的運轉,而非無原則性地隨意配合,甚至是服從。“互相配合”更多地強調尊重對方權能,“應避免不當干預其他權力部門核心權力之行使,并尊重其決策(決定)”[11]316,并在必要且不違法的情形下,提供職權范圍的幫助。譬如,在本案中法院完全可以請求當地交警部門提供協助,必要時,交警完全可以采取一定的管制措施,以便于法院生效裁決的執行,同時,也避免了潛在交通安全的危險,不失為法院執行時一種可行的方案。
此外,有學者提出,要求司法機關履行實體法律規范“不免有些強人所難”,并將其癥結歸因于“我們的法律的不協調性、不系統性”[27]。對此,筆者以為,在訴訟之外司法機關不應當要求法外特權;申言之,司法機關應享有一般行政相對人應有的權利,并同時履行義務。如果說,熟知并慣常運用法律的司法機關,在訴訟之外,遵守其他法律規范有難度的話,那么一般的民眾是不是更為困難呢?可見,以不熟悉其他實體規范為由而為司法機關辯護,這是站不住腳的。
其實,在理論上,訴訟外交通警察權對司法的權尊重,不應與對待其他行政相對人的態度有區別。也就是說,在交通警察職權范圍內,對待司法機關與普通民眾,應當一視同仁,對于任何一方的違法行為都應當依法查處。
(二)訴訟外兩者良性運轉之制度架構
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互相配合,互相制約”應以法律為限。但事實上訴訟外兩種權能“執法碰撞”多以政治的方式解決①,并未將解決機制納入到法律規范的規制中來,不能完全實現兩種權能的良性運作。其根本的原因在于,我國現行規范中缺乏對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執法沖突化解的依據。不可否認,執法者在不同的場域內執行相應的法律規范——不管是否存在使用其他規范的難度,也是把糾紛在法律預置的軌道中消解,只不過在執法者素質有待提高的情形下,單純依循現行實體法或程序法,而缺乏訴訟外兩種權能協調的導向性機制,確實存在類似事件再發的風險。
法治國家的基本要素之一是對國家公權力的監督制約機制,這也是法治國家建設本身的任務[28]。那么,協調訴訟外兩種權能的導向性機制,應該如何構建呢?無疑,該機制的設計,應在“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關系的指引下完成。因為“分工負責”的權能定位已由憲法規范明確,并由其他規范細化,在此不在贅述。因此應著力關注“互相配合,互相制約”關系在訴訟外的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的架構。
訴訟外交通警察對法院不應有特殊對待,應視同一般行政相對人,并進而對法院執法行為依道路交通安全相關規范進行裁量并加以處置。據此,糾紛化解的導向性機制的構設,應當便利現行法律規范的有效實施,以及公權力的有效運轉,但最終應以法律為依歸。鑒于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缺乏必要的對話機制,并借鑒訴訟內行政權與司法權銜接成功經驗①,我們很有必要建立具有更新觀念、組織領導、具體監督、實施程序、責任追究等方面的指引性規范,并且,該訴訟外導向性機制并不需要很高的法律位階,一般的規范性文件即可。為了保障該規范的普遍的引導性,這一規范性文件需要國務院、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等部門協同制定。
需要強調的是,訴訟外公權力主體往往固步自封②,加之,無專門有效的制度規范,其結果是,要么是忌于公權而聽之任之,要么面對驕枉而互設障礙,而以正當理據抗辯的情形較為少見。與訴訟內權能銜接存在較大差異。訴訟軌道內行政權與司法權之間關系相當明確,基本上處于“伏勢”結構(在行政訴訟中司法權制約行政權,也契合“伏勢”理論),抑或是線性結構,“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的關系結構較為明顯,尤其是銜接性較為突出,基本上環環相扣。
可見,訴訟外導向性機制的構建應當考量這一特殊性。筆者以為,在借鑒訴訟內行政權與司法權銜接的成功經驗的基礎上,“互相配合,互相制約”精神的貫徹,離不開下列觀念或規則。
其一,權能平等意識與注重協商理念。在我國,司法權與行政權同樣無孰大孰小之分,它們都是國家權力的組成部分,司法機關和行政機關在行使相應的國家權力的時候其法律地位是平等的,不同的只是其執法方法、手段、對象等差異[8]151-152。權能平等觀念的生成,更多的是源自內心對法律敬畏,這種敬畏不限于其本職工作需求的法律,更及于關涉的所有規范。惟此,才能在不同的場域以法律度量行為。“如何避免制度設計和權力運作實踐中司法權與行政權的摩擦?一個重要途徑是司法機關和行政機關要學會‘換位思考’。”[28]
“換位思考”的過程,也是對法律規范敬畏移轉的過程,并在此過程中達成法律的目的。誠如羅素所言:“這一切都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為了人民的和平、安全和公眾福利。”[29]其實,“換位思考”應當付諸實踐,推進訴訟外兩種權能在執行之時,彼此溝通與協調,以便問題及時的化解。所有的權力關系都是工具性的,作為一種協商關系,它旨在強調:權力只是從目的的角度才被構建出來,按照工具性的邏輯,此目的激發了行動者一方的資源投入[30]。既然雙方已經投入一定的資源——執法的過程伴隨著資源的投入,更應平等地協商化解問題,以避免資源的浪費。
其二,糾紛化解及時性原則。訴訟外交通警察權與司法權的摩擦,多為雙方的執行權而起,執行的要義在于及時高效。如果規則設計之時,不考慮這一核心問題,即便是問題經過曠日持久得以化解,也違背了兩種權能執行的初衷,很大程度上損害了應保護的法益。如在本文案例,前后經歷了多達14日才最終解決顯然不合適。因此,訴訟外導向性機制應有時效。必要的情況下可以請求交通警察提供協助,以便于及時完成執行任務。
其三,雙向追責機制。事實上,本文例舉的案例,在現實世界中極為罕見。出現這一狀況的原因,前文已有論述,在此不再贅言。其實,這是執法者消極怠法的緣故。退一步講,從法的有效踐行以及社會的公平正義來看,訴訟外兩種權能相互制約——在法律預設的軌道中受制約,是應該予以鼓勵的。為了實現這種制約的良態化,有必要設定雙向追責機制,換言之,交通警察放縱司法機關違法時對雙方主體都應追究責任。當然,這一效果的達致,需要借助于社會監督。因而,應暢通相應的舉報、申訴、輿論監督的渠道,并按照正當行政程序建立信息公開、說明理由等規則制度。
只有把公權力的運作納入良性軌道,自然社會的公共利益、公民的基本權利才有期待的可能性,獲致科特威爾所描繪的法律平衡狀態:“法律表現為一種折中的機制,在所有個人、社會和公共利益要求中保持平衡。法律必須在兩個方面發揮作用:一是通過對各類沖突嚴格分析,然后確立最普通的社會利益;二是通過權利維護和法庭裁決對形形色色的個人要求進行鑒別,確立每個公民應該享有的個人利益。”[31]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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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責任編輯:林士平
Relationship Structure and Its Indication of the Executive Power and the Judicial Power outside the Lawsuit: For the Enforcement Collision
of the Yuanping County Police and Huayin City Court as an Example
LIU Qi-chuan
(Law School of Southeast University,Nanjing 211189,China)
Abstract:The current law does not provide the direct supporting system to resolve the collision between judicial power and executive power outside the lawsuit,the primary cause is the lack of the top designation abou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ecutive power and judicial power in our constitutional law,and it is difficult to embed the new domain about the existing provisions relating to the fluctuating restriction mechanism.After thorough analysis,we find that the constitution structure of current power has historical limitation,which does not coincide with the status of the law.At the same time,our country already has the basis and condition to establish the power relations.Therefore,the constitution law should ca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judicial power and executive power outside the lawsuit,and they should cooperate and restrict each other with the guidance of the constitutional spirit.In order to ensure it works smoothly,we should further explore the limitation on executive power respecting the judicial power,and put forward to guidance mechanism.
Key Words:traffic police power; executive power; judicial power; constitution structure; outside the lawsuit
作者簡介:劉啟川(1982-),男,山東菏澤人,東南大學法學院講師,法學博士。
基金項目:2011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現代城市交通發展的制度平臺與法律保障機制研究”(11&ZD160)
收稿日期:2014-10-28
文章編號:1001-2397(2015)02-0182-11
中圖分類號:DF312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1-2397.2015.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