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現象的審美特征及其影響

趙梅枝

(許昌學院音樂舞蹈學院，河南許昌461000)

隨著現代音樂文化事業的發展，中西方文化交流的領域和范圍日益擴大，中國傳統的文化元素在流行音樂中更加被人重視，流行音樂的創作手法對中國傳統的藝術進行新的演繹與詮釋。“中國風”一詞逐漸融入華語流行音樂之中，成為大眾矚目的焦點。王志輝等研究了流行音樂中的“中國風”現象［1］，周美彤［2］、王力博［3］等也對中國流行樂壇的“中國風”現象及意義進行了有益的探索。“中國風”歌曲是把中國古典傳統音樂文化中的音樂元素與流行音樂旋律巧妙結合，達到了一種更為時尚的、古今交融的音樂視聽效果。“中國風”不是對中國音樂元素的簡單拼湊，它體現了中國人心靈深處的一種民族精神。

一、“中國風”現象的興起

“中國風”現象的興起，指的是從2002年起以周杰倫、王力宏、陶喆、胡彥斌等歌手為代表以西方節奏布魯斯音樂風格為主，在創作手法上采用與民族傳統文化元素相結合的方式，作品中蘊含中國傳統文化符號，流行音樂民族化創作風格及其音樂作品。“中國風”音樂在當今中國樂壇上已經成為了一種流行風尚，許多中國傳統元素都對中國風音樂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

“中國風”的“風”，就是帶有中國風格、古典風韻的一種流行趨勢。黃曉亮認為“中國風”，就是三古三新:“古辭賦、古文化、古旋律”和“新唱法、新編曲、新概念”。古文化是指取材于中國傳統民間故事，古旋律是指借鑒中國傳統地方戲曲或民族樂曲，新編曲是指將傳統民族樂器融入到作品當中，新唱法主要提倡采用西方流行風格的音樂唱法，如借鑒搖滾樂和重金屬音樂的唱法;新概念則是指除了在作品本身中添加入音樂之外，并對其進行一種民族文化外包裝的手段，例如在作品錄制中布置民族特色的背景，在專輯封面添加具有中國民族特色的樂器圖案等。“中國風”歌曲的歌詞具有中國文化內涵，唱法上采用新派唱腔，編曲技巧則注重烘托歌曲氛圍，歌曲內容以懷舊的中國背景與現代節奏旋律的結合，產生委婉含蓄、寂寥憂愁、淡泊幽雅、輕松愉快等風格。除此之外，“中國風”歌曲古樸典雅的詩情畫意，民族曲調的婉轉感傷，傳統符號的韻味悠長，充滿了無限的魅力，滿足了人們對傳統文化熱愛和懷舊的情懷，這也是流行音樂自身發展的必然趨勢，因此在當下受到大眾的追捧和青睞也是必然的。

二、“中國風”的審美特征

(一)古典辭賦的意境美

中國古典哲學強調“天人合一”，以“人”為出發點，形成了在藝術表現方面重內在、超形質的特點。只有從主觀上加以創造，才能超越“物”“我”的界限，達到“物我為一”的境界。中國傳統音樂多以描寫湖光山色、小橋流水等自然景觀，出現了山水詩畫和大量表現自然的音樂作品。“中國風”音樂的魅力在于音樂中所表現出的情感體驗和思維感悟。從音樂的層面來講，“中國風”歌曲婉轉悠長、意境深邃、委婉含蓄，并以其清新脫俗的風格，柔和溫婉的旋律，淡泊雅致的歌詞，令人陶醉。

“中國風”歌曲繼承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在內容上，歌詞與唐詩宋詞密切結合，時而展現出大氣磅礴的氣勢，時而又如“美人清揚婉兮”般柔情。《甄嬛傳》中就有許多這樣的歌曲，如引用唐代詩人溫庭筠《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做為歌詞原本，加之古典配樂編曲而成的歌曲:“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5］4該詞描寫女子起床梳洗時的嬌慵姿態以及梳妝后的情態，全詞把婦女的容貌寫得美麗生動，服飾形容得精美華貴，體態描繪得嬌柔豐腴，仿佛描繪了一幅生動的唐代仕女圖。此劇中的另一首歌曲《金縷衣》，則是引用唐代的七言絕句《杜秋娘詩》改編而成:“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詩歌寓意在于提醒應珍惜少年時光，歌詞內容借鑒和移用了古典辭賦中的經典語句，將古典詩詞元素與流行音樂風格融為一體，情景交融，旋律委婉，溫潤調暢，達到了較高的藝術審美境界。

(二)民族傳統與流行元素的融合美

“中國風”歌曲，借助了西方流行音樂的表現形式，同時又吸收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多種音樂元素，既保持了傳統的東方韻味，又符合流行音樂的時尚新潮。作曲家們在使用“中國風”元素時，手法新穎、形式多樣，既繼承了中國傳統民歌的風格特點，又在唱腔上吸收了地方戲曲元素，采用五聲音階為主要旋律，顯現出濃郁的地方特色和民族風格。如:歌曲《北京一夜》中“不想再問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歸來。”此曲原為一首搖滾歌曲，是流行歌曲中極富特色的“中國風”歌曲。歌的特別之處在于，在流行歌曲中加入一段京劇女聲花旦的唱腔，旋律細膩婉轉，獨具特色，讓人感覺耳目一新，是流行音樂與國粹京腔結合的完美典范。此外，在流行音樂中加入說唱，使“中國風”歌曲有了全新的表現。周杰倫演唱的《霍元甲》，節奏鏗鏘有力，旋律優美悅耳，說唱結合，表現出霍元甲特有的愛國情懷和民族精神，使得整首歌曲的復古氣息更加濃郁。一首真正的好歌，其藝術魅力不僅僅在于旋律之美感，更重要的是在優美的旋律中彰顯民族特色和人文精神。因此，地方戲曲在流行歌曲中的運用，體現了現代流行音樂創作中民族傳統與流行元素相互融合的審美主流。

(三)中西合并之形式美

在當下全球經濟化的大環境中，“中國風”成為中國現代音樂文化發展的主流，它的出現為傳統音樂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靈感。從整體來看，中西樂器的結合運用，既擴充了樂隊的編制，又極大地豐富了樂隊的和聲效果，增強了音樂的表現力，使聲音更加飽滿。它的實質在于以傳統民樂元素為創作動機，融合大量的現代創作方法和理念、手段，對民樂重新進行演繹，在民樂中融入搖滾、爵士、拉丁等現代流行元素，更加符合現代人的審美趣味，讓人們感受到了充滿活力的藝術之美。從音樂的配器上看，是在傳統基礎上融入大量新鮮元素，尤其是電聲樂器和打擊樂的加入，使音樂整體效果顯得更加飽滿、富有動感。這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其一，影視作品中中西樂器的有機結合。在眾多影視作品中，“中國風”音樂頻頻出現，在表現人物形象和刻畫人物心理方面，達到了完美的藝術效果。以武術大師黃飛鴻為題材拍攝的電影《黃飛鴻》，電影的主題曲原為中國古曲《將軍令》，音樂在以爵士鼓和電子合成器為背景的鏗鏘節奏中，巧妙配以柳琴、二胡、古箏、琵琶等民族樂器，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電影中的故事情節，形象地刻畫出黃飛鴻錚錚鐵骨和愛國情懷，同時也極大地彰顯了中國古典音樂的魅力。其二，現代網絡游戲音樂中民樂元素的運用。網絡游戲是現代年輕人崇尚的一種悠閑娛樂方式，由于其自身的趣味性受到了青年人的喜愛。在眾多網絡游戲中，成功地把傳統民樂與現代流行元素結合的案例是經典武俠游戲《劍俠情緣》系列。其游戲的主題曲《縱橫江湖》和《天仙子》受到廣大玩家的喜愛。音樂中將大量古典音樂元素進行改編并運用到游戲主題曲和背景音樂中，其采用了琵琶、古箏、笛子，簫、二胡、等傳統民族樂器，讓人感到亦幻亦真，仿佛置身其境。其三，形式多樣的“中國風”音樂演繹方式。隨著近年來人們對復古潮流的追崇，越來越多的音樂人開始更加關注傳統的民樂，從早期“女子十二樂坊”，到隨后改編的《阿姐鼓》、《蘇武牧羊》，以及用薩克斯吹奏的《茉莉花》等，經過重新演繹被搬上了舞臺，使人們在追崇時尚音樂潮流的同時，也感受到了濃濃的民族情懷。因此，新民樂演繹方式的出現，使得古典與流行、東方與西方、舞臺與生活有機地融為一體，成為“中國風”音樂中靚麗的一面，符合大眾文化的價值取向和審美體驗。

三、“中國風”對我國音樂的影響

(一)為傳統音樂注入了新的活力

中國傳統音樂以其歷史久遠、內涵豐富和影響深遠為世人所珍視，在世界民族藝術寶庫中始終占有重要的地位。過去一段時期以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西方各種文娛形式的大量傳入，中國傳統音樂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其生存和發展面臨著嚴重的挑戰，人們逐漸喪失了對傳統音樂文化的興趣，民族文化意識日趨淡薄，尤其是在現代音樂傳播媒介多樣性發展的趨勢下，音樂更加關注視聽的結合，導致傳統音樂進入低迷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國風”這一現象的出現，為傳統音樂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這里提到的“新”，是一種新理念、新方法、新形式和新創造。作曲家們在創作過程中，既借助了西方流行音樂的表現形式，又吸收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多種音樂元素，使中西方文化在相互借鑒的基礎上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既保持了傳統的古典韻味，又符合流行音樂的時尚新潮。

近年來，由民樂改編的名曲《女子十二樂坊》通過新的演繹方式，加入了現代舞臺美術設計、電腦燈光和專業音響設備，再經過電視媒體視覺技術的加工后，使以往不被關注的傳統樂器煥發出新的光彩，變得更為時尚流行。如嗩吶、笙管和弓弦樂器和彈撥樂器等，突破了傳統的演奏方法，與現代電聲樂器融合在一起，增強了音樂的節奏感和韻律美，從而改變了傳統音樂含蓄內斂的表現方式，受到了公眾的青睞。

(二)拓展了流行音樂的發展空間

改革開放的中國流行樂壇也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從鄧麗君的柔婉清揚之音到崔健酣暢淋漓的搖滾音樂;從二十世紀80年代的“西北風”到90年代的民謠盛行，都體現出古典與流行的結合。“中國風”現象的興起，表現出中國古代文人雅士用音樂藝術來詮釋道德理想、承載人生追求的傳統理念。如胡彥斌《訣別詩》中凄美幽怨的“悲婉離情”;周杰倫《霍元甲》中自強不息的“昂揚斗志”;屠洪剛《精忠報國》中熱血激昂的“愛國理想”等，都表現出“中國風”音樂的獨特魅力，具有“其來也漸，其入也深”的效果。但流行音樂的弊端在于過份喧囂、夸張，缺乏中國傳統音樂的“厚度”和“中和之美”。［6］9如何在流行音樂創作中融入傳統文化之精華，是當今藝術家們值得深思和正在探討的一個重要問題。“中國風”現象的興起，激發了人們的愛國情懷，增強了民族自豪感，是現代流行音樂創作不可缺少的民族元素。它之所以能更快地被人們所接受，究其原因，在于傳統文化的地域性和流行藝術的通俗性。傳統文化藝術經過時間的積淀，體現出濃郁的民族特色，已被各地人們習慣性的接受和傳唱，便于記憶;流行音樂則以節奏感強、富有青春氣息而受到人們的喜愛。所以，加入“中國風”的流行音樂，極大地拓寬了流行音樂的發展空間。創作手法靈活多變，內容更加豐富多彩，歌詞和旋律既富有古典韻味，又具有時代特點，這種古典和現代交融的表現形式，既符合大眾的審美情趣，又激發了人們追求音樂美的興趣。

綜上所述，“中國風”音樂是在西方流行音樂的基礎之上，注入了中國傳統音樂元素而形成的一種新潮時尚音樂。“中國風”音樂的興起和發展，是現代流行樂壇在創作上的一個新突破，它不僅引起了大眾的共鳴，更給人們帶來了美的藝術享受。在當今日趨商業化的文化環境中，更應該把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的精髓運用到流行音樂中來，讓民族傳統與流行元素有機結合，創作出更多優秀的音樂作品，滿足廣大聽眾的審美需求。

［1］王志輝．流行音樂中的“中國風”現象初探［J］．黃河之聲，2008(21):59-60．

［2］周美彤．淺談中國流行樂壇的“中國風”現象及意義［J］．沈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03):173-176．

［3］王力博．試論當代流行音樂之“中國風”現象［J］．音樂天地，2012(05):7-9．

［4］陳玥．中國風通俗歌曲的創作特征［J］．北方音樂，2015(07):34-35．

［5］暨南大學中文系中國古代文學教研室編著．中國歷代詩歌名篇賞析［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

［6］吳釗，伊鴻書．中國古代樂論選輯［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