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吉“紅罐案”宣判背后

◎ 文 《法人》見習記者 辛穎

在王老吉與加多寶的一系列案件中，“紅罐案”中的法律爭議對于知識產權的發展、研究尤其具有較大大意義

在2014年即將結束之際，王老吉和加多寶無疑又賺足了公眾的視野。

12月3日，王老吉與加多寶的一起廣告糾紛案一審在北京宣判，加多寶三則廣告語被判定構成虛假宣傳并賠償王老吉300萬元。隨后12月19日，曠日持久的焦點之戰“紅罐包裝案”的宣判結果也浮出水面，一審判定加多寶敗訴并賠償廣藥1.5億元以及承擔合理維權費用26.5萬元。

對于兩起案件的結果，加多寶均已明確表示上訴，一審判決并非最終結果。王老吉與加多寶的戰火就這樣蔓延到2015年。

反目成仇爭“紅罐”

1995年，在為期五年的商標租賃合同上簽字的鴻道集團和羊城滋補品廠，都沒有料到事情會按照如今的趨勢發展。隨后，鴻道集團設立全資子公司加多寶集團，采用了紅罐包裝。羊城滋補品廠劃入了廣藥，商標所有權人的改變使得鴻道集團和廣藥集團重新簽訂了商標租賃合同。1999年，雙方就此合同再續十年，此時加多寶生產的王老吉已達到年銷售1億元的規模。

“怕上火，喝王老吉”系列廣告在2003年進入消費者視野，大量追加的廣告預算，黃金時段的強勢推銷，各種營銷模式同時發力，2003年銷售額6億元，2004年14.3億元，2008年更是翻至150億元，2010年170億元。

這期間，雖然雙方仍有續簽商標租賃合同，但誰也沒有想到王老吉的發展如此迅速，相比之下，合同中不到一億元的租金以及不到10%的年增幅實在微不足道。雙方也曾試圖彌補合作關系中出現的裂痕，但幾次摩擦后，最終走上決裂之路。

2010年底，商標使用權之戰終于爆發，2011年4月開啟商標使用權期限仲裁案。據了解，2012年至今，雙方已經歷“商標案”“改名案”“紅罐案”等多起法律糾紛，在北京、重慶、廣州等地王老吉連勝7場官司。

為爭奪關鍵的紅罐，2012年7月6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立案受理加多寶訴廣藥王老吉侵犯包裝裝潢權。三天后，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也立案受理廣藥王老吉訴加多寶包裝侵權。同年12月，最高院指定該案交由廣東省高級法院審理。2012年11月廣藥王老吉在廣州中院起訴加多寶虛假宣傳。

對于2014年12月這兩起案件一審宣判的連續敗訴，加多寶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表示，“我們的權利主張沒有得到支持，我們感到無比震驚！在長達兩年半的紅罐歸屬權糾紛審理中，我們耗盡心力，只為制止不勞而獲的不正當競爭行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保護經營者和消費者利益。我們堅定地認為紅罐屬于加多寶。我們已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我們堅信最高院一定會給出最公平最公正的結果。”

而在“紅罐之爭”一審落幕后，12月25日王老吉在廣州召開新聞發布會。王老吉大健康董事長陳矛對外宣布，王老吉將投入3000萬元，與中國商業聯合會中華老字號工作委員會成立中華老字號·王老吉校園公益基金。在“紅罐案件”判定的1.5億賠償到賬之后,也將全部投入于此項公益事業。

知識產權保護升級

據最高法院的公開數據顯示，自中國入世以來，知識產權案件數量猛增，且增速呈加快趨勢。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依法保護專利權、著作權、商標權，受理案件11016件，審結9716件，各級法院審結一審知識產權案件10萬件；2013年，全國檢察機關起訴侵犯商標權、專利權、著作權和商業秘密等犯罪嫌疑人8802人。2014年專門處理相關案件的知識產權法院也終于成立。

在知識產權越來越受重視的今天，王老吉與加多寶的一系列案件基于雄厚的企業實力和市場影響力備受矚目。

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法研究所副所長李祖明向《法人》記者介紹，“除去案件較大標的額的影響之外，在這一系列案件中，只有‘紅罐案’中的法律爭議焦點對于知識產權的發展研究有較大大意義”。

“對于本案的主要爭議焦點，裝潢同商標是否具有可分性，業界和學術界在此之前從沒有進行過統一的論證。”東易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趙虎告訴《法人》記者，“一方面在理論上大家沒有想到這種情況，另一方面在實務中也確實少有這樣的實例。對于少數情況，法律沒有規定，法學界也不探討。”

“紅罐案”一審判決書的內容顯示，法院認為最吸引相關公眾注意之處在于紅色主調和豎排的、黃色字體“王老吉”三個字，“王老吉”三個字已經成為其包裝裝潢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不可分離。

趙虎律師也認為，商標和包裝裝潢是分不開的，“商標是區分商品或者服務來源的標志，知名商品同其包裝裝潢是否成為一體并不是由商家確定，關鍵是市場如何區分，消費者如何區分。”

提到消費者混淆，李祖明也指出，“商標與包裝裝潢是否可分確實是個可以深入再探討的問題，而基于這個問題，本案中暴露出了我國知識產權法中對于消費者混淆認定的薄弱之處，《商標法》和《反不當競爭法》中都涉及了對于該問題的認定。”

從一審判決書中可以看到，王老吉在審判中提供了由第三方公司對此問題的市場調查，但是判決書中并未涉及對此調查的著重質證。

商業合作風險防控

“王老吉與加多寶的合作始20世紀90年代初期，那個時代大家的知識產權意識并不是很強，當時如果有諸葛亮的話，加多寶也許不會這樣做”，趙虎這樣對《法人》記者說，“也許他會考慮買下王老吉而不是租借商標使用權，甚至考慮是不是自己做一個品牌更加合適，因為所有的租借品牌都面臨著返還，那就意味著無論投入多少成本，提升的品牌價值最終還是別人的。”

無論雙方在法律方面如何拼殺，作為企業，最終的落腳點仍是在企業效益。加多寶雖然在庭審方面連連敗訴，但這并未影響加多寶在市場上發展的進程。

據加多寶向《法人》記者提供的數據，2013年中國罐裝飲料市場中，加多寶以12.33%的銷售量份額和15.27%的銷售額份額，位居“2013年度全國罐裝飲料市場銷售第一名，“得益于春節營銷、世界杯營銷及第三季《中國好聲音》的大獲成功，2014年我們提前兩個月完成全年銷售目標，部分市場銷量保持20%左右的增長，對2015年的銷售目標很有信心。”

王老吉的代理律師史玉生也介紹，“在廣藥收回紅罐和紅瓶王老吉生產經營權以來，一直在高速發展。今年，王老吉仍以高于涼茶行業增幅的速度在增長，餐飲、商超、終端店鋪貨率大幅提升，市場占有率超過50%。”

“本案中一個關鍵的問題就是對于知識產權的歸屬問題，謹慎的合同文本應對此做詳盡的約定。而雙方當初合作時王老吉并沒有料想到如此大的增值效應，雖然持有商標權但并不處于強勢地位，因此對知識產權的約定并不會成為雙方合作的障礙。而如今在巨大的利益增值面前王老吉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杭州師范大學副教授，財經評論人王家國對《法人》記者分析道，“這也提醒企業不要給自己挖坑，加多寶也可以考慮趁關注度仍在進行包裝的轉換推廣。”

伴隨著王老吉與加多寶系列訴訟的還有不斷的廣告大戰、營銷大戰，在這兩家企業的一舉一動都成為社會的熱點，每一步規劃都成為行業的熱議的課題之時：消費者是否得到了實惠？涼茶行業是否邁向有序的發展？我國對于知識產權的法律制度是否在實踐中走向完善？希望這一場并不簡單的商戰也能夠為市場、為法律實踐帶來不簡單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