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古橋裝飾藝術的民俗文化意蘊與美學特征

沈海龍 王文藜 左沭漣

蘇州古橋裝飾藝術的民俗文化意蘊與美學特征

沈海龍 王文藜 左沭漣

蘇州古橋造型古樸大方，形式多樣。裝飾題材豐富，雕刻精美，在內容上蘊含著大量而又豐富的民俗文化因子。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研究它對本地的民俗、以及橋梁美學均有著極其重要的借鑒和參考價值。

裝飾藝術 民俗 文化意蘊 美學

蘇州境內湖蕩密布，自古以來因水而美麗，因橋而精彩。水多、橋多，與古鎮柳巷、青階素瓦共同繪就了江南特色的美麗圖畫。這些保存下來的古橋在自身形態和裝飾紋樣方面和人與環境又相映成趣，構成了天然的美感，極具美學特色。另一方面，橋的裝飾結構也傳遞了豐富的民間習俗和地域特征。裝飾之于橋梁也是在傳遞各類民俗信息。蘇州古橋的裝飾題材大多為民間喜聞樂見的內容，在一定層面在反映了民眾的心理渴求，諸如厭勝、祈求幸福吉祥等民俗意蘊。

一、蘇州古橋裝飾紋樣中的民俗文化意蘊

蘇州古橋在一定程度上溝通了人們的距離，促進了商業的繁榮，一座橋就是一本書，記載著蘇州人民的酸甜苦辣。很多橋已經不單單是作為交通來使用的，里面已經涵載了民俗文化因子，成為滿足民眾民俗文化活動的一個有力載體。正如海德格爾所說：“橋以其方式將天、地、神和人聚集于自身。……只要是一座真正的橋，那么橋就絕非首先是單純的橋，而后是一個象征。”①蘇州古橋除本身所具備的使用功能之外，還承載了其他多元的文化功能。它一方面展現了建筑藝人精湛的技藝，多樣的裝飾手法。“這些雕刻手法大量地運用諧音、借喻、象征等表現思想，因物喻義、托物寄情。在雕飾中輕盈細膩、寓意豐盈；在環境間與景同構、和諧統一；在功能里實用美觀、體現多元；在文化內隱喻寄托、祈福求祥。其形式和內涵與地方的民俗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傳遞著豐腴的人文信息”。②

蘇州的古橋跨越城內城外大大小小的河流，連接人們必經的要道，既是利涉交通、互通有無的載體，又是人們迎賓送客、休憩聊天的場所。正是因為橋在實際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成為蘇州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造橋自古以來就是一種積德行善的行為，在蘇州古橋橋名當中含有“仁、德、功、慈、濟”的，大多是官方或民間捐資所建，又或是私人獨資所建。這樣，橋基本的生活實際功能演化為引渡的功能，橋在功能上也就隱含了哲學和宗教的意味。橋還和風水密切相關，人們在建造橋的過程中把這一行為當作一件很神圣的事來對待，希望橋能利財、納福，能出入平安、佑護相鄰，從而在橋的裝飾形態中融進了很多吉祥符號。

蘇州古橋是地域文化和民俗文化的典型載體，尤其在裝飾紋飾上集中體現了宗教、民俗文化的思想。這種建筑文化心態是一種天人合一的宇宙意識，即將人的美好愿望附加在橋這個載體上，達到橋與人的精神統一。蘇州古橋的裝飾圖形、紋案大多采用象征、暗喻、諧音、借代等設計手法，來表示祈福消災、趨吉避兇的渴望，對功名利祿的追求、對長壽的祈盼、對出行平安的禱告、對文人雅趣修養的流露、對勸誡懲惡的警示。

這些吉祥圖案與生活息息相關，人生禮儀、歲時節日、日常裝飾……形成雖久遠，但都是農業背景下的產物，這些裝飾圖案所表現出來的生活理想幾乎涵蓋了生活的每一個方面。③并且在反復的使用中，形成了一套固定的象征系統。蓮花象征女性、多子、象征高潔，也可以象征清廉，也可以指代佛教；麒麟可象征為求子，也可象征太平盛世；葫蘆象征為多子多福，福祿雙全；蝙蝠、松菊、蝴蝶、龜鶴象征為長壽；鯉魚、桂花象征對功名的渴求。無論是表現內容是動物、植物還是器物，吉祥圖案都賦予了其特有的神異功能，期望對之的表現能夠帶來幸福幸運的收益。無論是吉祥還是辟邪，均體現出一種民俗信仰，這種信仰是這一類圖案在蘇州古橋大量出現的巨大推動力。

二、蘇州古橋裝飾藝術的美學特征

蘇州古橋在建筑形態上，可以用“致用、目觀、比德、暢神”④加以概括。即講究實際的效用，賦予人為的觀察之美，在此基礎上將社會的倫理道德以圖形的方式附加在建筑形態上，從而樹立一種精神訴求的象征之美。

“橋梁除具備自身的形式美之外，更需要在材料和形態上和環境相統一結合，成為環境的一部分或是加強環境美感的一個因素”。⑤蘇州古橋是江南吳文化和地方民俗文化相結合的產物，其美學意蘊既有江南建筑的典型特色，又有地方文化的風貌。主要體現在和諧美、裝飾美、象征美和形態美等幾個方面。

1.和諧美

波蘭橋梁美學家約瑟夫在其《近代橋梁設計中的美學情況》一書中寫道：“美學造型一頁，今天已經有更廣泛的含義。它不但指橋梁本身必須美，也需要使橋梁在材料和形式上與環境相適合，它必須是環境的一部分，或是優化環境的一個因素。”蘇州古橋的建造們非常注重橋于自然環境的統一與協調。這一協調體現在橋子在造型上的韻律與變化，以及對周圍環境的裝點、美化功能。比如蘇州的寶帶橋因地處水面寬闊，因而該橋雖跨度300多米，53孔相連，但建筑師在設計橋梁時，充分尊重和依據柔美秀麗這一審美標準，將其總體立面設計成富于變化，單孔大小不一的形式，絕不粗獷恢弘，而是以綿長秀麗，形似寶帶的造型特色，給人一種特別的婉約感。蘇州以小橋流水人家而著稱，橋的形態是這一環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形態表現上必須融入周邊的環境，與周圍的民居建筑、自然山水、樹木相互映襯，成為環境重要的一部分。因此，蘇州古橋從一開始就承載了多元的文化功能，而非單一的交通工具。

2.裝飾美

蘇州古橋多半為半圓形拱橋，橋拱和水中的倒影相連，宛如一輪皎潔的明月，晶瑩閃爍。在裝飾形態上，無論橋欄還是欄板、以及橋頭建筑上的動植物紋樣，或以高浮雕、或以淺浮雕、或以鏤空等雕刻手法，均能做到若飛若動，惟妙惟肖，且各具情態。同一橋身上題材相同的紋飾在雕刻時也能做到絕不雷同，無論在線條上，還是在紋飾分布上也呈現出一種韻律美和協調美。使整個橋身成為一個完美的藝術珍品。

另一方面，在裝飾形態上紋飾的分布也極具美感，始終呈現出一種均衡、統一、比例和尺度、連續等分布方式。以欄桿雕刻為例，蘇州古橋的橋欄在設計時，往往通過吸收民間花窗的形式進行鏤空和分布，將人的視線從鏤空的橋梁上延伸開去，和周圍的環境充分協調起來，玲瓏剔透、古樸典雅，極具當地的社會風俗習慣和文化審美特點。

3.象征美

蘇州古橋在裝飾題材上均體現出一種象征的美，以符號的能指形式體現出人與自然的斗爭思想。黑格爾在《美學》中定義：建筑是一種用建筑材料造成的象征符號。蘇州古橋作為江南獨特的山水建筑在裝飾紋樣上也毫無疑問用一種符號的形式進行著能指和所指，反映著一種約定俗成的民俗觀念。橋是人與自然斗爭的產物，那么橋上的裝飾藝術也一定貫徹著與自然斗爭的思想，尤其反映在與水斗爭的思想。在裝飾符號上，大多以珍禽瑞獸，瑞草嘉花來表現人對自然愿景的美好向往。瑞獸中尤以龍最為典型，雕龍的最佳位置是在拱券券臉正中的龍門石上，龍頭的在此俯首向下對著河心，監視著通過橋孔的流水，欲使流水恬靜而安帖，不興風作浪。有的拱券不用龍而用其它的吸水獸代替。因為龍是吸水的神獸，有鎮水和佑護河道的神力，這一符號使用極大地反映著人定勝水的美好愿望。另外一種用得最多的雕刻形式是獅子，這種圖像符號象征著辟邪和保護神。這種圖案不但出現在民間的宅居建筑上，更是較多出現石橋的勾欄、望柱、欄板上，充分展現了地方民俗中勞動人民對祥和、安寧、富足與健康的向往。

4.形態美

蘇州古橋裝飾紋樣的形態美感是建立在整個橋梁的外形基礎之上的，在橋梁建造的過程中，裝飾紋樣使得古橋的各個方面以及整個形體上呈現出較大的藝術美感。整體造型美是橋梁在建造過程中技術美和科學美得體現，展現的是橋梁的整體功能。而橋梁的細部形式美和外在的裝飾美則是藝術美的自由展現，它使得橋梁的外在形象更加美化，橋梁的審美價值更加能得到體現。另一方面，橋梁的裝飾形態更多的是和橋名直接相關，在裝飾紋樣的題材選擇上更多的切合橋的主題。如與神話有關系的橋有柳毅橋、乘魚橋等；與名人有關的有吳王橋、周通橋、皋橋、落古橋等；與民間傳說有關的有張香橋、雪糕橋、胭脂橋、渡僧橋等，這三類橋多裝飾故事題材的紋樣。與詩詞有關的橋，如烏鵲橋、黃鸝坊橋、橫塘橋等；與名勝有關的橋，如虎山橋、移影橋、行春橋等，這兩類橋多裝飾有橋聯和詩文。與動物有關的橋如鳳凰橋、青龍橋、麒麟橋、百獅子橋等，則多雕刻此類祥瑞動物題材的紋樣；與祈求吉祥功名等有關的橋，如吉慶橋、太平橋、福壽橋、狀元橋等，則多刻象征富貴平安、科舉金榜題名等寓意的動植物紋樣。這種題材和形式的協調美構成了整個蘇州古橋的形態之美。

結語

蘇州古橋裝飾上體現了藝人們精湛的建筑技藝，其多樣的裝飾手法，運用諧音、借喻、象征等表現思想。在雕飾中輕盈細膩、寓意豐盈；在環境間與景同構、和諧統一；在功能里實用美觀、體現多元；在文化內隱喻寄托、祈福求祥。其形式美感和內涵與地方的民俗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傳遞著豐腴的人文信息。所以本文將古橋的裝飾藝術和民俗文化特征以及裝飾美學并置探討，力求用圖文并茂的形式來展示其民俗文化內涵和裝飾藝術的美學特征，旨在通過研究蘇州古橋的文化內涵和美學特征，來增加人們對蘇州古橋的認知和保護意識，提升區域景觀的潛力。

注釋：

①【德】海德格爾，孫周興譯.筑·居·思［A］.海德格爾選集［M］.上海三聯書店，1996.

②沈海龍.蘇州古橋裝飾紋樣的象征寓意［J］.文教資料，2014（28）.

③尹笑非.中國民間傳統吉祥圖案的理論闡釋［M］.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

④黃正良.試析明清云龍古橋的美學意蘊［J］.大理學院學報，2010（3）.

⑤張永權.西北古廊橋裝飾藝術特征與民俗文化意蘊［J］.藝術研究，2013（3）.

作者單位：蘇州健雄職業技術學院

注：本文系蘇州健雄職業技術學院青年基金課題《民俗文化視野下的蘇州古橋裝飾藝術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3qnjj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