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麗
(內蒙古財經大學 經濟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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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國資本與中國勞工:對接、形塑及影響
趙秀麗
(內蒙古財經大學 經濟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中國是跨國資本重要的流動場所,跨國資本進入中國對中國勞動力形成巨大的需求。同時中國境內新一代工人階級形成,中國農民工成為新一代工人的主體和供給來源。跨國資本與中國農民工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相遇并形成了市場化和靈活化的勞資關系,這形塑了中國境內的勞資關系并對中國社會經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跨國資本;外國直接投資;中國新一代工人;農民工;彈性勞資關系
在世界經濟全球化與一體化的今天,跨國公司生產網絡成為全球經濟中的微觀主宰。嵌入其中的全球的雇傭關系也遭遇到有史以來最大的沖擊。資本跨國流動的一個重要領域就是中國,中國成為“世界工廠”的同時也就意味著中國國內大量勞工加入到全球生產網絡之中,中國新一代工人在全球生產網絡之中逐漸形成。中國是當今外國直接投資(FDI)流入量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即便在全球的排名中也僅次于美國。跨國資本的自由流動使全球勞動力片斷化、區隔化的同時,也肢解了中國新一代的產業工人。那么跨國資本是如何與中國的勞工形成對接的?這種雇傭關系又是如何被合理化的?本文擬以理論界一般采用的全球化的衡量指標之一FDI為例,來闡述全球“勞資關系的中世紀后期”在中國是何表現?全球化和國際資本運動,對中國社會的勞資關系有何影響?
(一)跨國資本的全球流動:增長的非均衡性
盡管受到2008年經濟危機的影響,全球資本流動仍然呈現出穩步增長和非均衡的發展態勢。發達國家、發展中經濟體、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以及轉型國家經濟體是跨國資本活動的主要區域。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發布的《2013年世界投資報告》顯示,2012年,流向發展中經濟體的FDI比流向發達國家的FDI更具回彈力,其FDI總額占全球FDI總量的52%,達到歷史最高值,從絕對量和相對量兩方面首次超過發達經濟體的FDI流入水平。在接受FDI流入的20大經濟體的全球排名中,有9個經濟體為發展中國家。在各區域,流向發展中經濟體、亞洲和拉丁美洲的FDI仍保持在歷史高位,但它們的增長勢頭有所放緩。同FDI流入量相比,發展中國家的FDI流出量也創出歷史最高紀錄,到2012年占到全球FDI流出量的31%。
與發展中國家的FDI發展態勢相對應,發達國家無論是FDI流入量還是流出量均在下降,同2011年相比,FDI流入量在2012年下降32%,幾乎倒退十年。盡管近兩年來美國出現制造業回流現象,并提出再工業化口號,但這并沒有改變FDI流動的總趨勢。歐洲和北美洲的FDI流入量均有下降,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也不例外。僅歐盟在全球FDI下降的總量中就占到近2/3。發達國家中只有日本的FDI流入量連續兩年為正數。以FDI為代表的跨國資本在全球的流動和擴大化首先表明了生產活動日益跨國化和全球化。跨國生產隨著FDI流入量的增長呈現出穩步擴張的態勢。
(二)中國境內跨國資本的供給:中國FDI的流入
從跨國資本的國際運動來看,發展中國家吸收的國際資本遠高于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引入FDI的大戶是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經濟體。這說明跨國資本的真正流向是朝著新興市場國家,由資本的逐利性本質決定。資本只有與勞動相結合才能產生增值效應,在人口密集、勞動力資源豐富的發展中國家,資本大量涌入,并發揮了資本的財富效應。
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這是吸引國際資本投資的理想市場。中國引進的外資包括外商直接投資和其他外商投資兩個主要部分,鑒于外商直接投資的比重較大并與我國利用外資的變動趨勢基本一致。因此,本文僅以外商直接投資(FDI)為研究對象說明中國境內跨國資本的供給狀況。
根據UNCTAD發布的2013年投資報告數據,在2012年中國成為全球第二大FDI流入國,是全球第三大對外投資輸出國,盡管與2011年的情況相比,中國的FDI流入量下降2%,但與全球18%的下降比率相比降幅較小,中國吸引FDI的基數保持在1 210億美元的高水平上,在全球范圍內僅次于美國*由于統計口徑不同,UNCTAD的數據與中國商務部的數據有所差異。中國商務部數據顯示,2012年1-12月,中國實際使用外資(FDI)金額1 117.2億美元,同比下降3.7%。這是自2009年以來的首次年度下降。。在跨國公司看好的前五大投資東道國中,中國排名第一。從歷史上看,中國對外資的利用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實際利用外資的規模呈加速擴大的趨勢。尤其是在中國加入WTO之后,每年實際利用的FDI均超過500億美元。根據中經網統計數據庫的數據,自2010年開始,中國實際利用的外資額和FDI突破1 000億美元,此后基本保持在這一高位之上,2012年年底達到1 117億美元。截至到2013年4月底,全國吸收外資的規模累計達到1.3萬億美元,是連續21年成為吸收外資最多的發展中國家。
(三)跨國資本對中國勞動力的需求
如此大量的FDI流入中國,勢必對中國境內的勞動力產生巨大的需求。因此,跨國資本對中國經濟發展的作用之一便是增加了勞動力的就業。除此之外,跨國資本在中國作為非公有制經濟的一部分,對中國的GDP增長、技術進步及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等多方面都有積極的影響。如果單從外商投資企業中從業的中國勞動力的絕對量來看,從改革開放至今,外商企業中的勞動力從業人員實現了跨越式增長,就業總人數已經突破了千萬人。2008年是943萬人,2010年為1 053萬人,到2012年底為1 246萬人*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2013》,這里的就業人數不包括港澳臺商投資的企業,僅僅是港澳臺之外的外商投資大陸的單位。,這部分人口占中國就業總人口的比重雖然較小,但其增速非常可觀。毫無疑問,跨國資本流入中國擴大了中國勞動力的就業渠道和范圍,從數量層面做出了貢獻,但在FDI吸納勞動力的質量及其對中國勞動力的影響層面卻有待進一步研究。
數據顯示,中國境內外商直接投資的領域涉及到18個行業。從投資規模看,制造業投資的金額占FDI總投資的1/3強,之后依次是房地產業、批發零售業、租賃和商務服務。從外商企業數目看,批發和零售業的外商企業數目最多,其次是制造業。這兩者的企業數目總量超過了外商投資企業數目的一半以上。第三位是租賃和商務服務,第四位是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
各行業中外商企業的數目排列同外商企業在各行業的投資排名的不一致性表明:投資在制造業行業中的外商企業規模相對較大,而其他行業的外商企業規模則相對較小。外商投資企業的分布狀況也表明,對中國勞動力的利用是其投資方向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外商投資大部分投到了加工工業和勞動密集型行業之中。事實證明,在跨國資本大量流入中國的過程中,對中國勞動力產生了巨大的需求,從形式上看跨國資本的流入增加了中國的就業崗位,產生了就業的直接效應和溢出效應;從實質上看,跨國資本的流入進一步促成了中國新一代工人階級的形成。由此在中國形成了跨國資本與新一代工人之間的勞資關系,這樣的勞資關系對中國國內勞資關系產生了形塑作用。
(一)中國工人階級演進
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代工人階級主要是以城市人口為主體的國有企業的工人。在改革開放以前,“工人”不只是一種職業,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在國有企業中工作,就意味著“鐵飯碗”,養老、醫療、保險、住房等由國家承擔。隨著中國經濟實行改革開放,一方面在國內開始對國有企業改革,減員增效,下崗分流,形成一批下崗和失業者;另一方面,自對外開放政策實施以來,中國的一部分勞動力開始成為跨國資本的雇傭對象。中國傳統產業工人的發展方向被學者歸納為工人階級的“消解”(unmaking)和“再形成”(remaking)兩個過程。國有企業工人的下崗和失業是原有的“社會契約”遭到破壞并試圖用新的“市場契約”替代的過程;國內勞動力被外來資本雇傭則是用一種個人與企業的市場化契約替代原來的社會契約[1]。正是在中國第一批工人階級的消解和再形成過程中,中國的第二代工人階級也被稱之為新一代工人階級開始形成。
在當代西方,工人階級正在消失,階級的話題在中國也被視為不合時宜的論調。但事實上,在中國恰恰有一批新興的工人階級在成長和壯大。“農民工”成為新一代工人的主體,并在當代的中國經濟發展進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美國《時代周刊》在2009年曾把中國工人評選為年度群體人物,評價中國工人為“領導世界經濟復蘇”“點亮人類前景”的功臣[2-3]。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轉型國家,在成為世界工廠的同時,也意味著一個龐大的工人階級的形成。新一代中國工人階級的主體是農民工群體,此外還包括原有國有企業和集體企業中的工人、在外資和私營企業中的產業工人和商業工人,還有人把失業或未就業青年、社會流浪者、國有企業下崗工人和轉制工人以及失地農民作為新一代工人階級的補充[4]*“農民工”是中國社會轉型時期的特殊產物,國內對農民工范圍的界定也各不相同,有狹義和廣義之分。廣義上,上文所述群體以及擁有農村戶口的在城市工作的大學畢業生均屬于農民工。狹義的農民工僅僅是指從農村勞動力轉移到城市中務工的那部分群體。本文的農民工是指后者。事實證明,處于跨國公司生產線上的一線工人基本以農村勞動力為主。由于農民工群體是當代中國新工人階級的主體,因此,本文以農民工為對象闡述新一代工人階級的產生和發展特征。。這些“補充”群體在馬克思的《資本論》中被稱作產業后備軍,他們以自身的流動性促成資本的穩定性增長。
(二)中國新一代工人階級的特征與供給
“農民工”作為中國的打工階級,其尷尬的身份在世界上絕無僅有。盡管農村勞動力向城市轉移的過程在世界范圍內是一個普遍的規律,但是“農民工”卻是中國特色,原因在于:農民工首先是中國“制度設計”的一個結果;二是中國的農民工身份具有半無產階級化和商品化特征,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工人,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也并非純粹的無產階級化過程。農民工的半無產階級化體現在其勞動力生產和再生產的分離,前者在城市中通過被雇傭完成,后者則是在農村完成[5]。在中國農民工群體無產階級化過程中,不僅受到市場力量的影響,還受到了國家政治和行政力量的干預,只能維持在“半無產階級”的尷尬狀態之中[6]。
有學者認為,農民外出務工是因為外出是有利可圖的,收入會比在農村務農要高,況且他們外出也是一種自由的市場選擇過程。但這種自由是一種假象。 “在市場中,自由的教條似乎有充分的理由存在:工人可以自由地在不同的效用,如不同的工作、雇主和休閑時間之間進行選擇。……但是這是一種獄墻之內的自由,因而是虛偽的。……工人們與其他的商品不一樣,因為他們必須生存,并要對自我和他們必須生存的社會進行再生產。洗衣機可以囤積起來,直到價格合適再出售;但是勞動力是不能長時間積壓而不尋求其他的生活手段的。”[7]為了生存外出務工,這是中國農村剩余勞動力的一個必然走向,也是中國社會經濟轉型過程中要付出的一個代價。
中國農民工群體的規模有多大,有多少被跨國資本雇傭?中國國家統計局網站的公開數據顯示,2013年全國人戶分離的人口為2.89億人,其中流動人口為2.45億人。這些流動人口主要由新一代工人中的農民工、畢業大學生和失業打工者構成,其中占比最大的即為農民工。全國農民工總量是2.689億人,并且這一數量呈現出逐年增長的態勢。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的數據顯示,從農民工的輸出地來看,中西部地區農民工人數增長快于東部地區。2012年,東部地區農民工11 191萬人,比上年增長3.7%,占農民工總量的42.6%。西部地區農民工6 814萬人,比上年增長4.1%,占農民工總量的26.0%。東部地區農民工以就地就近轉移為主,中、西部地區以外出為主,東部地區本地農民工比例高,而中西部地區外出農民工的比例高。從農民工的輸入地即農民工的流向及就業地區分布來看,東部地區依然是農民工的主要流向和聚集地,2012年東部地區務工的農民工比上年增長2.7%,占農民工總量的64.7%。在中部地區務工的農民工比上年增長6.0%,占農民工總量的17.9%。在西部地區務工的農民工比上年增長6.2%,占農民工總量的17.1%。
中國的農民工大多來自農村的剩余勞動力,在中國,農村剩余勞動力還有1億之多,他們成為農民工持續的供給來源,成為中國新一代工人的主體,也形成了直接的勞動力供給,為跨國資本在中國雇傭廉價勞動力奠定了基礎。
(三)時空結合:新一代中國工人與跨國資本的相遇
1.宏觀地域上的跨國資本與中國工人的對接
流入中國的跨國資本大多集中在中國東南沿海地區和內地一些發達城市,雇傭的中國勞工以農民工為主體,跨國資本與中國農民工在地域上實現了對接,如圖1所示。2012年農民工流向依然以長三角和珠三角為主(分別占全國農民工的22.6%和19.8%),農民工的總量在增加,但比重有所下降。農民工就業的省份主要分布在廣東、浙江、江蘇、山東等省。2012年廣東省的農民工人數占農民工總量近20%,其次是浙江省,第三位是江蘇省,這三地的農民工人數占中國農民工總量的40%左右。中國農民工的聚集地以東部地區和大中城市為主。

圖1 2012年農民工輸入地與輸出地的分布
資料來源: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
2.中觀領域中跨國資本與中國工人的對接
盡管跨國資本在中國投資涉及到18個行業,但從投資規模來看,主要以加工業和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主。而這種投資分布與表1中國農民工的行業分布情況一致。從農民工的行業與地域分布可知,中國農民工不僅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而且以東部地區的制造業和加工業為主,達到了43.1%的比重。其次是建筑業和批發零售業。農民工在中部地區的分布主要是在建筑業,其次是制造業。在西部地區農民工分布依然以建筑業為主,規模達到了30%,其次是制造業和批發零售業。農民工人力資源的配置與跨國資本行業投資方向的一致性進一步表明,中國新一代工人階級的流向與分布與跨國資本的投資方向具有高度的相關性。二者在制造業、建筑業和批發零售業等勞動密集型行業和加工業相遇。

表1 2013年中國農民工的行業分布和地域構成 單位:%
資料來源: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
3.微觀企業中跨國資本與中國工人的對接
跨國資本與中國工人的最終結合是在企業中完成的。外商直接投資企業的數量在中國逐年增長,而中國的農民工在這些企業中的就業規模也在持續增長。此處以世界最大的電子代工企業富士康集團為例說明跨國資本與中國工人的微觀對接。
早在2010年6月,富士康公司未向中國內地遷移之時,富士康在中國大陸雇傭工人80萬人以上,其中有40多萬人在深圳。之后,富士康在內地開始進行大規模招聘,在河南、武漢、重慶、淮安、天津等地大量招人[8]。另據《中國青年報》2010年5月報道,富士康在全球雇工100萬人以上,其中有90萬人來自中國大陸,其中又有85%是青年農民工。隨著富士康公司向中國內地省份的擴張,富士康在中國有27個生產基地,加入富士康集團的農民工數字繼續擴大。當然,這100萬余員工除了農民工還有畢業大學生以及職業教育畢業的學生等等。
富士康在中國具有典型性,作為蘋果公司的供應商,在中國雇傭了大量的勞動力,可以說中國的廉價勞動力成就了富士康,更鑄就了蘋果公司的輝煌成績。僅一家公司就可看到如此大量的中國新一代工人被跨國資本雇傭,不難想象,被外商直接投資雇傭的中國農民工群體規模之大。那么,跨國資本與中國的勞工之間形成了怎樣的雇傭關系?這一關系如何被跨國資本合理化并在中國擴散的?這樣的雇傭關系又對中國工人乃至中國經濟產生怎樣的影響?下文針對這些問題展開進一步的分析。
(一)跨國資本與中國勞工之間的勞資關系:市場化的靈活契約關系
1.中國新一代工人進入跨國資本生產網絡的通道
跨國資本之所以能夠源源不斷地雇傭到中國的大量勞動力,前提是中國社會轉型中存在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但能把這些農村勞動力聚集起來的力量是嵌入于勞動過程之中的“關系網絡”或“族群網絡”,即以血緣、親緣和同鄉(籍貫意義上的族群概念)為紐帶的鏈接方式。中國農民工群體的大多數人都是靠老鄉、熟人介紹進入到外商投資企業之中。跨國資本利用中國特色的關系網絡雇傭到大量的勞動力,并利用關系實現對農民工的控制。關系網絡形成了勞工群體之間的認同、信任與支持,這有利于工人的團結;但是事實上,這些關系“既成為管理者權力的資源,又對權力的邊界構成了限制”,比如以籍貫為基礎的族群網絡會成為資本分裂工人和加強控制的手段[9]。
2.跨國資本安置中國勞工的方式——宿舍管理體制
跨國資本雇傭的農民工相對于其受雇工廠所在地而言屬于“外來工”,對這些外來工的安置與管理的首選方式是宿舍勞動體制(dormitory labor regime),這是中國勞工與跨國資本的對接點(聯結點),以宿舍管理體制的固定性來避免農民工的流動性。跨國資本通過宿舍管理體制等多種方式保證了勞動力的源源不斷供應、生產的連續進行和價值的創造。
宿舍管理體制是中國工業區中用宿舍安置外來勞動者的普遍方式,也是中國與全球經濟接軌的空間組織形式。正是通過集“工作-生活”于一體的宿舍勞動體制,跨國資本能夠實施對勞動者的全面控制。“作為一種另類社會空間形態, 宿舍勞動體制隨著全球化生產的去地域化而在現代中國出現,它既是一種新型的勞動管理方式,同時也是勞動團結與抗爭以及新型勞動關系出現的平臺”[10]。
在這個平臺之中,資方利用各種手段,包括強制的“硬”手段與拉攏員工的“軟”手段,以及布諾威所描述的各種制造認同的方式共同形塑了跨國資本與中國勞工的關系[11]。這種宿舍管理體制方便資本靈活的支配和延長工人的勞動時間,勞工的全部活動幾乎都在資本的掌控之下。但是宿舍勞動體制也是工人聯合反抗資本的特殊活動空間。很顯然,通過這種宿舍勞動體制,生產活動與勞動力的日常生活在空間上實現了統一,勞動力的生產與再生產過程被同時并入同一種勞動體制,對于資方而言這既能降低勞動力成本,又能維持有效的用工狀態,還能保證勞動力的充分供給[12]。
3.跨國資本成為中國工人的指揮和企業權威
在中國社會經濟體制的轉型過程中,國家的角色向宏觀調控轉變,不再干涉企業的微觀活動,也不再對企業進行直接控制,這一轉型過程恰恰為跨國資本對企業和勞動力的全面控制提供了契機,使得跨國資本在堅持生產守則的幌子下行使國際警察的角色,根據其資本的需要重構工廠內的勞資關系和勞工權利,成為事實上的企業權威者。
另一個原本能夠為中國勞工爭取權益的工會組織也沒有發揮出其實際作用。外資企業內盡管建立了工會,但是工會幾乎被虛置,其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如果說外資企業的工會還發揮作用,那就是促進資本的生產及組織經營目標的實現,而不是出于工人利益[13]。一些學者對國內企業職工權益保護狀況的調研報告顯示,外資企業沒有建立任何維權組織的比例達到16.1%,這個比例遠遠高于國有企業的3.2%和集體企業的9.8%。在外資企業中,認為自己是企業主人的工人比例最低(9.7%),是雇傭勞動者的比例卻最高(54%),認為職工地位提升度下降的工人比例遠遠高于地位提升的比例[14]。
4.跨國資本管理方式的擴散路徑——生產守則運動
20世紀90年代以來,為轉移國際上維護勞工權益的壓力,跨國資本開始采取跨國公司生產守則運動和企業社會責任運動。通過這場運動,“跨國資本以執行國際勞動標準為由介入中國急劇變革的勞動關系,并促進了新的全球化工廠體制的形成。……跨國資本通過將生產守則制度化,從而實現對企業勞動關系的間接控制過程。”[13]許多跨國公司還成立專門機構負責生產守則和企業責任運動,但這并沒有對勞工狀況的改進有多少積極作用,卻提高了中國企業與跨國公司合作的門檻,并把風險轉嫁給了中國合作企業。同時由于資本按其自身要求對勞資關系的制度化,也限制了工人自治等工人爭取權益的運動。“生產守則運動導致了全球化工廠體制在中國新興的工業開發區里迅速確立起來。生產守則的社會道德責任實際上導致資本對中國勞動權利領域的滲透。跨國公司生產守則在中國工廠中的實施將導致的主要后果之一是資本對勞動關系的塑造。”[13]
5.跨國資本對中國勞工的強勢地位與“逐底競爭”的策略
跨國資本進入中國促使新一代工人的形成,他們以農民工為主體。在中國大量外資企業中,這些農民工的弱勢地位在不斷地強化[15]。盡管一些學者根據調查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得出“工會能夠顯著地提高工人的小時平均工資,縮短每月平均工作時間,并提高企業養老保險覆蓋率”的結論[16],但是這些大量的農民工并非組織的會員,是被排斥在工會之外的;況且并非所有企業都有工會組織。中國的農民工甚至都沒有得到工人的合法身份認定,他們所具有的流動性經常讓他們成為風險和危機的實際承擔者。而且作為新一代工人,他們的結社能力遠遠低于中國的老一代城鎮工人。
跨國資本在國際競爭壓力下采取的“逐底競爭”或“向下競爭”(race to the bottom)方式也在侵蝕著勞工的權力,一些資本主義發展初期的組織形式和用工方式連續在跨國公司的生產過程中出現。比如“血汗工廠”、勞動時間的延長和勞動強度的加強等等,對中國勞工的權益造成了嚴重的破壞,勞動條件和勞工待遇問題經常成為指責的焦點。大量農民工就業沒有簽訂勞動合同,構成大量非正規就業,而非正規就業帶來的彈性恰恰有利于跨國資本風險的轉嫁,農民工和低技能勞動力最容易遭受沖擊。據國內學者計算,非正規就業的彈性要遠遠大于正規就業的彈性,前者為1.06,后者為0.92,而且非正規就業彈性的波動會更加劇烈。由此可見,跨國勞資關系的彈性化趨勢在中國正在蔓延,大量的臨時工人成為跨國企業在中國的轉包企業或外包企業的臨時勞動力,這對中國新一代工人乃至中國勞資關系的形成都會產生深遠的影響。盡管隨著《勞動合同法》的頒布實施,農民工的權益保護有了較大改善,但在政策上,這些失去工作崗位的農民工沒有納入城鎮失業統計和失業保險體系[17],他們依然沒有任何社會保險,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原位。
可見,中國新一代工人與跨國資本之間的市場化靈活契約關系顯然不同于中國老一代工人與國有資本之間的固定化穩定性的社會契約關系。跨國資本與中國新一代工人在中國的對接形成了具有典型性的靈活性契約性質的勞資關系。這種靈活的勞資關系在跨國資本的操控下走向合理化,同時也對中國社會經濟產生了更加深遠的影響。
(二)市場化的靈活契約關系對中國勞工的影響
1.進一步推動中國新一代工人階級的半無產階級化和商品化進程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闡述了工人無產階級化和商品化的兩大條件:工人有人身自由,自由到一無所有,只能靠出賣勞動力為生。具備了這兩大條件,工人走進了市場,走入資本編織的生產關系網絡之中,形成資本與雇傭勞動之間的關系。中國的農民工具有人身自由,但并非一無所有。他們在農村擁有土地生產資料,但這不能維持其全部生計。只能外出務工,在勞動力市場上通過交換被資本雇傭實現勞動力的價值。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候鳥型”的工作模式。因此,中國的農民工是半無產階級化的階級,從總體上看,中國農民工帶著土地進城、進廠,他們的勞動力生產和再生產是分離的,農民工的生產是在城市和工廠中完成,而再生產則是在農村完成。當然,也有一部分農民工勞動力的再生產是在城市中完成的[18]*勞動力的再生產既包括勞動力本人的勞動力恢復、補償和培訓教育,也包括其繁衍后代、其子女勞動力的形成與教育等。勞動力生產與再生產的分離主要凸顯在其子女的生活與教育方面。目前,農民工舉家搬遷至城市中生活的群體已有一定的規模,但大多情況都是“家”在農村,人在城市務工。因此在中國出現了“留守兒童”問題和城市中的“農民工子弟學校”并存的二重現象。盡管很多在城市中就讀的農民工子弟最終要回到農村去參加中考和高考,但這些農民工子弟是在城市中長大并完成教育的。這表明農民工的勞動力再生產并非完全是在農村中完成。。中國的農民工又是商品化程度很高的階級[19],他們通過市場交易進入到資本的生產過程之中,并且靈活性很高。
在跨國資本分割和肢解中國勞工的過程中,形成了紛繁復雜的勞資關系,既包括半無產階級化的個人,也包括各類非自由的勞動關系。這為資本的國際競爭、為絕對剩余價值生產提供了廣闊的空間。而資本之所以有如此廣闊的選擇空間,是因為中國存在大量的產業后備軍,產業后備軍的來源之一便是資本的全球積累[20]。可見,中國農民工的半無產階級化和商品化是跨國資本不斷擴大雇傭規模的基礎。在擴大雇傭規模的過程中,跨國資本進一步強化了中國農民工的半無產階級化和商品化的進程,也推動了更多的農民成為半無產階級化階級。
正如喬萬尼·阿里吉指出的,對于資本主義積累而言,無產階級化越是局部的,就越創造了資本積累的有利條件,因為這樣就能夠實現農民補貼資本積累的條件。而農民越是無產階級化,這種機制就越趨于瓦解。無產階級化其實是對勞工的剝削更困難而非更容易[21]。中國的農民工半無產階級化也恰恰補貼了外國資本的資本積累,由此也是農民工吸引跨國資本的最大優勢之一。
2.中國新一代工人在城市基本生活保障層面的缺失
新一代工人的半無產階級化和商品化過程,使得他們既不是傳統工人階級,也不是純粹的農民階級,這就使他們面臨的經濟處境與真正的工人階級相比更弱勢一些。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的數據顯示,農民工的工作不穩定,收入水平相對較低,農民工的生活消費支出比例較高,參加社保的比例低,而超時勞動卻一直存在,并且呈現加強的趨勢。2013年外出農民工平均月收入(不包括包吃包住)2 609元,比上年增長13.9%。分行業看,制造業人均月收入2 537元,建筑業2 965元,批發和零售業2 432元,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3 133元,住宿和餐飲業2 366元,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2 297元。外出農民工參加工傷保險、醫療保險和失業保險的比重都不高,同城鎮傳統工人參保率相比,仍然處于低位。一旦發生工傷、生病或失業的狀況,農民工的風險將增大。同時,農民工外出務工的簽合同率不高,工作不穩定性提高,缺少正式的簽約合同,也將導致農民工的一些正常權益得不到法律的保障。
總體而言,外出農民工的收入較低。中國的農民工被稱為“打工階級”,這不僅意味著外國資本的到來,也意味著他們缺少國家的全面庇護。他們的工作是臨時性的,即便簽了一年以上的合同,也不代表著永久工作,隨時面臨被解雇或遭遇老板卷錢逃跑的事件,還面臨其他國家更低廉的勞動力的替代。中國農民工的這種狀況以及同外國老板之間的靈活性契約關系是跨國資本旨在構建的“彈性雇傭關系”,以農民工的工作彈性和契約關系的彈性化應對市場競爭的多變性。
(三)市場化的靈活契約關系對中國經濟社會的深遠影響
1.跨國資本的流入將中國鎖定在價值鏈低端
中國制造業企業在全球的產業分工中大多數集中于附加值低的零部件組裝、原材料的簡單加工以及裝配等勞動密集型環節。這些工作基本上屬于“標準化”生產流程,無需工人的專業技術和知識,也不需要對工人進行培訓。而中國新一代工人是以農民工為主,他們的技術和知識狀況恰好也符合跨國資本的標準化生產流程的需要,只需要體力或者懂得簡單的技術程序即可。低技術或者無技術的農民工之所以能進入到現代化工廠之中,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跨國資本在中國的投資過程中,僅僅是把標準化的流水線作業轉移到了中國,這些標準化作業流程是以低端技術為基礎的。中國制造業大部分處在利潤空間小、附加價值低的組裝環節,跨國公司并沒有將研發等關鍵技術環節設置在中國。這樣的低技術要求也與中國的“以市場換技術”目標相去甚遠,中國雖然引入了外資,但先進的技術并沒有一同跟進,反而被鎖定在低技術的惡性循環之中。
2.中國的“世界工廠”引發國內工人陷入低工資陷阱
中國工人和代工廠從事標準化生產過程處于微笑曲線的最低端,這對中國工人的最直接影響就是中國工人陷入了低工資陷阱之中。中國工人只是賺取了廉價的加工費,芭比娃娃曾經是一個時期的經典案例,如今對于中國新一代工人而言,蘋果公司的“i”系列產品的價值鏈分配更具有典型性。對于蘋果公司這樣一個富可敵國的企業,其代工企業的工人工資分配卻不像其市值一樣光鮮。據央視經濟信息聯播披露,蘋果公司每臺iPad的利潤為150美元,相當于售價的30%,而中國工人僅能從中獲得8美元,相當于售價的1.6%。這種全球價值分配鏈條無疑造成兩個后果:一端是得到驚人利潤的蘋果公司,另一端是收入微薄的中國工人。作為代工廠的富士康利潤空間有限,只有通過降低人力成本提高單位產出才能獲得最大利益,這注定中國工人的超時工作和低微收入[22]。不僅如此,跨國資本在中國投資建廠、雇傭廉價中國工人,在國內發揮了負示范效應,一些私營企業甚至有些國有企業也開始降低工人成本,甚至違規使用派遣工等等。
3.跨國資本追逐別國廉價勞動力對中國制造業的沖擊
跨國資本在全球的無障礙流動性使之隨時追逐各國的廉價勞動力與資源。“廉價”曾經是中國工人吸引跨國資本的最大優勢,但隨著2008年新《勞動合同法》的實施、2010年富士康公司工人連續跳樓事件的發生、2010年以來中國境內豐田汽車配件廠接連發生的罷工事件等等,中國勞動力的優勢降低,有人認為中國制造業的“低成本時代”開始走向終結。同時,中國的勞工抗爭意識日益增強,這導致跨國資本撤離事件頻發。跨國資本在中國構建了靈活的勞動契約關系,同樣在其他擁有豐富勞動力資源的國家也能夠建立起靈活的勞動契約關系。中國的農民工如此低廉的工資還面臨著東南亞其他國家更為低廉的工資競爭與替代。越南、印尼等國家的工人在成本方面對跨國資本更具吸引力,跨國資本正在向東南亞國家轉移。中國的制造業面臨著跨國資本撤離的風險和沖擊,中國制造業產業的空心化現象凸顯[23]。資本永遠在追逐利潤,流入中國的跨國資本在國際的轉移只能表明資本向更大的盈利空間轉移。外資的撤離以及國內就業崗位沒有增加的情況下,中國工人面臨的狀況也將更加殘酷,中國制造業產業的轉型之勢也迫在眉睫,靠人工成本優勢打造制造業并非可持續發展之計。
(一)簡單的結論
通過對跨國資本與中國勞工之間的對接及影響分析可知,以農民工為典型代表的中國勞工在同跨國資本談判與簽訂契約的過程中,表面上是平等的市場交換關系,是市場契約關系。但從農民工產生的基礎看,制度因素和社會轉型過程等非市場因素直接影響著中國農民工在市場中的境遇。“強資本弱勞工”的現象依然很嚴重。跨國資本與中國勞工之間的靈活化市場契約關系的背后仍然有許多非市場因素存在。因此,從這個層面看,以農民工為典型的中國勞工的商品化程度受到了阻礙。
中國農民工的半無產階級化補貼了跨國資本的資本積累,成就了流入中國的FDI。但隨著中國農民工無產階級化程度的不斷提高,這種補貼也將隨之減少。比如,隨著中國戶籍制度改革的加快以及土地流轉制度的完善與推行,中國農民工可能將全面無產階級化,并成為真正的工人。無論是狹義的“農民工”還是廣義的“農民工”都可能成為歷史。
跨國資本流入中國,成為企業中實際的指揮者,其消極影響的存在還需要政府及相關部門的介入,加以控制和引導,使其朝著有利于中國經濟增長和有利于提高中國勞工福利的方向發展。
(二)政策建議
在勞資關系的架構中,政府、工會等組織是必不可少的第三方組織,需要在跨國企業中增強工會的力量,并增加政府的微觀管制力量。政府在勞資關系中不能做一個旁觀者或中立者。針對跨國企業的勞工管理與勞動條件等方面出臺專門的治理和管制文件。使工人有法可依,去維護自身的權益。
對FDI的引入問題需要嚴格把關。不能一味追求GDP的增長和地方的稅收、外匯等等,有必要把將工人的工資、福利和工作現場的工作環境等標準納入到引入FDI的標準之中。
對于中國經濟而言,引入的FDI要切實發揮其先進管理的帶頭作用和先進技術的擴散效應。一味的引入國外成熟的或標準的生產線,這既不利于提高中國工人的工資待遇,也不利于提高中國制造業的競爭力。因此,一方面引入高技術企業,另一方面則需加強本國制造業的自主創新能力。通過國家創新體系的構建,切實改變中國制造業的現狀和中國勞工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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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叢)
Transnational Capital and Chinese Laborer:Jointing, Forming and Influence
ZHAO Xiuli
(Economics College, Inner Mongolia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Hohhot 010070, China)
China is an important place where transnational capital flows. The transnational capital which enters into China has formed the huge demand for Chinese labor force. At the same time, a new generation of the working class within the territory of China has emerged whose main body and source of supply are composed of migrant workers. Against the backdrop of the globalization, transnational capital meets Chinese migrant workers, and brings forth the market-oriented and flexible industrial relations,which forms the industrial relations in China and brings far-reaching influe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conomy.
transnational capital;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 new generation of the working class in China; migrant workers; flexible industrial relations
10.15896/j.xjtuskxb.201505006
2015-01-0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1XJL013);內蒙古自治區高等學校科學研究人文社會科學重點項目(NJSZ11088);內蒙古自治區高等學校青年科技英才支持計劃項目(NJYT-13-B17)
趙秀麗(1978- ),女,內蒙古財經大學副教授,經濟學院副院長。
F249.21
A
1008-245X(2015)05-004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