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鳳玲,史澎海
(1. 西安交通大學 外語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49; 2. 長安大學 外國語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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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初期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研究
彭鳳玲1,史澎海2
(1. 西安交通大學 外語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49; 2. 長安大學 外國語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64)
冷戰肇始,心理戰成為美國遏制所謂的共產主義擴張和滲透以及實現美國對外政策目標的主要手段之一,并逐漸演變成為美國遏制大戰略體系中的一個重要子戰略。運用文獻分析和比較分析的方法,對冷戰初期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進行研究,考察其形成和運作,對于構建我國防范敵對勢力分裂、滲透和顛覆活動的長效機制具有一定的借鑒作用。
冷戰;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運作模式;成敗得失
冷戰結束后,美國政府檔案文件不斷解密,有關冷戰初期美國對外心理戰方面的第一手資料得以面世,這為研究美國對外心理戰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與可能。近年來,國內外學術界在這一領域取得不少研究成果,但這些成果主要集中在美國對蘇東、西歐以及第三世界國家的心理戰略和個案研究方面,對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的研究涉及較少。文章考察冷戰初期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形成的歷史背景、動因和運作模式,以期為構建我國防范敵對勢力分裂、滲透和顛覆活動的長效機制提供一些借鑒。
(一)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的初步形成
二戰后,美、蘇由于社會制度的差異、意識形態的分歧、國家戰略目標的不同而產生分歧,逐步由戰時的同盟走向對抗,最終演變為冷戰對手。二戰造成的巨大人員傷亡和經濟損失使美蘇雙方認識到,必須采取戰爭以外的手段進行對抗,心理戰因此成為美國政策決策者們熱衷的一種政策武器,被一些學者稱之為政治、經濟、軍事政策武器以外的“第四種武器”。但是,在戰后美國國內孤立主義的鼓噪下,二戰期間創建的心理戰機制逐步瓦解,心理戰組織機構被撤并,大部分從業者轉向其他行業,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在二戰后的一段時間里幾乎處于停滯狀態。冷戰的爆發使美國將心理戰確定為遏制所謂的蘇聯共產主義擴張和滲透的有效手段,杜魯門政府開始創建冷戰背景下的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
早在1947年1月7日,美國國務院-陸軍部-海軍部協調委員會(SANCC)起草了題為《心理戰》的報告,編號為SANACC304/11,建議政府“在目前的形勢下運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來實現未來國家的對外政策目標”。[1]該報告經修改后形成兩份文件:一份為編號NSC4的秘密文件,名為《國家安全委員會關于協調對外信息宣傳的報告》[2];另一份為絕密文件NSC4/A,名為《執行秘書長關于心理戰給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備忘錄》,附《給中央情報局局長的指令》草案[3]。12月17日,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召開專門會議對該指令進行討論和修改,最終批準了這兩份文件。NSC4文件成為杜魯門政府出臺的第一份有關心理戰方面的文件。NSC4/A文件則授權中央情報局負責開展對外隱蔽心理戰,文件指出為世界和平與美國的安全考慮,中央情報局可以開展隱蔽行動,包括隱蔽心理戰,反擊蘇聯及其支持的威脅世界和平和安全、詆毀和敗壞美國聲譽的一切公開和隱蔽活動[1]。1948年5月4日,美國國務院政策設計室主任喬治·凱南向國家安全委員會提交了一份名為《開展有組織的政治戰》的報告。5月12日,國家安全委員會辦公室根據凱南的報告起草了NSC10文件,名為《國家安全委員會報告草案》。經過一個月的討論和修改,國家安全委員會于6月17日討論通過了名為《國家安全委員會關于特別項署的指令》,編號為NSC10/2[4],翌日下發給中央情報局具體執行。該文件進一步明確了中央情報局在對外隱蔽心理戰中的職責權限,即冷戰期間美國對外隱蔽心理戰由中央情報局具體負責。
1948年1月16日,美國國會通過了號稱美國冷戰宣傳的綱領性文件《史密斯-蒙特法案》該法案在法律上對美國進行心理戰做出保護,授權美國政府在和平時期向全世界開展心理宣傳,國會負責撥款、監督以及出臺相關法律文件。根據該法案的相關條款,1949年12月25日,美國國務院向國家安全委員會提交NSC59文件,名為《對外信息宣傳項目和心理戰計劃》[5]。1950年3月9日,杜魯門簽署批準以NSC59/1號文件下發。文件明確規定:由國務院負責公開的對外心理戰,直到戰爭真正爆發,與此同時,計劃籌建一個機構以協調對外心理戰活動[6]。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之后,為了應對可能爆發的大規模共產黨侵略,杜魯門政府在全球范圍內進行軍事部署,并于7月20日出臺NSC74文件,名為《國家心理戰計劃》,進一步明確了美國對外心理戰的目標、任務和理論、實施對外心理戰的國家和地區、組織和領導對外心理戰的機構等[7]。
根據冷戰局勢的需要,為了保證有效地實現NSC74號文件提出的對外心理戰目標、任務和理論,必須對現有心理戰部門進行整合,對心理戰機制進行調整和補充,因此杜魯門政府決定在國家層面創建一個外心理戰機制,以確保對外心理戰的有效性。1951年4月4日,杜魯門決定成立心理戰略委員會(簡稱PSB),全權負責美國對外心理戰活動。至此,冷戰初期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初具規模(見圖1)。

圖1 杜魯門政府時期的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
在這一機制中,各部門分工明確,各司其職。總統全面負責國家對外心理戰活動,簽署有關文件和法令,任命相關各部門的官員。國會負責撥款、監督以及出臺相關法律文件。國家安全委員會負責批準對外政策文件和心理戰計劃,聽取心理戰略委員會主席的匯報。心理戰略委員會負責制定對外總體心理戰略,策劃對外心理戰計劃,協調有關部門實施這些心理戰計劃并對這些計劃進行評估,委員會主席代表委員會向國家安全委員會匯報工作。國務院(新聞處和國際新聞署)負責對外公開的心理戰活動,并派代表(副國務卿)參加心理戰略委員會。中央情報局負責對外隱蔽心理戰活動,并派代表(局長)參加心理戰略委員會。國防部負責一部分對外的公開和隱蔽心理戰活動,并派代表(副國防部長)參加心理戰略委員會。參謀長聯席會議派軍事顧問參加心理戰略委員會的工作。另外私人團體和個體公民在海外也參與對外心理戰活動。
(二)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的發展與逐步完善
1953年艾森豪威爾總統就職后,根據冷戰局勢的變化提出了“新面貌”戰略,旨在以最小代價,最大限度地遏制蘇聯集團,改變杜魯門政府在應對蘇聯威脅時的消極被動狀態,變被動為主動。為了實現心理戰在這一戰略目標中的重要作用,艾森豪威爾總統入主白宮后不久就下令成立總統國際信息行動委員會(也稱為杰克遜委員會),對國家對外心理戰進行全面評估,同時設立總統心理戰顧問一職以加強對心理戰的指導和監督。根據杰克遜委員會的評估報告,艾森豪威爾總統決定對國家對外心理戰機制進行必要的調整,以解決各部門之間的權力沖突和行動效率低下問題[8]。1953年9月2日,艾森豪威爾簽署10483號總統行政命令,宣布成立行動協調委員會(簡稱OCB),同時宣布在60天內撤消心理戰略委員會,心理戰略委員會未處理完成的事務交由行動協調委員會負責處理[9]。至此,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在原有的基礎上得到進一步完善,為美國對外心理戰的順利進行提供了保證(見圖2)。

圖2 艾森豪威爾政府時期的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
與杜魯門政府創建的對外心理戰機制相比,艾森豪威爾政府的對外心理戰機制更加實用,更加高效。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首先,設立總統心理戰特別顧問一職,代表總統對國家對外心理戰活動進行指導和監督。其次,建立行動協調委員會,其下不再設置相應的處室,而是設置若干個特別工作組具體負責對外心理戰計劃和項目,從而減少工作環節,提高工作效率。第三,行動協調委員會的主席不再由總統任命,而是由副國務卿兼任,委員會的職責是協調國務院、國防部、中央情報局等部門在實施對外心理戰計劃中的關系,根據國家安全委員會確定的對外路線方針制訂對外的公開和隱蔽心理戰計劃和項目,協調政府各部門、私人團體和個體公民在對外心理戰活動中步調一致,參謀長聯系會議的代表作為軍事顧問參加委員會的會議。最后,成立美國新聞總署,負責以前由國務院國際新聞署、共同安全署、技術合作署負責的所有對外宣傳活動。
除了對國家對外心理戰機制內部體系進行完善外,艾森豪威爾總統還簽署NSC5412系列文件,名為《國家安全委員會關于隱蔽行動的指令》,強調通過對外隱蔽心理戰分化和瓦解社會主義陣營,最終贏得冷戰的勝利[10]。至此,艾森豪威爾政府最終完成對杜魯門政府時期對外心理戰機制的揚棄,使其在組織結構和對外心理戰目標方面更加明確,從而極大提高了對外心理戰的效果。
冷戰初期美國的戰略重點在歐洲,為了有效遏制共產主義在歐洲的擴張和滲透,杜魯門政府除了在軍事上通過建立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簡稱NATO)聯合西歐,經濟上通過馬歇爾計劃(Marshall Plan)援助西歐外,還在西歐開展了以反擊共產主義擴張、鼓舞西歐國家士氣、消除西歐民眾的反美情緒為主題的心理戰活動。同時,對歐洲其他國家和“鐵幕”后的蘇東集團開展以“爭奪心靈和思想”為主的心理戰活動。
在開展對外心理戰活動中,總統作為美國最高行政長官和三軍統帥組織召開國家安全委員會會議,討論國家對外心理戰政策和計劃,簽署國家安全委員會提交的文件,交由國家安全委員會下發心理戰略委員會執行。心理戰略委員會根據文件精神策劃并組織制定對外心理戰計劃和項目并上報國家安全委員會批準。批準后的心理戰計劃和項目由國務院、中央情報局、國防部等部門具體實施。國務院負責以“白色”宣傳為主的公開心理戰活動,組織私人團體和公民個人參與對外心理戰活動。中央情報局負責以“黑色”和“灰色”宣傳為主的隱蔽心理戰活動。國防部則配合國務院、中央情報局實施心理戰計劃和項目。國會負責撥款并監督款項的使用情況。心理戰略委員會負責協調各部門之間的關系,并定期對心理戰計劃和項目進行評估以確保其有效性。
艾森豪威爾執政初期,由于心理戰略委員會內部各部門之間利益紛爭不斷,導致心理戰略委員會工作效率低下,并逐步喪失在政府內部的話語權,進而導致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運行不暢,使美國在與蘇聯的心理戰斗爭中處于被動局面。行動協調委員會克服了心理戰略委員會存在的弊端,使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的運行日趨流暢,逐漸轉變了美國在心理戰場上的被動局面。同時,美國國會加強了對心理戰活動,特別是對隱蔽心理戰活動的監督,確保美國對外心理戰活動始終沿著一條主線進行,即遏制共產主義在全球的擴張和滲透、推動美國對外政策目標的實現。下文以冷戰初期美國對日本的心理戰活動為例來詮釋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的運行模式。
日本投降后,從其全球戰略和國家利益出發,美國獨占日本。為了確保日本在美國結束軍事占領后能夠繼續留在西方陣營,執行親美政策,成為美國在遠東的主要盟友。1950年9月21日,杜魯門簽署NSC 68/1文件,提出了龐大的對外信息宣傳計劃,國會為此撥款 7.55億美元。文件同時指定由陸軍部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的領導下策劃對日本的心理戰計劃[11]。1951年9月8日,日美簽訂《日美安全保障條約》,美軍結束對日本的軍事占領和管制。但是隨著國際局勢發生變化,美國對日本的絕對控制逐漸消失,為了培養日本民眾的親美傾向,杜魯門政府運用心理武器加強對日本民眾心靈和思想的控制。1951年底,杜魯門敦促國務院和國防部加緊出臺美國對日政策的文件草案,同時指示心理戰略委員會出臺對日心理戰計劃。
根據杜魯門總統的指令,心理戰略委員會于1951年12月20日開會討論如何引導日本融入西方世界[12]。1952年1月10日,心理戰略委員會再次召開會議討論如何引導日本快速融入西方世界的計劃,副國務卿韋伯認為,應由國務院預先提出一個心理戰方案,再交由參謀長聯席會議和中央情報局討論。中央情報局局長史密斯建議由心理戰略委員會討論決定由哪一個政府部門負責起草美國對日本的心理戰計劃[13]。2月15日,副國務卿韋伯和國防部長羅伯特·洛維爾把兩部門聯合起草的名為《對日臨時政策》的備忘錄遞交給杜魯門總統。2月20日,在給國防部部長和國務院執行秘書的備忘錄中,杜魯門總統批準了《對日臨時政策》和《指令草案》,同時指示國家安全委員會盡快起草一份關于日本的政策報告。2月21日,杜魯門總統的指令與國務院和國防部的備忘錄一起作為NSC125文件下發政府各部門執行。NSC125文件從十三個方面論述了美國對日本的政策,強調日本的安全對美國遠東戰略的重要性。因此,駐日美軍要力保日本的安全,美國對日心理戰計劃和行動務必能夠推動日本的經濟發展、政治穩定以及軍事振興[14]。
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授意下,2月29日,心理戰略委員會最終決定由國務院負責起草對日心理戰計劃。4月14日,國務院在與國防部和中央情報局的代表交換意見后,向心理戰略委員會提交對日心理戰計劃[15]。心理戰略委員會于4月18日和5月8日召開兩次會議討論該計劃草案,但與會各部門代表意見分歧最終導致該計劃草案流產。8月6日,杜魯門親自主持召開國家安全委員會討論締約后美國對日政策,并對NSC125、NSC125/1和NSC48/5文件中關于日本的內容提出修改意見,形成了《美國對日本的目標和行動進程》,文件編號NSC125/2。文件明確指出,“美國應繼續執行NSC48/5文件第10段規定的行動進程,即制定恰當的心理戰計劃來進一步引導日本民眾奔向自由世界、遠離共產主義。在日本實施信息、文化與教育交流以及其他心理戰項目來促使日本政府和民眾充分認識和理解日、美有著共同的國家利益,為了這個共同的國家利益,日本政府和日本民眾應抵制蘇聯宣傳機構所散布的錯誤觀念。”[14]13061953年1月15日,心理戰略委員會召開會議,討論通過了對日心理戰計劃,并于1月30日以PSB D-27號文件下發,其目標是“爭取日本成為美國在亞洲的盟友,并使其逐步融入西方陣營”[16]。但是,由于杜魯門的總統任期已滿,對日本的心理戰計劃被擱置。
艾森豪威爾上臺后繼承了杜魯門政府對日本的政策和心理戰計劃。與杜魯門政府不同的是,艾森豪威爾政府沒有以心理戰計劃的形式,而是以對日政策文件NSC125/6的形式實施對日心理戰。NSC125/6文件要求美國新聞署、行動協調委員會、國防部和中央情報局在該文件提出的心理戰計劃的框架內,對日本采取形式多樣的心理戰行動,目標由杜魯門政府時期的“爭取日本成為美國在亞洲的盟友,并使其逐步融入西方陣營”調整為“清除共產主義對日本的影響,保持日本對美國的向心力”[14]1450。為了確保心理戰計劃的順利實施,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提請國會批準大量預算,并逐年追加[17]。
在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下,美國對日本的政策目標順利地實現了從對日本進行民主改造向培養日本反共親美思想的轉變。1960年,親美的岸信介政府不顧民眾的強烈反對與美國簽署《新日美安保條約》和有關駐日美軍地位的協定,美國獲得其預期利益。從此,日本成為美國在遠東地區遏制共產主義擴張和滲透的主要盟友,并在重大國際事務上開始追隨美國。但是,美國在對日心理戰行動中對極右勢力的縱容和庇護無疑給日本的未來籠上了一層陰影,為亞洲乃至世界和平埋下了禍根。
冷戰初期,為了遏制所謂的共產主義擴張和滲透,美國構建了以總統為首的對外心理戰機制。在這一機制下,美國對外心理戰活動全面展開,有效地遏制了共產主義的擴張和滲透,推動了美國對外政策目標的實現。但是該機制本身也暴露出一些弊端。
(一)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的成功之處
冷戰初期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在對蘇冷戰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歸納如下:
第一使美國成功實現穿越“鐵幕”的冷戰宣傳。為了遏制共產主義的擴張和滲透,美國的冷戰決策者們重拾在二戰中曾經發揮巨大作用的心理戰武器,制訂相關政策,創建對外心理戰機制,開展針對蘇東國家的“真理運動”,通過心理戰這一有效武器撕裂“鐵幕”,將“真理”傳送給深受蘇聯共產黨控制的“鐵幕”后的民眾,讓他們了解“真相”,打破克里姆林宮對民眾思想的禁錮。
第二使美國成功實現對西歐的政策目標。冷戰初期,美國在西歐的戰略目標是振興西歐經濟,保持西歐國家社會穩定,維護美國在西歐的利益。但是蘇聯對東歐的控制以及對西歐的覬覦使美國面臨極大挑戰。為了確保西歐繼續作為美國的忠實盟友,進而成為遏制蘇聯共產主義擴張的橋頭堡,美國通過其對外心理戰機制對西歐展開心理戰活動,最終遏制蘇聯共產主義在這一地區的擴張、鞏固北大西洋聯盟、消除西歐民眾的反美情緒,使西歐在重大國際事務上緊跟美國。法國和聯邦德國是美國心理戰活動取得最大效果的兩個國家[18]。
第三使美國在與蘇聯爭奪廣大的中間地帶國家中處于優勢地位。在歐洲局勢日趨穩定后,廣大中間地帶成為美蘇爭奪的焦點,而爭奪這些地區民眾的心靈和思想成為美國對外心理戰的主要目標。中間地帶幅員遼闊,自然資源豐富,民族矛盾錯綜復雜,反殖民主義運動此起彼伏。為了將這些對美國國家利益至關重要的國家納入西方陣營,遏制共產主義在這些地區的擴張和滲透,美國在進行軍事和經濟援助的基礎上,開展形式多樣的心理戰活動,消除共產主義對這些地區的影響,逐步培養民眾對美國的向心力。伊拉克、伊朗、沙特阿拉伯、約旦、黎巴嫩、科威特、泰國等國家是美國心理戰活動最為活躍的幾個國家[19]。
第四促使美國對日戰略由民主改造向反共親美的轉變,實現將日本納入西方陣營的政策目標。在冷戰大背景下,美國的決策者們從國家冷戰戰略出發,不顧國際準則和道義,使其對日心理戰計劃從屬于美國全球心理冷戰戰略,并以一種隱蔽的方式將對日本的民主改造轉變為培養日本親美反共的傾向,最終使日本成為美國西太平洋防御鏈上的重要一環。
第五使心理戰成為美國實現其對外政策目標的“第四種武器”。冷戰初期,傳統的軍事、經濟、外交手段在實現美國對外政策目標過程中經常遇到目標國家民眾的反對或抵觸,心理戰于是成為美國冷戰決策者們的“第四種武器”。在推動國家對外政策目標實現的過程中,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實現了由初創到逐步完善的飛躍,并被美國歷屆政府所傳承,成為美國在冷戰期間乃至后冷戰時期實現對外政策目標的最有效武器之一。
(二)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的不足之處
冷戰初期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在冷戰大背景下形成,服務于遏制大戰略,被深深地刻上冷戰的烙印。這一機制表現出的弊端歸納如下:
一是機制內各部門之間因權力而紛爭不斷
冷戰初期,杜魯門政府因形勢的需要創建對外心理戰機制,其中國務院、國防部和中央情報局三大支柱部門掌控了對外心理戰機制中的權力。由于這三個部門都想將主導權掌握在本部門手中,因而不斷產生紛爭,將杜魯門任命的心理戰略委員會主席架空,使其始終無法有效協調各部門之間的關系,最終導致美國在與蘇聯的冷戰中處于被動局面,使杜魯門政府遭到共和黨和美國民眾的猛烈抨擊。
二是對外心理戰手段的陰暗性和反民主性
美國對外心理戰全方位服務于美國冷戰戰略和國家利益,美國不惜采取各種公開和隱蔽的手段支持那些聽命于美國、為美國利益服務的國家,不管這些國家的政府是民主還是獨裁。對于那些堅持走獨立自主發展道路、拒絕聽命于美國的國家,美國往往采取各種陰暗手段對其進行顛覆。在對外心理戰中,美國表面上大肆宣揚美國式的民主和自由,在實際行動中卻干著反民主的勾當。1953年美國中央情報局通過“阿賈克斯行動”計劃推翻伊朗摩薩臺政府就是一個最為經典的例子[20]。
總體說來,冷戰初期的美國將心理戰視為遏制所謂的共產主義擴張和滲透的“第四種武器”,從杜魯門政府到艾森豪威爾政府,美國先后出臺了一系列對外心理戰政策文件,逐步確立了對外心理戰機制。在這一機制的作用下,美國先后對西歐、蘇東、中東、遠東、東南亞等國家和地區實施了一系列心理戰計劃和項目。雖然并非所有的計劃和項目都取得預期效果,但其在實現美國對外政策目標方面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在對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和中間地帶國家進行分裂、滲透和顛覆的活動中,美國對外心理戰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當然,美國對外心理戰機制并非萬能。美國對外心理戰遭到蘇東國的有力反擊,如采取各種手段對“美國之音”的宣傳進行干擾,使其心理宣傳效果大打折扣。
[1] FRUS, 1945-1950, Emergence of the Intelligence Establishment [Z].
[2] NSC4, Memo, NSC Exec Sec to NSC "Coordination of Foreign Information Measures"[B]. 1947.
[3] PD00008 Digital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Z].ProQuest Information and Learning Company, http://nsachive. Chadwyck, com. 2004-5/2006-6. Also see Documents of the NSC, 1947-1977, Frederick, MD:University Publications of America, Microfilm, A438.3, D:I:0007.
[4] NSC 10/2,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Directive on Office of Special Projects" [Z], National Archives and Records Administration, RG 273, Records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NSC 10/2. Top Secret. CIA Cold War Records:The CIA under Harry Truman [Z]. 1948.
[5] NSC59, "Foreign Information Program and Psychological Warfare Plan", FRUS, 1950, Vol. IV, p305.
[6] NSC59/1, "Foreign Information Program and Psychological Warfare Plan"[Z]. 9 March 1950.
[7] PD00200 Digital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Z]. ProQuest Information and Learning Company, http://nsachive. Chadwyck, com. 2004-5/2006-6.
[8] Jackson Committee to Eisenhower [Z]. May 2, 1953, FRUS 1952-1954, Vol. II, p1869.
[9]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1950-1955 [Z]. Basic Documents, Vol. II, Washington D.C.: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57:3186-3187.
[10] NSC 5412,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Directive on Covert Operations [Z]. Declassified in 1977, located at the National Archives, RG 273.
[11] NSC 68/1, U. S. Objectives and Programs for National Security [Z]. September 21, 1950, PD00178, DNSA.
[12] Minutes of the 7th Psychological Strategy Board Meeting, Miscellaneous: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TOP SECRET. Issue Date:Dec. 20, 1951, Reproduced in DDRS. Farmington Hills, Mich.:Gale, 2008. Document Number: CK3100103636.
[13] Agenda for 1/10/52 Psychological Strategy Board Meeting, Miscellaneous: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TOP SECRET. Issue Date:Jan. 10, 1952, Reproduced in DDRS. Farmington Hills, Mich.:Gale, 2008. Document Number: CK3100309953.
[14] FRUS, 1952-1954, China and Japan (in two parts), Vol. XIV (Part 2), footnote 1, p1160-1163.
[15] Letter from Executive Secretary John MacDonald, Miscellaneous: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TOP SECRET. Issue Date:April 14, 1952, Reproduced in DDRS. Farmington Hills, Mich.:Gale, 20011. Document Number CK3100327480.
[16] PSB D-27, Psychological Strategy Plan for the Pro-US Orientation of Japan [Z]. Minutes of the 15th Psychological Strategy Board Meeting, Miscellaneous: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TOP SECRET. Issue Date:Jan. 15, 1953. Reproduced in DDRS. Farmington Hills, Mich.:Gale, 2011.
[17] 于群.美國國家安全與冷戰戰略[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06:239-272.
[18] 彭鳳玲.杜魯門、艾森豪威爾政府對西歐的心理戰略研究[D].西安:陜西師范大學,2010.
[19] 史澎海. 冷戰初期美國對伊朗的心理戰[J]. 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4, 41(3):152-159.
[20] 白建才.“第三種選擇”:冷戰期間美國對外隱蔽行動戰略研究[M]. 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2:138-145.
(責任編輯:司國安)
Studies of the U.S. Psychological Warfare Mechanism in the Early Cold War
PENG Fengling1,SHI Penghai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 Xi′an 710049, China;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hang′an University, Xi′an 710064, China)
At the breakout of the Cold War, psychological warfare became one of the principal means for the US to fight back the spread and infiltration of the Soviet communism in order to implement its foreign policies, which finally developed to one of the strategies of the U.S. Grand Strategy. This paper, by using the method of literature analysis and comparative analysis, studies the U.S. psychological warfare mechanism to foreign soldiers in the early cold war. To inspect the construction and work of the U.S. psychological warfare mechanism can be of great reference value to the construction of our country′s mechanism to fight against the hostile power′s split, infiltration and subversion.
the Cold War; the U.S.; psychological warfare mechanism; working mode; gains and losses
10.15896/j.xjtuskxb.201505011
2015-01-1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5BSS022);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項目(SK2014050)
彭鳳玲(1975- ),女,西安交通大學外語學院副教授;史澎海(1962- ),男,長安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
D802.5
A
1008-245X(2015)05-007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