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常規快速全球打擊計劃發展現狀與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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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軍常規快速全球打擊計劃發展現狀與趨勢*

周黎妮，朱啟超，李坡

(國防科學技術大學 國家安全與軍事戰略研究中心，湖南 長沙410073)

摘要：奧巴馬政府繼續大力發展常規快速全球打擊計劃，并取得了新進展。從美軍發展常規快速全球打擊計劃的動因入手，總結計劃的新進展，分析計劃發展面臨的國內、國際和技術3方面的制約因素，預測計劃的發展趨勢。

關鍵詞：常規快速全球打擊；戰略風險；軍備控制

0引言

提高遠程常規快速打擊能力是美軍近年來軍事力量發展的重點和戰略目標之一，9·11事件后，小布什政府為此制定與實施了常規快速全球打擊(conventional prompt global strike，CPGS)研發計劃[1-3]，以實現1 h內從美國本土對全球任何目標實施打擊。2009年初奧巴馬政府上臺后，CPGS發展取得了較大進展，但同時也面臨許多制約因素。隨著相關技術趨于成熟，CPGS有可能進入采辦程序[4]，不僅會引發未來作戰樣式的變革，而且將對國家安全造成重要影響，因此必須高度關注其發展動向與趨勢。本文從CPGS發展的安全環境、戰略力量和軍事需求3個動因入手，總結了近年來CPGS計劃的新進展，分析CPGS發展面臨的國內、國際和技術3個方面的制約因素，最后預測其發展趨勢。

1CPGS計劃發展動因

小布什政府大力發展CPGS，是其對安全環境判斷、美國戰略力量調整和軍事需求分析的結果[2-5]。

(1) 安全環境判斷

9·11事件后，小布什政府對美國的安全環境做出了新的判斷，《四年防務評估報告》強調，美國正面臨日益復雜的安全形勢和多種形式的威脅。2002年9月，小布什政府在《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提出“先發制人”戰略，即在對美國的威脅形成氣候之前，就采取主動行動消除這種威脅。2003年1月10日，小布什政府簽署命令賦予美國戰略司令部包括全球打擊在內的4項使命。

(2) 戰略力量調整

冷戰時期，美國逐漸形成了包括洲際彈道導彈、潛射彈道導彈和遠程轟炸機的戰略核力量。冷戰結束后，面對新的安全形勢，美國認為與核武器相比，能在短時間內打擊對手關鍵目標的常規武器成為一種新的戰略威懾手段。2002年1月《核態勢評估》報告提出新的核常兼備的三位一體戰略力量，即由核與非核的打擊系統、主動與被動的防御系統和靈活反應的基礎設施三大部分組成，并通過以全球信息柵格為基礎的聯合指揮控制系統將三大部分緊密結合在一起。舊的戰略力量只是新三位一體戰略中進攻性打擊系統中的核系統部分，美軍提出的CPGS就是進攻性打擊系統中的非核手段。2006年新版《四年防務評估報告》又提出可控威懾的概念，即決策者可根據所面臨威脅的特點，從核打擊、常規打擊和非動能打擊中靈活選擇威懾方案。CPGS能力手段有助于美國實施“可控威懾”。

(3) 軍事需求分析

首先，從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參與的幾場高技術局部戰爭來看，前沿部署和傳統的海外兵力投送模式將變得異常困難且代價昂貴。以海灣戰爭為例，為了實施遠程大規模戰略機動，從1990年9月上旬美軍進入全面部署階段開始直到1991年1月，整個部署周期長達5個月。同時，維持大量海外軍事基地除了費用高昂之外，也帶來一系列政治方面的問題，如駐韓美軍和駐日美軍就曾經多次引發美韓和美日外交糾紛。其次，從已有的打擊武器來看，全球打擊能力有限，且缺乏打擊時間敏感型、加固或深埋地下目標以及應付非傳統威脅的手段和能力。最后，軍事技術的進步，如新型推進系統、制導、導航和控制技術、材料技術以及高侵徹毀傷效果的戰斗部，也為發展常規快速全球打擊能力提供了新的技術手段。

2CPGS技術項目新進展

奧巴馬政府上臺后，從安全環境和戰略力量的角度繼續為CPGS發展提供保障。2010年《四年防務評估報告》[6]指出，美國正在面對“新的威脅和不斷變化的危險”，將重點關注和投資“遠程打擊”、“常規和戰略現代化計劃”。2010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7]指出，美國“必須保持其常規優勢和核威懾能力”。

近年來，美軍在CPGS項目上取得了一些新進展，在延續已有CPGS框架的同時，取消了部分方案，增加了一些技術驗證項目。目前主要研究的武器系統有彈道導彈、助推-滑翔武器和高超聲速巡航導彈3類，其飛行軌跡如圖1所示。

圖1　CPGS 3類武器系統飛行軌跡示意圖Fig.1　Schematic diagram of generic trajectories　　　for three types of CPGS weapons

2.1彈道導彈

彈道導彈包括三叉戟改裝常規和潛射全球打擊導彈2種方案，由于存在誤判問題，2011年2月，美俄簽署新的《戰略武器削減條約》，美國被迫取消了這2種方案[2]。 2012年初，美軍提出了海基中程彈道導彈，即基于弗吉尼亞級攻擊潛艇“設計常規快速打擊方法”[8]。

2.2助推-滑翔武器

助推-滑翔武器一直是美國政府重點投資和關注的CPGS方案。奧巴馬政府除繼續通過HTV-2進行技術驗證外，還利用先進高超聲速武器(advanced hypersonic weapon，AHW)、弧光等項目開展技術驗證[2,4]。HTV-2和AHW分別用于驗證20Ma和5Ma的高超聲速飛行技術，這2個飛行試驗在最大射程、測試距離和武器系統部署模式上有一定差別，具體如表1所示。2009年和2010年，美軍還短暫資助了一個名為弧光的艦載助推-滑翔武器系統。

表1　HTV-2和AHW的主要技術指標

2012年7月，國防部調整CPGS計劃，宣布將第3次HTV-2飛行測試作為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新計劃綜合高超聲速(integrated hypersonics，IH)中的一部分。2013年7月，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將IH計劃調整為研究近程系統，取消HTV-2第3次飛行測試。2014財年預算中，AHW未來5年的資金達到6億美元，包括2次飛行試驗，陸軍和海軍各1次。相反，HTV-2資金減少，未來5年只有0.12億美元。

2.3高超聲速巡航導彈

美空軍的高超聲速巡航導彈，目前正通過X-51A項目進行發動機技術試驗驗證，且已經完成了首輪4次飛行試驗，具體情況如表2所示。從4次飛行試驗來看，X-51A的試驗成功率不高，其飛行Ma數為5.1，離1 h打遍全球的要求還有較大的差距。

表2　X-51A飛行試驗情況

3CPGS計劃發展面臨的制約因素

3.1國內的壓力

美國國內對CPGS的爭議主要集中在CPGS的發展動因、戰略風險以及是否存在其他替代手段3個方面。

在CPGS的發展動因上，支持者認為，CPGS的合理性在于以新的能力有效應對新的威脅。反對者認為[5]，“恐怖分子”的軍事行動能力有限，且美軍有能力應付恐怖襲擊，例如抓捕本拉登、卡扎菲等，使用CPGS實施抓捕行動，不但價格高昂，而且很難判斷追殺的是否是目標對象。

戰略風險問題是CPGS計劃從提出之初就面臨的最嚴重的質疑。美國著名核問題專家James Acton將CPGS的戰略風險分為彈頭模糊、目的地模糊、目標模糊和危機失控[4]。雖然支持者認為通過將CPGS定義為“相比較于攜帶核彈頭的洲際彈道導彈和海基彈道導彈來說是可觀測和可以區分的”，可以減輕彈頭模糊問題。但是，彈頭模糊問題依然成為國會拒絕為常規三叉戟改裝計劃撥款的主要原因[2]。

在替代手段方面[9]，美國專家認為[4]，可以通過增加短射程的武器數量達到同樣的覆蓋范圍。例如，在歐洲部署1枚基于AHW的助推-滑翔武器，其覆蓋范圍等效于部署5艘攜帶射程1 500 km的高超聲速巡航導彈的潛艇，加上2艘攜帶射程3 500 km彈道導彈的潛艇。

3.2國際社會的阻力

首先，在CPGS用途上，國際社會存在不同的看法。俄羅斯分析家Alexei Arbatov認為[10]，“俄羅斯不能僅僅認為如此復雜和昂貴的系統僅僅是針對目標恐怖分子”，“美國需要武器能在短時間內可以擊斃流氓國家領導者和恐怖分子的說法，對于大多數俄羅斯專家而言都太荒謬了。”姚蕓竹認為，美國正在研究的一系列常規戰略打擊能力一旦部署，美國將有能力打擊中國的核武器庫[11]。

其次，在戰略風險問題上，俄羅斯專家提出了質疑。俄羅斯專家[12]擔心CPGS飛行測試使用的助推器都是退役的核武器運載器，因此會加大CPGS武器攜帶核彈頭的可能性。俄羅斯戰略核力量觀察家Pavel Podving認為[13]，雖然彈頭模糊引發核戰爭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關鍵時刻是誤會和誤估而不是理性成為引發核戰爭的原因。近年來，包括俄羅斯專家在內已經提出了一些建立信任的方案，為官方討論打下了良好基礎[14]。

最后，軍備控制也為CPGS發展帶了阻力。新《戰略武器削減條約》為限制常規洲際彈道導彈和潛射彈道導彈提供了手段。2011年2月，美國迫于該條約的限制，取消了常規三叉戟改裝和潛射全球打擊導彈方案。但是，美俄就助推-滑翔武器是否列入該條約意見不一致，美俄仍在進行談判。莫斯科在多種場合下強調，新《戰略武器削減條約》的后續協議也應當考慮CPGS。2013年6月19日，就在奧巴馬在柏林發表進一步削減核武器號召講話前幾小時，普京以個人名義表達了對于“高精度常規武器系統在打擊能力上接近戰略核武器”的擔憂。

3.3技術挑戰

助推-滑翔武器由于HTV-2兩次飛行試驗均由于技術原因而失敗，美國防部計劃調整為將大部分的資金投入到5Ma、射程8 000 km的AHW計劃。高超聲速巡航導彈正采用X-51A進行技術驗證，X-51A的射程只有1 000 km、Ma數只有5，射程遠遠小于洲際的范圍，速度也不可能實現1 h打遍全球，已有的4次飛行試驗中只有1次是完全成功的，因此還有很多技術問題需要解決。總的來說，美軍采取降低指標要求的方法開展技術試驗，說明未來CPGS武器發展將面臨更加嚴峻的技術挑戰。

4CPGS未來發展趨勢

美軍未來會繼續大力發展CPGS系統，因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美國對其所處安全環境的判斷不會改變，其新三位一體的戰略力量理論也不會調整，同時由于政治經濟等多方面原因，其海外軍事基地數量也逐年呈現遞減趨勢，這些都為CPGS能力發展提供了支撐。未來，受到國內外各種因素制約，美軍發展CPGS能力將會出現以下趨勢。

4.1進一步對比現有方案

美國國內對CPGS的發展動因、戰略風險以及是否存在其它替代手段上存在許多爭議，雖然這些爭議并不足以取消CPGS計劃，但是也會嚴重影響CPGS的進展。從現有的技術水平來看，彈道導彈、助推-滑翔武器和高超聲速巡航導彈3種方案各有優缺點，如表3所示。

表3　CPGS 3類武器系統優缺點

CPGS方案正處于研究階段，在財政緊縮的情況下，未來美軍會結合CPGS的具體任務和潛在對手，進一步評估各種方案所需的技術、資金和風險。同時，美軍還會加緊研究包括情報、偵察和監視，指揮、控制和通信，戰場毀傷評估等的保障能力。

4.2深入探索替代方案

目前CPGS已有方案的技術難度大、優勢也并不十分明顯，未來美軍會進一步結合作戰任務探討可能的替代方案，包括精確制導武器、隱身飛機、巡航導彈和空基偵察打擊平臺等，并很有可能開展定量分析。首先，導彈、重力炸彈等精確制導武器，如果位于戰區或者在戰區附近，到達目標的速度可能要比從美國本土發射CPGS要快。其次，隱身飛機(例如B-2轟炸機)由于具備隱身能力，現有的巡航導彈由于飛行高度大約在幾百米，因此難于發現，比CPGS的預警時間要短，雖然速度相對較慢，但是從發現到實施打擊的總時間可能差不多。第三，對于移動目標，在天基成像偵察衛星和天基雷達性能和數量都不變的情況下，可以直接從戰場使用空基偵察平臺實施空中偵查和打擊，這樣可能比CPGS更便宜更有效。

4.3繼續開展外交努力

美軍CPGS的發展在國際上目前主要面臨俄羅斯和中國的質疑，并受國際軍備控制的限制。未來，除了在技術上采取手段區分CPGS武器外，美軍會繼續從交換數據、限制部署、動態通知、觀察演習甚至聯合研究等方面試圖建立合作，而且美軍依然會考慮以限制性相對較低的雙邊合作為主。

4.4持續開展高超聲速飛行試驗

高超聲速飛行技術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將是制約CPGS的關鍵因素。從美軍目前的技術水平和飛行試驗結果來看，飛行速度和射程離1 h內打擊全球還有比較遠的距離。近期內，美軍仍然會沿著現有的技術指標要求，持續開展飛行試驗研究，為逐步實現1 h內打擊全球奠定基礎。從已有的方案來看，助推-滑翔武器依然是CPGS武器系統未來重點研究的方向。

5結束語

分析總結CPGS的發展動因、新進展和發展趨勢不難發現，無論美國政府如何更迭，發展CPGS這種常規戰略力量的目標不會改變，只是不同時期發展的重點有所調整。未來，隨著CPGS的技術成熟，CPGS有可能進入采辦程序，將對國家的安全造成嚴重的威脅，必須予以高度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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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ent Development and Trend of Conventional Prompt Global Strike of U.S.

ZHOU Li-ni，ZHU Qi-chao，LI Po

(National University of Defense Technology,Center for National Security and Military Strategic Studies,Hunan Changsha 410073, China)

Abstract:The administration of President Barack Obama continues to support the conventional prompt global strike(CPGS) program and has made fresh progress in CPGS program. Firstly the research on the deep impetus of CPGS is carried out. Secondly the new progress in CPGS is summarized and the restricting factors constrain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PGS including national public, international societies and technologies are analyzed. Finally, the development foreground of the EPAA is predicted.

Key words:conventional prompt global strike(CPGS); strategic risk; arms control

中圖分類號：E81;E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086X(2015)-02-0001-05

doi:10.3969/j.issn.1009-086x.2015.02.001

通信地址：410073湖南長沙國防科技大學國家安全與軍事戰略研究中心E-mail：zhoulini@nudt.edu.cn

作者簡介：周黎妮(1980-)，女，湖南常德人。助理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空間安全戰略與政策。

基金項目：校科研計劃項目(JZ13-10-01);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4BGJ028)

* 收稿日期：2014-05-23；
修回日期：2014-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