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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

2015-03-15 11:14:33資柏成
文藝論壇 2015年11期

○ 資柏成

綁架

○ 資柏成

資柏成

筆名資格、伯臣,湖南衡陽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領導科學學會會員、郴州市作協名譽主席。先后在《文藝報》《創作與評論》《安徽文學》《散文選刊》《海外文摘》等報刊雜志發表過作品,出版各類文學作品集12部,近300余萬字。長篇小說《走出大山的女人》獲長篇小說雜志社2008年度最佳小說特別獎;長篇小說《城管局長》獲2009年度“安徽文學獎”并改編成電影在全國放映,屬于新影集團98部公益故事片之一;長篇小說《路花》獲2010年度“安徽文學獎”,也已拍成電影《線索》在中央電視臺電影頻道播放;長篇小說《別欺負老實人》在《中國作家》雜志2010度全國征文評比中獲一等獎;中篇小說《燃燒的冰雪》獲《中國作家》雜志2008“綿山杯”二等獎;散文《說“官托”》《父親的眼淚》等分別在《散文選刊》年度評選活動中獲獎;電影文學劇本《蘇耽成仙記》是2012年湖南省重點扶持作品,在《海外文摘》(文學版)全國征文活動中獲劇本類一等獎,經報有關部門批準正籌拍電影。先后被《安徽文學》《海外文摘》以及《散文選刊》等聘為簽約作家。

1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驟響。剛剛進入夢鄉的許槐生從迷糊中醒來,摸索著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一看又是老婆打來的,這是老婆花文今天第三次打電話來了。第一次是早上8點多鐘,她告訴他,女兒快放寒假了,學校的學費催得緊,趕緊寄點錢給女兒交學費;第二次是中午兩點多鐘,說母親的心臟病又發了,需要錢治療。這第三次深更半夜的又打電話來,準沒什么好事。

“喂,老婆,這么晚打電話來,有事嗎?”許槐生問。只聽花文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我這么晚打電話給你,肯定有事呀。告訴你,你妹妹的精神病又犯了。今天一大早走出去,到天黑都沒有回家,我叫人四處尋找,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剛才有人告訴我,說看見她在野狼溝躺著,我跑過去一看,果真躺在溝底,渾身是血,一看就知道是摔的。我馬上將她背到醫院,醫生一看,說她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得住院治療,即使不治傷,她的精神病也得治,不治還會出事。你趕快回來吧!家里處處都要花錢,一年快過完了,你沒寄過一分錢回家,一家老小怎么過日子啊?”

“老婆,快過年了,老板很快就會發工錢,我領到錢就往家里趕,一刻也不會耽擱,你就放心吧!”

許槐生掛了電話,一點睡意也沒有了。他尋思著,現在離春節只剩半個月,自己應盡快找一下羅老板。請求羅老板提前支付全年的工錢;順便向他請一下假,讓自己提前回家。他相信羅老板這點面子會給的,自己與羅老板同鄉,兩家相隔只有20公里。親不親,故鄉人嘛!

許槐生是河南人,今年剛過40歲。年初,在朋友的帶領下來到武

漢一家房地產公司打工。聽說這家公司老板也是河南人,對河南人特別關照。許槐生是泥工,說好3000元錢一個月,每月一付,可如今10個月過去了,許槐生卻一分錢也沒拿到。

許槐生急需錢,母親患心臟病,要經常上醫院;六月初,妹妹被男朋友拋棄,急火攻心,患了精神病,常常蓬頭垢面,神神叨叨,四處游走,半年多來,已經三次住院治療;女兒倩倩讀初中,學費越來越高。多虧了老婆花文,既侍候母親,又照顧妹妹,還管著女兒,缺錢了就到娘家去借,如今已借娘家7萬多。好在她大哥是個礦老板,家財過億,7萬元只是九牛一毛。但不能老借,老是借,即使岳父岳母沒看法,大嫂也會有想法。她大哥雖家財過億,大嫂做人卻很吝嗇,不想花的錢一分錢也不愿多花。去年,一場洪水將自己家豬舍沖垮,花文找到她大哥想借一萬元錢修豬圈,大嫂一開口就丟出硬梆梆的兩個字:“不借”。接著還說了些難聽的話。后來多虧岳母出面,才勉強借了,可非要花文寫個借條不成,而且必須寫明償還時日,否則不借。許槐生猜測,老婆今年借的3萬,毫無疑問,也是岳母出面的。岳母不出面,大嫂決不會借的。

許槐生掰手算了一下,今年在羅老板公司里打工的時間,滿打滿算有10個月零7天。這10個月零7天,自己沒有缺過一天勤,既使那一次干活時被磚頭砸傷了腳,腫得連走路都有點困難。也堅持天天上工。這樣滿打滿算,羅老板該給自己30700元錢。有了這30700元,至少可以緩解一下家庭困難。拿一部分還債,留一部分解決母親和妹妹的醫療費,再把女兒欠的學費交了。還剩一點給老婆買件衣服,讓老婆大年初一有新衣服穿。自己早就想買雙登山鞋,有錢就買,沒錢就算了,反正習慣了。許槐生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仿佛已經拿到了工錢回到家里。人還沒進家門,遠遠地就看到母親、老婆、妹妹還有女兒幾個人,全部整整齊齊站在門口等著他。他扔掉行李,迅速地跑上前去,與一家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久久不想放松。就在這時,忽聽得遠處有人喊:“抓小偷!抓小偷!”許槐生回頭一看,見是自己的行李正要被人偷走,行李中有自己辛辛苦苦一年好不容易掙來的3萬多元錢,如果這3萬多元錢被偷去,自己不是白忙活了一年。于是松開家人,轉過身拼命去追那小偷。小偷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追啊追啊,不知道追了多久,眼看著就要追上,就在這時,那人卻突然站住,回過頭對許槐生說道:“許槐生,別追了,我是羅老板,”許槐生仔細一看,果真是羅老板。他正要叫聲“羅老板”。不想一分神,腳步慢了下來,再一看,那人不見了。他正要尋找,卻頭暈腦漲,分不清東南西北。急得他滿頭大汗。一覺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許槐生好奇怪,怎么會做這樣一個夢?夢里的那個小偷怎么會是羅老板呢?人家羅老板可是千萬富翁,怎么的也不會偷自己的錢!不由得自言自語地說:“不可能,絕不可能。”

其實,許槐生對羅老板接觸并不多,對羅老板的情況并不完全了解,有些事只是聽人說過。

羅老板叫羅凡,44歲,原本也是一個農民,后來到武漢打工,剛開始在一個大酒店做保安。一次,一個香港富商住進了酒店,半夜三更突患急病送醫院搶救,酒店老板指派他跟車前往醫院聽候使喚。他毫無怨言地替富商端屎倒尿,守著富商兩天兩夜沒合眼,等那富商醒來,他卻累病了。富商知道他是為護理自己而勞累病倒的,感動得一塌糊涂,開始說要給他一筆錢,被他拒絕了,分文不要。后來那富商見他人還機靈,便讓他在自己的一家建筑公司當了一名小包工頭。從此,羅凡便依靠這位香港富商漸漸地發達起來,于是有了今天這個地位。

許槐生第一次見羅凡,是在半年前,由于每月的工錢得不到兌現,做事的人意見很大,要求老板給個答復。一開始羅凡不露面,由手下的人搪塞著。直至大家以各種理由請假不上班,導致工地停了工,羅凡才出面。當時是夏天,羅凡穿著背心和大褲衩來到許槐生他們住的工棚里,細長的腿,細長的胳膊,說起話來也是細聲細氣的。他當著民工們的面,

先說資金周轉不過來,不能按期發放工錢,請大家給予理解。又說工期緊,一天也不能耽誤,希望大家盡快上班,并答應下個月把拖欠的所有工錢發放到位,保證一分不少。當時羅老板就坐在許槐生旁邊,說這話時,他還摟著許槐生的肩膀拍了拍。許槐生覺得這個老板沒有架子,平易近人,說話也還在理,便第一個站起來鼓掌,在他的帶領下,另外幾個人也跟著鼓。接著,羅凡問許槐生姓什么,叫什么,家在何方,家有何人等,許槐生一一作答。最后羅凡笑著對許槐生說:“我們是真正的老鄉呢,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

許槐生滿以為羅凡說話一定算數,接下來的第二個月一定會給錢。誰知到了第二個月照樣分文沒給,第三個月也不給,第四個月還是不給。當民工們再次鬧事時,上面放下話來,說到年底絕對一次性結清,保證不拖欠一分,為此還發給每位民工一份承諾書。民工們好說話,見這么大的老板發了承諾書,白紙黑字寫在上面,個個都不吭聲了。他們再一次相信了羅老板,以為羅老板這回說的話一定會兌現。不過,他們中也有人因為有了前兩次的教訓,便將羅凡的承諾書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貼身的衣服口袋里,以便到時候做個見證。

如今離過年只有半個月了,半個月眨巴眼就會過去。羅老板那兒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許槐生不免有些著急。天還沒亮,他就跑到朋友成濤家里,想請成濤出面幫自己向羅凡請假、討錢。可沒想到成濤兩口子還在睡懶覺。因為這天正好是星期天,不需要上班。他怕打擾成濤兩口子休息,引起成濤妻子反感,便在離成濤家不遠處的路邊找塊石頭坐下來,打算邊抽煙邊等。他習慣性地摸摸口袋,口袋空空的,既沒香煙也沒打火機,這才想起,為了節省幾個錢,一個星期前,他把有著二十多年的吸煙習慣戒掉了。而且讓成濤作的見證人,保證今后不再吸煙,如果吸煙甘愿受罰。

許槐生與成濤是從初中到高中的同學,高中畢業后,成濤考上了大學,大學畢業后,又在武漢開了一家園林設計公司。許槐生則因高考名落孫山,只好外出打工,從此兩人天各一方。雖然他們倆不經常見面,卻一直保持著聯系。春節前,兩個人相約年后正月初三相聚。見面時,他們發現對方的變化都很大,不但都結了婚、成了家,有了孩子,而且比在校讀書時成熟多了。聽說成濤正給武漢一個房地產商的項目搞園林設計,許槐生也想請成濤引薦一下到這家房地產公司做工,成濤自然沒有推脫。在成濤的引薦下,正月初十這一天,許槐生來到了武漢,成了羅凡公司里的一名農民工。

上午10點多鐘,成濤起了床,聽保姆說有一客人在門外等候自己,便立即打開門走出來尋找,一見在路邊等著的人竟是老同學許槐生,便立即奔過去,拉起許槐生就往屋里面走,一邊走一邊說:“你怎么在外面坐著,為什么不進屋。”

許槐生說:“聽說你們倆口子都還沒醒來,我怕吵醒你,不忍心打攪你們嘛!”

“我們兄弟之間誰跟誰呀。說吧,這么一大早到我這來有什么事?”

“快過年了,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一分錢還沒拿到。我母親得病住進了醫院,妹妹也摔傷了。老婆打電話來,叫我提前回去。”

“你的意思是……”

“你幫我跟羅老板說一下,把我的工錢提前支付給我,另外幫我求個情,讓我提前回家。”

“你自己沒找羅老板說?”

“我哪敢呀!那么大的老板,不是我想見就能見的。”

“這個……”成濤支支吾吾。

“你不太方便嗎?不方便就算了。”許槐生小聲地說。

“他也欠我的錢。為了讓他春節前支付我公司的園林設計費,昨天下午我去找過他,并跟他吵了起

來。”成濤說。

“你也跟他吵了起來?”

“他不想付錢。而且總以目前資金周轉不過來為由,要到年后再說。我當然不干,他欠我的園林設計費60多萬元,一分錢也沒給。我也要給我的員工發工資呀,眼看著春節快到了,員工拿不到工資回家,這年怎么過?你說是吧!”

“是這樣,那就算了,不麻煩你了。”許槐生說完站起來,準備離開。成濤連忙拉住他說:“你別著急走,我去找他。老同學,實話對你說吧,羅凡這個人不太好說話,我自己的事情沒辦好,又去幫你求情,一定會惹惱他。一分錢也不會給我們解決。”成濤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行了,豁出去了,一個人的事得辦,兩個人事也得辦,如果他有心給你辦,兩個人的事都可以辦成。如果他無心給你辦,一個人的事也會辦不成。”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許槐生說完還打著拱手。

“我最近幾天有點緊急事情要處理。不能馬上幫你,只得過幾天,而且到時候你得與我一起去。”

“行。”許槐生聽說成濤愿意幫忙,心里非常高興。

2

第三天上午,許槐生坐著成濤的車,一同來到羅凡的公司。他敲了敲羅凡辦公室的門,門開了,迎接他們的是一位漂亮女秘書。她問他們找誰。成濤說找羅總。女秘書說羅總已有幾天沒來辦公室。成濤問羅總怎么不到辦公室來。女秘書說不知道。成濤又問羅總什么時候會到辦公室來,女秘書還是說不知道,不過她又提醒道:“你打個電話給他吧。”

成濤一上車,立即給羅凡撥了個電話,沒想到羅凡的手機關機。許槐生問:“成濤,羅老板干什么去了,怎么手機也不開?”

成濤沒有做聲,心里卻想,都什么時候了,你羅凡還關著手機。成濤氣惱地把自己的手機扔進包里,賭氣地駕著車往前走。不一會兒,發現走錯了方向,原本要往南,卻往了東,到了沃爾瑪超市門口。這時,成濤突然想起羅凡的家就在這沃爾瑪超市附近,羅凡會不會在家里呢?既然經過他家門口,不妨到他家里看看,萬一他在家里貓著呢?那多好,退一步講,即使他不在家,興許通過他的家人打聽到他的下落。他問許槐生:“槐生,羅老板的家就在這附近,要不到他家去看一下?”許槐生立即表示贊同說:“行,行,我聽你的。”于是成濤便把小車慢慢開到羅凡家門口,把車子停好后,便敲響羅凡家的門,開門的是羅凡母親。

羅凡的母親姓關,今年76歲。31歲時,羅凡的父親患急癥去世,自那時她就守寡,一手把羅凡拉扯大。她在鎮中心小學退休后就一直住在老家農村,三年前,兒子與兒媳離婚,為了照顧十一歲的孫子,本不想進城的她,二話沒說就來到了武漢。

成濤見是羅凡的母親,便喊道:“關奶奶。”

老太太耳朵有點背,聽力差,她上下打量著成濤,似乎在哪里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問道:“你是誰?”

“關奶奶,你想不起來啦,我叫成濤,見過您。我是您兒子羅凡的朋友,找他有點事。”

“你看我這死記性。哦,我想起來了。半個月前,我住院,你來看過我。唉!上了年紀的人,記性就是差。”

成濤又指著一旁的許槐生對老太太說:“關奶奶,這位是我的朋友,叫許槐生,在你兒子的公司里打工。”不知是聽錯了還是沒聽清,關奶奶說:“好,好,好。”一邊把成濤往屋里讓,一邊接著說:“嗨,羅凡幾天沒回來了,也沒給家里一個電話,急死我了。快,快進屋里坐一會兒。”

“不,關奶奶,既然羅總不在家,我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您也別著急,如果您見到他,就告訴他,說成濤找他辦事。”

“什么事,急嗎?”

見關奶奶問起來,成濤心里琢磨著,該不該對老人家說呢?他知道關老太太是教育工作者,且退休后一直住在農村,一定心地善良為人厚道。羅凡是個孝子,母親的話他不可能不聽。通過老人家遞個話,興許能說動羅凡。于是便裝作若無其事的神態,淡淡地說:“關奶奶,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不妨告訴您一下。這不快過年了嗎,他公司做事的人辛辛苦苦一年,一分錢都沒拿到,大家心里著急,盼著能早日拿到工錢,早日回家過年。”

“這是大事情,一年到頭沒拿到一分錢,叫人家怎么回家。”關奶奶想了一下,又問道:“你們以前沒向他要過?”

“年初說好的,一月一發,他卻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一直這么推著。大家跟他要也要過,吵也吵過,他總說工期緊,資金周轉不過來。”許槐生在一旁插話道。

老太太果然明事理,對許槐生說:“這事我要管,而且我還要管到底,有我在,你們不怕年前從羅凡這兒拿不到工資,少一分錢,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就代表所有的民工謝謝您了。”許槐生感動地說,并向關奶奶鞠了一個躬。

成濤見話已說清,就告別關奶奶往外走,剛走出幾步又折回頭指著許槐生對關奶奶說:“關奶奶,我這個叫許槐生的朋友,母親得了心臟病,妹妹精神病復發,瘋瘋癲癲摔傷了,等著他拿錢回家,給母親和妹妹治病,你叫羅凡高抬貴手,準許人家提前回家。”

“好,好,這個應該,這個應該。”關奶奶滿口答應。

許槐生又趕緊向關奶奶鞠了一躬,并輕聲說:“麻煩您了,關奶奶。”

“你聲音這么小,人家關奶奶能聽到嗎。”成濤笑著對許槐生責備道。

許槐生嘿嘿地笑著。

關奶奶見許槐生又向她鞠躬,趕緊說:“別,別,別這樣。”

3

許槐生正要上成濤的車,抬頭發現羅凡牽著一個小男孩的小手迎面走來。許槐生立即將車門關上,對成濤說:“成濤,你瞧,前面那人不是羅老板嗎?”

“在哪兒呢?”成濤一時沒看清。

“那個、那個牽著小孩的。”許槐生用手指了指正前方人行道上的羅凡。

“對,對,就是羅凡。那小孩就是他的兒子。”成濤喜出望外。

“我們跟他打招呼嗎?”許槐生問。

“怎么不,咱們找了半天,不就是奔著他來的嘛?”成濤說完,將車熄了火,拔出鑰匙,下了車,迎著羅凡奔過去。許槐生緊隨其后。

“羅總,你讓我找得好苦呀。”成濤老遠就向羅凡打招呼。羅凡見成濤帶著一個人沖自己走來,想躲已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迎上來,說:“成濤,前天我不是對你說過,我現在手頭緊,資金周轉不過來,年前不能給你錢,年后才能給。你怎么還跟蹤我,找到我家里來了。”

“你……不是。”成濤情急之下,說話語無倫次。

“是我的不是,還是你的不是?我們兩個是老朋友,老朋友就得講感情,守信用啊。”羅凡反咬一口。

“這咋成我的不是了?你欠我的錢,我叫你還錢,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怎么就我不對了?不行,我們叫路人評評理,看看誰對誰錯。”成濤說到后面,故意提高了嗓門。

羅凡一見這種狀況,立即將成濤和許槐生拉到旁邊的小巷子里,說:“成濤,你別嚷嚷,你怕別人認不出我不是?”

成濤說:“不是我嚷嚷,是你叫我嚷嚷。我問你,你這幾天怎么躲起來,而且連手機都關掉,我

們到處找你都找不著。”

羅凡長嘆一聲道:“成濤呀,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快過年了,向我要錢的越來越多。你也知道,今年的房地產,不好做。我那個秀城花園項目的房子開盤三天了,一套都沒賣出去,資金回籠太慢,拿不出那么多錢來還債。”

“你躲起來也不是個事,得想想辦法。”

“我能想啥辦法,該想的我都想了。”

“你總不能欠民工的工錢呀。民工的那幾個錢是血汗錢,拖欠不得。”

“嗯,成濤,我欠哪位民工的錢?”

成濤指著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許槐生,說:“你欠他的。”

許槐生咧開嘴笑了一下,并點了點頭。

“他是誰?”羅凡打量了一下許槐生,感覺在哪兒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他就是我給你引薦的許槐生。人家在你這兒干了一年,到現在一分錢也沒拿到。他母親舊病復發住了院,妹妹摔傷要治療,孩子讀書要學費……”成濤還想往下說。

羅凡打斷了成濤的話,說:“我說成濤,你自己的事還沒辦好。你咋還幫起別人的事來。你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成濤說:“他是我同學,我不幫他誰幫他?今天我來,一是幫他向你要工錢,二是幫他請假,讓他提前回家,照顧母親和妹妹。”

“我實話告訴你,要錢,沒有,請假,沒門。”羅凡口氣強硬。

成濤一聽,怒氣沖天,吼道:“羅凡,你混賬!”

羅凡也吼道:“成濤,你混蛋!”

這時,羅凡11歲的兒子喊道:“爸爸,你們別吵了,我要回家。”

羅凡借機開溜,對成濤和許槐生說:“對不起,我兒子要回家了,拜拜。”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許槐生看著遠處的羅凡和他兒子的背影,問道:“成濤,我們就這樣啦?”

“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下面就看你自己怎么找他。”

“我去找他?”

“是的,你自己要去找他。”

成濤說完從自己口袋里掏出200元錢遞給許槐生說:“你先拿著用。”

“這怎么行呢?”許槐生連忙推辭。

“這怎么不行。”成濤很快跳上車,一踩油門,走了。

許槐生想追上去,已經來不及了。

4

許槐生與成濤分手后,回到了住處,工友們聽說許槐生見著了羅凡,都紛紛圍了過來,這個問:“羅老板答應什么時候給錢?”那個問:“許槐生,羅總準許你提前回家嗎?”

任憑大家怎么問,許槐生一聲不吭。

湖南籍民工田老館見大家問不出什么名堂,便撥開人群,走到許槐生身邊,轉身對大家說:“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別吵吵嚷嚷的。”田老館50多歲,是民工中比較年長的。大家見他發話,都不做聲了,整個工棚靜悄悄的。田老館這才輕聲細語地對許槐生問道:“槐生,你說說,羅凡是怎么說的?”

許槐生這才陰沉著臉對大家說:“年前沒有錢,叫大家克服一下。”

“年前不給錢,什么時候給?”有人問。

“他說年后給。”許槐生沒好氣地說。

“不給錢,我們怎么回去?連路費都沒有。”

“我們拿什么回去過年?”

一時間,大家鬧哄哄的。

田老館又喊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眾人才又靜下來。

“羅凡讓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農歷二十八。”許槐生說。

“我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他一分錢不給,這不是坑人嗎?走,找他去!”

“對,找他去。不給我們錢,還要我們干到年尾才回家,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走,找羅凡說理去!”

“許槐生,你在前面帶路,我們到他家里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不管許槐生愿意不愿意,拉著他就走。其實到了這個份上,許槐生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大伙兒擁著許槐生匆匆忙忙來到羅凡家門口。許槐生說:“就在這里。”然后退到后面。幾個年輕小伙聽說這就是羅凡的家,舉起拳頭,把門擂得山響,屋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羅凡率領20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從人群后面沖來。許槐生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聽羅凡高聲喊道:“看到沒有,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兄弟們,幫我把他們轟走。”話未落音,20幾個保安舉起手中的棍棒就往許槐生他們頭上砸,毫無防范的民工們個個抱頭躲避。羅凡見民工們都散了,便站在門口冷笑著說:“到我這里鬧事,也不看看我是誰。告訴你們,年前沒有錢,年后才能給。誰也不能提前走。”羅凡說完,正要進屋,他母親關奶奶提著一籃菜回來。

“羅凡,你剛才說的什么屁話。人家農民工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你一分錢也不給,有這個道理嗎?你不給錢,還不準人家提前回家,人家沒辦法才找上門來,你還打人。有你這樣當老板的嗎?做人要厚道,得講良心。”

“媽,這事您別管。”

“我不管,你翅膀硬了,我管不著你了,是吧。我告訴你,要不是心疼我這孫子,我才不會到你這兒來。管你是死是活,眼不見心不煩。”

羅凡示意保安們趕快離開,然后把門打開,把母親讓進屋。

“媽,兵兵呢?”羅凡進了屋,見兒子不在家,便問道。

“你還想起兒子?告訴你,他參加的那個書法班今天比賽,要晚些才回來。”

“那我接他去。”

“你是該去接他,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整個寒假也不能好好地玩一玩。今天上這個班,明天上那個班,一個人獨來獨往,我擔心著呢。”

“沒事,媽,兵兵懂事。”

“沒事就好。有事我跟你沒完。”

5

挨了一棍棒的許槐生回到工棚,想給老婆打個電話,又不知怎么說,正在猶豫著,老婆來了電話:“許槐生,你怎么還不回來?這個家你還要不要。如果不要,我也不要了。”

“我……”許槐生想解釋,一時語塞。他覺得對不起老婆,幸虧有這么好的老婆,不然這個家早就散了。大概是得不到許槐生滿意的回答,花文在電話那邊催道:“快點說呀,你到底什么時候回家?”

“快了,快了。”許槐生只得再一次哄她。

掛了電話,許槐生心里想,怎么辦呢?要么借點錢先回去,也不管請假不請假的一走了之。可向誰借錢呢?所有的工友都沒拿到錢,一個個自身都難保。再說,就這么走了,今年一年不是白干了?羅凡早就放出話來,如果誰不請假走了,那就不要想拿到一分錢。

正當許槐生犯難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他一看,是成濤的電話號碼。趕緊打開手機,說:“成濤,你好。”

成濤在電話里問道:“聽說你們今天到羅凡家鬧事去了?”

“唉,別提了。”許槐生便把到羅凡家門口找羅凡要錢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然后說:“成濤,你看我錢沒要到錢,還挨了一棍棒。”

“羅凡這小子太沒有良心了。”成濤說。

“我怎么辦呢?”許槐生問。

成濤想了一下,說:“你不要跟大家一起去,

這樣解決不了問題的。干脆你一個人悄悄地去找他,跟他說好話,請他關照你。或者你去找關奶奶,讓關奶奶跟他說一說。”

“那好,我去試一試。”

按照成濤的囑咐,許槐生大清早就來到羅凡家門口不遠處一個僻靜的地方守著。大約7點半鐘,羅凡家的大門開了,羅凡的兒子兵兵,背著書包蹦蹦跳跳跑了出來,緊跟著羅凡也出來了。

“兒子,慢點走,別摔著了。”羅凡在后面喊道。

“爸,你不要送了,我自己會去。”

“下午要不要我去接?”

“不用了,我們四點鐘就下課,走到家里也不會到5點。你下午不是還有事嗎?”

“沒事。你早點回來,我們去看電影。”

“真的?”

“真的,騙你是小狗。路上小心。”羅凡站在家門口,目送著兒子匯入人流中,然后才轉過身往屋里走。說時遲,那時快,許槐生一個箭步沖到羅凡跟前,張開雙臂攔住他,說:“羅總,我求你了,求求你給我發工錢,求求你給我假,我要回家看望我媽,看望我妹妹。”

“又是你許槐生。我早就說過,年前沒有錢。請假也不行,這是公司的規定,誰也不能破壞。”

許槐生見說不動羅凡,便“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抱住羅凡的一只腿,哽咽著說:“羅總,你也有娘,有家人,我求求你發發慈悲,救救我娘,救救我妹妹。”說完,一個勁地磕頭。

羅凡怒吼道:“什么東西,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手我打110了!”

許槐生不但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羅凡動彈不得。

羅凡急了,使勁地抬起一只腳,狠狠地朝許槐生頭上踹去,許槐生被踹倒在地,頭上腫起一個大包。羅凡并不罷休,仍然掏出手機,撥通報警電話110:“110嗎?有人要綁架我。你們快派人來吧。在紅旗大道花園小區101棟門前。”

“綁架?”許槐生從地上爬起來,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羅凡。“羅總,我沒有綁架你呀。”

羅凡對許槐生的申辯不屑一顧,只顧接電話。

許槐生顧不得疼痛,想對羅凡多說幾句,請求他開恩,盡快地發給他工錢,哪怕幾千塊也行,并讓他早點回家。他站在原地沒動,傻傻地看著羅凡來回踱著步子接聽電話,想等他聽完電話后再說。

過了七、八分鐘,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飛奔而來,到了許槐生跟前停了下來,接著從里面跳下兩名警察。羅凡見警察真的來了,立即放下手中的電話,迎上前去,指著一旁的許槐生對警察說道:“警察同志,是他綁架我。”許槐生瞪著兩只驚恐的眼睛,望著向自己走來的兩名警察。

一胖警察問:“他指控你綁架他,是這樣的嗎?”

許槐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這輩子也從未跟警察打過交道,警察的問話,他不知怎么回答,嘴巴一張一合,半天只吐出一個字:“我……”

胖警察又問:“他說你綁架他,是不是這樣?”

許槐生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知道綁架是什么意思。”

胖警察沒有向許槐生解釋什么叫綁架,而是走向羅凡問道:“他捆住你的手腳了嗎?他把你關在什么地方?他威脅你了嗎?”

許槐生盯著羅凡,看羅凡怎么回答。

羅凡支支吾吾,臉紅耳赤。

這時,幾位小區的居民見警車進了小區,便圍了過來,都想打聽打聽發生了什么事。聽了警察對羅凡和許槐生的問話后,才知道是這么回事。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爺站出來說:“警察同志,我是這棟樓四樓的居民,你們來之前,我正在樓上澆花,這里發生的一切我都看見了。”

胖警察說:“老大爺,您實事求是地說吧。”

老大爺指著許槐生對警察說:“你們剛才問的綁架情況我沒有看見,我只看見這個人跪在他跟前,

求他發放工錢,想早點回家過年。”其他幾個居民馬上出面證實是這么回事。

羅凡見大家都站在許槐生一邊,想趁機溜走,卻被胖警察叫住,并用教訓的口吻嚴肅的對他說:“先生,報警得實事求是,謊報警情要負法律責任的。”然后對大家揮揮手說:“沒事了,沒事了,大家回去吧。”

羅凡非常沮喪地向自己的家門走去,走了幾步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許槐生一眼。

6

從花園小區走出來的許槐生并沒有馬上離開,一直在門口的馬路上徘徊著,連午飯都沒吃情緒非常低落。昨天晚上,老婆又來電話,問他拿到工錢沒有,叫他趕快寄錢回去,可羅總只顧他自己,根本不管別人死活。眼看著離過年只有幾天時間,全家人眼巴巴地等著自己拿錢回去過年。拿不到錢怎么辦?總不能空著兩只手回去吧。他一次又一次望著小區的大門,琢磨著向羅凡要錢的辦法。

正在許槐生絕望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叔叔,你是找我爸爸的吧,快跟我來吧。”許槐生回頭一看,這不是羅凡的兒子兵兵嗎?他突然一激靈,腦海里呈現出兩個字“綁架”。

俗話說“狗急了還會跳墻。”人被逼急了,說不定也會做出什么驚人的事情來。見兵兵問他,憂郁的心情一掃而光,笑著說:“我沒等你爸,我是在等你。”

“等我?”兵兵瞪著兩只大眼睛問道。

“是呀,你爸爸叫我在這里等你,然后帶你到他那兒去。”許槐生有些心虛地說。

“我爸爸在什么地方?”

“你爸爸在,在,在……”畢竟頭一次撒謊,許槐生不知道往下怎么說。

“我爸爸在什么地方?”兵兵追問道。

許槐生突然想起早上偷聽到羅凡父子倆說話的內容,便說:“你爸爸在電影院門口等你,叫我帶你到電影院門口去。”說完便拉著兵兵的小手往前走。

兵兵跟著許槐生,小聲嘀咕道:“爸爸自己不來接我,卻叫別人來接。”

走著走著,許槐生犯起愁來,往哪兒走呀,總不能這樣一直走著。他的腦子里飛快地轉動著,琢磨著要去的地方。由于平時很少上街,對這座城市并不熟悉,更不知道哪個地方可以藏人。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住的那個工棚,那里有床,也可以做飯,吃、住不成問題,但那個地方工友們進進出出,人多嘴雜,不便隱蔽,很容易被發現。他又想到工棚對面的那座爛尾樓,那里好是好,但那里曾發生過一起兇殺案,一直沒人敢進去,如果把一個剛過10歲的小孩關在那里,實在于心不忍。最后他想到自己和工友們正在裝修的那棟大樓,這棟樓的門窗已經裝好,粉刷已經到位,有水有電,具備生活的基本條件,而且樓層高,房間多,不易被發現。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離自己的工棚比較近,進出方便。更何況,自己不是真的綁架兵兵,只想嚇唬一下羅凡。只要羅老板答應將一年的工錢給自己,讓自己提前兩天回家照顧母親,就不會為難一個十來歲的小孩,畢竟小孩沒有得罪自己。自己不但不能為難小孩,還要照顧好小孩。

想到這里,許槐生心里隱隱作痛:兵兵啊,別怪叔叔,怪只怪你那缺良心的父親。

兵兵畢竟是個孩子,非常單純,他不會想那么多,更不會想那么復雜。聽說叔叔帶自己找爸爸,心里非常高興。他跟著許槐生,一路蹦蹦跳跳、興高彩烈。也不知走了多久,也沒有見到爸爸,于是問道:“叔叔,我們這是到哪兒去?怎么還沒見到我爸爸?”

許槐生騙道:“快到了,前面不遠就到了。”

“我走不動了,想休息一會兒。”

許槐生心疼地問:“兵兵,是不是肚子餓了?”

兵兵說:“是的,叔叔。”

許槐生又問:“那你喜歡吃什么,叔叔給你買。”

兵兵說:“我喜歡吃肯德基。”

“那好,叔叔帶你吃肯德基。”

轉念一想,不行,這些地方都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萬一碰到熟人怎么辦,不如先將孩子安頓好后,再去買肯德基。于是便對兵兵說:“兵兵,叔叔先帶你去找爸爸,再給你買肯德基。”

許槐生說完便蹲在地上,讓兵兵爬在自己背上,背著兵兵七拐八彎進了那棟大樓。在大樓的東頭右邊一個帶衛生間的單身公寓內,將兵兵放了下來。

這個房間的面積不大,大約40來平方,里面擺放著一張舊床和兩張舊沙發。據說是一位保安臨時住過的,不知什么時候,靠北邊的一扇推拉窗的玻璃被人砸爛,北風呼呼地往里面刮。進了房間后,許槐生立即將門關上。

聰明的兵兵感到很奇怪,為什么叔叔將自己帶到這么一個地方。他仰起頭問許槐生:“叔叔,這是什么地方?我們怎么要到這兒來呢?”

許槐生蹲下身子對兵兵說“兵兵,我們在這兒等爸爸,你爸爸會到這兒來的。”說完便給羅凡的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羅老板,兵兵在我手上,請你給我工錢,讓我盡快回家救母親。”

此時,正在為找不到兒子而萬分焦急的羅凡看到短信,馬上告訴心急如焚的母親。關奶奶聽說小孫子被人綁架,氣得一下子昏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蘇醒過來。從兒子口中得知有關情況后,關奶奶又急又氣,急的是兵兵被綁架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是否受到傷害;氣的是兒子羅凡做了虧心事,逼得人家做出這種事來。好在綁架孫子的是個老實的農民工,不是什么真正的綁匪,這個農民工不為錢財,也不為報仇,只是為了要回自己的工錢,早一點回家救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可就這么一個正當的要求,卻被自己的兒子無理的拒絕,人家這也是沒辦法。

羅凡得知是許槐生綁架了兒子,恨得牙根癢癢的,說:“這個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還收拾人家?你好好收拾自己吧。”一向視孫子如命的關奶奶哭著對羅凡說:“都是你作的孽呀,還不趕快想辦法,我告訴你,如果我的寶貝孫子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7

因為許槐生綁架了自己的兒子,肺都氣炸了的羅凡,又遭到母親的一頓數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撥通了許槐生的電話,說:“許槐生,你把我兒子弄到哪個地方去了?老老實實告訴我,否則的話,你吃不了兜著走。”

許槐生平靜地說:“羅老板,你如果不給我工錢,我是不會還你兒子的。”

“跟我講條件?你有這個資格嗎?”羅凡囂張地說。

“那你看著辦吧。”許槐生說完馬上把電話掛了。羅凡氣得七竅生煙,但又無可奈何,心里想,兒子在人家手中,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想到這里,他又撥通許槐生的電話,強壓怒火說:“許槐生,我告訴你,如果我兒子少了一根毫毛,我會跟你沒完。”

“這個我知道,哪個做父親的不疼愛自己的兒子?你放心,我決不會傷害你兒子,我會對他好好的。但是你必須答應我,把我今年的工錢一次性給我。”許槐生說完又掛了電話。

一旁的關奶奶早已急得老淚縱橫,見兒子沒問出什么名堂:“這可怎么辦啊?”

羅凡咬了咬牙,說:“報警,我馬上報警。”說完就要打110。關奶奶立即制止道:“不能報警,如果你報警,人家知道了,一氣之下傷了兵兵怎么辦?”

“他敢!”羅凡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怎么不敢,兒子在人家手上,你還敢講硬話,現在這樣還不是你逼的。”

“我逼的?”

“怎么不是你逼的?我問你,你為什么不給人家工錢?人家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忍了一年,盼了一年,卻沒拿到錢。眼看就要過年了,家人都盼著他回家過年。更何況,他母親生病住院,要錢救命。你說人家生氣不生氣?不是你逼的是誰逼的?”

“媽,我也沒辦法,現在我手頭緊,資金周轉不過來,我也有我的難處。”

“你有什么難處,別人才真有難處。人家背井離鄉到城里掙點血汗錢多么不容易。你的父親也是農民,別看他當時是村支書,可他一樣也是腿子,農民的情況我清楚,特別像許槐生這樣的困難家庭,更不容易。只有幾天就過年了,他們的家人盼著他們早日回家過年。可你一分錢也不發給他們,他們拿什么回家。將心比心,我們不能這樣做人呀。”

這時,羅凡的手機又響了,一看是許槐生的號碼,便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說道:“許槐生,你趕緊把我兒子送過來,我們有事好說。”

“那好呀,你把我的工錢送過來。我就會把你的兒子送給你。不過我告訴你,你不能騙我。兵兵現在很好,他準備睡覺了,我也準備關機了。”

“看在我母親的份上,你就把我的兒子給送過來。我媽急得已昏過去幾次。”羅凡企圖用老人的愛來打動許槐生。許槐生說:“羅老板,我知道你愛你媽,可我也愛我的媽呀。我媽正在住院,無錢醫治,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可她的兒子卻不能在身邊盡孝,你說這是誰造成的?”

“誰造成的?”

“都是你造成的,你不給我工錢,也不給我假,我怎么回去?我拿什么回去盡孝?羅老板,咱得講良心,不能說你的媽就是媽,我的媽就不是媽。”

關奶奶在一旁聽到許槐生的回答,長嘆一聲說:“唉!人家說的對呀。看來這個人也是個大孝子。羅凡呀,你可不能為難人家呀。”

“媽,你怎么老向著他,這都什么時候啦。”

“什么時候也是你造成的。來,我給他講幾句。”羅凡見母親要與許槐生講話,便將手機撥通,說:“許槐生,我媽要跟你講話。”說完便將手機遞給母親。

手機里傳來許槐生哭泣的聲音,大概是聽到關奶奶的聲音,他想起自己的母親。

關奶奶說:“孩子,我是你關奶奶。”

“關奶奶,我對不起您,讓您著急了。”許槐生哭著說。

“孩子,我理解你。是我們先對不起你呀。”

“關奶奶,您放一百個心。我不會把您孫子怎么樣。我只想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您的孫子就在我身邊,您給他講幾句話吧。”

“好,好,好,跟我孫子講幾句話,太謝謝你了。”關奶奶還沒說完,手機里面便傳來了兵兵熟悉的聲音:“奶奶,奶奶,我是兵兵。”

“兵兵,我的乖孫子,我的心肝寶貝,你還好吧。”關奶奶聽到孫子的聲音,一時激動得老淚縱橫,哽咽著道。

羅凡在旁邊聽到兒子的聲音,也很激動,連忙問:“兵兵,你怎么樣,他打了你嗎?”

“奶奶,爸爸,我還好,叔叔沒有打我。”兵兵稚嫩的聲音雖然不輕松,但也沒有恐懼和害怕。關奶奶聽到孫子平安無恙,心里有了些許的安慰,她又囑咐道:“兵兵,要聽叔叔的話。”

“奶奶,我想回家。”畢竟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遠離親人,與一個陌生人在一起,不想親人才怪呢。過了一會兒,兵兵哭了,而且越哭越傷心,還一個勁地呼喊著:“奶奶!爸爸!媽媽!”

關奶奶聽到孫子哭了,更傷心了。她抹著眼淚說:“兵兵不哭,兵兵不哭,奶奶叫爸爸接你回家。”關奶奶放下手機,對羅凡說:“都是你作的孽呀。還不趕快想辦法。”

羅凡再次撥通許槐生的手機,正要說話,有人敲門,并問道:“請問這是羅凡先生家嗎?我是警

察。”羅凡聽說警察來了,趕緊去開門。

關奶奶大吃一驚:“羅凡,你報警干嗎?”

羅凡一邊開門,一邊對母親說:“不報警怎么辦?我能救回兒子嗎?”

電話里傳來許槐生的聲音:“好呀,你們不守信用,竟然報警了。那好,我關機了。”

8

還是那一胖一瘦兩名警察。他們一前一后進到屋里。胖警察笑著對羅凡說:“我一猜就是你,我們算老熟人了,幾個小時前打過交道。因為來去匆忙,你還不知道我們倆姓什么,叫什么。”然后指著那瘦子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派出所小洪,叫洪秀林,我姓彭,叫彭德林。”瘦子立即接過胖子的話,說:“他是我們派出所副所長。”

看著關奶奶和羅凡著急的神態,彭所長嚴肅地對羅凡說:“羅總,又是你報的警?這一回不會是謊報警情吧。”

羅凡說:“彭所長,是我報的警,這一回絕對是真的。我公司里面的一位農民工綁架了我兒子。”

彭所長說:“你把前因后果詳細地說一下,必須實事求是,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

羅凡說:“我會的。”然后把許槐生如何騙走兵兵的情況很有創意地說了一遍。

小洪問:“許槐生就是你幾小時前說綁架你的那位農民工?”

“正是他。”

“他為什么要綁架你的兒子,綁架你兒子的目的是什么?”彭所長又問。

“這個……”羅凡支支吾吾。

關奶奶白了一眼兒子對警察說:“還不是他作的孽。”然后沖羅凡說:“說吧,你把許槐生綁架你兒子的前因后果說一遍。”

在兩位警察質問的目光中,羅凡把拖欠許槐生等農民工工資和不準許槐生提前回家看望病中的母親的事說了一遍。

彭所長與小洪對視了一下后,說:“羅總,你能不能撥通許槐生的電話,我想跟他講幾句。”

“好、好、好。”羅凡滿口答應,可等他撥完許槐生的手機號碼,卻聽到手機里傳來“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語。

羅凡看著彭所長,說:“這小子關機了,你們剛進來時他是開機的,我正與他通著話呢。”

關奶奶聽說許槐生關機了,孫子是死是活都無法知道,一下子急了:“這可怎么辦,我可憐的孫子喲!”也許是急火攻心的原因,說完這兩句,身子往后一揚,又昏了過去。

羅凡見母親又昏了過去,在兩位警察的幫助下,把母親扶到里間的床上,彭所長讓小洪在床前守著,他把羅凡叫到外屋,說:“羅總,不是我說你,別的錢可以拖欠,惟獨這農民工的工資不能拖欠,他們背井離鄉到外面打工容易嗎?你倒好,那么多人在你公司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說好工錢每月一發,你卻說話不算數,一拖再拖。人家滿以為到了年關,你總該分文不少發給人家了吧,可你還是一毛不拔。人家還要不要回家過年?要不要拿錢給家里辦事?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也從農村出來,如果你的老板這樣對待你,你怎么想。”

“該死的許槐生,他不該綁架我兒子。”

“他也是被逼無奈。當然他這樣做要受到法律的嚴懲,我們決不會姑息遷就。他不應該用違法的方式來對待你,他應該用法律的武器來捍衛自己的權利。”

這時小洪從里間探出頭來說:“彭所長,關奶奶醒過來了。”聽說關奶奶醒過來了,彭所長與羅凡趕緊走進去。

“關奶奶,您別著急,我看許槐生不像是個壞人,您孫子不會有事的。”彭所長安慰說。

“我也是這樣想的,姓許的不會把我孫子怎么樣。我只是想,平時是我管著孫子,點點滴滴我都清楚。如今不在我身邊,這一夜不知怎么過。”關奶奶說著說著又流下了眼淚。

彭所長突然想到一件事,向關奶奶問道:“孩子他媽媽呢?怎么沒見著孩子他媽媽?”

提起兒媳婦,關奶奶又來了氣,說:“都是我這個兒子干的好事,好好的日子他不過,好好的妻子他不要。仗著有幾個臭錢,尋花問柳,硬把我孫子的媽媽給氣走了。”

羅凡低著頭,一言不發。彭所長說:“羅老板,給你孩子的媽媽打個電話吧。”

羅凡的妻子叫胡素萍,是羅凡的高中同學,上學那陣兒兩個人互相傾慕,互相暗戀,卻心照不宣,誰也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直至高中畢業,兩個人要分別的這一天,這層紙才被羅凡捅破。從此進入公開的熱戀階段。不久,胡素萍考上大學,羅凡南下廣東打工,盡管身份與地位的不同,他們卻深愛著對方,一直保持著書信、電話不斷。胡素萍大學畢業后留校當了老師,有了正式而體面的工作。胡素萍的父母都是一家大型國營煤礦企業的高層管理人員,家庭條件和社會地位自不必說。而此時的羅凡仍然是武漢一家酒店的保安,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家庭條件,都遠不如胡素萍。

得知女兒愛上了一個保安,胡素萍的父母堅決反對。為了拆散女兒與羅凡,兩位老人想盡一切辦法,甚至托人介紹不少社會地位、家庭條件和個人長相都遠遠優于羅凡的青年小伙給女兒,都遭到女兒的拒絕。羅素萍父母見這招沒收到效果,又不惜采取監聽、監視和限制人身自由的種種辦法對付女兒,甚至以斷絕母女關系父女關系的威脅手段相要挾。胡素萍癡心不改,為了擺脫父母的管制,一氣之下,辭去工作,應聘到武漢一所大學任教。一年后,兩個人在武漢完婚,這時,羅凡也當上了小包工頭,年收入超過10萬。第二年,兩個人有了愛情的結晶——兵兵。胡素萍在工作中兢兢業業深受學生歡迎,在家中相夫教子,把一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深得關奶奶的疼愛。結婚后的羅凡家庭和事業兩不誤,上班時認真工作,下班后老老實實呆在家里。此時的胡素萍被幸福包圍著,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

隨著業務的拓展,財富的集聚,羅凡有了自己完全獨立的房地產公司——陽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雖然羅凡的公司在武漢名不見經傳,但他是獨立的法人代表,對公司事務個人說了算。從此,羅凡在外面應酬越來越多,與妻子、兒子相聚的時間越來越少,圍繞在羅凡身邊的年輕漂亮女人也越來越多。兵兵5歲時,羅凡第一次紅杏出墻,包養了第一個情人,緊接又包養了第二個、第三個情人。一開始,胡素萍一直蒙在鼓里,當一些關于丈夫艷遇的風言風語傳到耳中時,胡素萍仍然相信,苦過累過、從社會底層打拼出來的丈夫不會是那種人。為了給丈夫一個警示,她曾帶著微笑提醒丈夫,要潔身自好,不要做出有悖倫理道德的事。羅凡對妻子善意的提醒置若罔聞、我行我素。直到有一天,胡素萍偶然在羅凡辦公室的抽屜里發現兩本羅凡記載自己與其他不同女性作愛的經過和感受的日記時,才相信人們的傳言,由此心里產生了強烈的震驚和憤怒。那一天,胡素萍與羅凡吵了整整一個晚上,她滿以為通過這次爭吵,羅凡會懸崖勒馬,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沒想到的是,羅凡不但不懸崖勒馬,相反卻變本加厲,在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無奈之下,胡素萍扔下一張離婚協議書,拋下兒子凈身出戶,離開了曾經令她魂牽夢縈的這個家。胡素萍離開羅凡以后,雖沒有再踏進這個家半步,但卻時時牽掛著兒子,常常到學校去看望兒子,把兒子的冷暖時刻掛在心上。

接到羅凡電話的胡素萍,正在外地出差,聽說兒子被人綁架,便立即往回趕。

就在彭所長與小洪再次到羅凡家調查時,胡素萍匆匆推門進來。

彭所長與小洪見一個女人怒氣沖沖闖了進來,不約而同地猜測到這個女人就是羅凡的前妻。

許久沒見到前妻的羅凡,緊張地站起來,陪著笑臉向兩位警察介紹道:“這是我兒子兵兵的媽媽胡素萍。”

胡素萍根本沒有顧及警察的存在,直接走到羅凡跟前,兇巴巴地質問道:“你怎么把我兒子弄丟的。”

“被一個農民工綁架了。”羅凡沮喪而膽怯地說。

“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也別活在這個世上。”胡素萍指著羅凡的鼻子吼道。

“也是我兒子!”羅凡爭辯道。

“如果你把心思放在兒子身上,不去包養情婦,兒子怎么會被人綁架。”

“這都哪兒跟哪兒。”羅凡極力否定。

“我現在要你還我的兒子。”胡素萍再次吼道。

關奶奶見兒媳回來了,連忙顫顫巍巍從里間走出來,激動地說:“素萍,你回來了。”

“媽!”胡素萍一聲深情的呼喊,喚起了婆媳倆那段逝去的相濡以沫的情感,兩個人都流出了滾燙的熱淚。

彭所長見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說道:“好啦,你們也別吵,關鍵是想辦法把人找回來。我們要走了。”

羅凡問:“你們就不管了?”

“我們管,而且要管到底。我現在回局里匯報,請求局里調撥警力,在全市布控。小洪留在你們樓底下蹲著,有什么情況請及時與我們小洪聯系。”彭所長說完便與小洪走了出去。

9

許槐生關了手機,看著睡熟的兵兵,想了很多很多。他知道,綁架是一種犯罪行為,是要受法律制裁的;而且這樣做對不起關奶奶,更對不起兵兵。關奶奶是個好人,兵兵沒有錯;當然這樣做也對不起自己的家人,如果母親和妹妹得知自己綁架了別人的兒子,說不定會病情加重的,妻子也會由此而產生怨恨。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走到這一步。

下一步該怎么辦?如果羅凡拒絕自己的請求,自己是否要堅持下去,如果堅持又能堅持多久?自己身無分文,拿什么來保證孩子不挨凍不挨餓;這種堅持,是否意味著自己不能回家過年,不能與家人團聚,不能救治母親和妹妹;如果放棄,該怎樣放棄?是打個電話給羅凡,告知兵兵藏匿的地方,讓羅凡將兵兵接走,自己則一跑了之,還是把兵兵留在身邊,等待警察將自己抓住。這樣做,無疑會馬上遭遇牢獄之災。

許槐生心想,無論怎樣選擇,自己都將難逃法律的制裁,他害怕了,害怕自己沒有好的下場。

這時,屋外下起毛毛細雨,北風夾帶著雨點直往窗戶破洞里面飄。許槐生打了個寒顫,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想把掛在窗戶上的塑料布固定起來,擋住外面的風,卻又找不到工具。他在尋思在琢磨,實在想不出別的什么辦法,只得雙手抱緊胳膊,用身子靠緊那塊玻璃。外面的風越刮越緊,雨也越下越大,兵兵打了個寒顫。接著又連續打了兩個噴嚏,說著夢話:“爸爸,我冷。”朦朧之中,許槐生感到是自己的女兒倩倩在喊,他一激靈,不由自主地脫下身上的棉衣,蓋在兵兵身上,自己只穿著一件襯衣。為了抵御襲來的寒氣,他在屋里來回走動著。雖然如此,卻仍然凍得全身發抖。到了深夜1點多鐘的時候,許槐生實在受不了了,他想尋找一點破木板和紙屑之類的東西燒火取暖,不料整棟大樓停了電,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找不到。

此時此刻,萬籟俱寂,一片黑暗,許槐生感覺自己被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他掙扎著想鉆出這個黑洞,黑洞無邊無際,分不清東南西北、前后左右,猶如一口棺材,任憑自己怎么掙扎怎么呼喊著,誰也聽不見、誰也看不見。令人窒息,令人膽寒。加上饑餓、寒冷同時襲擊著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恐懼。

饑餓、寒冷、孤獨和恐懼讓許槐生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緊靠著兵兵坐著,瞪著兩只驚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黑暗中的兵兵,他怕兵兵有什么閃

失,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坐著,與其說他是綁匪,不如說是守護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兵兵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呼喊道:“爸爸,救我,我冷、冷。”

許槐生連忙將一只手伸進兵兵身上的衣服里面,衣服里面涼颼颼的,兵兵整個身子在發抖。許槐生立即用自己那件棉衣把兵兵裹著,緊緊地抱在懷中,臉貼著兵兵的腦袋上,這樣坐了不到一會兒,他又感覺到兵兵的身子越來越燙,燙得有點灼手。不好,兵兵在發燒,發燒的兵兵還時不時地說一些胡話。

這可怎么辦?許槐生為難了,他沒有藥,也從沒有遇到過小孩感冒發燒之類的事情。但他感覺到,如果不及時處置,任其發燒,會對兵兵的身體帶來很大的損害,導致不良的后果,甚至會危及兵兵的生命,那樣,自己就會成為兵兵一家的千古罪人。許槐生感到事態的嚴重性。怎么辦?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兵兵立即送醫院救治。當然,如果送醫院救治,自己將會面臨著被暴露的危險,從而被警察抓住。這一點,許槐生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經過反復的思考和權衡,許槐生最終選擇了立即送兵兵進醫院,他抱著用衣服包裹著的兵兵,摸著黑走下樓梯,沿著一條小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寒風夾著雨點撲面而來,像刀割一樣生疼。因為正下著毛毛細雨,泥濘的小路上坑坑洼洼,他幾次滑倒,摔破了皮,鮮血都流了出來。

許槐生跌跌撞撞來到大街上,準備攔一輛出租車去醫院。沒想到夜深人靜,地處偏僻,來往的出租車很少很少。許槐生站了好長時間,也沒有見到一輛出租車從跟前經過。為了搶時間,無奈之下,他只得抱著兵兵在馬路中間跑,他想一邊跑一邊攔車。既使攔不到車,就是跑也要盡快將孩子送到醫院。

終于,一輛紅色的士過來了,許槐生站在馬路中間,使勁地揮舞著右手,嘴里大喊:“停車!快停車!”紅色的士見有人攔車,放慢速度慢慢停了下來,司機搖下車窗,探著腦袋向許槐生問道:“到哪兒去?”

許槐生答道:“師傅,孩子病了,想請你送我們到附近的一家醫院。”

司機想了一下,說:“可以,不過要100元錢。”

許槐生問:“能不能少點。要么你打表,是多少錢就給多少錢。”許槐生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他怕說自己沒錢,司機拒載。

司機說:“這深更半夜的,不打表,協議價。”

許槐生說:“不打表也行,再少一點。”

司機問:“你說多少?”

許槐生見司機愿意讓步,便說:“20元。”他心里想,這深更半夜的,你也拉不上客。能賺20就賺20元,總比一分錢沒有強。

司機聽說許槐生只愿意出20元,一下子便來了火,吼道:“你神經病。”說完,一踩油門,的士“嗖”的一聲劃過許槐生眼前,揚長而去。

這時,兵兵已昏迷過去,許槐生一看不好,再不敢耽擱,繼續抱著兵兵火急火燎地往前跑。跑了一陣,不但沒見著醫院,連個個體診所也沒有。他拼命地跑啊跑啊,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汗水把里里外外的衣褲全濕透了。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只見前面的路燈下有一個穿著黃色馬甲的環衛工人正在掃大街,便跑向前去問道:“請問師傅,這里離醫院或診所還有多遠。”

環衛工人見許槐生懷里抱著孩子,知道孩子病了,要到醫院搶救,立即指著遠處的一幢高樓說:“那幢高樓就是市人民醫院,你瞧那樓頂上市人民醫院幾個字還亮著霓虹燈呢。”

“怎么走?”

“你順這條道一直走,到了第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右拐,然后經過一個立交橋到了菜市場,醫院就在菜市場附近。”

環衛工人說得較清楚了,但許槐生并沒聽清楚。

不過他不想再問,心里想,只要看見那幢樓,奔著樓的大概方向準不會錯。便向環衛工人道了謝,又開始往前奔。那環衛工人說:“師傅,你這樣跑最快也得一個小時才能到,如果病情很重,恐怕會耽誤時間,不如我給你攔一輛車。”環衛工人說完便開始攔車,可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見到車。正在許槐生準備放棄攔車繼續奔跑的時候,一輛拖潲水的三輪車迎面而來。開車的師傅見路邊一男子抱著小孩,一環衛工人正在伸手攔車,估計有急事,便將車子停了下來,主動問道:“你們要上哪去?”

環衛工人指著許槐生答道:“這位師傅的小孩得了重病,要到市人民醫院搶救。”

“啊!是這樣。”便對許槐生說:“如果你不嫌棄,就坐我的車,我送你們去。”

“師傅,我怎么會嫌棄呢,感謝都不來及呢。”

三輪車師傅說:“既然不嫌棄,那就好。”然后便對環衛工人說:“來,師傅,跟我一起把車上的潲水桶卸到路邊上。”

環衛工人二話沒說,與三輪車師傅一道將四個潲水桶卸下來放到路邊。

“對不起,我這車沒有副駕駛室,只能讓你們爺倆坐車斗里了。”三輪車師傅對許槐生說。

“沒關系,沒關系。”許槐生已經感激涕零了,哪里還敢挑剔什么車頭和車斗的,顧不上車斗里散發出陣陣餿臭味,抱著兵兵立即上了車。司機說了聲“坐穩。”便掉轉車頭朝著市人民醫院方向急速地往前開。許槐生朝站在路燈下揮手的環衛工人喊道:“師傅,謝謝你啊!”

10

經過十幾分鐘的急速行駛,三輪車載著許槐生和兵兵很快來到了市人民醫院門口。司機將車停穩后,從許槐生懷中接過兵兵,幫助許槐生下了車,許槐生抱過兵兵內疚地說:“師傅,我身上沒錢,不能付報酬給你。”

司機說:“看你說的,我如果要你那幾個錢就不會主動拉你了。別說了,趕緊給孩子看病去。”說完便開著車離開了醫院。許槐生望著遠去的三輪車,自言自語地說:“還是好人多啊!”然后抱著兵兵往門診大樓里面跑。

許槐生在別人的指點下,找到急診室。見急診醫生正在桌子上睡覺,也顧不了許多,沖上前,一把將醫生搖醒,急切地說:“快,醫生,小孩子病了,病得很厲害,請趕快搶救。”醫生被驚醒過來,抬起頭瞪著兩只血紅的眼睛,喝道:“慌什么。”然后問:“什么癥狀。”

許槐生將兵兵發病的前后經過和癥狀簡要地向醫生說了一遍,醫生一邊在電腦上點擊什么,一邊說:“你去掛個急診號吧。”許槐生聽說叫自己掛號,抱著孩子就走,一會兒,又轉了回來,醫生見他兩手空空,問道:“掛號單呢?”許槐生哭喪著臉說:“我沒、沒錢掛號。”

“什么?你沒錢也來看病?”說完又繼續看著電腦的屏面。

看著醫生那漫不經心一點也不關心的樣子,許槐生不免有些生氣,說:“醫生,你快點好不好?”

醫生仍然愛理不理的,繼續在電腦上點擊著什么,許槐生惱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這個醫生有沒有良心?”

醫生這才抬起頭,問道:“什么良心?我可不是用良心來看病的,你良心好,你就用良心給他看病吧。”說完竟然準備離開座位。許槐生立即沖上去,堵住那醫生的去路,不準他離去。眼看兩人就要發生肢體接觸,昏迷過去的兵兵突然醒來,哭喊著:“我要奶奶,我要爸爸。”

望著被高燒燒得滿臉通紅、嘴皮發干的兵兵,許槐生突然雙膝跪地,帶著哭腔對醫生說:“醫生大爺,我求求你,快點給孩子看病吧。”

醫生鄙夷地瞧了一眼許槐生,說:“你沒錢,我怎么給他看病,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眼看兵兵病情越來越嚴重,許槐生心里想,如果醫生再不看病,兵兵將會有生命危險。然而任憑許槐生怎么求

饒,那醫生就是不理。許槐生一籌莫展,心急如焚,心里想,看來只有換醫院,也許別的醫院會有講良心的醫生。想到這里,便抱起兵兵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向門旁一保安打聽道:“請問,這附近還有沒有別的醫院?”

那保安道:“離這不遠的地方有家民辦醫院,叫康福醫院。”

許槐生說了聲“謝謝!”,背起兵兵就往康福醫院跑。他邊跑邊想,如果這家醫院的醫生也是不給錢不看病,怎么辦?不行。要想讓兵兵得到及時救治,只有打電話給他爸爸,讓他爸爸迅速趕到醫院來。自己則在醫院等著,等著他爸爸到了醫院,親手將兵兵交給他爸爸。這樣,兵兵才能得救,自己才能放心。既使兵兵的爸爸羅凡在接到自己的電話后報了警,警察與其一道進醫院把自己抓起來,把自己送進監獄,讓自己在監獄里呆上幾年、甚至十幾年,也問心無愧。只要兵兵不出什么意外就行。小孩是無辜的,不能因為大人的事情讓小孩作出無謂的犧牲。想到這里,許槐生打開手機,撥通了羅凡的電話,說:“羅老板,我是許槐生。”一直緊握著手機打瞌睡的羅凡突然被手機的鈴聲驚醒,他號碼也不看,便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當聽出是許槐生的聲音時,便急切地問道:“許槐生,你把我兒子弄到哪里去了?”

許槐生沮喪地說:“兵兵病了,病得很嚴重。”

“啊!我兒子病了,他現在在哪兒。”沒等許槐生說完,羅凡急切地問道。

“我正把他送往康福醫院,由于我身無分文,交不起醫療費,怕醫生不給看病,你快來吧。”

“好、好、好,你別走,等著我,我馬上就來。”羅凡放下手機,對母親和胡素萍說:“許槐生打電話來了,說兵兵病了,病得很嚴重,正在送往民主南路那家叫康福醫院的路上。”

關奶奶和胡素萍聽說許槐生來了電話,又驚又喜,得知兵兵病了,便又急又氣,關奶奶說:“走,我們趕緊過去。”

“媽,你就不要去了。我跟素萍兩個人去就行了。”羅凡說。

“不行,我要看看我的寶貝孫子。”關奶奶拭去眼角的淚水。

胡素萍以為兒子沒吃飯,便想找點兒子最喜歡吃的巧克力給兒子帶去,畢竟她已不是這個家的家庭主婦,對家里的東西放置有些生疏,尋了半天也沒尋著,便向關奶奶問道:“媽,兵兵愛吃的巧克力放在哪兒?”

關奶奶說:“沒有了,我不給他買誰給他買。”說完瞟了一眼羅凡。

“快點,別磨蹭了。”羅凡在一旁催促道。

于是羅凡駕車,關奶奶與胡素萍坐在后面。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民主南路的康福醫院。

走到半路,羅凡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拿起手機,又準備撥電話,關奶奶見狀,制止道:“開車就開車,不要打電話。”

羅凡說:“我要打110,讓警察把許槐生抓起來。”

關奶奶說:“你不能報警。”

羅凡說:“這個人太可惡了,我必須報警。”

關奶奶說:“你先放下手機,我有話對你說。”見兒子沒反應,嚴厲地說:“你趕緊放下,做人要地道,人家主動聯系你。說明人家有誠意,咱不能害人家。”

羅凡見母親不高興,只得作罷。但他又說:“媽,許槐生觸犯了法律,關他幾年、十幾年,是他罪有應得。”

關奶奶說:“許槐生綁架我孫子,是他的不對,但他這樣做是你逼的。”

羅凡說:“媽,你怎么又怪上我了。”

關奶奶說:“我不怪你怪誰。”

羅凡歪過腦袋,從車前面的反光鏡里看了一眼胡素萍,希望得到胡素萍的幫腔,胡素萍卻裝作沒

看見。

不一會兒,羅凡駕著車便來到了民主南路康福醫院。車未停穩,胡素萍便跳了下去,急不可待地往醫院里面趕,關奶奶畢竟年齡大些,腿腳不靈便,加之很少坐車,一時竟不知怎么下車。羅凡停好車,見母親還沒下車,便打開后座門,扶著母親下了車。關奶奶說:“你別管我,趕快去看看兒子。”

羅凡說:“好的,媽,我先進去。”說完便三步并作兩步往醫院里面奔,剛到大門口,被迎面出來的幾個人擋住去路,羅凡抬頭一看,只見一胖一瘦兩個警察押著許槐生從里面出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羅凡見了許槐生,沖到跟前咬牙切齒地說:“許槐生,你這個狗雜種,好大的膽子,竟敢綁架我兒子。”揚起巴掌就要往許槐生臉上打。

彭所長制止道:“羅總,他不由得你隨便打,我們得依法辦事。”

許槐生看了一眼羅凡,又看了隨后趕來的關奶奶,說:“關奶奶,我不該綁架您孫子,我對不起您,我有罪。”說完,向關奶奶深深地鞠了一躬。

關奶奶長嘆一聲:“唉!”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來。

彭所長對關奶奶和羅凡說:“你們快進去吧,孩子正在輸液。”說完便押著許槐生走出大門。

羅凡望著兩名警察的背影,心里打了一個問號:“警察怎么這么快就來了,難道是他們早就布控好了?”

11

羅凡領著母親走進輸液室,見胡素萍正抱著兒子坐在木制的沙發上,藥水正一滴一滴輸入兵兵的身體里,兵兵還昏迷著,關奶奶伸出手心疼地撫摸著孫子發燙的額頭,喃喃地說:“我的寶貝孫子,你吃苦了,奶奶沒有保護好你。”說完又流出了眼淚。羅凡也湊上來,仔細地察看著兒子的小臉。

這時,一個護士進來換藥水。羅凡問道:“我兒子得的什么病。”

“什么?你兒子?”護士抬起頭,眨巴著兩只大眼睛看著羅凡。

羅凡莫名其妙,答道:“是呀,是我兒子。”

漂亮的護士笑了一下,說:“剛才跟警察出去的那個男子,說這孩子是他的兒子。說兒子得了急病,自己身上沒有一分錢給孩子看病,被大醫院趕出來,才來到我們這里,跪著求我們醫生給他兒子看病,并主動把身上的手機、手表,身份證抵押在醫生那兒。說一會兒有人來交錢。我們劉醫生是個好人,覺得這個人很誠懇,不像是賴帳的,也不像裝窮,便給孩子看了病,叫他將手機、手表、身份證拿走,他不肯。手機、手表、身份證現在還在劉醫生那兒。”

關奶奶聽了護士的話,吃驚得張開嘴巴說不出話來。

羅凡不耐煩地對護士說:“這是我兒子,那個人是綁匪,他綁架了我的兒子。”

“是嗎?”護士更弄不懂了,說:“看起來那人倒真像孩子的父親,一進來我們就有這種感覺,因為孩子病了,自己無錢給孩子治病,他跪著求我們劉醫生時,還流了淚。從他一進來,就一直抱著孩子沒有松過手,還時不時地將臉緊貼在孩子的頭上……”

羅凡打斷護士的話,說:“他心中有愧才這么做,我才是孩子的父親。”然后指著母親和胡素萍說:“這是孩子的奶奶和孩子的媽媽。”

護士換了藥瓶,直起身子對羅凡說:“既然這樣,你去給孩子交醫療費吧。”

胡素萍見護士要走,連忙叫住她,問道:“我孩子得的什么病,嚴重嗎?”

護士回過頭對胡素萍說:“重感冒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幸虧搶救及時,如果再晚一點,孩子會因為長時間高燒不退而帶來后遺癥。不過現在無大

礙,你們放心吧。”

護士說完,看了一眼羅凡,說:“跟我走吧,交錢去。”羅凡乖乖地跟在護士后面。

走了幾步,護士好奇地問羅凡:“那個人綁架你的兒子,叫你拿多少錢贖人?”

“3萬。”

“為了3萬元錢,干著綁架人的勾當,這個人也未免太愚蠢,怕是想錢想瘋了吧。”

“他是想錢想瘋了。”羅凡不好意思說這3萬元錢是許槐生一年的工錢。

護士說:“警察帶走他時,我們還以為他犯了別的什么事,原來是綁架。看不出,一點都看不出。”

羅凡交完錢,回到輸液室,兵兵已經醒來。兵兵見到羅凡,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爸爸”。羅凡俯下身撫摸著兒子的頭,心疼地說:“兵兵,爸爸來晚了。”停了一下,又問道:“兵兵,你告訴爸爸,那個綁匪打了你嗎?”

兵兵搖搖頭。

“罵了你嗎?”

兵兵還是搖了搖頭。

“你昨晚吃了晚飯嗎?”

兵兵點了點頭。

“吃的什么?”

“肯德基。”

“吃飽了嗎?”

兵兵又點點頭。

“那個壞叔叔吃了什么?”

“他什么也沒吃。”

“為什么?”

“他說沒有錢。”

“他把你關在什么地方。”

“他沒有關我,一直與我在一起,我病了以后,他一直抱著我。”

關奶奶說:“別問了,人家沒有你想像的那么壞。”

羅凡見問不出什么名堂,正要起身,卻發現旁邊有件破舊棉襖,散發出一種汗餿味兒,便用兩只手撿起來,厭惡地丟到一邊,說道:“這是誰的臟衣服?”

胡素萍說:“這就是那個綁匪的衣服,他看到兵兵冷,就一直用這件衣服包裹著兵兵。”

關奶奶說:“你沒看到,警察帶走他時,他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

羅凡低頭不語,自覺有些慚愧。

12

經過三個月的調查取證,許槐生綁架案開庭了。開庭這天,旁聽席上座無虛席,最終,法官以綁架罪判處許槐生有期徒刑5年。法官剛宣判,旁聽席上一陣騷動,人們議論紛紛,有人說:“太可惜了,這就是不懂法的下場。”也有人說:“他這個家算是完了,不知今后他妻子和孩子的日子怎么過。他母親和妹妹怎么辦。”還有人說:“許槐生犯綁架罪,判刑5年、罪有應得,但羅凡更有罪,如果羅凡按月發放工錢,讓許槐生早點回家,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法院也應依法追究羅凡的法律責任才是。”坐在原告席上的羅凡,見法官判處許槐生5年有期徒刑,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法官見旁聽席上議論紛紛,一片嘈雜,便敲了敲驚堂木,喊道:“安靜,安靜,請大家安靜。”旁聽席上頓時鴉雀無聲,法官向許槐生問道:“請問被告,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許槐生始終低著的頭這時抬了起來,他緩緩地將頭搖了搖。法官見許槐生無話可說,才宣布道:“退庭。”

就在大家站起來準備離開庭審現場時,從旁聽席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請大家等一等,我有話要說。”

大家循聲望去,只見旁聽席上一位70多歲的老太太站了起來。有人認識她,小聲地說:“這是被害人的奶奶。”眾人心情有些緊張,難道老人家還要提出額外的條件?如果那樣,這位農民工還能擔得

起嗎?許槐生更是提心吊膽,不知道老人家會給自己出什么難題。

許槐生聽說,關奶奶有五個兒子,兵兵是她惟一的孫子,其他兒子生的都是女兒,關奶奶最看重兵兵這個孫子。兵兵被綁架以后,關奶奶多次昏倒,今天她是帶病而來的。

就在許槐生和眾人滿腹狐疑、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的時候,關奶奶拄著拐棍走到許槐生跟前。大廳里鴉雀無聲。

突然,老人彎下腰,向許槐生深深地連續鞠了三個躬。此時,包括法官在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坐在原告席上的羅凡和胡素萍也驚呆了。他們不理解母親為什么要這樣做,是不是被許槐生的綁架行為氣糊涂了。

關奶奶抬起花白的頭,淚水流了一臉,好一會兒,她才哽咽著對許槐生說:“孩子,這第一個躬,是我代表那不爭氣的兒子向你賠罪,我教子無方,讓他做出了對不起你的事,該受審判的不僅僅是你,還有我的兒子,他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他能及時發放你的工錢,早點讓你回家照顧母親和妹妹,你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這第二個躬,是我向你的家人道歉,我兒子不僅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的母親、你的妻子、你的妹妹和你的女兒,如果他能及時發放你的工錢,批準你的假期,你母親的病就會因為得到及時搶救而好轉,你妹妹的病就會因為得到及時搶救而康復,你就能拿出錢給家里置辦年貨,為女兒交學費和購買文具。我作為母親,將心比心,我也有罪。這第三個躬是我向你道謝,我謝謝你沒有傷害我的孫子,沒有給他的心靈造成傷害的陰影,我謝謝你在我的孫子生病時,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想盡一切辦法將他送到醫院救治,寧愿自己挨凍受餓,也要讓我的孫子吃飽穿暖。孩子,你有一顆善良的心,你是一個好人,比我兒子要強一百倍。”

“關奶奶,您別說了,我有罪,我罪有應得,是我綁架了您的孫子,讓您的寶貝孫子吃了苦頭,受了委屈,讓您著急了,而且急出了病。我向您賠罪。并向您老人家保證,今后我決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許槐生說完,便雙腿跪在地上,失聲痛哭,淚流滿面。

在場的人都被這一幕深深地感動著,其中包括原告羅凡。有人在悄悄地擦拭眼淚,有人在心里贊嘆眼前這位白發蒼蒼深明大義的老人。

13

庭審大廳里參加旁聽的人都走了,羅凡也站了起來,不過他沒有步出大廳,而是換了個位置,坐到了被告席上,雙手捧著頭,陷入了痛苦的反思之中,他的心完全被母親的行為所感動、所震撼,許久許久一直低著頭,直到彭所長進來叫他,他才將頭抬起來。

“羅總,你想什么呢?”彭所長問。

“彭所長,我、我對不起許槐生呀,我對不起那些為我辛辛苦苦打工的農民工。”羅凡含著眼淚說。

“這話你該對許槐生說。”

“我沒臉見他,他的這種結局,完全是我造成的,要說有罪,我才真正有罪,原告不應該是我,我應該是被告,我應該站在這被告席上,接受法律的審判。”

“你現在已經受到良心審判!”彭所長感慨地說。

羅凡突然想到一件事,向彭所長問道:“我想請教你一件事,那天,你們是如何將許槐生抓捕的?”

彭所長笑著說:“不是我們抓捕的,是許槐生投案自首的。他在康福醫院給我們打了一個電話。愿意投案自首,考慮到你們還沒到,他需要留下照顧你的兒子,叫我們趕快過去,說等你們到了以后,他才跟我們走。”

“你們去的時候,他在干什么。”

“他一直抱著你的兒子打點滴。”

“哦,原來如此。”許槐生穿著一件單衣被兩個

警察押走的那一幕又在他腦海里浮現。

彭所長看到羅凡后悔的樣子,安慰道:“羅總,知道后悔就好,回去吧,你母親和兒子在等著你。”

“不,我不能回去,我現在有兩件最要緊的事要做。”說完便告別了彭所長,匆匆趕到火車站,乘火車前往河南鄭州,下了飛機后,又馬不停蹄地乘長途大巴趕往許槐生的老家。

羅凡趕到許槐生老家查口鎮時,已是凌晨4點多鐘,他在長途汽車站打了個盹,然后買了一些水果和糖果之類的東西,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才到達許槐生的村子里。

許槐生的家在村西頭,獨立的三間破草房,羅凡在村民的指點下敲開了許槐生家的大門,開門的是許槐生的妻子花文,花文見一陌生男子站在門口,問道:“你是誰?”羅凡反問道:“請問你是花文吧?”

“我是花文。”

“我是你丈夫許槐生公司里的老板羅凡,我是特地來向你們賠禮道歉的。”

“賠禮道歉?”

“我拖欠了你丈夫一年的工錢,沒有讓他早點回家。逼得他綁架了我兒子,法院以綁架罪判處他5年有期徒刑。”

“原來你就是羅凡老板,羅老板,都是我家許槐生作的孽,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綁架你的兒子。”

羅凡聽花文這樣說,心中更加肅然起敬,沒想到許槐生一家人這么通情達理,深明大義,心里更加慚愧,又問:“你婆婆呢?”

“婆婆在里面躺著。”

羅凡聽說許槐生的母親在里屋躺著,連忙進了里屋,向躺在床上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大娘,我是許槐生公司的老板羅凡,向您賠禮道歉來了。”

許母聽說是兒子打工的那個公司的老板,便說:“孩子,我兒子對不住你。”

“不,是我對不住您老人家,今天我特意來,是來贖罪的,想接您去武漢治病,您女兒也一起去。”

許母說:“羅老板,不麻煩你們了,你的心意我們領了。”

羅凡說:“老人家,您不去的話,我的心會一輩子不得安寧,會時刻遭到良心的譴責。今天,我特意來接您,票都已經買好了,這是我的一份心意呀。”

花文在一旁說:“我婆婆去武漢,我怎么放心,誰照顧她呀。”

羅凡對花文說:“我都安排好了,你和你女兒都去。我在武漢市中心給你們租了一套房子,讓你們一家人住在那兒,你女兒就在附近一家小學讀書,大娘和妹妹就在附近醫院治病,你就全心全意照顧家庭,一切費用都由我出。”說著又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大信封交給花文,說:“這是許槐生一年的工錢,請你收下,欠得太久了,實在對不起啊!”然后又對許母說:“從現在開始,大娘您就把我當您的親兒子看待,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一定會盡心盡力。”

第二天上午,羅凡陪著許槐生的母親、妻子、妹妹和女兒,一同踏上前往武漢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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