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煙花三月下揚州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每次念及這兩行詩,都不禁為之神往。何況如今已是三月。
古人所謂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又名四美,實乃人生快事。煙花三月下揚州,可謂四美俱、二難并矣。我們且趁這陽春三月,春光明媚,雜花繁盛之時——
下揚州!
恍然間,李白正站在黃鶴樓下,目送友人揚帆東去。揮手又揮手,悵望又悵望,一片孤帆漸成遠影,消逝于碧空,惟有無盡江水滾滾東去,歸于天際……
孟浩然何許人也?以李白之天才狂放,能折節稱許的人實在不多,但孟浩然是個例外。“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云。醉月頻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從此揖輕芬。”這佩服簡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此次武昌送行,是開元十五年(公元727年)春天,大唐盛世,數千年中國最為繁盛自由的時代,長久隱居田園的孟浩然出行揚州。此行前后半年有余,回鄉已是歲暮。而青年李白此前已有可觀的維揚之游: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萬;此后他還將多次到揚州。
于此,我們看到下揚州的第一條路線:從武昌到揚州,一路船行。如果把這條線的起點延伸到大唐的心臟,那就是從長安出發,陸路過商州、南陽到襄陽,泛漢水到武昌,一路舟行到揚州。

從長安出發,還有下揚州的第二條路線:過東都洛陽到汴州(開封),然后就是“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瓜洲古渡,就在揚州了。實際上,兩年后孟浩然的吳越之游,即是由襄陽北上洛陽,泛汴水而下揚州。“京口瓜洲一水間。”瓜洲對岸,是京口,時稱潤州,即現在的鎮江。由此過江,就是一路杏花春雨江南了:孟浩然過江到潤州、杭州,再去天臺山,直到永嘉。
他的這次吳越漫游,前后足足四年。當然,李白的漫游經歷更令人驚嘆:他幾乎走遍了大唐帝國。這些自由的靈魂啊,他們有自由的心靈,更有自由的身體,他們送別宴飲,看山看水,提筆就在墻上寫詩,他們像仙人一樣飄飛過這片青山綠水的土地……
據說也可以飛到揚州:“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換作今天,就算打飛的吧。數年前在溫哥華看到一排排單人飛機泊于水面,才明白“騎鶴下揚州”并非癡人說夢。只是腰纏十萬貫,不免有行李超重之嫌,而今已經不必了。
中唐詩人徐凝說:“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晚唐詩人杜牧說:“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蕭。”明月,明月,或許也是孟浩然在煙花三月下揚州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