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會不會卷土重來

中國科學院上海生命科學研究院上海巴斯德研究所 于 濤

禽流感會不會卷土重來

中國科學院上海生命科學研究院上海巴斯德研究所 于 濤

近期，香港暴發了近五年來最為嚴重的流感疫情，而祖國大陸地區也不斷地出現散發H7N9感染病例，這不由得讓人們還未放松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流感有別于普通感冒，導致普通感冒最常見的病原體是鼻病毒，它們往往常年駐扎在我們的鼻腔內，但一般情況下不引起明顯的癥狀。流感是由流行性感冒病毒（influenza virus）感染引起的傳染病，這是一大類危險的病原體，廣泛分布在禽鳥等動物的體內。流感病毒一旦感染人類，往往會導致比普通感冒嚴重得多的癥狀，甚至會威脅生命。

流感病毒分為甲型（A型）、乙型（B型）和丙型（C型）三種，其中乙型和丙型流感病毒通常僅引起局限性流行或散發，而甲型流感病毒包含的亞型多，變異性強，容易引起大流行，對人類的危害也最大。

科學家根據甲型流感病毒表面血凝素（HA）和神經氨酸酶（NA）兩種蛋白質的差別將它們進行分類和命名，這就是H1N1、H5N1和H7N9等名稱的來源。目前，科學家在禽鳥和蝙蝠等動物體內分離到了17種HA和10種NA，也就是說，理論上會有170種不同的流感病毒存在于自然界。

HA是流感病毒非常重要的表面蛋白，它的功能在于幫助病毒結合宿主細胞表面的受體，從而讓流感病毒能夠成功進入細胞內部完成感染。如果把宿主表面的蛋白比作門鎖，那么，流感病毒的HA就是打開這把鎖的鑰匙。對于不同的宿主細胞，這把鎖往往不同，所以病毒并不能隨意地感染任何一個接觸到的細胞。

流感病毒需要的受體是一種被稱為唾液酸的糖蛋白，人類的呼吸道表面就遍布這種受體，所以流感病毒主要攻擊人類的呼吸道，引起呼吸道感染甚至肺炎。對禽類來說，流感病毒的受體主要分布在消化道和呼吸道，所以病禽可以通過糞便大量排出流感病毒，導致病毒在不同宿主間播散。

科學家發現，雖然人類和禽類都有唾液酸受體，不過它們卻不甚相同。流感病毒更傾向于結合禽類的唾液酸受體，所以幾乎所有類型的甲型流感病毒都可以在禽類身上找到。不過，有三種HA（H1，H2和H3）已經適應了人類的唾液酸受體，它們對于人類唾液酸受體的親和力很高，所以帶有這三種HA的流感病毒可以輕易地感染人類，現在科學家把它們稱為人流感病毒，它們也是歷史上多次流感大流行的罪魁禍首。

人流感病毒對于人類的感染能力很強，它們甚至可以通過飛沫產生的氣溶膠在不同個體之間直接傳播，這也是人流感病毒容易發生大流行的原因。科學家研究發現，這些通過空氣傳播的流感病毒在低溫和空氣干燥的時候傳播效率更高，所以人流感病毒常常在冬春季暴發傳播，因此人流感又稱為季節性流感。

雖然人流感病毒傳播能力很強，不過由于它們常常露面，種類也不多，針對于這些流感病毒，科學家已經研制出了高效的預防性疫苗。通過常規的疫情監測，科學家們會預測每年季節性流感的病毒亞型，然后提前制備好疫苗供人們接種，這能夠大大降低流感病毒的威脅。正是因為每年流行的病毒亞型可能會不同，所以流感疫苗每年都需要注射。目前，科學家們正在努力研制通用疫苗，如果這種疫苗問世，我們就不用每年都挨上一針了。

人流感病毒僅占了所有甲型流感病毒的一小部分，H4及之后的流感病毒對于人類唾液酸受體的親和力低，所以這些流感病毒不能夠感染人類，它們的自然宿主是禽類，因此通常被稱為禽流感病毒。雖然都能感染禽類，不過它們對于禽類的危害并不相同，其中高致病性的亞型會導致禽類大規模死亡，而低致病性的亞型可能僅僅導致禽類產蛋量輕微下降。

不過，這一阻隔在1997年被打破，這一年在香港發現了18個人感染H5N1型流感病毒，這是世界上首次發現禽流感病毒感染人類的病例。在這之后，人們陸陸續續發現多種感染人類的禽流感病毒，比如中國大陸地區在1998年和1999年發現了5例H9N2病例；香港分別于1999年和2003年報告了3例人感染H9N2禽流感病例；從2002年之后的10年里，世界上大約有100多例人感染H7型禽流感病毒確診或疑似感染病例。

H5N1是第一個被發現，也是對人類造成嚴重威脅的禽流感病毒，從1997年發現到2013年12 月30日，共有640人感染，其中384人死亡。不過，我們需要意識到的是，禽流感病毒很可能早就向人類發起過攻擊了，只是由于檢測技術和監測系統的進步，我們在1997年才首次在人類體內發現它們的蹤影。

那么，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禽流感病毒能夠跨越種屬障礙，從禽類身上跳到了人類的身上？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機制也很復雜。科學家通過研究發現，能夠感染人類的禽流感病毒，或多或少都發生了一些變化，這些變化使得禽流感病毒的HA對于人類的唾液酸受體親和力增強了。

2013年3月，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通報，在上海市和安徽省發現3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例，這是繼H5N1之后又一個對人類造成較大威脅的禽流感病毒。在衛生部門的努力下，H7N9疫情一度被遏制下來。不過，在兩年之后的今天，國內仍然不斷地出現散發病例，這說明H7N9依然在野生或者家養禽類中流行著。可以預見，如果我們稍有松懈，H7N9很容易卷土重來，再度大規模暴發。

不過，我們也不用過分擔心。能夠感染人類的禽流感病毒雖然發生了適應于人類唾液酸受體的變化，但這些變化還不足以讓禽流感病毒能夠像人流感病毒那樣通過空氣在人際間傳播。目前，人感染禽流感病毒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直接接觸到了傳染源，比如病禽和它們的排泄物，以及感染禽流感病毒的病人。

科學家發現，通過接觸途徑傳播的禽流感病毒，并不像人流感病毒那樣具有季節性傳播的特點，這是因為接觸傳播受空氣濕度和溫度的影響不大，所以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夠放松警惕。由于禽流感病毒的傳播特點，它們還是很容易控制的，預防禽流感需要做到：

1. 遠離活禽市場；

2. 避免直接接觸禽類和它們的排泄物；

3. 在禽流感疫區，盡量不要購買活禽，而是選購正規超市的冷鮮雞；

4. 學會正確的洗手方法并且勤洗手；

5. 在加工禽肉/蛋時注意生熟分開，接觸禽肉/蛋后認真洗手和清洗案板刀具；

6. 禽肉和蛋類一定要充分加熱熟透后再食用；

7. 出現發熱和呼吸道癥狀后及時就診；

8. 照顧發熱病人的時候做好自我防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