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萱,張列柯,鄭開放
(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重慶市400715)
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及其影響因素實證研究
趙 萱,張列柯,鄭開放
(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重慶市400715)
采用2006-2013年重污染行業4 712家上市公司的大樣本數據,建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評價體系,統計分析了我國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現狀;然后通過實證檢驗認為: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不存在明顯的時間滯后效應;最后從公司特征、外部制度環境和公司治理三個方面,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發現,公司規模、盈利能力、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市場化進程、國有股權性質、獨立董事比例、監事會規模、高管學歷、高管年齡超過平均年齡的比重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顯著正相關,而董事長和總經理兩職分離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沒有顯著影響。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作用會受到外部市場環境的影響,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促進作用更強。
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影響因素;企業;公司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快速發展的中國社會經濟,其可持續發展正面臨高能耗、高污染的嚴峻挑戰。在我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大力發展低碳經濟的大趨勢下,企業環境責任信息越來越受到投資者、政府和社會公眾的關注。近年來,隨著社會環保意識逐漸增強,披露環境責任信息的企業越來越多,以重污染行業為例,據統計資料顯示,2006—2013年,我國披露了環境責任信息的上市公司由237家逐年遞增至810家,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率也由38.98%逐年提升至81.98%。為規范和引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國務院、環境保護部、國資委、證監會等政府部門相繼制定了若干法規。其中,2008年上交所發布的《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引》(監管[2008]18號)和國家環保部發布的《關于加強上市公司環保監管工作的指導意見》(環發[2008]24號),是指導和規范我國企業進行環境責任信息披露的正式法律規制,這兩份文件開啟了我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的正式建立。至今,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實施七年有余,2008年建立的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是否存在時滯效應?制度實施后,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是否有顯著改善?哪些因素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有顯著影響?
本文以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試圖對上述問題進行探索研究。本文通過建立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評價體系,首先對我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現狀進行了統計分析,然
后實證分析了2008年正式建立的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是否存在時滯效應;最后采用2006-2013年的大樣本數據,從公司特征、公司治理和外部市場環境三個方面對我國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并檢驗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是否受到外部環境的制約。以期為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研究做出一點有益的補充,為提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建言獻策。
目前,國內外學者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影響因素進行了大量實證研究,但由于選取樣本時間跨度和行業性質等的不一致及采用的計量方法的不同,得出的具體結論也不盡相同,歸納來講,影響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因素基本上可分為公司特征、公司治理和公司外部環境三方面。
在公司特征因素方面,Dierkes和Coppock[1]、L.L.Eng和Y.T.Mak[2]、Gao和Heravi等[3]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公司規模越大,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也就越高,公司規模對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有顯著的正向作用。Spicer[4]以造紙行業作為研究對象,采用非參數檢驗法檢驗了不同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下企業的財務績效,發現: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較高的上市公司,其盈利能力越強,公司盈利能力與公司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Karim和Lacina等[5]采用美國上市公司的相關數據,實證檢驗了公司特征因素對公司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影響公司環境信息披露的公司特征因素中,公司盈利能力和公司規模因素是顯著的,而公司績效因素對公司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表現出很大的不確定性。國內學者湯亞莉和陳自力等[6]以滬深兩市2001和2002年披露了環境信息的60家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采用分組均值檢驗和多元回歸分析方法,對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實證檢驗,實證結果認為,公司規模和公司績效均對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張俊瑞和郭慧婷[7]、唐久芳和李鵬飛[8]等通過實證研究也認為:資產規模較大的企業和盈利能力較好的企業更傾向于自愿披露環境信息。而何麗梅和侯濤[9]基于112家重污染上市公司2008年社會責任報告的實證分析認為:在可能影響環境績效信息披露水平的公司特征因素中,僅有公司規模因素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其余因素如資產負債率、盈利能力和實際控制人性質等變量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對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沒有產生顯著性影響。崔也光和馬仙[10]通過對2012年100家社會責任指數成分股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公司規模、盈利能力、償債能力與碳排放信息披露水平不存在顯著相關關系,但公司成長性與碳排放信息披露水平負相關,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
在公司治理因素方面,Forker[11]采用加拿大80家大型上市公司自愿性信息披露的數據,實證檢驗了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自愿性信息披露的影響,發現:獨立董事所占比例越大的上市公司,獨立董事越能充分發揮其監督公司管理層的能力,公司管理層越有壓力和動力進行自愿性信息披露; CEO兩職合一的公司自愿性信息披露水平要低于兩職分離的公司。而企業披露環境信息正是企業自愿性信息披露的重要組成部分。但Simon,Kar Shun Wong等[12]的實證研究結論與Forder (1992)并不一致,認為:公司的獨立董事比例對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影響并不顯著。國內學者李晚金等[13]采用滬市201家上市公司2004-2006年的數據,對環境信息披露影響因素進行實證研究時發現:上市公司獨立董事比例、董事長和總經理是否二職合一等公司治理因素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不顯著。而李強和朱楊慧[14]采用煤炭行業22家上市公司2008-2012年的相關數據,實證檢驗了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監事會規模、董事會規模和獨立董事比例等公司治理變量分別在不同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認為“有效的公司治理能明顯改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
在外部環境方面,王建明[15]、畢茜和彭玨[16]、肖華和李建發[17]等從環境規制角度實證分析了制度壓力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認為:制度壓力對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有顯著影響,環境規制有利于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李強和朱楊慧[14]以我國煤炭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以市場化進程和政策實施力度作為外部壓力的替代變量,實證檢驗了外部壓力與環境信息披露質
量之間的關系,回歸分析結果發現,市場化進程和政策實施力度兩個變量分別在不同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認為“外部壓力對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起到了積極的提升作用”。但以上的研究都沒有對不同外部環境下,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作用差異進行實證研究。
在對我國2008年開始實施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的研究方面,盧馨和李建明[18]以442家滬市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統計分析了2007-2008年我國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行為的變化,并認為“我國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在《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引》出臺后,披露的內容、披露方式均有了明顯的改善”;畢茜和彭玨[16]通過實證研究認為“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有助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提高”,但都沒有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是否存在時滯效應進行實證檢驗。
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從3個方面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研究進行了補充和探索:(1)建立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評價體系,對我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現狀進行統計分析,并實證檢驗2008年正式建立的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是否存在時滯效應;(2)采用大樣本數據,以2006-2013年的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因素進行實證研究,更新了研究時序,長時期跨度的研究數據確保研究結論的穩健性;(3)本文不僅考察了公司特征、公司治理和外部市場環境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還對公司治理因素對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是否受到外部市場環境的制約進行了實證檢驗。
(一)公司特征與環境信息披露
1.公司規模
一般而言,規模越大的上市公司,其經營行為對社會產生的影響也較大,更容易成為社會公眾關注的焦點和政府監管的重點,受到政治監管和輿論監督方面的壓力較大,更有動力進行披露環境責任信息,更愿意執行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同時,規模較大的上市公司也有充足的人力資源和財力資源,更有能力履行社會責任,而保護環境及進行環境責任信息披露是其履行社會責任的一個重要方面。國外大多數學者(Matsuo[19]、L.L.Eng和Y.T.mak[2]、Brammer和Pavelin[20])通過實證支持了這一結論:上市公司的規模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正相關。湯亞莉等[6]通過實證研究,發現披露了環境信息的中國上市公司的資產規模顯著高于沒有披露環境信息的中國上市公司的資產規模。因此認為,規模較大的上市公司會披露更多的環境信息。朱金鳳和薛惠鋒[21]、李晚金和匡小蘭[13]以及沈洪濤[22]也得出類似的結論。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公司規模與其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2.經濟表現
利益相關者三因素模型指出,經濟表現因素影響著企業做出的任何決策,因此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也會受到企業經營績效的影響。因為企業的管理層必須能夠賺取利潤維持其生產經營,之后才會去關注企業的社會責任和環境責任等。而從另一方面來講,信息的搜集和披露需要成本,如果沒有財務支持,就算管理層有披露環境信息的愿望,也很難實現。根據委托代理理論,在企業存在更多自由現金流時,公司管理人員為了取得個人私利而追求額外津貼及在職消費等。盈利能力較好的企業,其管理人員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更有可能在公司報告中披露更多更詳細的環境信息,以此作為籌碼索取更多的薪酬和更高的管理職位。Gray[23]的研究報告認為,公司特征對公司環境信息披露能夠產生影響。目前多數學者的研究已經證實了公司盈利能力對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有顯著的正向影響。Belkaou和Karpik[24]、Hackston和Milne[25]、Tuwaijri等[26]、沈洪濤[22]的實證研究認為公司盈利能力和環境信息披露正相關。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公司的經濟表現與其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二)外部環境與環境信息披露
1.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
公共壓力理論認為,企業對外披露環境信息主要是政府、客戶、供應商、競爭對手、社區、公眾、媒體等外部各利益相關者施加壓力的結果。在企業外部利益相關者中,政府對企業的行為決策影響最大、最直接,因為政府制度和頒布的法律法規制度等可以直接作用于企業。因此,政府制定和頒布的關于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方面的法規制度將對企業形成重要的壓力,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產生直接影響。Cho and Patten[27]認為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是公司在社會和政治環境中所承受公共壓力的一個函數,而且這種公共壓力來源于文化環境、政治環境和法律環境。肖華和張國清[28]通過對我國“松花江事件”前后公司環境信息披露的研究認為,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基本上可以解釋為一種為生存正當性辯護的自利行為,是對公共壓力作出的反應”。畢茜和彭玨[16]通過實證研究發現,2008年環境信息披露制度頒布后,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有顯著的提高,認為“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有助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提高”。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制度環境差異與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2.市場化進程
根據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研究,環境污染程度隨著經濟發展水平呈先升后降的倒U型曲線關系。在一國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環境污染程度也較低;經濟發展伴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快,環境日趨惡化,環境污染加劇;當經濟發展水平達到某一臨界點后,環境污染又由高趨低,環境質量逐步改善。在經濟發展水平低時,社會整體收入水平低,對環境質量的需求也較少,為大力發展經濟,工業化進程加劇了環境惡化;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時,社會的整體收入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人們會更加關注生活質量和生活環境,會對生活的環境質量產生更高的需求,人們不僅愿意購買環境友好產品,從而引導企業進行環境保護,而且政府法制法規和社會媒體輿論也會不斷強化企業進行環境保護和披露環境信息的壓力。上市公司所在地為發達地區時,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環境質量的要求也更高,對公司進行環境保護形成壓力也更大,相應對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也更大。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4:市場化進程與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三)公司治理與環境信息披露
1.股權性質
一股獨大是我國上市公司股權結構的一大特點,本文根據上市公司控股股東的股權性質,將股權性質分為國有控股與非國有控股,重點分析國有控股性質的公司治理結構是否有利于環境制度的發揮。社會責任理論認為,企業在為其所有者最大限度地追逐利潤的同時,還應當最大限度的承擔社會責任。環境信息披露是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一個重要方面。與私有產權相比,由于國有股東其政治代表的特殊性,國有上市公司應當更加注重環境信息披露,履行社會責任。此外,從環境信息披露的公共壓力視角分析,國有上市公司在環境信息披露責任履行方面,不僅受到來自一般性法規的壓力,還會受到來自國資出臺的《關于中央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意見》(2007)和《中央企業節能減排監督管理暫行辦法》(2010)法規的壓力,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更有動力披露環境信息。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5:上市公司的國有控股特征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2.董事會特征
本文通過獨立董事、董事長和總經理是否兩職分離兩個方面反映董事會特征。設立獨立董事的初衷是為了更好地完善公司治理結構,彌補監事會監督不力,增強董事會決策的獨立性,更加關
注利益相關者的利益。一般認為,獨立董事在董事會中所占的比例越大,越有利于獨立董事制度發揮其保護企業外部利益相關者的利益的作用,有利于促進企業披露環境信息。代理理論認為,董事長和總經理兩職分離,有助于防止代理人的“敗德行為”和“逆向選擇”,從而維護董事會監督的獨立性和有效性。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6-1:上市公司的獨立董事比例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假設6-2: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和總經理兩職分離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3.監事會規模
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合法性理論認為,公司社會責任信息披露的動因是受合法性壓力驅使的,是為了滿足法律或相關規定以繼續經營。Patten[29]和Gray等[30]的研究先后表明,公司進行社會責任信息披露的目的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經營活動合法、不違反信息披露的相關法規。公司設立監事會是為了監督公司的日常經營管理活動以及對董事、經理等人員違反法律、章程的行為予以指正。監事會的設立有利于企業進行合規性管理,有利于加強環境信息披露以免受相關法律法規的懲罰。此外,隨著社會環保意識的增強,社會公眾等利益相關者會越來越關注企業的環保表現,監事會規模越大,越有利于其代表利益相關者的訴求,要求企業提高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7:上市公司的監事會規模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4.高管特征
目前,國內很少有學者討論高管特征與環境責任之間的關系,更少有人研究高管特征對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作用的發揮。高管作為企業最重要的資源和決策者,其背景特征與公司合法性有著密切的聯系。環境信息披露的合法性理論認為,企業進行環境信息披露是為了滿足法律或相關規定以繼續經營。一般而言,高管學歷越高,年齡越大,通常越理性,也更愿意遵守規則,更認同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8-1:上市公司高管人員的學歷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假設8-2:上市公司高管人員的年齡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
(四)不同外部市場環境下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
公司的行為決策是外部環境與內部制度共同作用的結果,不同的外部市場環境下,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作用形式和作用程度可能會不同。一般而言,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法治化水平較高,企業面臨的法規監管越嚴,公司管理層利用環境信息披露進行合規性管理的壓力較大,公司治理因素對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作用更強。其次,地區經濟發達水平較高地區的公司管理層可能具有更強的社會環保意識,更愿意進行環境信息披露。另外,經濟發達地區,政府對企業的經營決策干預較少,公司治理機制運行更加高效,公司管理層的行為決策更容易得到貫徹執行,良好的外部市場環境更有利于公司治理因素作用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
基于此,提出本文假設:
假設9: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促進作用更顯著。
(一)變量的設計
本文采用“內容分析法”對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內容進行打分得到每家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總得分。本文的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績效評價指標體系共有9個一級指標,34個具體指標,具體如表1所示。打分總規則:每項指標無描述為0分,一般文字描述為1分,定量數據描述
為2分;在社會責任報告或者環境報告書中披露為2分,僅在年報中披露為1分;未進行環境審計為0分,進行環境審計為2分;最后,將每個公司的7項指標得分加總,得到單個樣本公司的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總得分。

表1 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內容表

表2 研究變量的說明
本文選取盈利能力、公司規模作為公司特征變量,以控股股東性質、獨立董事比例、兩職合一、監事會規模、高管碩士以上學歷比例、高管年齡比例作為公司治理變量,以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作為外部制度環境,實證檢驗公司特征、公司治理和外部制度環境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為了解決數據的可比性,本文在實證回歸分析時將非虛擬變量進行了Z-score標準化處理。各個變量的衡量方法見表2。
(二)模型的構建
本文以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為被解釋變量,以公司模型、經濟表現、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市場化進程、控股股東性質(CTRL)、獨立董事比例、兩職分離、監事會規模、高管碩士以上比例和高管年齡比例作為解釋變量,建立如下線性回歸模型(1)來檢驗前文假設1—假設8。本文根據上市公司所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將樣本分為經濟發達地區樣本和欠發達地區樣本,分別對兩組樣本進行最小二乘回歸,通過比較分析兩組樣本變量系數大小方向和顯著程度驗證本文研究假設
9。所建模型如下:

(三)數據來源與樣本的選取
本文選取了滬、深兩市2006-2013年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重污染行業包括電力、釀酒、水泥、感光材料、化纖、化工、紡織、玻璃、鋼鐵、建材、農藥化肥、生物制藥、石油、塑料制造、服裝鞋類、供水供氣、煤炭、印制包裝、食品、有色金屬等20個行業。剔除數據殘缺的上市公司,最終進入回歸分析的上市公司數量2006-2013年分別為235家、333家、409家、497家、532家、644家、714家和808家,共4 172個樣本。本文手工收集的環境信息披露數據均來自于巨潮資訊網上的上市公司年報和社會責任報告,所用公司特征、公司治理數據來自國泰安金融研究數據庫,市場化進程數據來自樊綱、王小魯[31]《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2011年報告》編制的各地區市場化指數,由于市場化指數數據只到2009年,2010-2013年的數據采用趨勢外推法推算而得。數據處理均由STATA12.0和SPSS16.0軟件計算完成。
(一)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及制度時滯效應檢驗
1.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現狀
根據表1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內容,結合各年份的原始數據和打分原則,可以計算出各年份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的綜合績效,2006-2013年綜合績效的描述性統計指標如表3所示。從表中可以看出,2006-2013年我國重污染行業披露環境責任信息的上市公司逐年遞增,由237家增加到810家,增長了2倍多;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率也逐年上升,由38.98%提升到81.98%,增長了一倍多,越來越多的企業關注到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
從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綜合績效評價描述性統計指標來看,無論是綜合績效的均值和中位數,還是最小值和最大值,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的綜合績效均呈明顯的上升態勢,表明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實施效果逐年改善。但應當注意到,2013年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的綜合績效均值僅為9.11,中位數為7,而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最高可能得分為55,說明目前階段我國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較低,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標準差也呈遞增態勢,表明我國企業之間的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差異越來越大。

表3 2006-2013年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綜合績效評價描述性統計指標
2.2008年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時滯效應檢驗
本文分別采用參數檢驗均值檢驗和非參數檢驗Wilcoxon符號秩檢驗兩種檢驗方法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實施前后的配對樣本組進行績效差異顯著性檢驗,以檢驗2008年我國正式實施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是否存在時滯效應。由于2008年是我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正式實施的第一年,因而2006年和2007年分別屬于制度實施前一年和前兩年,2009年和2010年分別屬于制度實施后的第二年和第三年。本文設計了四組配對樣本,分別是制度實施前兩年(2006年)與制度實
施第一年(2008年)、制度實施前一年(2007年)與制度實施第一年(2008年)、制度實施前一年(2007年)與制度實施第二年(2009年)、制度實施前兩年(2006-2007年)與制度實施后六年(2008-2013年)。各配對樣本的檢驗結果經整理如下表4所示。從表中可以看出,各組配對樣本數占各年總樣本比例均在65%以上,表明配對樣本能夠反映相應年份制度實施前后績效差異的總體情況。
第一配對組和第二配對組的結果顯示,制度實施第一年的綜合績效高于制度實施前一年25.06%,高于制度實施前兩年146.98%,且兩組配對樣本的均值T檢驗和Wilcoxon檢驗均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第三配對組的結果顯示,制度實施第二年的綜合績效顯著高于制度實施前一年70.37%,且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均值T檢驗和Wilcoxon檢驗;第四配對組的結果顯示,制度實施后六年綜合績效高于制度實施前兩年165.47%。2008年制度實施后信息披露制度綜合績效均顯著大于制度實施前,說明2008年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正式建立后,我國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有了顯著改善,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在改善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不存在明顯的時間滯后效應。

表4 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實施前后績效差異顯著性檢驗
(二)解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5實證解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顯示,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均值為0.864,說明2008年及2008年后的樣本占比86.4%;市場化進程均值為9.228,最小值為0.38,最大值為13.934,表明樣本公司所處的外部市場環境有較大差異;股權性質均值0.537,中位數為1,表明樣本公司中國有控股公司占一半以上;樣本公司獨立董事比例均值為0.365,中位數為0.333,監事會規模平均4人,大多數樣本公司監事會規模為3人,基本達到證監會的要求;兩職分離均值為0.806,由于此變量為虛擬變量,當董事會和總經理兩職分離時取值1,兩職合一時取值0,表明樣本公司股權較為分散,大部分樣本公司董事會和總經理分別由兩人擔任;高管學歷平均值為0.193,中位數0.094,表明樣本公司中碩士學歷的高管較少,大部分高管的學歷在本科及本科以下,高管的學歷水平有待提升;高管學歷年齡均值為0.447,中位數為0.438,表明多數樣本公司高管相對較為年輕。

表5 解釋變量描述性統計
(三)回歸結果及分析
為了解決數據的可比性,本文在回歸分析時將模型中所有非虛擬變量進行了Z-score標準化
處理。由于截面數據容易產生異方差問題,本文采用穩健標準差對模型(1)進行最小二乘回歸時,以保證回歸結果的有效性。為了檢驗本文的研究假設1~假設8,本文分別以公司特征變量、外部環境變量和公司治理變量為解釋變量,驗證了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因素,結果見表6的回歸(1)~(3),回歸(4)是全變量下的回歸結果。在驗證研究假設9時,本文將樣本分為經濟發達地區樣本和經濟欠發達地區樣本分別進行最小二乘回歸,通過對比分析公司治理變量的系數變化,檢驗外部市場環境對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作用的影響,回歸(5)、(7)表示經濟欠發達地區樣本回歸結果,回歸(6)和回歸(8)表示經濟發達地區樣本回歸結果。從回歸(4)、(7)、(8)的方差膨脹因子來看,方差膨脹因子均小于10,說明自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將所有自變量納入回歸模型是合適的。
回歸(1)、(4)顯示,公司規模和每股收益均在1%的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顯著正相關,說明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會隨著公司規模和盈利能力的增加而顯著提高,本文假設1和假設2得到驗證。回歸(2)、(4)顯示,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我國2008年頒布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有顯著影響,制度頒布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有顯著提高,從而驗證了本文假設3;市場化進程分別在10%和1%的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顯著正相關,說明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受到外部市場環境——上市公司所在地的市場化水平的顯著影響,從而驗證了假設4。回歸(3)、(4)顯示,影響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公司治理因素中,股權性質CTRL均在1%的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顯著正相關,表明與非國有控股的公司相比,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更高,當前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在環境信息披露方面起著主導作用,假設5得到驗證;在回歸(3)中,獨立董事比例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相關,假設6-1得到驗證,但在全變量回歸(4)中并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獨立董事比例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相關性并不穩健;兩職分離變量均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上市公司董事長和總經理兩職分離對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沒有顯著影響,假設6-2沒有得到驗證;監事會規模均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正相關,說明監事會規模越大越有助于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假設7得到驗證;高管學歷碩士以上比例和高管年齡比例均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正相關,說明碩士以上學歷的高管多、高管的年齡超過平均年齡的比重高,有助于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提高,假設8-1和假設8-2得到驗證。
在經濟欠發達地區樣本回歸(5)中,變量股權性質的系數為0.109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而在經濟發達地區樣本回歸(6)中,變量股權性質的系數為0.222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后者遠遠大于前者;變量獨立董事比例在回歸(5)中系數為0.036,且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而在回歸(6)中系數為0.044,且在5%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后者遠遠大于前者;變量監事會規模在回歸(5)中系數為0.021,且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而在回歸(6)中系數為0.117,且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后者遠遠大于前者;高管碩士以上學歷比重和高管年齡大比重在回歸(5)中系數分別為0.083和0.154,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而在回歸(6)中系數分別為0.1和0.160,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后者大于前者;僅有變量兩職分離在回歸(5)、(6)中均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在控制了公司規模等其他變量后,回歸(7)中僅有高管特征變量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而在回歸(8)中,股權性質、監事會規模、高管年齡大比例和高管碩士以上學歷比例均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且在1%和10%的不同水平上顯著,除高管碩士學歷比重變量外,其余股權性質、監事會規模、高管年齡大比例公司治理變量系數均高于回歸(7)。說明相對于經濟欠發達地區的樣本公司而言,在經濟發達地區樣本公司中,公司治理因素對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作用更強,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作用會受到外部市場環境的影響。本文研究假設9得到驗證。

表6 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影響因素回歸結果
本文采用2006-2013年重污染行業4 172家上市公司的大樣本數據,首先對我國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現狀進行了統計分析,認為: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綜合績效均呈明顯的上升態勢,但目前階段我國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仍較低,且企業之間的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差異越來越大。然后本文對2008年正式建立的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是否存在滯后效應進行了檢驗,結果發現:2008年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正式建立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有顯著提高,但環境信息披露制度不存在滯后效應。最后本文從公司特征、外部制度環境和公司治理三個方面,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發現,在公司特征因素方面,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會隨著公司規模和盈利能力的增加而顯著提高;在外部制度環境方面,2008年實施的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對制度績效的提高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市場化進程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顯著正相關;在公司治理因素方面,國有股權性質、獨立董事比例、監事會規模、高管學歷、高管年齡超過平均年齡的比重與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正相關,而董事長和總經理兩職分離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沒有顯著影響。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作用會受到外部市場環境的影響,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公司治理因素對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促進作用更強。
基于以上結論,筆者認為應當通過國有控股的大型上市公司充分發揮其示范效應,引領我國企業整體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提高;進一步推動公司治理水平,充分發揮公司治理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促進作用;進一步完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法規,規范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加強企業外部市場環境建設,實現內部治理機制與外部制度環境的良性互助,促進我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績效的提高及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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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穎超
X322
A
1673-9841(2015)03-0064-11
10.13718/j.cnki.xdsk.2015.03.009
2014-12-15
趙萱,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研究”(10XGL001),項目負責人:彭玨;中央高校基本科研項目“環境政策對我國金融運營的影響”(SWU1209194),項目負責人:趙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