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公路體制改革走向破冰

董海燕

1988年10月，中國第一條高速公路滬嘉高速建成通車，這一天同時也是中國高速公路收費歷史的原點。2014年5月，交通運輸部發布《2013年交通運輸行業發展統計公報》，《公報》中的數據令人振奮——2013年末全國公路總里程達到435.62萬公里，全國高速公路里程達10.44萬公里，全國高速公路車道里程46.13萬公里。

世界銀行報告也曾指出：“中國過去十幾年在經濟增長和消除貧困方面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其重要成就之一是基礎設施，尤其是交通基礎設施的發展。這種發展為今后更遠大的發展目標提供了必要的基礎設施保障。道路交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國家高速公路網改變了中國國內的出行狀況。”

然而，據報道，中國包括高速公路在內的收費公路超過10萬公里，占全世界收費公路的70%，其中已建成高速公路中的90%為收費公路。近年來，有關收費公路的詬病越來越多。

2014年12月23日，交通部發布2013年全國收費公路統計公報。公報顯示，2013年全國收費公路車輛通行費總收入3652億元，總支出4313億元，總體虧損661億元。從2011年到2013年，全國收費公路已連虧3年。

“虧損661億元”像一枚重磅炸彈，再次引爆了公眾的神經。

面對“年年收費年年虧損”的質疑，交通部相關負責人曾稱，主要原因是新修高速路費用高昂，銀行利益不堪重負。不過新華網曾報道，收費公路虧損或緣于經營公司管理不善。“審計署曾對18個省份的高速收費進行專項審計，結果發現有些高速公路經營企業一邊是高額福利，一邊是人浮于事、超編嚴重，有些企業甚至把資金挪用建設樓堂館所、投資理財。”

1月10日，新華網刊發《新華社三問全國高速公路虧損》，開篇便指出“你信嗎，交了那么多過路費，公路不僅沒收回成本還出現巨額虧空？為什么合同期限到了還要收費？公平和效率又怎樣兼顧？”

《中國青年報》緊隨其后，于第二天刊發《高速公路延期收費 “虧損說”站得住腳嗎？》。

中青輿情監測室指出，當前，我國機動車駕駛人數量突破3億人，其中汽車駕駛人2.44億人。據有關數據顯示，我國民用機動車保有量已達2.64億輛，其中汽車1.54億輛，

汽車數量僅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位。全國10萬余公里的高速公路中90%以上要收費，每公里0.5元左右，全國高速公路一年收費在4000億元以上，相當于每名車主一年至少要開支1639元。

不得不說，這是對“虧損661億元”的一個巨大反諷。

要想公路收費還貸走出惡性循環，除了改進車輛通行費管理，實現收支透明之外，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破除“統貸統還”的模式，在法律上進一步明確，到期前已經還款結束的公路，必須終止收費。《新京報》指出，倘若做不到這一點，公路收費還貸必然成為永遠無法填滿的無底洞。

網友們更是激憤不已。

來自新浪微博的網友“海水”說，《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法》明文規定，收費年限最長為20年，交通運輸部竟然自己曬出賬本每年虧661億，所以繼續收費。先不說賬本真假，虧損的一個主要原因是收費人員待遇高。法律就是法律，到期就必須停收。虧了該下崗就下崗，該裁員就裁員，難道虧了就敢違法收費，拿法律當兒戲？

我們為何如此反感高速公路延期收費？“張口評論”在微博上說，因為高速公路是“提款機”，賬面上卻做成虧損。高速公路是公共資源，本來應該公開透明，卻被某些人暗箱操作用來發財。

還有一些網友說，本來就是花納稅人錢修的路，繳了這么多年費也就忍了，為什么還要延期？每年收的費用都到哪去了，進了誰的口袋？強烈要求對此展開巡視，有違法的一查到底，工作能力不夠的堅決撤換！

隨著“虧損661億元”話題的不斷發酵，2015年1月15日，交通部《關于全面深化交通運輸改革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正式出臺，各大媒體紛紛跟進解讀。

中國新聞網旗幟鮮明地刊文，《官方解讀交通運輸改革意見：收費公路改革是亮點》。

《高速公路被指“印鈔機” 交通改革怎么改最利民生？》，這是光明日報于《意見》出臺第二天刊發的文章。文中指出，“收費公路改革，究竟怎么推進？此次《意見》明確，對政府投資的收費公路實行收支兩條線，通行費收支納入政府預算管理；對采用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模式及社會資本全額投資建設的經營性高速公路，實行特許經營。”

京華時報《交通部出臺改革意見 高速公路收入將全部上繳》一文援引中國道路運輸協會秘書長王麗梅的說法，對收支兩條線做了通俗易懂的講解：即高速費收上來后直接由第三方監管，經營公司花的每筆錢均由財政部門下撥，政府對公司的成本實行全程監控。

“之前經營公司想花錢可以從收入里支出，現在要先申請，等政府撥款。”王麗梅說，這樣經營公司想把錢挪作他用更難。

對于收費公路暴露出的沉珂舊疾，《意見》的出臺被稱為體制改革的重要破冰。

然而，“收費公路存在的問題牽涉地方政府、公路部門及人員的經濟利益，牽涉、撤銷收費站后員工的就業安置，公路的后續維修和養護。需要整治的收費公路那么多，此前又大多是糊涂賬，可能被斬斷的利益鏈條難免要殘喘掙扎一陣子。”國家行政學院張孝德教授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場行動都將是一場持久戰、攻堅戰。

但無論如何，收費公路體制改革邁出了破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