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式家具的丹麥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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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麥設計界流傳著這樣一則故事：1807年，英國轟炸丹麥首都哥本哈根。時任丹麥國王下令從斯德哥爾摩南部到漢堡北部，用一切辦法遍植橡樹以躲避戰爭的創傷，并規定：“每棵樹都不可被砍掉，除非新種一棵。”結果，戰爭的炮火并未殃及丹麥，這些橡樹幸運存活了下來，年復一年，長成茂密森林。聞著木香，我們來到哥本哈根繁華都市的心臟處——自1780年起就開始引領丹麥設計與工藝時尚的Bredgade大街，百年品牌卡爾·漢森·桑（Carl Hansen & Son）全球旗艦店就坐落于此。

椅子大師夢想中的好椅子

駐足門店的一剎那，我們驚奇地發現，其間陳列的各式“圈椅”與中國著名的明式硬木扶手椅具有驚人的相似處。為了我們的造訪，品牌專程邀請到當地的華人解說，我們方知，這些椅子的締造者，其實與中國家具有著極深的淵源。站在它們身后的是被譽為“椅子大師”的漢斯·韋格納。

在韋格納設計生涯的早期，他就從文獻中看到一幅18世紀早期坐在中國圈椅上的丹麥船員的肖像畫，非常注重傳統的韋格納便開始癡迷地研究如何用斯堪的納維亞語言來闡釋這些既漂亮、又富有內涵的中國椅子。

窮盡畢生心血，韋格納的夢想就是創作出一張“好椅子”。他曾引用丹麥作家兼詩人皮特·海因的兩首小詩來解釋他心目中的“好椅子”標準。第一首：大多數設計/純屬失敗/把無關緊要的隱藏起來。第二首：真正的設計/僅需一個條件/把掩蓋的東西明了化。這就是現代設計的精髓，而韋格納也成為了“丹麥現代主義”的重要發起人。

作為全世界生產韋格納作品最多的品牌，卡爾·漢森·桑在旗艦店一樓精心地展示了經典的Y椅、貝殼椅和翼椅等。每件大師作品都對應著一個以CH字母為開頭的編號。這些至今仍然被生產著的50甚至60年前的設計，在一張張“中國臉”的背后，蘊涵著韋格納不斷凈化出的丹麥風格，仿佛明式家具的丹麥知音。

一張Y椅的誕生

Y椅是韋格納500多件座椅產品中最暢銷的產品，占據品牌近半成的銷售額。它的獨一無二之處在于外表質樸而內含匠心。同其他丹麥經典設計作品一樣，Y椅弧線簡約優雅，并沒有太多花哨。但簡約從來不等于簡單。這件被韋格納簡化得只剩“四條腿、一個坐面接一個上挺和扶手”的作品，它的工序竟多達100道。

我們有幸前往位于歐登塞的卡爾·漢森·桑工坊參觀，百年品牌的手工藝精神正是在這里延續著。

Benny Larsen在卡爾·漢森·桑已經工作18年了。他有條不紊地向我們介紹：這是椅子的四條腿，這是前后橫檔。說到Y形靠背時，他的整張臉都興奮了起來。看吶，這就是Y椅被命名為“Wishbone Chair”的原因。整齊擺放的14個部件中，有許多仍需經過細致的打磨，而工廠的另一頭正在上演一場精美絕倫的“編織表演”。

那是在制作Y椅的坐墊，師傅邊聽音樂，邊向我們解釋：這是從瑞典環保森林取材的紙繩，非常牢固。說話間，他還用小刀劃了劃以證實自己所言不虛。韋格納當年正是因為戰后物資匱乏，首先想到了運用這種材料來打造椅子的坐墊。Benny說：一張椅子需要耗費120米的紙繩，有經驗的編結師至少要花一個小時才能完成單把椅子的制作。之所以邊聽音樂邊作業，他的回答讓我們回味良久，“只有快樂的工匠才能制造出讓人快樂的椅子。”

紙繩編織只是Y椅100道生產步驟的一小部分，看似簡單的單椅，從木材砍伐，運輸至工坊，到手工生產打磨14只部件，將其組合安裝，再到噴漆上色，編織座椅墊，整個工序的完成需要花三周時間。而當年，每一只椅子的每一項指標都由韋格納親自把控與檢查，在精益求精的嚴苛要求下，打樣工作持續了近一年。1950年，Y椅才得以正式面世。

匠出于心。如今，Benny只是卡爾·漢森·桑品牌120位工匠中普通的一員，他們每天都在養育自己的土地上簡單幸福地生活與勞動著，并將這份淡然的精致通過手工慢造的產品傳遞給全世界使用者。“對傳統工藝熱情地繼承和保護是我們永遠的承諾。”現任公司掌舵者，卡爾·漢森的孫子韓信禮說。

燃放激情工藝

大師的設計永遠超前于時代，受限于生產條件，韋格納的很多家具在當時都難以規模化生產。在Y椅之外，韋格納于1956年設計的CH20，結構輕巧又結實耐用，也是一件難得的餐椅作品。然而，就是這么一件看似簡單的椅子，竟然耗費了工廠49年的時間才得以正式面世。在卡爾·漢森·桑的信條下，任何有一點瑕疵和技術隱患的產品都不能推向市場。

每年，卡爾·漢森·桑都會和韋格納的大女兒瑪麗安合作，從韋格納的3500幅底稿中找出一兩件加以開發。去年推出的CH33就是應瑪麗安的要求重新投放生產的。“這是我記憶深處最溫馨的一張椅子，是我父親特地為我的閨房設計的，可以說這張椅子伴隨了我的一生，也常常喚起我與父親一起做設計的時光。”瑪麗安回憶道。

運用最優質的材料和聯手最頂級的設計師是卡爾·漢森·桑得以立足和發展的基石。比如聯手丹麥新銳設計組合Strand+Hvass和日本著名建筑師安藤忠雄。安藤忠雄，這位對設計、品質的要求近乎苛刻的老人，曾經揚言“此生不會為一個品牌設計家具”，終于因為卡爾·漢森·桑破了戒。在韋格納誕辰100周年之際，他打造出“夢想之椅（Dream Chair）”向經典致敬。“在研發Dream Chair的過程中，我沿用了建筑設計的手法。我通常將混凝土作為創造獨特房間的唯一材料，運用同樣的方式，我僅僅利用了膠合板這個材料來打造Dream Chair的獨特空間。”完成這樣一件大弧度的作品，僅用膠合板這樣的單一材料被認為是當今家具制造界不可能的事情，最難的部位就是椅子的底座。然而，安藤忠雄的決心也激起了卡爾·漢森·桑工匠們的激情。為了解決U型底座的承重性問題，他們煞費苦心，精選木料，并采用正切法和側切法對木材進行切割，然后將切割下來的木材相互疊加、平鋪并壓制成10毫米厚的9層膠合板。通過古法蒸汽曲木技術，膠合板終于彎制成了設計師想要的效果。

近兩年，卡爾·漢森·桑收購了兩家丹麥木工技術最精湛的工坊Rud Rassmussen和JP Furniture，讓品牌的傳統手工藝技術得以大幅度提升。在卡爾·漢森·桑幾代人的信條中，生產高品質的產品是節約地球資源的唯一途徑。

在產品極為豐富的今天，人們常常被新材料所吸引，而當現代居民下班回家，想真正進入一種放松狀態的時候，高品質的木質家具才是我們的最佳選擇。卡爾·漢森·桑生產的所有韋格納家具都能正常使用60年，甚至更久，在一代代的使用下，散發出自然彌久的家族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