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驗醫學在“一帶一路”戰略中的機遇與挑戰

劉曉雷（綜述），趙建宏（審校）

（1.河北醫科大學第二醫院檢驗科，河北石家莊050000；2.河北省臨床檢驗中心，河北石家莊050000）

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簡稱“一帶一路”，是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主動應對全球形勢深刻變化、統籌國際國內兩個大局作出的重大國家發展戰略［1－2］。《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中明確提出將傳統醫藥作為新領域加入“一帶一路”戰略，隨同金融、能源、糧食安全、人文等進行沿途交流合作［3］。傳統醫藥以辨證論治為精髓，主要通過望、聞、問、切等基本方法診斷疾病，雖然在慢性病、重大疾病和新發傳染病領域可為國際社會提供有價值的方法和經驗，但描述與判斷的主觀性和片面性，難以實現規范化的應用與推廣［4］。檢驗醫學是一門綜合性實驗學科，以現代醫學的臨床檢驗、臨床生化學檢驗、臨床血液學檢驗、臨床免疫學檢驗等為基礎，主要目的是解決臨床醫學疾病的鑒別診斷、治療決策、病程監測、預后判斷等［5］。近年來基于自動化、信息化及規范化管理等方面迅速發展，檢驗醫學能夠從微觀領域提供客觀準確的、穩定可靠的、形式多樣的數據信息資料，在臨床醫學中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6－7］。通過將檢驗醫學引入傳統醫藥領域，不但可使檢驗醫學為傳統醫藥的發展及與現代醫學的對接提供專業的數據服務和統計分析，順利實施傳統醫藥在“一帶一路”戰略中的計劃，更是檢驗醫學自身創新、升級與發展的重大機遇。

1 “一帶一路”戰略中明確加入傳統醫藥

2000多年前的古絲綢之路，不僅僅是商貿通道，同時也是中西方醫學理論與技術交流、醫藥往來的重要途徑。現在，在“一帶一路”建設機遇下，通過中國傳統醫學“走出去”，使其成為與絲路沿線國家合作的新亮點。2013年，習近平主席曾在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十三次會議上強調：“傳統醫學是各方合作的新領域，中方愿同各成員國合作建設中醫醫療機構，充分利用傳統醫學資源為成員國人民健康服務”［8］。近些年，傳統醫藥行業已逐漸向外積極宣傳與開展合作。2009年11月“黃帝中醫診所”在莫斯科市開業，這是俄羅斯第一所結合中國傳統醫學和現代醫學的治療診所。2013年10月，“岐黃中醫學院”在烏克蘭掛牌成立，成為首家在國外建立的中醫學院。2014年甘肅中醫學院和吉爾吉斯斯坦聯合在吉國成立“岐黃中醫診療中心”，并在吉爾吉斯斯坦注冊中藥方劑產品；同年，在哈薩克斯坦建設了甘草提取工廠。如今，我國已在40多個國家開展傳統醫藥援外服務，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與外國政府、地區組織簽訂了80多個中醫藥領域合作協議，相關國家或地區多分布于“一帶一路”沿線。傳統醫藥正以其突出的優勢、鮮明的特色及全新的理念成為中國打造健康、綠色新“絲綢之路”的生力軍［9］。

2 “一帶一路”戰略中傳統醫藥的優勢與面臨的主要困難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多數為發展中國家，醫藥衛生事業發展較為落后，基礎醫療衛生建設投入不足，這使得傳統醫藥進入沿線國家具備多種優勢。首先，相比現代醫學產業，傳統醫藥價格低廉，適合當地的經濟發展現狀。其次，由于歷史與地理等因素，沿途各國與我國在歷史、文化及生活習慣等方面較為接近，傳統醫藥的理念與方法易被接受。第三，傳統醫藥強調“未病”，保健性強，治療不良反應小，特別是針灸、推拿等技術［10］。這三大優勢使傳統醫學具備了“走出去”的基礎和條件。

然而目前“一帶一路”沿途國家的醫療系統基本建立在現代醫學基礎之上。雖然存在諸如費用昂貴、濫用抗生素、預防性保健效果不佳等問題，但其流程標準化、可操作性強及易推廣等特點是目前無法撼動的主要原因。而傳統醫藥具有與現代醫學完全不同的理論體系并且缺乏相應的、規范化的雙向解釋標準，因此目前只有俄羅斯、烏克蘭等少數國家對傳統醫藥技術服務進行了規定與注冊管理，有些絲路沿線國家并不認可我國傳統醫藥的診斷效果與合法性，甚至一些國家直接套用已有的、只適用于現代醫學化學藥物的進口注冊程序對中藥方劑產品審核和注冊，導致了診斷方案、方劑產品、保健產品沒有匹配的認證文件和注冊法規，無法大規模、成建制地進入當地醫療系統［11－12］。

3 檢驗醫學可為傳統醫藥“一帶一路”發展提供基礎數據與標準接口

傳統醫藥“一帶一路”發展面臨許多障礙，需要高速發展的、與多種專業相交叉的現代檢驗醫學提供專業項目設計、優化、檢測與海量數據收集、分析與決策支持，來解決本地相關標準的融合、新指標體系的建立與接口分析工作等［13］。

3.1 明確檢驗醫學研究目的 傳統醫藥寶庫主要由經驗事實部分與解釋部分組成，前者是非常珍貴的實踐經驗積累，而后者是綜合這些經驗而提煉升華的理論框架，往往受當時的認知水平與人文環境影響，特別是經絡部分，其經驗記錄與理論體系結合得非常緊密，而且為了理論的完整加入了不同時代相當數量的哲學觀念。實驗研究的主要目的是保留實踐經驗積累知識，通過檢驗醫學專業進行適合的實驗設計、統計分析及大數據應用對其進行現代醫學層面上的描述、轉化、發掘與表達，在此基礎上配合傳統醫藥專業人員運用現代的理論框架替換舊的理論框架。

3.2 辨證分型、療效判斷與實驗室客觀指標相關性研究 對辨證分型、療效判斷進行現代化實驗室客觀指標相關性研究是檢驗醫學為傳統醫學服務的2個主攻方向。傳統辨證采集的是主觀資料，主要依據是患者的感覺（癥狀）和醫生的感覺（望、聞、問、切）。由于缺乏客觀標準的實驗室量化指標檢測，即使同一患者，不同的醫生也會出現不同辨證分析、方劑用藥及最終療效，從而影響了傳統醫藥理論的發展與現代化進程［14］。回顧現代醫學的發展，無不是以豐富的、標準化的、科學性的實驗室數據等各種檢測指標為基礎，通過打分、分級等可標準化方式對復雜疾病進行可清晰的、定量的及準確的描述，進而得到迅速發展與認可。從傳統醫學理念來講，臨床實驗室的各種客觀化檢測指標是人體的外在表型，表征的是多種綜合因素作用于人體的最終結果，因此可以通過檢驗醫學作為橋梁，研究疾病的四診信息、體征、辨證分型、療效等與現代實驗室檢測指標之間的相關性，用明確的數字指標來分析、解釋與分類匯總，從而建立現代化辨證分型體系與療效評估體系，最終實現傳統醫藥整體客觀化、標準化、規范化和數字化發展［15］。

檢驗醫學可以為辨證分型提供微觀數據支持。如肺結核，中醫認為肺癆是外感癆蟲，內因正氣虛弱，氣血不足，陰精耗損所致，此時可以通過進行體外細菌培養、結核菌素試驗、抗體快速檢測（pointof－care testing，POCT）、分子生物學基因擴增甚至最新的γ干擾素釋放定量實驗來輔助診斷。再如高血壓，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2002年頒布的“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將高血壓病分為肝火亢盛、陰虛陽亢、陰陽兩虛和痰濕壅盛等四型。肝火亢盛證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與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之比及肝火亢盛證、陰虛陽亢證、痰濕壅盛證總膽固醇、三酰甘油等指標與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之比均明顯高于陰陽兩虛證，而且血漿一氧化氮表達水平從高到低依次為正常對照組、肝火亢盛組、陰虛陽亢組、痰濕壅盛組、陰陽兩虛組等［16］。檢驗醫學可以為方劑或經絡治療方案的效果進行客觀判斷。如腫瘤治療，在方案進行中可以通過相應的腫瘤標志物進行定量效果描述，通過治療前后對比、跟蹤與后期隨訪檢測，使治療方案得到實時的調整與驗證。需要注意的是檢驗醫學實驗室檢測只是作為輔助手段，因此在為傳統醫學的現代化、標準化與辨證論治對接服務的過程中，不能本末倒置、喧賓奪主，要對其作用、意義、應用范圍及局限性保持科學謹慎的態度。

4 檢驗醫學及傳統醫藥相應檢測項目的建立與管理

隨著現代醫學的發展，檢驗醫學已發展成為一個包含臨床血液檢驗、臨床免疫學檢驗、臨床體液學檢驗、臨床生化學檢驗、臨床微生物學檢驗、分子生物學檢驗、臨床實驗室管理學及輸血技術等組成的獨立學科，這是現代醫學發展的要求，也是必然趨勢［17］。進行傳統醫藥檢測研究項目的建立與管理需要考慮以下幾個方面。

4.1 整體設計，統籌規劃 科學合理的整體設計與規劃能夠使研究目標更加明確。檢驗醫學實驗室應充分考慮優勢資源，包括患者來源、地域傳統醫學重心、實驗室規模、人員技術水平等自身特點，在醫療機構規劃的基礎上因地制宜地做好實驗室建設與相關研究的規劃，做到合理規劃空間、減少重復投入、避免資源閑置及提高工作效率。

4.2 緊密結合臨床，積極提供技術與數據服務 臨床工作是醫療機構的核心工作，同時也是最容易發現研究問題的地方。通過“緊密結合臨床，積極提供技術與數據服務”理念，以研究課題為主線，通過“科研查房”與“信息交流例會”加深臨床一線與實驗室的溝通交流，將傳統醫學、檢驗醫學及現代醫學相關人員高效地結合在一起。其中臨床主要提供實驗標本、診療信息，實驗室負責設計完成并提供高質量數據服務，隨時相互反饋，積極解決問題。

4.3 強化質量管理，推動規范化、標準化和國際化提供高質量的檢測數據是檢驗醫學專業為傳統醫藥現代化服務的基本內容。開展實驗時應嚴格做好檢測前、中、后3個階段的質量管理與質控，特別是室內質量控質和室間質量評價。學習與獲得實驗室質量管理體系認證是規范實驗室管理、提高實驗室檢驗質量和增強用戶信心的重要工作［18］，目前世界上公認的醫學實驗室管理的準則是國際標準化組織頒布的《醫學實驗室－質量和能力的專用要求》，其核心是建立全面質量管理體系，包括15條管理要素和8條技術要素。通過設立、執行適合自身的質量管理體系直至通過中國合格評定國家認可委員會認證，能夠幫助實驗室完善、高效地監督質量管理全過程，使實驗設計的精密度、準確度大大提高，出具的數據更加科學、有效［19－21］。

4.4 利用信息技術為傳統醫學提供豐富數據服務現代信息學認為，通過對物質屬性無窮盡地發現與描述能夠讓人們無限接近其本質。越來越細膩的屬性區分以及越來越高的數據描述精度使許多專業充滿生機，現代醫學就是通過量化、分級、打分的診斷與療效指標來不斷發展的。傳統醫藥的現代化進程緩慢與其屬性的劃分級別與描述的精度存在一定的關系。首先，檢驗醫學需要將大型數據庫技術應用于實驗研究，通過不斷發現、細分屬性與定量、雙精度描述來貯存科研資料和實驗數據［22］。其次，建立基于服務器模式的實驗室網絡，使實驗室的各種儀器控制、數據接收、儲存、統計和通過移動應用程序或瀏覽器模式查詢，并進行統一的后臺數據分析、智能挖掘應用與實時結果展示，檢驗醫學專業人員應參與開發全過程。第三，運用最新的信息技術如C＃等高級程序語言、MapReduce框架與Hadoop大數據分析等按臨床需要自編函數與統計程序，為傳統醫學科研分析與數據處理提供針對性強的數據服務［23］。

4.5 推進轉化醫學在傳統醫藥行業中的發展 轉化醫學又稱轉化研究或臨床轉化科學，是一個新興的融合多學科的新領域，是“從實驗室到臨床，再從臨床到實驗室”的連續的、雙向的、循環的的過程，其縮短了從科研與臨床的距離，建立了科研、患者與臨床的有效聯系，加速了研究成果能快速、有效應用于臨床治療［24］。檢驗醫學是轉化醫學中基礎、實驗室、臨床三大平臺之一，是連接基礎研究和臨床實踐之間的重要橋梁［25］。現代檢驗醫學不僅確保為傳統醫學診治提供及時、準確的檢測信息，同時也為相應科研提供各種原始數據，在與雙方的交流中不斷發展現有的檢驗項目和技術，并積極進行專業性反饋，有效縮短了基礎科研與傳統醫藥診療之間的距離，推動轉化醫學理論在傳統醫藥行業中的發展［26－27］。

5 展 望

“一帶一路”戰略既傳承了以團結互信、平等互利、包容互鑒、合作共贏為核心的古絲綢之路精神，也順應了求和平、謀發展、促合作、圖共贏的時代潮流，積極推動了我國的優勢傳統行業的發展與國際化［28－29］。傳統醫藥作為該戰略的新成員主要是以整體的證候、樸素的哲學觀念認識疾病，而非現代醫學從微觀、生理學認識疾病。要真正發揮傳統醫藥在“一帶一路”中的作用，完成自身現代化的發展，充分發揮已有傳統優勢，有必要與檢驗醫學專業協同努力進行現代化理論框架編譯與客觀指標制定，有必要通過檢驗醫學來消化與吸收并進行辨證論治的完善與規范，有必要運用最新的信息技術來進行量化分析與遠期預測，真正實現傳統醫學的客觀化、現代化、標準化與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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