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
近年來,改革成了一個熱詞,一旦貼上了改革的標簽似乎就代表了進步,但回望中國歷史,其實改革二字并非“一貫正確”。比如王安石變法,他變法是為了富國強兵,折騰了很多年效果如何呢?支持王安石變法的宋神宗駕崩了,司馬光復出為相,看看老百姓是怎么反應的?司馬光車馬所至,民遮道聚觀,馬至不得行,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笨梢姰敃r天下人為王安石所苦,司馬光反而成了人們心目中的活菩薩!司馬光任相執政一年半,就干了一件事兒,廢除新法,然后就去世了。老百姓是怎么反應的?噩耗傳出,“京師人為之罷市往吊,鬻衣以致奠,巷哭以過車者,蓋以千萬數”。至于畫像祭奠的“天下皆是,家家掛象,飯食必?!?。廢了新法,司馬光簡直“立地成佛”了!
幾百年前的古代社會可沒有什么政治動員,老百姓還是能抒發真情實感的,老百姓自發的還是強迫的,忠奸善惡自有公道,權力介入日常生活是現代大眾傳媒和群眾操縱術出現后的事兒。王安石改革為什么不受老百姓歡迎?不要一說改革就是進步,一說保守就是反動,現代影視劇把大搞嚴刑峻法的商鞅都吹捧成改革家了,這無疑是偏頗的。改革是正確還是錯誤,需要詳審政策的內容而不是粗看政策的名目。社會之常態,古代本來就是人民自由自發自然之經濟,所以司馬光等所謂保守派,保守的是政府不與民爭利的傳統;王安石等所謂的改革派,改的正是這個傳統,要求政府干預管制經濟,其實本質上就是掠奪式的強盜邏輯。而現代中國改革開放要改的是違反社會經濟規律的計劃經濟體制,所以改革開放中的保守派,保的是政府計劃經濟的傳統;改革派,改的是計劃經濟的傳統,與市場經濟接軌,回歸經濟和社會的本原。所以,美國的市場派也自稱保守派,自稱古典自由主義者,而非自由主義者,現代自由主義在現代美國實際上是左派標簽。不審時度勢,不考察背景,盲目的以改革、保守貼標簽,無疑是刻舟求劍!
王安石就是公元11世紀的凱恩斯,他的富國政策是用行政手段干預經濟,除了把民間鬧得雞飛狗跳、苦不堪言之外,什么社會問題都沒解決!王安石的強兵政策貌似愛國實則誤國。宋遼締結澶淵之盟達成了長期和平,是被后世稱道的。每年的所謂歲幣,其實在富庶的大宋只不過相當于一個州的歲入,低價買和平,以低廉的經濟代價換取了長達百年的和平,宋遼兩國都享受了和平紅利。其實宋遼雙方從官到民都不愿打戰。王安石搞強兵主要是為了打西夏,結果窮兵黷武,勞民傷財,喪師辱國,占了西北一點沒有任何戰略價值的荒地,犧牲了不知多少大宋子民。司馬光將這塊地還回去,以土地換和平,外交解決邊境糾紛,在戰略上是非常高明的,所以一向標榜氣節的宋朝一代,沒有道學家為這件事指責過司馬光漢奸,反而都批評王安石挑釁他國。北宋的滅亡,不是因為和平協議,而是恰恰違背了盟約,宋徽宗和金國秘密簽了個海上之盟,背棄之前和遼國的百年和平攻遼,結果唇亡齒寒,最后引來金兵南下的靖康之恥。遼國使者韓昉在出使北宋時在庭院中哀號:“遼宋兩國,和好百年。盟約誓書,字字俱在。你能欺國,不能欺天。”從此課件,宋徽宗可謂是個輕佻的畫家,缺乏政治家的遠慮,不但沒收回燕云十六州,反而落得被俘東北,給金人放羊做奴工。
富國強兵,是沒有爭議的,無論是王安石、司馬光,還是歷屆宋朝皇帝,他們共同的愿望都是富國強兵。問題是,王安石為了富國強兵采取的政策手段對不對?他的動機正確能證明手段正確嗎?他的政策到底是在富國強兵,還是在殘民害民、誤國禍國?真正的英雄是那些給自己的人民帶來和平、富足、有尊嚴生活的政治家們,是推動改革開放的鄧小平,是放棄香港的撒切爾,是土地換和平的拉賓和阿拉法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