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原仲醫(yī)案》簡介及特色淺析※

高新彥 廖成榮

(陜西中醫(yī)學院中醫(yī)各家學說與醫(yī)學史教研室，陜西 咸陽 712046)

程原仲為明代著名中醫(yī)臨床家，因其療效卓越，每收效驗而名聞于時。后有《程原仲醫(yī)案》六卷傳世。書中所載之醫(yī)案病情變化多端，敘案詳細，辨證準確，審證探幽，頗有見地。通過研讀，我們發(fā)現(xiàn)，程原仲在臨床中四診合參，首重脈診;辨證準確，療效卓著;詳審病情，細析誤源;開郁養(yǎng)心，尤重情志;病有緩急，治有異同。茲將《程原仲醫(yī)案》簡介及特色淺析如下。

1 程原仲及《程原仲醫(yī)案》簡介

程原仲(生卒年代不詳)，現(xiàn)安徽徽州人。因患嘔血中斷舉業(yè)，而留心于岐黃術，悉心研究歷代名醫(yī)著述。后負笈游醫(yī)吳、楚、梁、宋、燕、趙、齊、魯?shù)鹊財?shù)十余載，名聞于時。后由方天衢、潘彥賓閱梓編為《程原仲醫(yī)案》六卷。內(nèi)容涉及醫(yī)論8篇，并收錄內(nèi)、外、婦、兒科驗案215則，書末附臨床各科病證治療驗方56首。法從證出，遣藥得當，每獲卓效。

2 《程原仲醫(yī)案》學術特色

2.1 四診合參，首重脈診 《程原仲醫(yī)案·卷一》記載:“戶部郎中武程張公家監(jiān)，年近三旬，夜起溺，良久不返，同伴呼之不應，駭異。起視之則仆地矣，扶起右口眼?斜，言語謇澀。程原仲脈診左脈寸緊關弦，右寸關俱滑，兩尺沉而有力?！辈?jù)脈診分析，緊則為風，弦則主怒，滑則屬痰。辨為怒火兼風痰之證。又結合患者年少，兩尺有力?！跋扔锰K合香丸開關竅，再用二陳湯加牛膽南星、川芎、烏藥、防風、羌活、天麻、僵蠶、秦艽、白芷，加姜煎服七八劑，?斜反正。再去諸風藥，易清痰養(yǎng)血藥而愈?！贝税鸽m屬疑難之癥，但程原仲結合所診脈象據(jù)悉，從開竅、燥濕、化痰、祛風論治，因立足點準確，用藥精當，故療效卓越，轉危為安。《程原仲醫(yī)案·卷二》載道:“醫(yī)之為道，毋似矮子觀場，毋隨波逐流，貴在審證識脈?！?/p>

2.2 辨證準確，療效卓著 《程原仲醫(yī)案·卷一》記載:“魏公一親人，庚戌五月間，歸自郊外遇雨冒風，病頭痛、發(fā)熱、惡風等證。醫(yī)用解表藥未得汗，日投清熱發(fā)散之劑不效，至第七日體熱未退。因其胸膈脹，以承氣湯下之，反致心下痞鞕而滿。又作結胸證治，將投陷胸湯。予歸，診其脈虛浮，體熱。按其心胸，但覺滿而不痛，且無高起狀。身體困倦，口不渴，時作嘔。予曰:此虛痞證耳，非結胸也。前已誤下，今復下，是再逆而促命期。宜用瀉心湯。今體困倦脈虛，不渴而時嘔，于諸瀉心湯中，惟半夏瀉心湯最宜。遂用黃連、黃芩各二錢，半夏一錢五分，人參一錢，干姜七分，甘草五分，大棗三枚，水二鐘，煎一鐘溫服，安臥。次早往視，聞汗出，痞滿寬而病愈?！鼻搬t(yī)屢治屢誤，何也辨證之誤也。庸者認為，病過八日可下之期也，脹滿腹堅可下之證也。古人有三下而愈疾，故以承氣湯下之，而致心下痞鞕而滿。程原仲析道:“壅而不通，外證高起疼痛，為結胸，陷胸湯為直達之劑;塞而不通，外證但覺痞滿，而無高起痛苦狀為痞氣，瀉心湯為分解之劑。所謂瀉心者，瀉其心下之邪耳。芩、連味苦，苦先入心，故以苦泄之;半夏辛溫、干姜辛熱，《內(nèi)經(jīng)》曰:辛走氣。辛以散古人惟下證，必使各證悉具，方可言下。所以下不厭遲。今作嘔，屬陽明癥。至如陽明病，雖心下鞕滿，又未可攻?！秲?nèi)經(jīng)》曰:陽明病，心下鞕滿，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是邪氣自表傳里，至于心下，留結為實者，猶不可下，乃吐之可也。若未全為實者，則不可下，故有此戒。高者因而越之，下者引而竭之，要在泄其邪也?！庇衷?“病發(fā)于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fā)于陰而反下之，乘虛因成痞氣。痞氣者，非若結胸高起而疼痛也。此非結熱，但以胃中空虛，客氣上逆，故使鞕也。故用半夏瀉心湯，收效甚佳。辛走氣，辛以散之，散痞者，必以辛為助;人參、甘草、大棗味甘溫，陰陽不交之謂痞，上下不通之謂滿，欲通上下、交陰陽，必和其中。中者，脾土也。脾不足者，以甘補之，故用甘溫藥以補脾也。中氣得和，上下得通，陰陽得位，水升火降，則痞消熱退，大汗解矣。然痞與結胸又有高下之別焉。結胸，邪結在胸中，其位高;痞氣，邪留在心下，其位下，此又不可不別也?！庇纱擞^之，程原仲理論功底深厚，辨證用藥準確，治病愈疾可見一斑。

2.3 詳審病情，細析誤源 《程原仲醫(yī)案·卷一》記載:“原任黃州太守潘公，庚戌歲以補官入京，常頭目眩暈，步履不穩(wěn)。診兩手脈俱豁大無力，關脈多滑。公曰:吾老年體虛，但以十全大補湯為主。予曰:公常用乎?曰:然。曰:然則服后眩暈減乎?曰:否。但覺體健而已。予曰:脈大無力，雖屬血虛，然關脈多滑，滑則多痰。眩暈者，痰證也。無痰不作眩暈也，徒補而不清痰，此眩暈所以不去也。眩暈不去，步履何由而安?且熟地黃滯隔生痰之藥，肉桂助火邪之品。皆用之不善也。問:用何藥?曰:公體虛、痰，必補中兼清。用六君子湯加菊花、川芎、酒炒黃芩，如此服二十劑，前證悉減。再照上方，加當歸、白芍藥修合作丸，調(diào)養(yǎng)而愈?！鼻搬t(yī)脈診與程原仲一致，均診得兩手脈俱豁大無力，關脈多滑，然前醫(yī)只重視脈大無力之征，而忽略關脈多滑之實。選用以十全大補湯為主，但收效甚微，疾苦未出。程原仲認為:“眩暈者，痰證也。無痰不作眩暈也，徒補而不清痰，此眩暈所以不去也?！?/p>

2.4 開郁養(yǎng)心，尤重情志 《程原仲醫(yī)案·卷三》載:“夫病最宜耐心調(diào)養(yǎng)，性急甚害事。如煉丹要火候到，少懷欲速之心，則宋人揠苗之謂也?！薄冻淘籴t(yī)案·卷六》載:“禮部儒士允中侄孫，素性和平，心閑體逸，僑寓淮楊，年五旬有二。時壬申夏，偶遇拂意之事兼之勞心，遂患心膈疼痛，飲食漸減，體為漸瘦。諸醫(yī)以止痛等藥治之不效。又見其形體羸弱，咸以參芪諸補藥補之不效。又有謂其腎虛，為用補腎之藥者，皆不效。癸酉夏，抵家即逆予治。予診兩寸關脈沉澀，兩尺脈反虛浮而大。予曰:沉脈主郁，澀主血少，又主氣滯。至于兩尺虛浮，則屬腎虛不足之證。雖然脈與證如此，經(jīng)愚意度之，恐目下胸膈疼痛未除，補血補腎之藥皆未可遽用也，如不解郁寬胸順氣開胃進食，雖日服諸補藥何為?遂用陳皮、茯苓、砂仁、甘草以開胃調(diào)脾，同貝母、香附、川芎、紫蘇子、萊菔子以解郁順氣。且恐其體弱，方中再加人參五分，大棗二枚。自六月初二日服起，服過十余劑胸膈隨寬體氣漸回，于是漸加補氣血、滋腎元等藥調(diào)養(yǎng)而愈?！背淘僦赋?“因思治此等病，勞力非難，而勞心為難。勞心者，又惟以郁郁不得志為更難治。凡有疾病以開郁養(yǎng)心為第一義?！?/p>

2.5 病有緩急，治有異同 《程原仲醫(yī)案·卷五》載:“王太學壯年體厚善飲，畏熱。暑月醉后，因臥濕地遍身如發(fā)疹狀，面目多風，須眉漸落，成癘風之證，諸醫(yī)謝不能療。逆予視，予曰:此疾最惡，雖古明醫(yī)若潔古先生，稱善治亦鮮有效者。雖然予友具泰恒?；即思?，有一云水教灸百會、鳳眼三穴共灸數(shù)百壯有驗，但戒房室忌一切發(fā)物厚味，蓋依此法灸之，太學重予，聞言其喜問穴法，予曰:百會穴。眾所皆知此穴惟初灸九壯一次，鳳眼二穴在兩耳后高骨之后，以食指按之微微動處是穴。惟多灸，候火瘡愈時，再灸積至三五百壯，必候好為度。從予法灸之果愈?！庇钟邪?“家侄云翼文學昔年十五齡時，患胸膈不寬而痛，凡食必嘔吐出米粒，百藥罔效。予為刺左手內(nèi)關穴，因其少年純用瀉法，方下針時問其氣行患處否。少間，曰氣至矣，又曰膈寬矣，周時出針，其病如失。”

小 結 中醫(yī)醫(yī)案是中醫(yī)學的寶貴財富，整理研究中醫(yī)醫(yī)案是發(fā)展中醫(yī)學術、提高臨床水平的一條重要途徑［1］。著名醫(yī)家秦伯未先生曾言“合病理、治病于一，而融會貫通，卓然成一家言，為后世法者，厥惟醫(yī)案”?？v觀《程原仲醫(yī)案》，雖所載醫(yī)案病情變化多端，然每收卓效。程原仲精湛的醫(yī)術，高尚的醫(yī)德，由此可窺見一斑?！冻淘籴t(yī)案》作為一本學驗俱精的醫(yī)案著作，醫(yī)文并茂，臨床實用性頗強，值得借鑒學習。

［1］ 徐世杰，王國為.中醫(yī)醫(yī)案的特點及其價值［J］.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學報:中醫(yī)臨床版，2013，20(5):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