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穎 宋永壽
(四川廣播電視大學,四川成都,610072)
法學視角下對開放大學法律地位的反思——電大轉型后的思考
江穎 宋永壽
(四川廣播電視大學,四川成都,610072)
中國電大遠程教育開辦逾三十年,建立了覆蓋城鄉的遠程高等教育體系,為各行各業培養了大批應用型專門人才,為國家現代化建設發揮了重要作用。然而,在辦學過程中,由于廣播電視大學系統自身的法律地位和功能定位等存在一些問題,導致其自主辦學權長期得不到落實。電大在遠程教育辦學發展變遷過程中,法人資格和地位不斷發展變化。轉型后的開放大學作為高校法人及辦學主體,應享有其應有的法律地位,這是實現開放大學辦學目的和任務的保證。
開放大學;法律地位;反思
中國的廣播電視大學創辦至今逾三十年,目前,全國由45所廣播電視大學(含開放大學)組成了電大遠程教育系統。截止至2013年年底,廣播電視大學(含開放大學)當年畢業生占全國遠程教育畢業生的52.54%,在校生占全國遠程教育在校生的 61.17%,招生數占全國遠程教育招生數的49.48%[1]。可以看出,廣播電視大學是中國現代遠程教育的主力軍。在三十多年的發展歷程中,電大建立了覆蓋城鄉的遠程高等教育體系,為各行各業培養了大批應用型專門人才,對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國家的現代化建設發揮了重要作用。
然而,在辦學過程中,廣播電視大學系統自身的法律地位、與政府的法律關系以及廣播電視大學系統內中央電大與省級電大相互間的關系等,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深層次的問題,導致其向前發展的速度受到一定阻絆。許多學者早已認識到這些問題,亦從法律視角嘗試進行過一定的追問,但這種努力,絕大多數僅限于從管理學的視角入手,對電大的法律地位、法律定位等進行的是表象性的探究。研究主要分為兩方面:一方面是呼吁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和國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使電大整體獲取應有的法律地位,確保其法人地位,如黃欣等人(2011)的《論開放大學的法律地位及其辦學自主權的法律保障》,黎靜(2011)的《試論辦好中國開放大學立法先行》,王家田(2011)的《開放大學法律保障機制研究》和肖雯(2012)的《廣西開放大學的法律地位及立法保障研究》等;另一方面是通過探究,爭取完全的辦學自主權,呼吁調整電大系統內部關系,如彭坤明(2010)的《建設省級區域開放大學的現實依據》,崔健(2011)的《建設開放大學頂層設計的利益權衡與制度創新》,于云秀(2011)的《開放大學的內涵與體制機制創新》和江穎等(2012)的《國家開放大學和省級開放大學辦學自主權的分歧與博弈》等。
雖然有關電大法律地位、法律定位和辦學自主權的討論一度成為系統內熱議的話題,但研究者在研究這些問題時,往往會陷入自說自話的封閉循環中,忽略外界政治經濟大環境和中央與地方的關系,以及忽視產生這些議題的元問題(the metaquestion)所在,即鮮有從法學視角追溯這些問題和分歧產生的根源。實際上從邏輯上來說,弄清廣播電視大學的法律元問題,更有利于今后開放大學的實踐與建設。因為對廣播電視大學法律地位、法律權利和義務及其所擔負的社會責任等元思考涉及法學理論和實踐研究的根植之處,涉及開放大學建設所必具的特質、特征和構成開放大學自身合理存在的最終確證。據此,我們認為,以法學的視角探究廣播電視大學的定位及其相關的元問題,是今后開放大學存在的合理性依據。
(一)依靠行政手段辦學階段(1979-1988年)
電大開展遠程教育已有三十多年的歷史,目的是作為普通高等教育的補充,滿足群眾接受高等教育的愿望。在發展的很長一段歷史中,其辦學手段和方法是單純的行政調整手段。
1976年,文化大革命結束之后,黨中央開始全面撥亂反正。在改革開放的洪潮中,中國教育戰線開始正本清源,教育事業逐步得到恢復和發展。但由于十年文革的破壞,教育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社會需要的各類人才嚴重短缺。恢復高考之后,由于高校數量太少、規模太小,招生數量有限,把數以千萬計渴望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們擋在了大學門外。1977年,鄧小平會見來華訪問的英國前首相愛德華?希思,聽其介紹英國利用現代化手段舉辦開放大學的經驗之后,迅速作出中國要利用先進信息技術辦全國大教育的戰略決策,并親自批準創辦廣播電視大學。
在強有力的行政手段推動下,《關于籌辦廣播電視大學的請示報告》,國務院批轉教育部、中央廣播事業局的《關于全國廣播電視大學工作會議的報告》等文件迅速出臺,指出“舉辦廣播電視大學,是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的新事物”,是一種新的“辦學形式”。1979年1月,國務院批轉了教育部和中央廣播事業局制定的《中央廣播電視大學試行方案》和《關于做好中央廣播電視大學開學準備的通知》,對與辦學相關的編制、經費、物質條件等問題作了初步安排;同時決定“要發揮中央和地方兩個積極性,中央廣播電視大學由教育部和中央廣播事業局共同舉辦,各省、市、自治區要積極籌備廣播電視大學,中央廣播電視大學要和各省、市、自治區的廣播電視大學建立業務聯系”。此后,中央和28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的廣播電視大學正式創辦,開設了大專層次的專業門類19個,共招收電大學生32萬人,還吸納了10多萬的試讀生和視聽生[2]。1987年,國家教委發布《關于廣播電視大學專業設置審批權限的暫行規定》,指出,中央電大“根據各地區、各部門對于培養高級專門人才的需要,設立通用性強、適應面廣、相對穩定的專業科類”,省級電大亦可設立地方所需要的其他專業。
在1979到1988年的十年間,在廣播電視大學早期的發展歷史中,中國尚未出現任何一部用以明確廣播電視大學法律地位、保證其辦學自主權的規范性法律文件。無論是當時我國最高領導人作出的決策還是中央的戰略,其性質都屬于行政決定或命令。在當時中國的特殊國情下,這種經由最高行政決策者點頭首肯而“先上馬后備鞍”發展起來的新生事物,對廣播電視大學的辦學行為起到了無可替代的規范和指導的作用。因此,中國的廣播電視大學就在這種單純的行政手段調控中順利走過了襁褓中的十年。
(二)按照《廣播電視大學暫行規定》辦學階段(1988-1995年)
經過幾年的恢復和發展,教育體制的改革進入了歷史的新階段。國家在加強宏觀管理的同時,實行簡政放權,擴大學校的辦學自主權[3]。
1988年,國家為了明確電大的地位、作用及其運行機制,于5月16日出臺《廣播電視大學暫行規定》(教計字063號)(以下簡稱《暫行規定》),這是電大遠程教育歷史上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政府部門規章。盡管以現在的觀點看,它在國家法律體系中的層級地位較低,但在尚未出臺《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的前提下,對全國遠程教育的辦學仍然起到了規范和指導作用。由于沒有更高的法源,該項規章也不存在與上位法相抵觸的情形,成為當時廣播電視大學開展遠程教育的最高規范性文件。
《暫行規定》對廣播電視大學的性質與任務、設置原則、設置標準、審批程序、各級電大的職責、電大的教學和管理體制,在已有的實踐基礎上都作了明確的規定。但這是把廣播電視大學作為一個系統而并沒有把中央廣播電視大學作為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辦學實體來進行規定的。例如,中央廣播電視大學由國家教育委員會設置,省級廣播電視大學的設置由省級人民政府審核,報國家教育委員會批準,在法律上登記為事業單位法人。但在辦學過程中,卻又確立了“統籌規劃、分級辦學、分級管理”的辦學體制。從中央廣播電視大學所擔負的職責可以看出,它主要負責全國統一開設專業的教學計劃和統設課程的教學大綱、教材、考試命題和評分標準的編寫與制定,以及開展師資培訓、遠距離高等教育教學工作研究和指導教學業務。省級廣播電視大學的職責主要是:負責自開專業、自訂教學計劃和教學大綱、自開課程、自編教材并自行組織考試,組織中央廣播電視大學統一開設課程的考試及評卷,負責招生、學籍和頒發畢業(單科、結業)證書,以及負責培訓師資、開展教學研究、指導基層電大的教學業務和學生思想政治工作。
通過對中央和省級廣播電視大學所負職責的比較,很容易發現,中央廣播電視大學作為國家教育行政機關設置的一所“進行遠距離教學的開放性高等學校”,沒有招生權和學歷證書頒發權這兩項重要權能,其功能是不完整的。實際上,《暫行規定》就是把中央電大定位于為地方電大提供辦學支持并對培養質量負保障責任的一所名義上的“高等學校”。相反,省級廣播電視大學作為地方人民政府設置的高等學校,既可以設置地方社會經濟發展所需要的專業,同時也具有招生權和學歷證書頒發權,其辦學權能相對較為完整。應該說,廣播電視大學作為一個系統,在地方電大普遍缺乏師資和教學資源的情況下,中央電大通過履行其《暫行規定》所確定的職責,較好地解決了地方電大辦學中的棘手問題。在這期間,各級電大基本各安其位,各行其職,并積極探索多層次、多規格、多功能和多形式的辦學活動[4]。通過中央和地方電大的密切配合,電大系統為地方培養了一大批留得住、用得上的高等教育專門人才。
(三)依照《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規范辦學階段(1995-1999年)
1992年,隨著黨的十四大“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新體制”改革目標的確立,新的經濟體制要求新的法制來相適應,我國的教育法制加快建設,進入嶄新發展期。
1995年3月18日,第八屆全國人大第三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以下簡稱《教育法》),并于當年9月1日起施行。作為我國教育工作的基本法,它的頒布為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提供了基本的法律保障,也標志著我國教育工作開始進入依法治教的新階段[5]。《教育法》的出臺,也為中央電大和省級電大的定位提供了法律依據,即:中央電大和省級電大在管理體制上分別歸屬教育部和省級地方人民政府管理,具有獨立的法律地位;二者均享有法律規定并受其保護的辦學權利。
1998年8月29日,全國人大第九屆常務委員會第四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以下簡稱《高教法》),并于1999年1月1日起施行[6]。這既標志著我國高等教育法制建設進入了新的歷史發展階段,同時也為進一步落實黨和國家提出的科教興國戰略,迎接新世紀科技革命的挑戰,促進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的健康發展提供了法律保障。
《高教法》第十五條明確規定:“高等教育包括學歷教育和非學歷教育。”“高等教育采用全日制和非全日制教育形式。”“國家支持采用廣播、電視、函授及其他遠程教育方式實施高等教育。”研究認為,這是自成立伊始就以廣播、電視、函授等遠距離傳送手段在業余時間對成人實施高等學歷和非學歷教育的廣播電視大學在法律上第一次有了自己明確的地位:廣播電視大學是國家高等教育機構體系中的組成部分,它與我國其他高等教育機構一樣,均享有法律規定的各項辦學權利并承擔相應的辦學義務。
這一時期,電大遠程教育在歷史的變革中遵循法律法規繼續前行。系統內的中央電大和省級電大探索改革,由中央電大和國家自考辦共同進行“注冊視聽生”試點和“專升本”試點。但是,中央電大依舊未取得對學生的學籍管理權和畢業證書頒發權,仍然只是一所名義上的“高等學校”。
由于我國以廣播、電視、函授等遠距離傳送手段實施高等教育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發展起來的,加之我國高等教育長期以來都是在計劃體制下運行,整個系統的行政管理色彩尤為鮮明,使得原本就難以落實的作為獨立設置的電大這一高等學校應當享有的自主辦學權利在政府仍未有任何松動跡象的教育計劃體制下落實起來顯得更加艱難。
(四)辦學自主權失衡階段(1999年至今)
1999年4月18日,教育部下發《關于開展中央廣播電視大學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和開放教育試點項目研究工作的通知》(教高廳〔1999〕1號),批準將該項目研究作為“貫徹落實《面向21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實施‘現代遠程教育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由教育部高教司直接指導,中央電大組織落實,依托電大系統運作。參與各方的具體分工是:中央電大作為項目的責任主體,全面負責試點的整體規劃、方案實施、過程管理、質量監控、頒發文憑以及相關研究,全國的各個省級電大協議參與試點工作,主要負責教學過程的組織落實[7]。
此項試點延續了十年,于2006年評估結束。中央電大作為全國電大系統的代表和龍頭,帶領全系統在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和開放教育試點方面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包括主動接受教育部學生司的規范,讓開放教育的學生進行電子注冊,預防開放教育環境下虛假文憑的產生,凈化了遠程教育辦學市場環境;同時,創建中央電大開放入學模式,構建“天地網結合、三級平臺互動”網絡教學環境,創立學導助相結合的教學模式等。與此同時,省級電大通過參加中央電大的項目,也從中學習到了大量的教育教學經驗和管理規范,將自身的實力和水平提升到一個新的更高的層次。
然而,從試點項目一開始,中央電大就憑借教育部(教高廳〔1999〕1號)文件,以項目管理為抓手,取得了全國范圍內的招生權和學歷證書頒發權,從而獲得了較為完整的開放教育自主辦學權能。在項目試點過程中,中央電大通過申請、審批程序和協議合作方式,分批將省級電大納入項目試點中。這樣看似另行創設了一套電大辦學模式,但實際上形成了一個深層次無可避免的過度集權化的問題。而省級電大卻在此過程中由于缺乏開放教育辦學自主權,由此產生了諸多矛盾。
換言之,由中央電大組織實施的“人才培養模式改革與開放教育試點”,盡管對我國的遠程教育來說是一種歷史性的變革,但對各個經濟發展不平衡,需要培養大量地方性、區域性特色人才的省級電大來說,反而愈丟失了自己的辦學特色。因為中央電大在“人才培養模式改革與開放教育試點”項目中實行全國統一招生,委托省級電大分級管理,但學歷證書仍由中央電大統一頒發,使得省級電大作為省、自治區、直轄市(計劃單列市)人民政府所屬成人高等學校的辦學自主權和管理權長期分離,無法完全自治[8];同時也導致責權不對等,失去辦學自主權。正如有關研究者(肖雯,2012)所言:“省級電大缺乏遠程開放教育的辦學自主權,只能按照中央電大的專業設置、課程設置和教學大綱來實施教學,并頒發中央電大的畢業證。無法根據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特點和需要自主開設專業,無法建設融合了遠程教育特點的特色專業和特色學科,制約了學校的可持續發展和科學發展。”[9]
雖然省級電大也有成人學歷教育的辦學權和畢業證書頒發權,但辦學規模卻每況愈下。其原因在于,1999年之后,在國家遠程教育政策放開的環境下,普通高校紛紛成立網絡學院,進入遠程教育領域開展辦學,取消的成人高考門檻,極大地沖擊了省級電大舉辦的需要參加成人高考才能實施的高等教育。因此,省級電大雖然目前仍享有成人高等教育辦學自主權,但卻因求學者自身趨利避害的本能選擇而不得不依賴中央電大舉辦的開放教育維持其自身的生存與發展。這樣一來,本來成人招生就很少的、具有地方社會經濟和文化發展特色的專業進一步枯萎乃至消亡,使得諸多省級電大被迫逐漸失去了培養地方急需人才的積極性。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歸根結底還是由于省級電大缺乏遠程開放教育辦學自主權而造成的[10]。
對于正處于轉型中的電大來說,要使其穩步向前發展,就必須首先明確其相應的法律地位,這樣才能探索出具有中國特色、體現時代特征、適應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開放大學建設發展模式,為推動并加快終身教育體系和學習型社會建設,順利實現《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確定的“到2020年,基本實現教育現代化,基本形成學習型社會,進入人力資源強國行列” 這中國教育的三大戰略目標盡到自己應承擔的歷史責任。
(一)對廣播電視大學作為高校法人的再認識
從廣播電視大學發展的歷史來看,雖然在1979年成立之初名為“大學”,但在國家規范性文件上正式確定其地位的是1988年5月16日的《廣播電視大學暫行規定》(教計字063號)的第一條表述:“廣播電視大學是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的組成部分。”在法律上第一次用“法人”概念確定其身份的是1995年9月1日起施行的《教育法》第三十一條規定:“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具備法人條件的,自批準設立或者登記注冊之日起取得法人資格。”該條中所說“具備法人條件”的法律標準,是1987年1月1日起施行的《民法通則》第三十七條規定。再根據《民法通則》第三章第三節中關于“機關、事業單位和社會團體法人”的規定,結合1999年1月1日起施行的《高等教育法》第六十八條規定和國務院于2004年6月27日公布施行的《事業單位登記管理暫行條例》第二條規定,可知,將國家為“培養社會主義建設所需要的合格人才,提高勞動者的科學文化水平”這一社會公益目的而由國家教育行政機關和地方人民政府舉辦的,從事學歷和非學歷遠程教育活動的廣播電視大學這類社會服務組織,劃分為事業單位法人的法律地位是清晰的。并且依照法律規定,廣播電視大學“自批準設立之日起取得法人資格”,“在民事活動中依法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責任”。
一般說來,“高校法人的權利義務除由民事基本法(如民法)規定以外,亦由有關教育法律和法規予以規定”[11]。但是,廣播電視大學在教育行政法上的法律地位是否清晰,則不能也不應僅僅從民法的視角來判斷。雖然廣播電視大學自批準設立之日起,已依法取得事業單位法人資格,但卻不一定能夠在批準開設的專業層次和教育方式范圍內依法享有《高等教育法》規定的自主辦學權利,自主從事教育活動。例如,上文所述中央電大自批準設立之日起到“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和開放教育試點”的二十年間,不能自主招生和頒發學歷證書;省級電大在“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和開放教育試點”過程中,不能對開放教育專科自主招生和頒發學歷證書。可見,中央電大和省級電大依照高等教育法所享有的自主辦學的權利能力和行為能力,在上述兩個不同的辦學時期是分離的。這說明,廣播電視大學從其“出生”時起,就因國家教育法制建設這個“母體”的先天不足而發育遲緩,不能夠獨立、完整地享有國家通過法律賦予其作為高等學校而應該享有的各項辦學權利,其在教育法上的辦學主體資格至今仍不完整。
(二)對改革過程中的中央電大和省級電大辦學主體資格的反思
自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隨著20世紀90年代初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并逐步發展,通過政府的簡政放權,我國的高等學校在其發展過程中的辦學自主權不斷擴大,如招生規模不斷擴大、校區擴大和校名升格,而校名升格反過來又促進了辦學規模的進一步擴大。我們可以清晰看到,市場機制已經滲透到高等學校辦學的各個環節,并為其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
身處這一改革大潮中的廣播電視大學因此沖破了《暫行規定》的牢籠,走出一條新路。在教育部批準的由中央電大于1999年實施的“人才培養模式改革與開放教育試點”項目研究中,中央電大以系統管理者的身份對項目進行組織與管理,表現出明顯的行政層級的組織特征。同時,中央電大在法律上又以合作辦學的民事主體身份,同各省級電大簽訂試點項目實施協議。這個協議從本質上講,反映的是中央電大同各省級電大之間在開放教育辦學過程中的一種委托代理關系。在這樣的一種法律關系中,不難看出,中央電大享有了《高等教育法》上規定的七項辦學自主權,辦學主體資格得到了強化,而各省級電大的辦學主體資格則相應急劇弱化。在開放教育實施的十幾年間,凡參加開放教育學習的學生學籍均在中央電大,而不在地方政府的教育統計范圍內,這也導致地方政府不能理解和支持各省級電大為地方經濟和社會發展培養人才所作出的努力。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要“辦好開放大學”,絕不是指全國只辦一所或幾所開放大學,所有的省級政府都有權結合本地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和文化教育發展現狀,提出申辦地方開放大學的訴求。地方開放大學從設立之初,就應與其他高等學校一樣,享有作為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地方新型高等學校所應具有的自主辦學主體資格和辦學自主權。
(三)轉型后的開放大學應當然地依法享有完整的自主辦學主體資格
首先,從高等學校設立的依據看,其設立是依據《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而根據法律的調整對象和調整方法對《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進行法律部門劃分,應歸屬于行政法。從行政法的性質看,大陸法系國家和我國學者均普遍認為屬于國內公法。由此得出的結論應該是:依據《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設置的高等學校自批準設立之日起取得的法人資格,其性質應屬于公法人,這與《民法通則》第三章第三節規定的“機關、事業單位和社會團體法人”性質相同。這就是說,高等學校自批準設立之日取得法人資格時起,既有權依照《民法通則》的規定從事民事活動,依法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責任;同時有權依照《高等教育法》規定從事高等教育活動,依法享有自主辦學權并承擔相應法律責任。因此,包括廣播電視大學在內的高等學校就其法人屬性看,應屬于事業單位法人(公法人)中的高等教育法人。我國《高等教育法》對高等學校的這一法人屬性應該加以明確規定。
其次,從高等學校享有的自主辦學權來源看,其自主辦學權源于我國于1999年1月1日起施行的《高等教育法》。它既非源于行政機關的委托(讓渡或下放),也非民法規定的“私”權利,而是依高等教育法的規定,自設立之時便與生俱來、自然享有的能夠獨立自主地組織實施、管理教育教學活動及其他有關活動的能力或資格[12]。從法律設定自主辦學權的宗旨和目的看,是“培養具有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高級專門人才,發展科學技術文化,促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建設者和接班人。有學者據此認為,高校辦學自主權“是基于教育法的規定,來源于國家教育權,是一種特殊的公權力。”[13]因此,是否享有法律賦予的自主辦學權,是衡量高等學校在教育法上是否具有獨立人格的法律要素。缺少這一根本要素,高等學校就只能算作民法上的法人而非高等教育法上的法人。長期以來,包括廣播電視大學在內的我國高等學校,辦學自主權一直難以真正落實,根本原因就在于政府與高校之間缺乏準確法律定位而形成的集權管理體制。盡管《高等教育法》已明確規定了學校享有的辦學自主權,但實際上卻是教育主管部門的紅頭文件比國家法律法規還更具權威性,其執行力更大。如果高等學校的辦學自主權不能完全回歸學校而讓這種狀況繼續存在下去,則《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的“政府及其部門要樹立服務意識,……依法保障學校充分行使辦學自主權和承擔相應責任”的要求就又只會成為一次毫無意義的空氣振動。
再次,從國家設立開放大學的目的和任務看,教育部在《關于同意在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基礎上建立國家開放大學的批復》(教發函〔2012〕103號)中指出:開放大學是“以現代信息技術為支撐,主要面向成人開展遠程開放教育的新型高等學校”,“開放大學堅持非學歷繼續教育和學歷繼續教育并舉。學校應以課程為單位建設學習資源,充分利用高校優質教育資源,促進學習資源的共建共享。積極推進‘學分銀行’建設,通過建立學習成果的互認和學分的累積、轉換制度,探索搭建終身學習‘立交橋’。”如果電大轉型為開放大學,即自批準設立開放大學之日起仍不具備高等教育法規定的自主辦學方面的七項權利,那么,國家設立開放大學的目的和任務就無法實現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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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微風)
Introspection of Legal Status on Open University——A Legal Perspective after RTVUs Transformation
JIANG Ying SONG Yong-shou
(Sichuan Radio and TV 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072)
The 30+ year RTVUs in China have established a long distance high education system across the country to develop massive technical talents for all walks of life. In its long process of school running, however, there are some inner problems in legal status and functional orientation which hinder its autonomy rights of running school. The paper argues that RTVUs should enjoy independent statues and legal qualification in order to realize its mission in distance education.
open university; legal status; introspection
G728.8
A
2095-932x(2015)06-0014-06
國家開放大學“十二五規劃”2014-2015年重點委托課題“基于法學視角的國家和省級開放大學關系研究”(G14G3305W)階段性研究成果。
2015-10-12
江穎(1978-),女,四川成都人,四川廣播電視大學科研處助理研究員;宋永壽(1954-),男,四川新都人,四川廣播電視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