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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龍溪古鎮外省移民的地方意向研究
楊啟1李倩2
1.重慶大學建筑城規學院 重慶 400030 2.臺灣大學建筑與城鄉研究所 10617
[摘要]本文的視覺焦點集中在岷江上的黃龍溪古鎮上,黃龍溪古鎮其扼南成都的水運門戶,是川江航運的中心節點。試圖選取黃龍溪的有意義的場所——“一街三廟”(鎮江寺、潮音寺、古龍寺皆位于黃龍正街上)及移民會館,透過對兩個典型場所的解讀,以剖析“一街三廟”及移民會館背后所隱藏的外省移民對于遠方的“家”的建構以及本地的“家”的建構。“地方”呈現一個動態變化的過程,沒有單一獨特的認同,地方的特殊性在不斷地被再生產。這個動態的過程以及各個有意義的場所的串聯,共同構成了黃龍溪的外省移民的地方意向。
[關鍵詞]地方感;地方意向;場所
地方與地方感是人文地理學中的重要概念,關注與場所、意義和價值。瑪西(Massey, Doreen)在《權力幾何學與進展式的地方感》(1995)一文中提出了“進步的地方感”這一概念,強調了地方不是靜止的,而是動態的;地方的認同是多樣的,地方的特殊性在不斷地被生產。本文試圖聚焦于清末民初這一時間片段上,黃龍溪地方感的動態變化過程。地方的有意義的場所串聯的地方意象是地方感的重要組成部份。
黃龍溪古鎮位于成都市西南40公里處,雙流縣境內。古鎮因水得興,錦江從北面流入,貫通古鎮,在古鎮東面匯入支流鹿溪河。《仁壽縣志》載曰:赤水與錦江回流,溪水褐,江水清。古人謂之“黃龍溪清江,真龍內中藏”,其中赤水即指鹿溪河。民國《華陽縣志》記載道:“油子河下段,源于走馬河四分支,在筑斷堰與柏條河匯后,通稱府河。”府河在成都與錦江合流,流至下游黃龍溪,繼續南行,在彭山縣江口匯入川江航運大通道岷江。古鎮主要街道包括南北向的復興街、新街、仿清街以及東西向的黃龍正街、上下河街等。古鎮內存有三座保存較為完整的寺廟——鎮江寺、潮音寺、古龍寺,三座寺廟都位于黃龍正街上,形成一條街有三座廟的奇特格局,即“一街三廟”。黃龍溪碼頭呈一字布局,沿河而建,歷史頗久,即“古鎮碼頭”。本文的聚焦在古鎮的兩個最重要的場所空間——“一街三廟”與“古鎮碼頭”,兩者為地方意向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正是研究地方與地方感形成的絕佳選擇。
3.1外省移民文化的特質
明末清初,四川久經戰亂,民生凋敝,人口銳減。清政府的移民政策導致了歷史上著名的人口移民潮——“湖廣填四川”,來自湖廣、福建等地的移民大量遷入四川,黃龍溪也成為遷徙的目的地之一。
外省移民在四川地區多修建會館以此作為同鄉聯系的橋梁。四川地區的會館分為同鄉會館和同業會館,而黃龍溪本地的會館多為外省移民所建的同鄉會館。每到逢年過節,各個會館一起籌辦各種酬神祈福的活動。從黃龍溪鎮遺存的移民會館可對其外省移民文化窺斑見豹。對于外省移民來說,對遠方故鄉的共同思念是外省移民的精神共同認同的重要所在。
移民畢竟是對遠方故鄉懷有認同感,通過移民會館,對于遠方故鄉的認同感逐漸形成集體的認同感。而會館正是是移民的對于遠方故鄉地方集體認同感的物質產物。但移民會館作為外省移民聯系的紐帶,強化穩固了外省移民對于遠方故鄉的情感認同,但某種程度上也阻擋了外省移民在黃龍溪當地的情感融入。
3.2“一街三廟”的儀式活動
保存完好的鎮江寺、潮音寺、古龍寺,都位于古鎮內的古鎮的黃龍正街上。三座寺廟分別供奉的是鎮江王爺、觀世音菩薩和黃龍祖師。“一街三廟”常常舉行定期的祈福、廟會以及節日燈會等宗教民俗一體的儀式性活動,如二月初六在鎮江寺祭拜鎮江王爺的“王爺會”、九月十五的在古龍寺的黃龍廟會等。
除這些一般的祭祀活動外,一年一度的“火龍節”乃民間祭拜祈福活動中的大事,是人們喜慶豐收,并祈求風調雨順的宗教活動,也是外省移民宗教祭祀活動中的非常重要的一環。而這眾多的祭祀儀式活動往往是由各個移民會館一起商議舉行。
“一街三廟”的背后是三家合作建廟,正好表現了共居一地的不同家族關系的先民在面對公共危機時候的團結協作(曹輝林曹響平,2010),“一街三廟”成了外省移民在面對公共危機時的共同精神寄托。通過一系列的宗教活動,一方面團結了鄉民,另一方面也承載了對于風調雨順以和來年的祈福,共同的地方認同感在這些宗教儀式中得到強化。
值得注意的是黃龍溪的地方祭拜活動是分為兩個層面的,一是在各個移民會館中對遠方故鄉的神的祭拜,如湖廣會館(多稱禹王宮),主要祭祀大禹;廣東會館(通稱南華宮),主要祭祀六祖慧能,福建會館(多稱天后宮或天上宮),主要祭祀媽祖等(如表1所示),從移民會館層面的祭拜活動可以看出不同省的移民會館其實是在祭祀不同的神靈。另一個層面是對于三寺所供奉的鎮江王爺,觀世音菩薩以黃龍祖師的祭拜。這個層面的祭拜活動是正是外省移民產生黃龍溪本地認同感的主要來源。

表1 黃龍溪主要的移民會館
從兩種不同層次的祭拜活動可以看出一個是對于遠方故鄉神明的祭拜,暗含了外省移民對于遠方故鄉,也就是遠方的“家”的思念以及隨之所產生的集體精神認同感。這其實是一個對于遠方的“家”的建構過程,移民從與其同鄉一起追憶故土,懷念遠方的祭拜儀式過程中得到心靈的撫慰、故土的追思以及集體的精神認同感。另一層面是對黃龍溪鎮“一街三廟”的神明的共同祭拜。其背后所隱藏的是對黃龍溪本地的地方認同感的建構,集體認同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形成。
這是一個外省移民試圖融入本地的過程,也是一個對于現在的“家”的地方意向建構過程。在祭拜儀式的氛圍下,不同的外省移民祭拜著相同的神明,通過宗教的祭祀活動弱化不同地區移民間的心理及精神界限,但這個融入的過程也必然會受到移民會館集體祭祀活動的阻撓,使得其對本地的情感融入、地方認同變的緩慢。黃龍溪的兩個層面的祭祀活動對于黃龍溪本地的地方認同感的建立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各地區外省移民在同鄉會館中祭祀不同的神明,強化異鄉的身份意識,所建構的是各地區所沖突的地方感;而“一街三廟”的祭祀活動又將各省移民統合在一個整體的祭祀格局中,加強本地的地方認同感。地方的認同感在這個動態的過程中不斷變化,而產生了多樣的地方認同,從而使得地方特殊性再不斷地被生產。
地方感源自人類對地方的依附。借由經驗、記憶和意向,培養巿對地方的深刻附著。這種依附中最顯著的是對“家”的依附(Eyles,1985)。
移民會館背后為外省移民對于故土的追思以及對于遠方的“家”的意向建構。借由對于移民會館及其宗教祭祀活動而不斷強化。而“一街三廟”背后承載著外省移民對黃龍溪本地的融入過程以及本地的“家”的地方建構意向。移民會館及“一街三廟”都是黃龍溪的地方意象的代表,是有特殊意義的場所,借由宗教祭祀、廟會等儀式性活動來強化地方意向,主導了地方感的形成過程,而地方的特殊性也正因為此消彼長的關系在不斷被生產出來 。
圖表來源:表1:筆者根據資料改繪,資料源自陳世松(2008)黃龍溪古鎮的歷史文化脈絡。
圖表說明:表1:黃龍溪主要的移民會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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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新編雙流縣籍田鎮志.
[11]仁壽縣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