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進峰,龐 娟
(蘭州大學 經濟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絲路經濟帶”背景下西北省區金融合作前景研究
倪進峰,龐 娟
(蘭州大學 經濟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共建“絲路經濟帶”戰略的提出,為我國西北省區深化金融合作提供了新的契機。論文從區域金融合作的概念入手,利用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從規范和定性的角度分析了五省區深化區域金融合作的外在條件。并在此基礎上,借助博弈論模型和空間計量方法,從數理和實證的角度探討了作為理性人的金融合作主體的合作意愿。得到的最終的結論是:現階段西北地區深化金融合作滿足一定的外在條件,但從合作主體的視角出發,近年來日漸激烈的省際金融競爭可能造成未來合作前景的不確定。
區域金融合作;條件分析;主體參與;空間關聯性
經濟帶是由若干地緣相近的區域經濟體集合而成的,并且其集合體在地理版圖上呈條帶狀特征的經濟區域。絲綢之路經濟帶,是在古絲綢之路概念的基礎上,依托重要交通干線而形成的橫跨歐亞大陸的經濟大走廊。201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訪問哈薩克斯坦時發表了“呼吁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講話,并在講話中多次提到區域合作問題,表明各類呼之欲出的經濟合作將是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的根本手段與發展內涵。
我國西北地區,地域遼闊,自然地理上包括大興安嶺以西,昆侖山—阿爾金山、祁連山以北的廣大地區,在行政區劃上,地跨陜西、甘肅、青海三省以及寧夏、新疆兩自治區,簡稱“西北五省區”。從地理版圖上可以清晰的發現,西北地區位于歐亞大陸橋、西隴海經濟帶、絲綢之路經濟帶上,并在東西兩頭分別連接亞太經濟圈和歐洲經濟圈,是我國與中亞國家乃至西方國家進行交流合作的前沿陣地和交通要道,具有獨特的區域優勢。
然而,西北地區經濟社會發展較為落后,西北單個省區在與中東部發達省區的比較中處于下風,想要謀求發展,必須打破改革開放以來長期形成的行政區劃造成的地方保護主義和“諸侯經濟”,借力 “絲路經濟帶”建設的戰略契機,通過一系列的區域經濟合作,促成經濟發展合力,使得區域整體進步與區內協調發展相結合。以致構筑一定程度的區域一體化的有序整體,從而實現優勢互補和共同發展,是西北地區未來發展的必經之路。
金融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合作將在區域經濟合作中扮演重要角色,通過區域內各地區的金融合作,可以實現區域內金融發展,完善區域內金融服務體系,充實金融機構數量,豐富金融產品種類并保障金融產品區域內的流通通暢,完成區域內不同地區資金供求的迅速匹配。資金的有效配置,最終將反映到區域經濟增長上,并為區域發展提供持續的推動力。
國內外對區域金融合作理論的研究沿著兩條思路進行展開,其中之一是跨境區域金融合作,以R.A.Mundell(1961)的“最優貨幣區”理論作為理論淵源,主要討論超主權貨幣發行流通與跨越國界的高度區域一體化問題[1]。另一條思路與本文主旨相關,主要研究特定主權國家國內的區域金融合作問題。
具體到一個國家內部地域的金融合作,國外的研究較少。作為相關研究,國外學者主要集中于對特定主權國家國內行政區合作問題的討論。作為一個早期研究,E.S.Corwin(1937)在結合了美國當時的實際國情下,提出了各州需要在聯邦政府和美國憲法的制約下進行區域合作,并給出了在一個主權國家內展開區域合作的可行辦法[2]。隨著城市逐漸成為國外區域合作的主體,M.C.Bontenbal(2009)從城市合作的視角,認為建立地域上的合作伙伴關系,可以提高城市的治理能力,最終惠及合作區域的經濟發展與公民的福利水平[3]。
國內學者對主權國家內部地域的金融合作問題研究較為充分。齊麗娟(2005)歸納出區域金融合作的特征主要表現為對區域經濟的依賴性、金融業發展目標的一致性、金融機構管理的協調性、金融市場運行的緊密性、金融業務的競爭性和協同性五個方面[4]。丁萌(2007)在綜合了大量文獻的基礎上,給出了區域金融合作的一般定義,認為區域金融合作“是指由地理位置臨近、經濟聯系程度較緊密的若干地區,為獲取金融資源的集聚效應和輻射效應,實現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通過協商達成各金融主體的聯合與協作,以實現金融資源在地區間的自由流動和合理配置”[5]。更多的文獻著眼于對我國國內某一特定區域金融合作問題的探討,其中,許亦楠(2009)、張鳳超(2006)、楊穎(2010)、黃良波(2008)等,分別針對長三角、“泛珠三角”、京津冀、“泛北部灣”等地區特定的經濟金融基礎和金融合作現狀,設計了本地區內實現區域內部金融合作的合作機制并給出加強金融合作的政策建議[6-9]。
就深化區域金融合作的現實性與可行性,研究國內區域金融合作的學者一致認為:并非任何由地緣相近的經濟個體地區整合成為的地理區域都可以形成金融合作區,某一特定區域想要在區域內深化地區間的金融合作,必須要滿足一定的經濟條件、金融條件和制度條件。
(一)經濟條件
經濟條件方面首先要求區域整體及各組成地區經濟增長狀況良好。良好的經濟增長首先促成區域資金需求的產生,而隨著經濟增長的持續進行,增長成果不斷積累,并通過各類儲蓄行為形成資金供給,資金供求的連續匹配與區域經濟增長相生相伴,最終促成區域內投融資行為的繁榮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廣泛的金融合作需要。自改革開放以來,西北地區各省區經濟增長勢頭良好,經濟總量逐年攀升,考察自2004年至2013年最近10年西北各省區的經濟增長情況,通過圖1,可以直觀地發現,除個別年份外,西北各省區最近10年的GDP增長率普遍高于全國GDP增長率,考慮到這十年我國GDP年均增長率高達10.01%,可以得出近年來西北地區總體及各省區經濟增長狀況良好的結論。
圖1 2004年—2013年西北各省區GDP增長率及同期全國GDP增長率
數據來源:2003—2014年《中國統計年鑒》及各省區統計部門網站。
區域內各地區是否具有一定的經濟聯系基礎構成了是否滿足經濟條件的第二個方面,較高程度的地區經濟聯系可以保障區域內經濟金融資源跨省流動的順利進行,并且聯系程度越高,經濟金融資源的跨區域流動越容易實現,金融合作的實現與深化也更加便利。就西北省區的經濟聯系問題,王培安等(2011)基于點—軸發展理論與城市流強度模型,以西北地區蘭新、包蘭、西隴海、蘭青四大鐵路干線沿線經過的25座節點城市為研究對象,結合相關數據,測度并比較了四大鐵路經濟帶經濟聯系強度。最終認為:四大鐵路干線沿線的我國西北地區的各省區之間具有一定程度的經濟聯系且經濟聯系強度均呈逐年上升態勢[10]。張宇碩等(2015)、張艷斌(2012)、蘇華等(2011)等學者通過不同的方法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11-13]。因此,參照這些學者具有說服力并結論一致的研究成果,可以認為,西北地區各省區具備一定的經濟聯系基礎。
(二)金融條件
金融合作區域需要滿足的金融條件包括兩個方面,其一是在合作區域內應當存在一定程度的金融業發展差異,首先表現為區域內必須要有一個金融業實力最強、影響力最廣泛的地區作為區域金融中心,充當區域金融合作的“火車頭”,拉動各地區積極展開全方位的區域金融經濟合作,并“發揮金融中心‘增長極’的樞紐作用,有效聚集和吸引區域貨幣資金,提高金融資源的配置效率,促進金融業集約化、規模化發展,以實現金融資源在區域內的集聚和擴散”[5]。但同時,這種差異性必須控制在一定程度以內,過高的地區金融實力差距反而會阻礙區域金融合作的進行。區域金融差異也表現為地區金融特色,具體為區域內各地區在金融機構、金融產品、金融制度、發展目標上各具特點、各有優勢,以便在金融合作過程中形成各地區的專業化分工,并形成相互借鑒,取長補短的良好合作方式。
研究西北地區區域金融中心的文獻較多,這些文獻主要圍繞金融中心選取與建設進行討論,出于不同的研究目的和主觀意愿,就討論結果來看,西安市、蘭州市、烏魯木齊市都可以被當作成為區域金融中心的合格候選人或有力爭奪者。李文全(2011)的研究具有一定說服力,在研究了大量相關文獻和收集了西北五省區的相關金融數據的基礎上, 研究者建立了金融集聚程度評價指標體系,從金融集聚的角度,利用實證的方法,綜合、客觀的考察了西北地區主要城市的金融集聚力,得出結論:西安市的城市金融集聚力與金融實力排在西北五省區所有城市之首,并且領先優勢明顯,理應成為西北地區區域金融中心。另外,參考該研究中對西北五省區金融集聚程度得分的測算,可以發現,西北五省區金融集聚力表現的金融實力雖然存在差距,但離差并不發散,主要表現為:西安市的金融集聚力一馬當先,但隨后的烏魯木齊市和蘭州市、銀川市和西寧市實力相當,差距并不突出。[14]
西北地區內部呈現出各具特色的經濟發展模式,與此對應也就形成了各具特色的金融體系:陜西省定位于西北地區區域金融中心,現代金融體系完備,金融發展水平高,金融輻射能力強。青海省和寧夏自治區著眼于發展地區特色農牧業,農村金融業的發展起步較早,農村金融體系較為健全。甘肅省近年來金融機構擴張較快,省內主要商業銀行聚焦于中小企業投融資服務,并陸續推出了一系列的金融創新產品。新疆自治區由于地緣因素,使得對外貿易在地區經濟總量中占有較高比例,口岸金融服務、外貿金融支持體系建設相應的成為新疆發展地區金融業的重點和特色。可見,各省區可以依據自身特色,發展自身優勢,開展專業化分工,形成層次豐富的金融合作體系。
其二,要求區域內各地區具有一定的金融合作經驗。就西北各省區金融合作歷史來看,過往的區域金融合作以跨省區金融中介機構合作為主,其中,西北五省區的各人民銀行分行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在管理干部崗位和經驗交流、聯合調研、信息共享等方面相互支持、共同合作,并取得了良好的合作效應。各省區的商業銀行作為金融合作的主力軍,更是在機構合作與業務合作方面都取得了頗豐的合作成果,例如,目前總資產價值超過1 000億元人民幣,在甘肅省全省投融資體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甘肅銀行,其在組建成立之前,就由組建專項組前往陜西省,著重參考、認真學習借鑒了長安銀行的成功經驗。2010年9月以來,為了著眼于穩步推進自身的跨區域發展,青海銀行、長安銀行等陸續與其他西北地區城市商業銀行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而且,其中一些城市商業銀行甚至在合作協議的基礎上謀求跨省區設立分支機構。業務合作也卓有成效,如2011年9月,蘭州銀行和寧夏銀行合作發行穆斯林專屬銀行卡,該銀行卡為全國首張體現穆斯林民族特色、為有金融結算需要的穆斯林客戶提供專屬服務的銀行卡產品。創新了西北地區金融產品,體現了西北地區金融合作特色。
(三)制度條件
制度作為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撐,在區域金融合作中起到關鍵性作用,是否具有良好的制度條件直接決定區域金融合作能否順利開展,并直接影響合作的效率和合作的進程。由于我國的經濟社會體制改革是一個持續發展過程,制度完善與政策調整同步進行。即使目前西北地區的各項金融制度較為落后,但開展區域金融合作必將具備政策便利,主要源于深化西北地區經濟金融合作是同我國國家發展總體戰略高度吻合的,是目前中國全面深化經濟改革非常必要的戰略措施:實施“區域發展總體戰略”要求“充分發揮不同地區比較優勢,促進生產要素合理流動,深化區域合作”。處于區域發展總體戰略優先位置的“西部大開發”戰略使得西北地區被明確“給予特殊政策支持”[15]。而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提出,對位于絲綢之路沿線的我國西北地區來說是“千載難逢的重大機遇”①,事關西北地區的向西開放戰略,“有利于新疆和西北地區的跨越式發展, 是區域協調發展的根本要求”[16]。在這些總體戰略的指導下,西北地區的合作意識將得到提升,隨之而來的必定是一系列有利于區域合作政策的推出。進一步的,有利于金融合作政策的長期貫徹執行,將保障區域金融合作制度的發展完善。
綜合上述分析,可以認為:就深化區域金融合作的外在條件來看,現階段西北地區是滿足這樣一定的經濟條件、金融條件和制度條件的。但同時,即使存在合作的一系列有利條件,但最終是否切實展開一系列的合作行為,還是由作為合作主體的西北各省區自己掌握。
長期以來,地方政府對地區經濟發展具有至關重要的影響力,可以認為,在一定程度上,地方經濟的增長與發展是由地方政府的推動所致,地方政府在地區經濟事務中具有重大的話語權。即“地方政府是組織地區經濟活動的主體,它有自己的經濟利益,并會根據自己的利益作出種種經濟決策”[17]。而在現行行政體制下,決策權力實際由地方官員掌握,因此,地方官員作為抽象合作個體的各個省區的實際代表,成為決定是否參與區域合作的主體。
從理性人的角度分析,理論界研究地方官員的決策行為一般著手于探討地方官員的激勵問題,其中,周黎安(2004)、徐現祥等(2007)把握政治晉升這一官員的核心目的,通過建立博弈模型,探討了各種情形下地方官員在區域合作與分割中的抉擇[18-19]。沿著這一思路,這里構建西北地區各省區地方政府官員選擇參與區域金融合作的激勵模型。
(一)基本假設
首先,假設地方官員的行政目的是追求政治晉升,晉升可能構成地方官員的效用。同時,由于上級職位的有限,一個地區地方官員晉升可能性的增大會造成另一地區地方官員晉升可能性的降低,即本質上來說,不同地區地方官員是一種政治競爭關系。②另外,根據周黎安等(2004)的實證研究,一個地區的地方官員的晉升可能性與其管轄地區的經濟增長率高度正相關,即一個地區的經濟增長率越高,其官員晉升的可能性越大[18]。如是,得到等式:
Pi=Yi-BYj
(1)
其中,P表示晉升可能性,Y表示經濟增長率,下標i、j表示不同地區,B表示晉升阻撓或競爭強度,反映競爭地區經濟增長率的變動對本地區官員晉升可能性的影響及影響的程度,一般定義0
在考察經濟增長率的決定要素上,這里采用內生增長模型,即認為經濟增長率決定于一般生產要素投入與生產技術的乘積。在生產技術中強調金融發展帶來的生產進步,如此,得到公式:
(2)
其中,Y表示經濟增長率,F表示金融發展水平,T表示影響經濟增長率的其他因素③,并假設T>0。另外,根據Goldsmith(1969)、King和Levine(1993)等金融發展理論學者的觀點[20-21],可將(2)式看作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經典模型。
由于地方政府在地區經濟決策中扮演重要角色,地區金融發展離不開地方官員的行為推動。可以認為,很大程度上,地方官員是否努力推動地方金融行業建設決定了地區金融發展水平的高低: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