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婷,陳錫喜
(上海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0240)
自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首次提出“堅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社會思潮”這一重大命題以來,黨的十七大和十八大繼續把對社會思潮的引領問題置于意識形態工作的前臺。一般認為,社會思潮是特定歷史時期內受一定思想理論指導而形成的、反映社會問題和民眾訴求的思想潮流,它與一國政治、經濟和社會變動保持著特殊的聯動關系:積極的社會思潮能夠凝聚民眾思想,促進經濟增長和政治穩定,消極的社會思潮則會破壞社會安定團結,構成對一國發展的阻礙。面對當前中國各式思潮互動活躍、多元價值碰撞頻繁的現狀,堅持以主流意識形態來引領多樣化社會思潮,這當為處理二者關系的一個基本立場,特別是在改革進入攻堅期和深水區之際,對多樣化社會思潮的正本清源,對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進一步鞏固就顯得更為必要,其不僅有助于凝聚人民共識、維護社會穩定,更能裨益于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進程。
然而,有鑒于社會思潮的積極與消極并存、進步與落后共生,主流意識形態對它們的引領也就勢必難以一蹴而就。一方面,我們要看到多樣化的價值觀念、思想觀念、行為觀念之中可能存在“雜念”,意識流、話語流和認識流之下也應潛藏了“暗流”,必須引起高度重視并采取有效的應對措施,但同時又不能對所有思潮進行“一刀切”的全盤否定,將“嬰兒和洗澡水一起倒掉”,把其中的合理思想和積極因素一并摒棄。這就需要廓清各種社會思潮的內涵及其相互關系,辨析這些社會思潮對主流意識形態的現實效用,以便為進一步提高主流意識形態的引領能力奠定基礎。
當代中國的社會思潮具有歷史和現實的雙重復雜性。從歷史維度看,由于社會思潮長期存在于動態流變的歷史進程中,時間和空間的變化趨勢,無疑增加了對社會思潮的把握難度;從現實維度看,當前的社會思潮具有多種存在方式,它們既有宏觀的思潮模型或思潮框架,也有微觀的思想要素或思維符號。有鑒于此,部分學者建議對當前的社會思潮進行總體性研究,以避免傳統分立式和分析性思維帶來的認知局限性[1](p26)。另有學者主張把社會結構、影響性質和存在形態等作為劃分標準,將社會思潮區分為經濟思潮、政治思潮、文化思潮,進步思潮與落后思潮[2],以及學術形態、媒體形態、文學藝術形態和社會輿論等等類別[3](p23)。筆者認為,雖然當代中國的社會思潮內容復雜交疊、關系盤根錯節,但其中的幾種主導性的社會思潮及其內在關系還是有章可循的,它們便是政治思潮、學術思潮和大眾思潮。
社會思潮當中影響力最大的當屬政治思潮。馬克思曾經提出:“每一個力圖取得統治的階級,即使他的統治要求消滅整個舊的社會形式和一切統治……都必須首先奪取政權,以便把自己的利益說成是普遍利益。”[4](p84-85)社會集團總是試圖通過暴力奪取政權,以便本階級的意識形態獲得作為“普遍利益”的合法性地位;如若尚未獲得統治,他們則會把自身利益取向轉化為具體的政治口號和政治主張,并在社會范圍內廣泛傳播,使其發揮對民眾的導引作用和鼓動作用,構成對一國政治發展甚至政權更迭的思想輿論力量。
回顧近代以來由“特殊利益”變為“普遍利益”、從一般政治思潮上升為主流意識形態的成功案例,社會主義思潮當屬其中之一:19世紀中葉,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資本主義經濟關系和政治制度的基礎上,將社會主義作為對舊秩序的替代性方案;此后,俄國十月革命和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將作為政治思潮的社會主義成功推向了實踐,使其經受住了現實的剖析和洗禮。就中國來看,由于在新中國成立之后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期內,國家都保持著成分相對單一、結構垂直分布的特點,黨以相對集權的方式掌握著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權,社會主義思潮也就能夠繼續占據社會思想的一元主導地位。而在改革開放之后,特別是從20世紀90年代至今,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帶來了社會結構的分化與利益群體的多元化,加之國內的政治環境變得相對寬松,各種各樣的政治思潮也就得以迅速勃興。這其中既有以愛國愛黨、民族團結為核心的進步思潮,也有以告別社會主義革命、否定中國歷史為內容的消極反動思潮,還有持保守和改良態度的一些中庸思潮。它們長期活躍在我國社會主義的上層建筑之中,或評議現存制度,或表達特定訴求,或關注現實問題,對主流意識形態產生著積極或消極的影響。不僅如此,這些政治思潮還在爭取與主流意識形態“平起平坐”的地位,它們一面訴諸學術,企圖為自身增添理論的“深度”,一面又面向人民群眾,希望贏得社會接受的“廣度”,[5](p9)而這兩種傾向也直接促使政治思潮背后學術思潮、大眾思潮的崛起。
學術思潮產生于政治思潮遭遇理論悖論、面臨現實困阻之際,它既能為后者解釋世界提供“理直氣壯”的資本,還能以學術的面貌來模糊、柔化政治思潮在實踐中可能出現的“棱角”。縱觀歷史,政治思潮一般都會經由學術思潮“試水”,即通過學術思潮與現存政治架構的批判和與其他理論模型的交鋒,來增加在社會大眾中的認同比率。
在我國,1978年高考制度的恢復和高校學科的重建,使得政治思潮獲得了堅強的學科支撐和學理支撐,[6](p91)而隸屬于不同階級階層的知識分子隊伍的壯大,又為多樣化學術思潮的滋育、傳播和碰撞提供了人才中介。目前在中國學術界影響較大的,就有“崇儒反馬”、“儒教興國”的新儒學思潮,反思和改進市場化制度用以完善“中國經驗”的新老左派思潮,以及宣揚“傳統”、“漸進”和“改良”的保守主義思潮等等。它們既是學術思潮也是政治思潮,都力圖成為醫治中國疾病的“良醫”、成為引領國家未來發展的“航標”。值得肯定的是,這些彼此爭辯、相互博弈的學術思潮反映了中國思想理論界自由進步的現狀,它們以強烈的問題意識、實事求是的態度和開放多維的視角保持著對理論和現實的關切,是社會矛盾的“指針”和促成現存政治改良的“先聲”。但問題在于,部分學術思潮僅從觀念的應然角度來對實然問題進行爭論,以至于回避和遠離了中國的真正問題以及產生問題的根源,使得爭論淹沒在空洞的詞句交鋒中;[7](p54)不僅如此,個別學術思潮還充當了以顛覆我國政權為目的的政治思潮的理論支點,它們以學術爭鳴的方式為一方利益張目,極易引發群眾的認知模糊和思維混亂。那么,以學術的視野和人文的視角對當前的學術思潮發聲亮劍、激濁揚清,也就成為一種現實的需要和理論的必須。
除了獲得學術思潮的理論支撐,政治思潮還會進一步轉向社會層面,通過與民眾日常生活的結合而演變為一種大眾思潮。關于政治思潮和大眾思潮關系的論述,可追溯到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安東尼奧·葛蘭西的“文化領導權”理論,他認為,隨著社會的發展和現代國家結構的不斷分化,意識形態和文化領導權將日益凸顯其重要性,群眾在經濟和政治方面的利益矛盾,往往會以社會文化和大眾思潮的形式表現出來。[8](p316)在當代中國,現代化的發展進程逐步打破了原有的兩大階級(工人階級、農民階級)、一大階層(知識分子階層)①目前學界對于中國社會結構存在多種解讀,比較流行的觀點主要有以社會階層日益分化多元為特征的“層化論”(參見陸學藝:《當代中國社會十大階層分析》,《學習與實踐》2002年第3期),以利益分解和分散導致的社會利益結構瓦解的“碎片論”(參見李強:《從“整體型社會聚合體”到“碎片化”的利益群體——改革開放30年與我國社會群體特征的變化》,新視野2008年第9期),以及以社會結構的上層階級化、下層碎片化為兩極的“斷裂論”(參見孫立平:《中國社會結構的變遷及其分析模式的轉換》,《南京社會科學》2009年第5期)。這些觀點共同反映了中國社會結構的多層次變遷及當前大眾思潮的多向度演化現狀。的社會結構,而當前人民群眾的利益沖突和價值分野,恰好能夠印證葛蘭西關于政治思潮與大眾思潮交織和轉化的判斷:首先,群眾個人利益與國家利益的矛盾將直接影響他們對自我與社會關系的認識,而這些認識又會逐步凝聚,形成有關自由與秩序、民主與法制的政治思潮,同主流意識形態形成博弈之勢。進一步看,如果這些政治思潮得不到官方的及時回應和疏導,那么它們還將不斷擴大自身的影響范圍,征取更為廣泛的社會基礎,甚至集結該“思潮”或“主義”之下的理論派系和社會集團。
事實上,上述過程僅僅是對葛蘭西政治思潮、大眾思潮關系的“理論演繹”。現階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依舊占據著我國意識形態的主流,愛國主義、集體主義和社會主義也是當前大眾思潮的優勢所在。但也應看到,消極和反動的大眾思潮仍在一定范圍內存在,特別是在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某些大眾思潮正假借群眾對國家訴求的名義在社會上發酵和蔓延,并煽動群眾“重構”自身的社會地位、權利和義務,這其中就包括自由主義、無政府主義和憲政思潮等等。這些思潮企圖突破社會主義制度,瓦解主流意識形態的辨識框架,嚴重干擾了國家的正常發展和社會的穩定和諧。為此,防止部分消極大眾思潮向顛覆性的政治思潮“進階”或“滲透”,這也成為主流意識形態安全建設的一項重要任務。
與國內的政治思潮、學術思潮和大眾思潮類似,域外的社會思潮也呈現出內容和類別上的多樣化——當然,這種地域性的劃分只是相對概念。有鑒于全球化背景下國內外思想的勾連,我們并不能完全將某一思潮劃歸為“內生型”或“外入型”,這就類似于不能將國內某一思潮單純視作政治思潮、學術思潮或是大眾思潮。但對域外的各類社會思潮,我們仍有必要進行進一步剖析,其中最重要的,當屬區分“西方社會思潮”和“國外社會思潮”:現階段,有學者偏重以影響力更大的“西方社會思潮”代表所有的“國外社會思潮”,以至于剝奪了其他“非西方”思潮的地位和價值;有學者主張從廣義上理解,即將兩種社會思潮等同起來、不作細分,這又不利于深入分析兩種社會思潮各自的作用機理;還有學者仍沿襲意識形態斗爭思維,認為凡舉“國外”、“西方”,皆是“敵對勢力”與“敵對分子”的思想入侵,致使他們無法得出客觀公正的判斷——可見,上述三種觀點皆有不妥之處。依筆者之見,單就概念的外延來看,“國外社會思潮”包含了“西方社會思潮”,之所以要對二者進一步區分,主要是它們對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作用有著本質差別。
西方社會思潮應屬國外社會思潮的一個分支。雖然“西方”是一個地理概念,但其理論肇始于冷戰當中西方資本主義陣營與東方社會主義陣營的對峙格局。上世紀80-90年代,蘇東劇變帶來了兩大陣營的解體,但二者的意識形態矛盾并未就此消解,是故“西方社會思潮”的說法得以沿用至今,特指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向中國輸入的、具有意識形態攻擊和演變性質的社會思潮。
西方社會思潮之所以對主流意識形態進行攻擊和挑戰,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一是政治目的主導。部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出于經濟壟斷和國際霸權的戰略需要,將社會主義視作與其分庭抗禮的主要矛盾,因而對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共產黨大肆歪曲、對資本主義政治模式極力鼓吹,以求顛覆我國的政權,建構西方主導下的世界秩序。二是歷史觀和民族觀的差異。部分西方國家在地理環境和歷史發展中同中國存在過對立和矛盾,他們的民族觀和歷史觀反映到社會思潮層面,便形成對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挑戰。如當前日本政府參拜靖國神社、否認二戰罪行、挑起釣魚島爭端等一系列歪曲歷史、敵對中國的行為,其背后都有日本軍國主義和武士道精神作為支撐。三是文化中心主義使然。由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實力和社會發展程度普遍優于中國,經濟上的自豪感助長了他們的文化優越感,以至于對我國的政治和文化指手畫腳、恣意干涉,并將西方的自由、民主、憲政等思潮強行楔入,企圖對我國進行“光榮革命”和“現實改良”。四是媒體的不實報道。多數西方國家的民眾從未到過中國,對中國國情缺乏客觀公正的了解,而西方媒體便利用輿論將中國妖魔化,他們或是渲染中國政治集權黑暗、經濟危機蓄勢待發的“中國崩潰論”,或是散布中國發展必將帶來對世界挑戰的“黃禍論”、“中國威脅論”,致使西方民眾曲解中國,進而對我們的主流意識形態產生排斥和敵意。盡管原因不盡相同,但這些西方社會思潮的共同目的都是要消弭中國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理想信念,破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制度和理論體系,這不可不謂威脅主流意識形態安全的外部因素。
國外社會思潮則是在囊括西方社會思潮基礎上、對所有國外各類思潮和理論模型的統稱。從形態上看,可以分為馬克思主義思潮和非馬克思主義思潮;從對中國的影響來看,則可分為積極的社會思潮、作為歷史鏡鑒的社會思潮或是二者的混合體。有鑒于社會思潮的影響力始終是以一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實力為前提的,故而當前對我國影響較大的,仍然是非馬克思主義的“歐美聲音”。
國外社會思潮的產生和壯大有其特定的歷史背景。受上世紀70年代經濟全球化和新科技革命的推動,資本主義國家在獲得長足發展的同時,其社會矛盾和沖突也日益凸顯:經濟上行困難、福利國家危機、生態環境惡化等現象迫使各學術派別及其代表人物針砭時弊、建言獻策,進而在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等領域形成了多樣化的社會思潮。大體上看,它們包括重構政府、市場和個人關系的經濟自由主義和市場社會主義,反思資本主義理性、批判歐洲殖民歷史的后現代主義和后殖民主義,倡導建立生態平衡制度的生態社會主義,以及對資本主義未來進行猜想預設的未來主義和“第三條道路”等等。[9]應該說,多數國外社會思潮具有完整的學科作為支撐,其學術建設歷史悠久,話語體系相對成熟,在抽象理論和現實關照層面皆有較高的建樹。不僅如此,部分思潮還涉及對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弊端、工業化危機和生態環境問題的反思,具有從批判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的積極因素。也正是上述理論和方法上的閃光點催生了我國部分學者的“唯洋是從”心態,他們不斷問診于這些外國“藥方”,甚至不分場合地用其概念模型來“醫治”中國的現實問題;當然,也有學者看到國外思潮終究是以改良資本主義以求其長期存續為目的,根本上代表著資產階級的核心價值觀,因而拒絕充當國外理論的“學徒”,卻又陷入了一種“以中華文化為上”、“唯馬克思主義獨尊”的思想漩渦之中。事實上,上述兩種極端的做法都不可取。那么,面對包括西方社會思潮在內的國外社會思潮,我們如何在批判的同時區別對待?如何在吸收借鑒的過程中做到恰如其分?而這正是主流意識形態在處理與社會思潮關系當中需要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馬克思在《萊茵報》工作期間,曾對普魯士的書報檢查制度辛辣地諷刺道:“你們贊美大自然悅人心目的千變萬化和無窮無盡的豐富寶藏,你們并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羅蘭散發出同樣的芳香,但你們為什么卻要求世界上最豐富的東西——精神只能有一種存在形式呢?”[10](p111)以此來抨擊普魯士官方對社會多元思想的禁錮、表達對人民群眾不同精神取向和價值觀念的禮贊。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則在社會包容(Social Inclusion)理論中更為明確地提出:價值多元化的“諸神紛爭”時代已經來臨,一個國家現代化的程度,將取決于它對多元文化的包容程度。[11]面對當代中國社會思潮多元化的客觀趨勢,主流意識形態勢必要一面利用它們的積極效用,使其成為鞏固主流意識形態的“輔佐”力量,一面拒斥少數思潮的消極影響,警惕它們可能誘發的社會動蕩和思想混亂——這“一張一弛”集中到一點,就是要讓主流意識形態科學地引領多樣化社會思潮。
理論是行動的先導,缺乏理論的行動將是盲目的。現階段,要讓主流意識形態引領社會思潮,首先就要搞清楚我們“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理論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要用它而不是其他理論來引領。按照馬克思的觀點:“一個階級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物質力量,同時也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精神力量。”[4](p98)任何國家政權及其制度的維系,都離不開對自身意識形態合理性的辯護。作為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的社會主義國家,中國同樣需要通過辯護來提高民眾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但這種認同的前提必須是主流意識形態對社會問題具備充足的解釋力,對其他思想理論具有客觀辯證的批判力,以及對人民群眾存在強大的感召力。[12](p7)中國的歷史進程和現實實踐表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和核心價值觀,正是當前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之所在:其一,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對中國道路、理論和制度進行了系統的表達,它從國家、社會和公民的價值要求出發,回答了中國要建設怎樣的國家和社會、培育怎樣的公民等一系列問題,具有以現實為導向的理論解釋力。其二,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的理論來源極為豐富,它既反映了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又繼承了中華優秀的傳統文化,還吸收了世界文明的積極因素,蘊含著理論的批判和繼承、融貫和創新的基本品質。其三,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承載了全國各族人民共同的價值理想和精神追求,是人民群眾價值觀的“最大公約數”,也就能夠發揮其感召作用,成為人們內在的精神追求和外在的自覺行動。正是基于上述三方面優勢,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可以達成凝聚民心、匯聚共識的效果,那么它也就能作為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內容,發揮引領多樣化社會思潮的作用,成為維系主流意識形態安全的中堅力量。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是引領多樣化社會思潮的核心理論,而對人民群眾的教育和引導,則是確保主流意識形態對社會思潮話語權的基礎性工作。這一工作需要區分層次、突出重點。為此,黨員和思想政治理論工作者有必要從宏觀和微觀的層面,有針對性地承擔起主流意識形態的宣傳和引導任務。一方面,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者,也是主流意識形態的組織者和代言人。歷史和現實表明,黨員隊伍純潔清明、黨的干部素質過硬將有助于維護黨和國家的聲譽,黨內作風敗壞、黨員庸碌無為則會敗壞黨和國家的形象,使各類社會思潮乘虛而入、沉渣泛起。“打鐵還需自身硬”,面對引領當前多元社會思潮的要求,廣大黨員一是要加強對意識形態領域工作的研判和評估,以便為一些重大的理論和現實問題、關涉思想政治的原則問題提供正確導向,二是要堅定自身的理想信念,在思想和行動中發揮模范帶頭作用,從而以自身的形象感召并帶動群眾、擴大主流意識形態的社會認同。除黨員隊伍之外,思想政治理論工作者則是意識形態教育的具體實施者。從歷史的角度來看,他們應系統梳理改革開放以來主流意識形態工作的方法,總結其中的經驗與不足,為現階段的意識形態工作提供理論基礎;從現實的角度看,他們當以我國意識形態領域的新思潮為著眼點,設法以科學的方法和客觀的態度澄清理論是非,以便讓群眾在對多元思潮的辨別擇取過程中,逐步接受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符號,產生對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的肯定和認同。經由黨員和思想政治理論工作者的教育引導,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將能順利地在群眾中入腦、入耳、入心,主流意識形態也就順而獲得了“引領”和“戰勝”多元社會思潮的效果。
“引領”是主流意識形態與多元社會思潮的基本關系,這就是說,主流意識形態要以“高于”社會思潮的地位和姿態,對后者進行導引和影響。然而,這種引領并不是說要去“壓制”或“禁錮”其他社會思潮。當代中國的社會結構和利益格局變化調整仍處于進行時,多元化社會思潮正是這一現象的客觀反映,試圖對它們進行封堵,這既不現實,也沒必要。更何況,“引領”的本質便在于“一”與“多”的溝通與對話,一面讓“一”不斷完善、彰顯其強大生命力,一面對“多”進行批判整合、發揮它們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借鑒之用。若對多元社會思潮進行全面“肅清”,以至造成“萬馬齊喑”局面,那么主流意識形態也就失去了“引領”的本意。聯想到費孝通先生對世界文化交流給出的十六字總結——“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13](p37),這或許也能作為主流意識形態對社會思潮引領的基本態度:所謂“各美其美”,就是要意識到主流意識形態和社會思潮必然存在分殊,“我”與“你”本質上是不同的;而“美人之美”,則是支持二者之間心平氣和的切磋砥礪,鼓勵開放包容的百家爭鳴;接下來的任務是“美美與共”,即進一步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對各種社會思潮進行剖析,分清它們當中哪些成分是“美”的、進步的,可以成為我們的借鑒,哪些又是“丑”的、反動的,必須同它們激烈交鋒,使主流意識形態在思潮涌動中日益明晰;最后,經由對多樣化社會思潮的整合,意識形態領域基本能夠呈現“和而不同”的穩定局面,而主流意識形態本身也能在吸收其他思潮優勢的基礎上獲得學術自信和理論自信,從而改變“唯國外馬首是瞻”、“在西方制度的籠子里跳舞”的不利地位,讓中國在與各種社會思潮的爭鳴中昂首前行。
現階段,信息技術革命迅猛發展,思想傳播手段日新月異,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媒體已經成為各種社會思潮交流碰撞的主戰場。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言:“網絡安全和信息化是一體之兩翼、驅動之雙輪,必須統一謀劃、統一部署、統一推進、統一實施。”[14]推進信息經濟建設、提高互聯網發展水平是我國現代化的必經之路,但同時,主流意識形態也遭遇到能否在新媒體環境繼續發揮引領作用,以及能否對網上社會思潮進行有效監管的拷問。事實上,網絡社會讓每個人獲得了發聲“麥克風”,這看似是對主流意識形態的沖擊,但后者并非無從控制“麥克風”的聲浪,相反,它完全能夠利用網絡優勢來營造充滿活力的思想局面。其一,網絡社會無疑是以高技術為建構基礎的,它將倒逼我們加快建設網絡強國的步伐,在網絡基礎設施建設、網絡信息服務、網絡人才隊伍培養等方面下功夫,為掌握網上輿論主動權提供足夠的技術支撐。其二,網絡思想資源具有自由傳播的特性,其他社會思潮可以推廣其核心價值,主流意識形態同樣能理直氣壯地唱響主旋律;這即是說,我們可以通過建設網絡信息發布平臺、設置網上教育宣傳窗口、創造網絡文化產品等方式來推動主流意識形態的宣傳教育工作,釋放網絡信息技術帶來的思想紅利。其三,網絡社會具有開放的特性,各種思潮能夠同主流意識形態進行平等對話交流,而這也將促使我們樹立一種“善治”思維,即在國內的社會組織和廣大網民的輿論監督和評議聲中,形成公平公開、陽光透明的治理模式,在同國際各類社會思潮的交流碰撞當中,進一步達成思想共識,以便謀求合作、實現共贏。當然,營造網絡社會開放活力的局面,必須以網絡社會的安定有序為前提,任何時候都不能忽視對網上各種思潮的正確導引。主流意識形態仍需加強對網絡思潮的研究和辨別,通過擴大網上紅色地帶、取消黑色地帶、轉變灰色地帶的方式來不斷擴大自身的“輿論場”和“廣播臺”,在與各種社會思潮的交流、交融、交鋒當中贏得話語權。總體而言,治理網絡社會思潮是一個長期過程,不可能畢其功于一役,唯有從戰略上精心謀劃、合理布局,方可為維護當代中國的意識形態安全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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