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昆,劉 忠
(1.遼寧省人民檢察院,遼寧 沈陽 110032;2.遼寧省鞍山市人民檢察院,遼寧 鞍山 114001)
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及其檢察監督是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一項新設制度,立法目的是保護公共安全、維護社會秩序、保障精神病人人權。但刑訴法只是對強制醫療訴訟制度進行了框架式的構建,司法實踐中可操作性比較差,雖然司法機關對不少具體問題進行了進一步細化和規范,但面對刑事法治新形勢和公眾期待性的挑戰和要求,仍心有余而力不足。《刑事訴訟法》修正案中這一專章確實有過于簡單、缺乏可操作性的不足,最高人民法院2012年12月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對強制醫療程序進行了更為細致的規定,但依然有若干問題不甚明了,因此,在日后的實踐中難免會遇到各種問題①。檢察機關對強制醫療程序的監督雖然在刑事訴訟法上被明確,但還存在立法不完善、監督效力有限、監督對象不明等問題,使得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對強制醫療程序進行監督面臨諸多難題②。實務界和學界的擔憂已經被司法實踐證明,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實體和程序等相關制度,確有進一步發展和完善之必要,特別是檢察監督制度。
《刑事訴訟法》第四章“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程序”共有六條,對強制醫療對象、條件、決定、執行、解除和監督等環節分別做出立法規定。《刑事訴訟法》實施以來,全國各地相繼發生多起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精神病人強制醫療案件,僅以山東為例,2013年1月至12月,山東省檢察機關共受理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強制醫療案件35件35人③。截至2010年,我國現有精神病人1600余萬人,其中具有暴力傾向的為1.6萬至3.2萬人④。強制醫療案件涉及公安、檢察、法院、醫療機構等多個機關和部門,從目前發生在全國各地的強制醫療案件看,各地以及各機關、部門在實施強制醫療立法規定中存在諸多迥異,導致執法效果喜憂參半。對此,實務界和學界從不同角度進行了探究,提出了很多真知灼見⑤,如:最高人民檢察院刑事執行檢察廳袁其國廳長撰寫的《監所檢察部門執行修改后刑訴法應注意的幾個問題》⑥,趙云昌撰寫的《間歇性精神病人也應納入強制醫療》⑦,申建國和李硯明撰寫的《服刑罪犯強制醫療程序設想》⑧,岳紅革撰寫的《把住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監督關》⑨,曾露露撰寫的《強制醫療案件以不公開審理為好》⑩,黃玉林和周新文撰寫的《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程序有無溯及力》?,崔潔和肖水全撰寫的《精神病人強制醫療難題不少》?,等等。這些觀點概括起來,一方面指出缺失國家層面的統一的工作實施細則或辦案工作指南,另一方面折射出各地以及各機關、部門對立法規定的不同認識和理解。鑒于此,為保證刑訴法關于“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程序”相關立法規定能夠得到統一理解和適用,筆者試圖從檢察監督角度,對強制醫療訴訟程序存在的缺陷及完善做一個粗淺探究。
筆者認為,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精神病人強制醫療檢察監督制度,存在立法規定不夠嚴謹、監督視野不夠開闊、監督部門不夠完備、監督機制不夠健全等缺陷。
首先分析《刑事訴訟法》相關規定,《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九條規定:人民檢察院對強制醫療的決定和執行實行監督。該規定是第四章最后一條,從立法邏輯上看,該規定是對強制醫療訴訟程序內容的一種合乎邏輯規律的自然順延,從強制醫療對象、條件、決定、執行、解除到監督,形式上契合公、檢、法三機關和執行機構分工負責、互相制約的立法原理。但各地發生的強制醫療案件卻暴露出來立法規定還存在相對不夠嚴謹的缺陷,主要體現在:對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的執行內涵沒有做出明確規定,執行內涵具體指什么、包括哪些內容,第四章沒有給出具體和清晰的答案。第四章的六個條款中,只在關于檢察監督的最后一個條款中提到了強制醫療執行監督,而對于什么是“強制醫療的執行”,在前面五個條款中,并沒有清晰明確的規定,這易導致司法實踐中的檢察監督無所適從,不利于檢察監督工作開展。筆者認為,醫療執行機構的強制醫療屬于執行行為應該沒有異議,除此,在人民法院對精神病人做出強制醫療決定前,由公安機關采取的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是否也屬于執行行為呢?嚴格地說,執行行為必須發生在生效的人民法院強制醫療決定做出后,但決定生效前的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又符合執行的某些特點,是一種“準強制醫療”執行行為,從立法宗旨和價值取向考慮,應納入檢察監督視野?。所以,立法對強制醫療的執行內涵沒有予以明確是《刑事訴訟法》第四章的缺陷,不利后果是,由于對哪些情形屬于強制醫療的執行行為沒有予以明確,造成檢察監督的標準和內容各地以及各單位、部門不統一的現象。其次分析《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下稱《規則》)相關規定。從司法實踐看,《規則》關于強制醫療檢察監督相關規定也有明顯硬傷,不利于檢察監督工作的開展。一方面是《規則》第十四章第九節標題中語言的使用存在明顯硬傷。第九節的標題是“強制醫療執行監督”,標題語有明顯瑕疵,該標題語的使用沒有完全忠實于《刑事訴訟法》的立法旨趣,《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九條規定:人民檢察院對強制醫療的決定和執行實行監督。可見,強制醫療程序包括決定和執行兩項內容,但第九節的標題語卻只提到“強制醫療執行監督”,而將人民法院強制醫療決定程序的內容排除在外,顯然不夠嚴謹。另一方面,標題語與第九節內容也存在主題與內容相脫節問題,從第九節的七個條款內容看,較詳盡地規定了對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的決定和執行,如第六百六十三條?和第六百六十七條?規定就是關于檢察機關對人民法院決定的監督內容,而標題語卻只提到執行監督,顯然,標題語與該節內容是脫節的。
對于實施了危害行為的無刑事責任能力的精神病人予以強制醫療,可以消除其人身危險性,達到防衛社會的目的?。可見,強制醫療工作不可小覷,因此,立法規定必須嚴謹。由于《刑事訴訟法》和《規則》相關規定不夠嚴謹,導致檢察機關存在監督視野不夠開闊的缺陷。其主要體現在:一是對公安機關采取的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沒有納入檢察監督視野。《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五條第三款規定:對實施暴力行為的精神病人,在人民法院決定強制醫療前,公安機關可以采取臨時的保護性約束措施。《規則》對此沒有做出細化規定,公安機關采取的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時間可長可短,短則數日,長則一個月以上。為防止《刑事訴訟法》修改前“對實施了違法行為并具有社會危險性的精神病人,由公安機關負責人審批后即可送至安康醫院進行強制醫療,剝奪公民自由的時間至少為一年,期滿后還可由公安機關自行決定延長相應的期限,延長次數沒有限制”?等極易涉嫌侵害精神病人合法權益的現象和問題變相重生,筆者認為,既然立法已經將公安機關采取的手段定性為一種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因此,完全可以視其為一種“準強制醫療”行為,應納入檢察機關監督視野。二是對公訴部門的審查時限沒有納入監督視野?。檢察機關公訴部門對公安機關移送的強制醫療案件承擔著審查職責,但關于公訴部門的審查時限,《刑事訴訟法》和《規則》都沒有明確規定,這極易產生久拖不審或壓案不審情形,易出現侵害精神病人合法權益的現象和問題。所以,公訴部門的審查時限應受到案件管理部門的制約。三是對人民法院解除強制醫療決定的時限沒有納入檢察監督視野。《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七條?對于人民法院做出強制醫療批準決定的審理時限明確為一個月,而對于解除強制醫療決定的審理時限卻沒有具體規定,這就給法院和法官在解除環節相對“任性”的“自由裁量權”,審理時限可長可短,存在精神病人合法權益受侵害的不確定隱患。《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七條第二款?關于精神病人及其近親屬、法定代理人的申請復議是當事人可以自身啟動的一項救濟權,美國學者德沃金曾言:“擁有一項權利就等于從社會獲得其利益應受到保護的承諾,破壞了這種承諾也就是不公正地對待權利享有者……”?該救濟權存在的問題與關于人民法院存在的問題具有相似性,不再贅述。四是對醫療執行機構審查解除強制醫療申請的時限沒有納入檢察監督視野。《刑事訴訟法》和《規則》對于醫療執行機構關于當事人提出的或者人民檢察院轉交的解除強制醫療申請的審查時限沒有做出明確規定,只是在《規則》第六百六十四條第六項?和第七項?以及第六百六十六條?中規定了醫療執行機構對此要“及時處理”,這使得醫療執行機構也可以自主決定審查時間,“及時處理”變成了一個不確定因素,存在侵害精神病人合法權益的隱患。
《刑事訴訟法》和《規則》關于強制醫療檢察監督僅提到監所檢察和公訴兩個部門,但從司法實踐看,非僅此兩個部門,偵查監督、控告申訴檢察和案件管理部門都存在相應監督職責。理由如下:一是偵查監督部門的工作職責。偵查監督部門在審查批準逮捕環節有機會發現并糾正公安機關的違法或不當行為,如果在審查批準逮捕環節發現犯罪嫌疑人符合強制醫療要件,應當糾正公安機關的違法或不當行為,建議公安機關撤回提請審查批準逮捕,撤銷刑事立案,啟動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程序。二是控告申訴檢察部門的工作職責。《規則》第六百六十五條規定:人民檢察院應當受理被強制醫療的人及其近親屬、法定代理人的控告、舉報和申訴,并及時審查處理……按照檢察機關關于控告、舉報和申訴的管理機制和工作流程,與強制醫療有關的控告、舉報和申訴應首先由控告申訴檢察部門受理,然后流轉到監所檢察部門,由監所檢察部門負責處理。所以說,控告申訴檢察部門在強制醫療訴訟中也不可避免地面臨著涉及強制醫療案件控告、舉報和申訴的受理、審查和流轉。三是案件管理部門的工作職責。案件管理部門的工作性質和特點決定了案件管理部門在工作中也有可能遇到強制醫療案件,既有可能直接面對公安機關,也有可能直接面對公訴部門和偵查監督部門,對于遇到的強制醫療案件,案件管理部門也承擔著受理、復查和處理等工作職責。
筆者認為,現有的強制醫療檢察監督制度中,至少有四項工作機制不夠健全:一是檢察機關與公安機關的通報及備案工作機制不夠健全,強制醫療案件主要來源于公安機關,所以,應建立健全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偵查監督、公訴部門的強制醫療案件通報及備案工作機制,實現辦案信息即時共享,以此制約和規范公安機關強制醫療案件的辦理工作。二是檢察機關與人民法院的監督及備案工作機制不夠健全。《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五條?做出法院在審理案件過程中可以直接對符合條件的被告人做出強制醫療決定的規定。筆者認為,在檢察監督缺失情況下,法院可以直接做出強制醫療決定,這背離了法院裁判活動要接受檢察監督的立法原則,該規定不夠科學,只體現了檢察監督的事后性,沒有體現出檢察監督的事前性和事中性,冒犯了監督本質和監督原理,所以,應建立健全檢察機關與人民法院之間的案件審查及備案工作機制。三是檢察機關與醫療執行機構之間的日常工作聯系機制不夠健全。《規則》第六百六十四條?以列舉方式規定了檢察機關監督醫療執行機構的九種情形。對九種情形依法開展監督的基礎條件是,檢察機關與醫療執行機構之間必須要有日常工作聯系機制,否則難以實現檢察機關監督的預期效果。從長遠發展看,應建立檢察機關與醫療執行機構之間的日常工作聯系機制。四是檢察機關監所檢察部門與相關業務部門之間的信息通報和流轉工作機制不夠健全。如上所述,除了監所檢察和公訴部門,偵查監督、控告申訴檢察和案件管理部門都會在工作中受理、處理和流轉強制醫療案件。所以,建立健全監所檢察部門與相關業務部門之間的信息通報和流轉工作機制十分必要。綜上分析,應建立健全檢察機關與公安、人民法院和醫療執行機構之間以及檢察機關監所檢察部門與相關內設機構之間的工作機制。工作中,要特別注意解決“檢察建議”或“檢察意見”強制力不夠的實際問題?,但“檢察建議監督手段不具有特別的強制效力,僅僅是提出問題,供被建議單位在具體工作中加以參照改正或參考改進?。如果該問題解決得不好,監督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隨著具有暴力傾向精神病患者不斷增多,檢察機關應從保障國家和社會公共安全、尊重和保障人權的高度,盡快完善相關法律規定?,校準檢察監督視野,充分履行監督職責,建立健全工作機制,確保這項工作規范發展,實現立法旨趣。
精神病強制醫療與人權保障之間存在著緊張的沖突關系,但是,強制醫療與人權保障沖突之消除,并不意味著必須禁止強制醫療手段之運用,關鍵應是如何保證國家強制醫療權“運用之適當”?。保證國家強制醫療權“運用之適當”,完善相關法律規定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筆者建議,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檢察院應以司法解釋或內部工作規定等形式,對易產生歧義和內涵尚不嚴謹的法律用語予以精準界定。一是完善《刑事訴訟法》第四章相關立法規定。應明確執行的相關主體和主要內容,除了明確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必須由具備資質的醫療機構執行外,還要明確人民法院做出強制醫療決定前,由公安機關采取的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也應視為強制醫療行為的一種自然延伸,是一種“準強制醫療執行”行為。之所以提出該完善建議,一方面與立法規定的“對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的,由人民法院決定”的條款相呼應;另一方面也契合《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九條“人民檢察院對強制醫療的決定和執行實行監督”的立法規定。二是修改《規則》第十四章第九節標題語。建議將第九節標題語修改為“強制醫療決定和執行監督”,之所以建議如此修改,一方面與第九節內容相對應,另一方面也與《刑事訴訟法》第四章內容相符合。《規則》的細化必須限定在《刑事訴訟法》范圍,《刑事訴訟法》第四章主要規定了精神病人強制醫療決定和執行兩項內容,《規則》第九節的內容也應以對決定和執行監督的內容體現出來,故標題語有必要修改?。
從立法規定和司法實踐看,存在著侵害精神病人合法權益的漏洞和隱患,主要表現為“一行為三時限”。“一行為”是指在人民法院做出強制醫療決定前,由公安機關采取的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該措施的使用持續時間短則多日,長則一個月以上,如果缺失檢察監督,極易發生侵害精神病人合法權益的違法或不當情形,故應將公安機關采取的臨時保護性約束措施納入檢察監督視野。“三時限”是指檢察機關公訴部門對公安機關移送的強制醫療案件的審查時限、人民法院解除強制醫療的決定時限和醫療執行機構對當事人以及檢察機關轉交的申請解除強制醫療的審查時限。在法律沒有對這“三時限”的起止時間做出具體規定前,為防止精神病人合法權益受到侵害,“三時限”應受到相應部門有效監督和制約。筆者認為,公訴部門宜納入案件管理部門監督視野;人民法院宜納入公訴部門監督視野;醫療機構宜納入監所檢察部門監督視野。具體審查時限由公訴部門、人民法院和強制醫療機構本著尊重和保障人權宗旨,明確具體起止時間,由相應監督部門對其開展監督。
為保證強制醫療案件在檢察機關各個訴訟環節都能夠得到公正對待和妥善處理,筆者建議,最高人民檢察院應以司法解釋或工作制度形式明確監所檢察、公訴、偵查監督、控告申訴檢察和案件管理部門在強制醫療訴訟中的各自監督職責,特別要明確偵查監督、控告申訴檢察和案件管理部門在強制醫療訴訟中的各自監督職責。偵查監督部門的監督職責是對公安機關應該立案而不立案,錯誤啟動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程序的情形開展監督,或者對應該啟動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程序而不啟動,錯誤刑事立案的情形開展監督,或者對在審查公安機關提請審查批準逮捕案件中發現應該啟動強制醫療程序的情形開展監督。強制醫療程序司法化后,有利于防止“假精神病”和“被精神病”?。控告申訴檢察部門的監督職責是對其受理的與強制醫療訴訟有關的當事人控告、舉報和申訴,要及時審查處理并流轉,保證精神病人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司法救濟機制能夠迅速啟動并發揮功效。案件管理部門的監督職責是在日常的案件統一受理、統一分配、統一送達,案件各個訴訟程序的管理以及個別案件的復查工作過程中,如果發現與強制醫療訴訟有關的瑕疵情形,應分別向對應的公安機關、偵查監督、公訴和監所檢察部門提出處理意見。
對法院決定權和強制醫療機構執行權的制約和監督是強制醫療程序實現自身價值的關鍵所在,而在我國,能夠獨立履行制約和監督職能的既不是社會公益組織,也不是行政機關,而是擁有憲法和法律賦予法律監督權的人民檢察院?。司法化的強制醫療程序,需要建立健全以檢察機關為核心的工作機制來保障強制醫療程序良性運轉。一是要建立健全公安機關向檢察機關公訴和偵查監督部門的通報和備案工作機制,只有建立健全了通報和備案工作機制,檢察機關才可以隨時和全面掌握公安機關強制醫療辦案信息,便于開展檢察監督。二是要建立健全人民法院與檢察機關之間的通報和備案工作機制,通過建立健全通報和備案工作機制,檢察機關可以掌握人民法院決定強制醫療的案件信息,方便檢察機關行使對人民法院的監督權,糾正人民法院決定環節可能出現的違法或不當情形。三是要建立健全醫療執行機構與檢察機關之間的常態工作聯系機制,檢察機關要指定專人負責,必要情況下,可在醫療執行機構設立派駐檢察室,通過日常巡察、參加醫療例會、重大情況到場、調閱相關材料等工作機制開展檢察監督。四是要建立健全公訴、偵查監督、控告申訴檢察和案件管理部門與監所檢察部門之間的信息通報和流轉工作機制。如果缺失這個工作機制,沒有這個工作機制予以規范,極易出現強制醫療案件在個別業務部門被忽視或置之不理的情形。另外,要積極探索“檢察建議”或“檢察意見”強制力不夠和效果不突出問題的解決辦法,因為“檢察建議”或“檢察意見”是實現監督權威的常用和必要程序手段。檢察機關對強制醫療程序的訴訟法律監督是一種程序性的監督而非實體性的監督。所謂程序性的監督是指檢察機關對公安機關和法院的權力制約主要通過依法啟動相應程序或作出程序性的決定來發揮作用,而這種啟動程序的權力,更多表現為一種請求建議權,具有事后建議性,不具有實體性的處分權或裁決權?。所以,要高度重視“檢察建議”或“檢察意見”的落實效果,綜合運用各種手段,讓這種程序性監督手段發揮出最大威力。
不負刑事責任精神病人強制醫療檢察監督制度除可以保護公共安全、維護社會秩序、保障精神病人人權,還可以防止精神病人強制醫療被異化和扭曲使用,淪為獲取不正當利益的“合法”工具。英國學者格爾德在《牛津精神病學教科書》中指出:“在20世紀,精神病學曾被個別精神科醫生誤用,更嚴重的是有的精神科醫生和雇傭他們的機構出于政治或商業目的濫用精神病學,對持不同政見者及其支持者進行診斷和強制醫療。”?因此,與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相關的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和人民法院以及醫療執行機構都應高度重視這項工作,嚴格遵循立法宗旨和立法目的,特別是檢察監督工作,要確保監督到位,防止監督缺位,確保公安機關、人民法院和醫療執行機構的工作依法規范、公平公正,這樣不僅可以充分展示與體現我國尊重和保障人權所取得的顯著成果和巨大進步,而且還可以促進社會和諧進步,推動社會經濟健康發展。筆者期待不遠的將來,司法實踐中存在的問題和困惑能夠在實務界和學界的積極呼吁下,在國家立法機關、司法機關、公安機關和醫療執行機構的高度重視下逐步穩妥地得到解決。
注釋:
①縱博、陳盛:《強制醫療程序中的若干證據法問題解析》,《中國刑事法雜志》2013年第7期。
②劉揚:《強制醫療程序檢察監督的法律依據及完善建議》,《西部法制報》2014年7月22日,第3版。
③王金慶、王榮華、宋遠勝:《對我省去年以來強制醫療執行及監督情況的調查分析及對策建議》,《監所檢察工作指導》2014年第2期。
④汪文濤、甄貞:《呼吁盡快出臺〈精神疾病強制醫療條例〉》,《檢察日報》2010年3月8日,第7版。
⑤劉延祥,李興濤:《檢察機關強制醫療法律監督問題研究》,《中國刑事法雜志》2013年第5期。
⑥袁其國:《監所檢察部門執行修改后刑訴法應注意的幾個問題》,《檢察日報》2013年1月14日,第3版。
⑦趙云昌:《間歇性精神病人也應納入強制醫療》,《檢察日報》2013年5月27日,第6版。
⑧申建國、李硯明:《服刑罪犯強制醫療程序設想》,《檢察日報》2013年6月10日,第3版。
⑨岳紅革:《把住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監督關》,《檢察日報》2013年4月3日,第2版。
⑩曾露露:《強制醫療案件以不公開審理為好》,《檢察日報》2013年4月22日,第3版。
?黃玉林、周新文:《精神病人強制醫療程序有無溯及力》,《檢察日報》2013年5月13日,第3版。
?崔潔、肖水全:《精神病人強制醫療難題不少》,《檢察日報》2013年5月22日,第5版。
?縱博,陳盛:《強制醫療程序中的若干證據法問題解析》,《中國刑事法雜志》2013年第7期。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六百六十三條:人民檢察院在強制醫療執行監督中發現被強制醫療的人不符合強制醫療條件或者需要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人民法院作出的強制醫療決定可能錯誤的,應當在五日以內報經檢察長批準,將有關材料轉交作出強制醫療決定的人民法院的同級人民檢察院。收到材料的人民檢察院公訴部門應當在二十日以內進行審查,并將審查情況和處理意見反饋負責強制醫療執行監督的人民檢察院。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六百六十七條:人民檢察院對于人民法院批準解除強制醫療的決定實行監督,發現人民法院解除強制醫療的決定不當的,應當依法向人民法院提出糾正意見。
?盧建平:《中國精神疾病患者強制醫療問題研究》,載王牧主編《犯罪學論叢》(第6 卷),中國檢察出版社2008年版,第465頁。
?陳衛東、程雷、孫皓、潘俠、楊劍煒:《司法精神病鑒定刑事立法與實務改革研究》,中國法制出版社2011年版,第232頁。
?陳學權:《未實施犯罪的精神病人對強制醫療的司法救濟研究》,《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6期。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七條:人民法院經審理,對于被申請人或者被告人符合強制醫療條件的,應當在一個月以內作出強制醫療的決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七條第二款:被決定強制醫療的人,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對強制醫療決定不服的,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復議。
?R.Dw orkin,A Mat ter of Pri ciple,1985 by Oxf ord:Clarenden Press;R.A.Duf f,t ri al and Ppu ni shment,Pp.110—114,1986 by Cam bridge Univ.Pres s.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六百六十四條第六項:對于被強制醫療的人不需要繼續強制醫療的,沒有及時提出解除意見報請決定強制醫療的人民法院批準的。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六百六十四條第七項:對被強制醫療的人及其近親屬、法定代理人提出的解除強制醫療的申請沒有及時進行審查處理,或者沒有及時轉送決定強制醫療的人民法院的。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六百六十六條:人民檢察院監所檢察部門收到被強制醫療的人及其近親屬、法定代理人解除強制醫療決定的申請后,應當及時轉交強制醫療機構審查,并監督強制醫療機構是否及時審查、審查處理活動是否合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五條:人民法院可以在審理案件過程中發現被告人符合強制醫療條件的,可以作出強制醫療的決定。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六百六十四條:人民檢察院發現強制醫療機構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依法提出糾正意見:(一)對被決定強制醫療的人應當收治而拒絕收治的;(二)收治的法律文書及其他手續不完備的;(三)沒有依照法律、行政法規等規定對被決定強制醫療的人實施必要的醫療的;(四)毆打、體罰、虐待或者變相體罰、虐待被強制醫療的人,違反規定對被強制醫療的人使用械具、約束措施,以及其他侵犯被強制醫療的人合法權利的;(五)沒有依照規定定期對被強制醫療的人進行診斷評估的;(六)對于被強制醫療的人不需要繼續強制醫療的,沒有及時提出解除意見報請決定強制醫療的人民法院批準的;(七)對被強制醫療的人及其近親屬、法定代理人提出的解除強制醫療的申請沒有及時進行審查處理,或者沒有及時轉送決定強制醫療的人民法院的;(八)人民法院作出解除強制醫療決定后,不立即辦理解除手續的;(九)其他違法情形。對強制醫療機構違法行為的監督,參照本規則第六百三十二條的規定辦理。
?謝佑平等:《中國檢察監督的政治性與司法性研究》,中國檢察出版社2010年版,第211頁。
?韓成軍:《檢察建議的本質屬性與法律規制》,《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5期。
?孫謙:《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中國刑事法雜志》2013年第3期。
?房國賓:《精神病強制醫療與人權保障的沖突與平衡》,《中國刑事法雜志》2011年第7期。
?袁建偉:《刑事法治的邏輯展開》,《中國刑事法雜志》2014年第2期。
?袁其國:《修改后刑事訴訟法與監所檢察工作》,《監所檢察工作指導》2013年第1期。
?劉巖祥、李興濤:《檢察機關強制醫療法律監督問題研究》,《中國刑事法雜志》2013年第5期。
?孫謙:《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檢察制度》,中國檢察出版社2009年版,第54頁。
?[英]格爾德等著:《牛津精神病學教科書》,劉協和等譯,四川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7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