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立群 江媛
(長沙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410004)
學術論文英語摘要中遁言使用的對比研究
華立群 江媛
(長沙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410004)
遁言的使用是學術論文寫作的一個重要特征,英語摘要中合理運用遁言能使讀者對學術論文所陳述觀點的可靠性做出合理判斷。以100篇中國學者和英語本族語學者的學術論文英文摘要為樣本,利用卡方檢驗來分析兩組學者遁言的使用情況,結果顯示,兩者均使用了大量遁言詞匯,其中表認知的名詞使用頻率最高;但在遁言使用的頻數和種類上兩者存在顯著差異,中國學者在大多數遁言詞匯的使用頻數上低于英語本族語學者,但在情態助動詞、不定頻率副詞、近似副詞和不定程度形容詞的使用頻數上高于英語本族語學者。
遁言;英語摘要;對比分析
遁言(hedging)是表達不確定性、推斷性和可能性的一種語言現象,是學術論文寫作中一個重要的語言策略,而這種策略的具體實現就是遁言詞匯,也稱為模糊限制語。學術語篇中合理地使用遁言可以表達作者對讀者的尊重,并使陳述的命題更趨嚴謹和周全。[1]
本文選取中國學者與英語本族語學者在語言學領域發表的各50篇論文英語摘要為樣本,比較分析兩組學者在遁言使用方面的特點。由于所研究的摘要文本涉及同一主題,且樣本的撰寫者均為國內外語言學方面的研究者,因此有較強的可比性;同時,較大的樣本數能讓我們更全面客觀地分析中外學者在遁言使用方面的差異,探究學術論文寫作中如何合理使用遁言,使陳述的命題更趨嚴謹和周全。
學術英語中遁言運用的理論淵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 世紀。Aristotle的經典著作《修辭學》(Rhetoric)一書論述道,演說者為說服聽眾,必須選用恰當的語言形式,如低調陳述、閃爍其詞等。[2]1965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Zadeh教授提出了“fuzzy theory”。美國著名生成語義學者Lakoff受其影響,于1972 年首次提出了“遁言詞匯(hedges)”這一術語,并把它定義為“有意把事情弄得更加模糊或更不模糊的詞語”[3](P183~228)。目前,遁言研究已成為國內外模糊語言研究的一個重要領域,筆者將從以下兩方面對國內外遁言研究進行闡述。
(一)遁言理論研究及其分類
Lakoff從語義的角度對遁言進行研究,他列出了70多個遁言詞匯。20世紀80年代,學者們開始從語用學的視角來研究遁言(Levinson,1987;Skelton,1988;Fraser,1990),隨后,學者們開始關注寫作中的遁言現象(Hyland,1994,1996;Crompton,1997)。
國內對于遁言的研究始于伍鐵平教授,之后,不少學者對遁言進行了較全面的研究(陳治安,1997;張喬,1998),研究視角也逐漸從語義學轉向語用學。2000年以來對于遁言功能的研究逐漸增多(吳勇,2003;朱淑娟,2008;黃小蘋,2012)。
Varttala在前面學者的基礎上將遁言分為詞匯性遁言(情態助動詞、實義動詞、副詞、形容詞和名詞)和非詞匯性遁言(從句成分、問句及其他),并具體列出了研究論文中的236個詞匯性遁言。[4]因為遁言研究主要是遁言詞匯研究,所以本文選擇Varttala對于遁言的詞匯分類作為此次研究的語料庫詞匯的提取依據,具體分類如表1所示。

表1 學術論文中詞匯性遁言的分類[4]
(二)遁言的實證研究
近年來,學術語篇中的遁言現象引起了研究者們的極大興趣。國外一些學者對于英語與非英語寫作者的遁言使用情況進行了一系列的對比研究(Clyne,1991;Martin-Martin,Burgess,2004;Boenisch,2011)。其研究表明,遁言的使用受到寫作者的母語、文化背景或語用因素等的影響。而e?的研究表明,二語的熟練程度對于遁言使用有一定影響。
國內對于遁言的研究集中于理論研究,實證研究相對較少。近年來,國內學者(蔣躍,2007;馮茵、周榕,2007;騰延江,2013)開始對學術論文中的遁言現象進行分析,他們發現,中國學者與英語本族語學者學術論文中遁言詞匯的使用無論是在種類還是在頻數上都存在差異,中國學者學術論文中遁言使用的種類和頻數都明顯低于英語本族語學者。
盡管國內外學者對遁言研究較多,但仍有許多問題值得探討。本文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試圖回答下列問題:英語本族語學者與中國學者在學術論文英語摘要中遁言的使用上有何差異?兩組學者使用的高頻遁言詞匯有哪些?研究結果是否能對學術英語寫作、學術英語寫作教學等帶來啟示?
(一)研究數據
本文選取國內外語言學類具有代表性的期刊各10種,自建兩個語料庫,共計100篇英語摘要(13038字)。其中50篇由中國學者撰寫,構成語料庫Chinese native speaker corpus(簡稱CNS Corpus,共計6368字),均選自外語類核心期刊《外語教學與研究》、《外語教學》、《外語界》、《外國語》等;另外50篇由英語本族語學者撰寫,選自國外知名應用語言學期刊:AppliedLinguistics,ELTJournal,EnglishforSpecificPurposes,TESOLQuarterly,構成語料庫English native speaker corpus(簡稱ENS Corpus,共計6670字)。為確保研究的時效性和前沿性及對比研究的信度和效度,所有被抽取的論文均發表于2012~2013年,所收集的100篇英語摘要長度上較為接近,一般都在150詞左右。
(二)研究工具與數據分析
首先根據Varttala對詞匯形式的遁言的分類(236個詞匯)來提取兩個語料庫中的遁言詞匯,然后再統計兩個語料庫中各類遁言詞匯出現的種類、頻數、在全文中的使用百分比(以每千詞計算)、各類遁言詞匯占遁言詞匯使用總數的頻率。最后利用SPSS17.0對兩組學者各類遁言詞匯的使用頻數進行卡方分析。
參閱計量經濟學中卡方分布的上端百分點,可獲得在自由度為13的條件下,5%顯著性水平的關鍵值是22.362,而兩種語料庫中的遁言詞匯使用對比的卡方值(X2)是34.832,大于關鍵值22.362,而且Asymp.Sig值(P值)為0.001,小于0.05,說明中國學者和英語本族語學者在遁言詞匯的整體使用頻數上具有顯著性差異。
從表2可以看出,從整體上來看,英語本族語學者使用遁言的種類和頻數都要高于中國學者。在遁言詞匯中,名詞類遁言詞是兩組學者使用最多的遁言詞匯。中國學者使用頻率最高的幾類遁言詞匯分別是推論性認知名詞、情態助動詞和不定程度形容詞;而英語本族語學者更常使用的是推論性認知名詞、推論性認知動詞和情態助動詞。值得注意的是,兩組學者之間的差距主要體現在遁言詞匯的使用頻數上。對大部分遁言詞匯,中國學者的使用頻數都低于英語本族語學者;在情態助動詞、不定頻率副詞、近似副詞和不定程度形容詞的使用頻數上,中國學者要略高于英語本族語學者。

表2 CNS Corpus 和ENS Corpus中遁言詞匯的分布
注:Chi-square=34.832,df=13,Critical chi-square=22.362,Asymp.Sig=0.001。
(一)情態助動詞的使用差異
情態助動詞可以用來表示寫作者的一種假設及對可能性的判斷。從表3可以看出,中國學者使用最多的是should,can,may;英語本族語學者使用最多的是can,may和might。英語中,might和may這兩個詞的用法相似,但是might用法更復雜,不僅用做may的過去時態,出現在虛擬語氣中,還可以表達更委婉的請求,在表推測時所表達的可能性也比后者要小。在CNS Corpus中,沒有出現might這種禮貌性和推斷性較強的遁言詞匯。

表3 CNS Corpus 和ENS Corpus中情態助動詞使用情況
注:Chi-square=14.062,df=7,Critical chi-square=14.067,Asymp.Sig=0.05。
馬剛、呂曉娟在研究中國學生情態助動詞的使用情況時發現,中國學生過多使用can和may,是因為這幾個詞是中國英語學習者最初習得的詞。[5]而對于表3顯示出的兩組學者情態助動詞使用的差異,我們認為,這可能與語言習得順序和詞匯本身的復雜性有關。
(二)實義動詞的使用差異
根據動詞的基本意義,實義動詞又可分為中立性轉述動詞、推論性認知動詞、推論性系動詞。根據Varttala的陳述,推論性認知動詞用來描述陳述者的心理狀態或心理過程而不是語言活動,如:believe,hypothesize,speculate。[4]在CNS Corpus和ENS Corpus中,我們發現,英語本族語學者所選取的詞匯范圍更廣,且詞匯的使用更多樣化。中國學者在使用此類詞匯時更擅長使用口語化的詞匯,如think,believe,feel等,如例(1),對于像hypothesize,consider,assess這樣的詞匯則很少涉及。
(1)It isbelievedthat the syntactic property of the three “BEs” determines their degree of acquisition difficulty,with AUX BE > Semi-AUX BE >Main Verb BE in L2 acquisition.(CNS Corpus)
推論性系動詞通常是對作者所表達的觀點或所涉及到的源信息的一種推測。與前兩類動詞一樣,推論性系動詞用于減少武斷。appear,seem,tend是Varttala所列出的三種推論性系動詞。
(2)Learnerstendto choose an epenthetic form that is perceptually the least departure from the target form.(CNS Corpus)
顯然,例(2)中的動詞tend使得相關論述變得委婉,使句子看上去更易于被讀者理解與接受。表2顯示,兩個語料庫中推論性系動詞所使用的次數相當,都為5次。
卡方檢驗表明,兩組學者在動詞類遁言詞的使用方面存在顯著性差異(P=0.001),其中使用區別較大的是中立性轉述動詞與推論性認知動詞,如argue,suggest,conclude,consider,assess等,在這兩類動詞的使用頻數方面,中國學者要遠遠低于英語本族語學者。
(三)副詞的使用差異
根據Varttala的觀點,副詞類遁言詞匯又可分為概率副詞、不定頻率副詞、不定程度副詞和近似副詞。概率副詞用來表示對于某事件的推測,闡述把握的大小。有趣的是,在13種概率副詞中,兩組學者都沒有使用其中任何一種。對于不定頻率副詞,在CNS Corpus中出現次數最多的是frequently(6次),其次為often,generally,sometimes(均為2次);在ENS Corpus中,不定頻率副詞的使用頻數較為均勻,均為2到3次,分別為often,frequently,typically,generally。不定程度副詞的使用可以使陳述的觀點避免過于絕對,使得命題更趨準確。在兩個語料庫中,此類詞匯是兩組學者使用種類和頻數最高的副詞類遁言詞匯,在CNS Corpus中,significantly(4次),quite和greatly(均為2次)使用頻數較高;而在ENS Corpus中,highly(5次),somewhat和significantly(4次)使用頻數較高。在詞匯的選擇上,兩組學者具有較大差異,如中國學者使用的greatly,partly,quite,mainly等,在ENS Corpus中都沒有出現,而英語本族語學者所使用的principally,relatively,strongly,primarily等詞匯,在CNS Corpus中也沒有出現,可以看出,中國學者使用了更多趨口語化的不定程度副詞。如:
(3)The studies thus conducted cangreatlyhelp mustering social resources,talent resources and motivation resourc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sciplines.(CNS Corpus)
近似副詞通常被看作數詞的修飾語,使數字避免絕對精確。近似副詞在兩個語料庫中使用均較少,在CNS Corpus中,共出現了4種近似副詞(closely,almost,approximately,essentially),但使用頻數較低,除了closely使用了兩次,其余三個詞匯均只使用一次。而ENS Corpus中沒有發現作為遁言詞匯的近似副詞。
卡方檢驗表明,兩組學者在副詞類遁言詞匯的使用方面并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4>0.05),呈現一定的相似性。
(四)形容詞的使用差異
在CNS Corpus中,出現了4種概率形容詞,分別為theoretical(3次),apparent(1次),likely(1次),possible(1次)。在ENS Corpus中,也出現了4種概率形容詞,分別為possible(7次),theoretical(7次),potential(4次)和likely(1次)。和CNS Corpus相比,這些詞匯的使用頻次略高。
在12種不定頻率形容詞中,兩組學者使用的種類都不多,中國學者僅使用了3種(general,popular,common),英語本族語學者使用了6種(general,common,regular,prevalent,typical,widespread),但在單個詞的使用頻數上要高于中國學者。其中,general是兩組學者使用頻數最高的詞匯。
從表2可以看出,在不定程度形容詞中,CNS Corpus中的遁言種類比ENS Corpus中略多,且詞匯的總體使用頻數也略高,some是兩組學者使用頻數最高的詞匯(10次)。
近似形容詞是所有遁言詞匯中兩組學者使用最少的詞匯,中國學者僅僅使用了一個close,而ENS Corpus中沒有出現此類遁言詞匯。
卡方檢驗顯示,兩組學者在形容詞類遁言詞匯的使用方面具有明顯差異(P=0.02<0.05)。整體來看,兩組學者所選擇的種類數差不多,但在使用頻數上英語本族語學者明顯高于中國學者,不定程度形容詞是兩組學者使用種類最多、頻數最高的詞匯,其次為概率性形容詞和不定頻率形容詞,使用最少的是近似形容詞。
(五)名詞的使用差異
從表2可以看出,在CNS Corpus和ENS Corpus中,名詞類遁言詞匯是所有遁言詞匯中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在CNS Corpus中,共出現了25種不同的名詞,使用頻數為95;ENS Corpus中則出現了34種不同的名詞,使用頻數為134。在三類名詞類遁言詞匯中,推論性認知名詞是兩組學者使用最頻繁的詞匯,中國學者使用了20種不同的推論性認知名詞共84次,英語本族語學者使用了20種不同的推論性認知名詞共97次。卡方檢驗也顯示,兩組學者在整個名詞類遁言詞匯的使用方面具有顯著性差異(P=0.007)。
綜上所述,兩個語料庫中均存在大量遁言詞匯,且出現頻率最高的均為推論性認知名詞,而概率副詞和近似形容詞是使用較少的遁言詞匯。兩組學者在遁言的使用上存在一定的相似性。然而,中國學者在遁言詞匯的使用種類和頻數方面均低于英語本族語學者。本文所得出的結論與國內其他學者在對比研究中國寫作者和外國寫作者在漢語中的遁言和英語中的遁言的使用上所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說明母語對于遁言的使用具有一定影響。除此以外,詞匯習得的順序和熟練程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遁言的使用。
總的來說,兩組學者在遁言詞匯的使用方面具有顯著差異,其中,實義動詞和名詞類遁言詞匯的使用差異最為明顯。但是,在副詞類遁言詞匯的使用方面兩者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另外,表認知的名詞是兩組學者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匯,概率副詞在兩個語料庫中都沒有出現。本研究的結果對學術英語寫作教學和研究有如下啟示:1)我國大學英語(包括英語專業和非英語專業本科、研究生不同層次)對學術英語寫作和研究應予以高度重視。遁言(hedging),作為學術論文寫作中一個重要的語言策略,應成為教學內容之一。2)對于語言學領域的研究者來說,遁言研究應得到更多關注,可以對非英語專業學習者寫作中的遁言現象作歷時研究,對其遁言使用現象進行對比分析,了解他們英語寫作水平的發展狀況,以此指導寫作教學。3)對比中國學者與英語本族語學者在語言學論文英語摘要中遁言使用上的相似點和不同點,可以使研究人員在此類論文的寫作和翻譯過程中更好地使用遁言,從而促進中國與國際在此類學術論文方面的交流。
[1]Cabanes,P.P.A Contrastive Analysis of Hedging in English and Spanish Architecture Project Descriptions[J].RESLA,2007(20).
[2]丁展平.英語學術論文中的遁言研究[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2(6).
[3]Lakoff,G.Hedges:A Study in Meaning Criteria and the Logic of Fuzzy Concepts[C].Chicago Linguistic Society Papers,1972.
[4]Varttala,T.Hedging in Scientifically Oriented Discourse[M].Tampere,Finlandia:University of Tampere,2001.
[5]馬剛,呂曉娟.基于中國學習者英語語料庫的情態動詞研究[J].外語電化教學,2010(6).
責任編輯 強 琛 E-mail:qiangchen42@163.com
A Contrastive Study on Strategies of Using Hedging in English Abstracts of Academic Articles
HuaLi-qunJiangYuan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Changsha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Hunan,410004)
Hedging is an important device in academic writing,and the proper use of it in English abstracts can facilitate readers’ judgment of statements.In this paper,Chi-square analysis is adopted to compare the amounts and types of hedges based on 100 abstracts of academic articles written by Chinese and English native speakers.The findings show that a variety of hedges can be found in corpus,nouns are the most frequent used hedges,and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between hedges used by Chinese and English scholars of linguistics in the corpus.More specifically,English native scholars were found to use more hedges in most case,while less in modal auxiliaries,adverbs of indefinite frequency and of indefinite degree.
hedging;English abstract;Contrastive Study
2015-03-01
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4JL01)
華立群(1976-),女,湖南常德人,講師,主要從事二語習得與外語教學研究。
H315
A
1673-1395 (2015)06-007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