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表現、成因、趨勢和影響

邵建平 劉 盈

(紅河學院政治學與國際關系學院 云南蒙自661199)

盡管泰國是南海爭端的“局外人”，但作為中國—東盟關系的協調國，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對南海局勢、中國—東盟關系的推進能夠產生一定的影響。本文在探討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基礎上，闡釋泰國對南海爭端態度的成因，并分析泰國南海爭端態度的發展趨勢及其對南海局勢的影響。

一 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

2011年以來，在中美實力差距縮小、中國與東盟成員國實力差距拉大的背景下，菲律賓、越南等國家乘著中國崛而未起的最后機遇期不斷在南海掀起事端，加緊對中國南海海域權益的侵蝕，導致南海局勢風云突變，成為地區安全與穩定的威脅。作為東盟創始成員國，泰國對南海局勢的變化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然而，作為非爭議方，泰國并未明確地發布過南海政策，只是通過領導人的一些講話闡述了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

時任泰國外長素拉蓬 (Surapong Tovichakchaikul)在2012年7月召開的東盟外長會議期間較為完整地闡述了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首先，南海爭端不應該影響東盟—中國關系的大局，“對爭議相關方來說，最重要的是冷靜、平息緊張局勢”;第二，“爭議本身應該由聲索方通過談判解決，但我們不得不意識到爭議造成的廣泛影響。中國和東盟應該在南海問題上構建互信和共贏的環境，將南海爭端看作合作的機會，而不是沖突的根源”;第三，作為東盟—中國關系協調國， “泰國將盡力朝著該目標(為中國—東盟在南海爭議上構建互信)努力，我們將推進《南海各方行為宣言》(DOC)的具體落實，確?！赌虾８鞣叫袨闇蕜t》(COC)的起草過程更加具有包容性，照顧相關方的‘舒適度’”;第四，“最為重要的是東盟的團結，整個世界對東盟充滿了期待，域外大國爭相參與到快速增長的東盟地區，我們確信域外大國之間的這種競爭態勢對東盟是有益的”; “應該在地區和國際事務上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東盟應該更多地以一個聲音說話”［1］。從素拉蓬外長的表態來看，泰國希望南?！昂推健?、“穩定”，自己在南海問題上“有為”。泰國其他官員對南海爭端的發言基本都保持了該基調。

首先，泰國希望南海爭端局勢保持“和平與穩定”。為此，一方面，作為中國—東盟關系的協調國，泰國主張南海爭端不應該成為中國—東盟關系的障礙。2012年7月11日，泰國外交部負責東盟事務的官員阿薩育德·斯里薩穆特(Arthayudh Srisamoot)表示，南海爭端只是東盟與中國關系諸多要素中的一項。在泰國未來三年擔當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期間，泰國將不會允許南海爭端妨礙東盟與中國二者之間的合作［2］。2013年1月，菲律賓將與中國在南海海域的爭端提交《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附件七下的仲裁法庭裁決，泰國外交部發言人西哈薩克(Sihasak Phuangketkaew)對此說道:“菲律賓的舉動盡管不代表東盟，但其有權這樣做”， “希望菲律賓的舉動不要影響中國—東盟關系的大局”［3］。另一方面，泰國認為南海問題的復雜化、擴大化不僅不利于南海爭端本身的解決，也不利于東南亞地區的穩定，因此不希望南海爭端擴大化和國際化，不希望域外大國介入南海爭端。2012年7月底，泰國外交部新聞司副司長薩克(Sek Wannamethee)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作為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泰國方面認為，區域合作發展需要一個和平穩定的環境，因此泰國也很關注南海局勢，但不希望看到南海爭端擴大化和國際化［4］。此外，泰國希望南海爭議各方通過和平的方式處理爭端。作為南海非爭端方，南海局勢總體穩定，東南亞地區和平、南海海域航行自由和航行安全得到保障才完全符合泰國的國家利益。因此，泰國不希望南海局勢持續惡化，并表示愿意發揮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的作用，為南海爭端的和平解決貢獻力量。2012年4月17日，溫家寶總理與泰國總理就兩國建立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進行了會談。當溫家寶總理提出中泰雙方應密切配合，認真落實DOC，維護南海和平穩定時，英拉(Yinglak Chinnawak)總理回應道: “泰方愿為推動中國—東盟合作，維護南海和平穩定發揮積極作用。”［5］在雙方達成的《中泰建立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聯合聲明》中，雙方積極評價2011年7月中國與東盟國家就落實DOC 指針達成一致，并啟動DOC 框架下的合作;鼓勵各方以DOC 簽署十周年為契機，抓住當前難得機遇，全面落實DOC，推進南海合作，使南海真正成為和平之海、友誼之海、合作之海［6］。2013年1月25日，泰國外交部對外表示將與菲律賓和中國進行會談，以求和平解決南海爭端。在提及菲律賓將其與中國在南沙的爭議提交仲裁法庭裁決時，泰國外長素拉蓬表示，各爭端方應該根據2002年簽署的DOC 在中國—東盟關系框架內通過談判和平解決爭端。泰國外交部發言人西哈薩克則表示“將想方設法為中菲談判創造條件”［7］，以緩和爭端局勢。2013年7月24日，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范長龍訪問泰國時，英拉總理再次向范長龍表示泰國希望南海爭端能夠以和平的方式解決［8］。2014年7月，泰國代理外交部長西哈薩克與菲律賓外長羅薩里奧(Albert del Rosario)就南海爭端進行會談時表示:“泰國希望南海局勢緩和，希望爭議各方能夠推行建立互信的措施，在任何可能的時候積極開展合作?！保?］

其次，泰國還謀求在南海局勢的穩定和南海爭端的解決上“有為”，彰顯自身的地區影響力。盡管泰國在南海爭端上不支持任何一方的主張，但也并非完全消極地中立，而是謀求在保持中立的基礎上有所作為，彰顯自身在東盟內部的影響力。從具體路徑上來看，泰國主要以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的身份發起相關倡議，依托東盟構筑的多邊機制為中國和東盟就南海爭端的磋商搭建平臺。在此過程中，泰國積極扮演“協調者”角色。為此，泰國在南海爭端是否應該東盟化的問題上出現了搖擺。2012年7月以前，泰國在南海問題東盟化的問題上比較謹慎，但2012年7月成為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后，其在南海問題東盟化的問題上開始“走鋼絲”［10］，以圖彰顯自己在東盟的地位。2013年1月13日，泰國表示，作為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泰國將努力尋求東盟各國在南海問題上達成共識，與中國進行集團式談判［11］。2013年8月14日，泰國在華欣組織召開東盟外長會議商討COC，謀求東盟各國先達成一致意見，再一起與中國進行談判［12］。泰國在召集和協調會議過程中發揮了核心作用［13］。

二 泰國對南海爭端態度的成因

對于任何理性的主權國家而言，維護國家利益是其對外政策的出發點。盡管泰國不是南海問題的直接爭端方，但其對南海爭端的態度也是為了更好地維護自己的國家利益。總體來說，對自身經濟發展的考慮、扮演“協調者”的外交傳統和對中泰關系的重視是泰國南海態度的成因。

1.對自身經濟發展的考慮

南海有“世界第三黃金水道”之稱，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運航道之一。因此國外有學者指出:誰控制了南海，誰就“基本控制了東南亞群島和半島，并對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將來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包括控制了往返中東油田的戰略航道”［14］。每年有超過50%的石油運輸船要經過南海海域，其運油船通航量是蘇伊士運河的3 倍多、巴拿馬運河的5 倍多［15］。穿過南海海域的航線對于亞太地區大部分國家都具有重要的戰略和經濟意義［16］，泰國也不例外。

泰國外向型經濟依賴于南海的航行自由和航行安全。自1982年開始，泰國調整了國內經濟發展方向，從以農業為主的經濟發展結構向以工業為主的外向型經濟轉變。積極開展國際貿易成為了泰國經濟發展的動力，出口導向型成為泰國經濟的最主要特點。據統計，目前泰國的出口額占泰國GDP的2/3 以上［17］。在此背景下，泰國對海上航線的航行自由與安全形成了高度依賴，也成為泰國政府極其關切的事情［18］。

因此，泰國不希望南海局勢惡化導致爭議各方產生直接的軍事沖突，繼而威脅到南海海域的航行自由和航行安全。一直以來，泰國就擔心東南亞相關國家與中國在南海海域的爭端很可能會殃及池魚，導致海上交通航線受影響［19］。1996年泰國《國防白皮書》明確指出， “南中國海南沙群島的主權爭端仍然沒有得到解決，如果爭端局勢繼續惡化，將會對區域內許多國家造成影響，尤其是該區域內海上交通航線的國家”［20］。

目前，泰國工業成品、農產品和原材料出口量的95%都依賴海上運輸，同時其油氣資源的進口也高度依賴海洋航線。南海航線是泰國的經濟命脈，南海海域航行自由和安全是泰國的核心關切。據估計，泰國70%的進出口貿易都需要通過南海海域航線到達新加坡進行轉口［21］。因此，泰國擔憂南海爭端惡化會影響地區和平與穩定，繼而殃及池魚，導致泰國海上交通航線受到影響。正如前總理英拉所言:“假如我們所在的地區出現緊張和沖突，我們的經濟發展和繁榮將遭受影響。我們在確保航線暢通、避免沖突和打擊走私等方面有共同利益，因此我們相信南海海域應該被看作一個充滿合作機會而不是沖突的地方?！保?2］

2.經常扮演“協調者”的外交傳統

作為歷史上的東南亞地區強國，恢復地區大國地位、發揮地區影響力一直是泰國孜孜以求的目標。作為東盟的創始成員國，泰國一直以成為地區大國、擴大其影響力、成為東盟“領頭羊”作為國家的戰略目標。為了實現此目標，泰國在地區事務中經常扮演“協調者”的角色。

在東盟成立之初，泰國成為東盟事實上的領導者，時任泰國外長塔納·科曼(Thanat Khoman)在1966年4月和5月試圖促成印尼、馬來西亞和菲律賓之間的和解過程中構思了成立東盟的想法;標志著東盟正式成立的《曼谷宣言》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泰國外交家起草的［23］。泰國發揮“協調者”的作用緩和了成員國之間的相互對抗，增強了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菲律賓、新加坡和泰國五個東盟成員國之間的凝聚力［24］。1968年3月，馬來西亞和菲律賓的矛盾因沙巴爭端再次激化，東盟瀕臨瓦解。在此背景下，泰國外長塔納·科曼發揮協調者作用，說服馬來西亞和菲律賓以東盟發展大局為重，緩和了馬來西亞和菲律賓兩國的關系。1976年，東盟在印尼巴厘島召開的首腦會議也是在泰國總理克立·巴莫(Kukrit Pramoj)和新加坡總理李光耀的共同努力下促成的［25］。1991年，泰國成功主辦了解決柬埔寨問題的會議。1995年，泰國總理川·立派(Chuan Leekphai)公開表示愿意協助調解緬甸軍政府與少數民族地方武裝間的糾紛。對于棘手的緬甸問題，泰國時任外長素林(Surin Pitsuwan)在1998年7月召開的東盟外長會議上提出了“靈活接觸”政策，試圖在緬甸問題上發揮“協調者”的作用，保持自身在東盟的影響力。

總之，作為東盟的中堅力量，泰國在東盟內部的整合中起著特殊的作用，經常在地區安全的維護中扮演“協調者”角色，并在這一過程中提高自身國際地位，維持其地區影響力。

隨著東盟的擴大，泰國逐漸成為東盟新老成員國之間關系的橋梁與紐帶，其戰略地位也因此得以大幅提升。近年來泰國一直積極謀求成為“東盟領頭羊”［26］。泰國將擔任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作為凸顯自己影響力的大好機會，比東盟其他任何國家都更看重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的身份［27］，而東盟也對泰國在處理南海爭端中發揮積極作用給予了厚望［28］。泰國不負眾望，在COC 的談判過程中發揮了積極而且重要的協調作用，凸顯了其在東盟內部和在中國—東盟關系中的影響力。因此，泰國不希望中國—東盟關系因南海爭端發生逆轉。假如中國—東盟關系因南海爭端發生逆轉，則意味著泰國的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工作失職，會影響其外交聲譽。此外，作為東盟的重要一員，泰國也不得不顧及東盟的整體利益。所以泰國在2012年擔任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后表示，東盟要在南海問題上與中國展開集團式談判。在COC 的談判過程中，泰國也一再表示東盟要團結，“以一個聲音說話”，在形成共同立場的基礎上與中國開展談判。

3.對中泰關系的重視

中國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中堅持人民幣不貶值的表現在東南亞國家中樹立了“負責任”的大國形象，為中國—東盟關系的全面發展注入了動力，使中國—東盟關系迎來了第四次里程碑式的發展。1997年11月，中國—東盟關系戲劇性地演變為每年舉行“東盟+中國”峰會的層次［29］。隨后，中國—東盟關系在共有利益的不斷拓展中得以深化。在政治領域，雙方建立了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目前正朝著建設“命運共同體”的方向邁進。在經濟領域，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2010年正式建成。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是中國對外談判的第一個自由貿易區，也是東盟作為整體對外商談的第一個自由貿易區。在自由貿易區框架下，中國與東盟的貿易、投資往來獲得了巨大的發展。2014年中國與東盟的貿易額達到了4804 億美元，中國是東盟的最大貿易伙伴和第四大外資來源地［30］。在安全領域，中國是五個核大國中唯一一個表示愿意簽署《東南亞無核區條約》的國家，并于2003年成為首個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的域外大國。針對東盟擔心中國運用武力解決南海爭端的憂慮，中國和東盟于2002年簽署了DOC。DOC 的簽署標志著中國已經開始轉變“主張通過雙邊談判方式來解決與鄰國之間的分歧”的策略，從“雙邊”方式向“雙邊—多邊”方式轉變，甚至發展到了“多邊—雙邊”方式［31］，于2013年開始以開放的態度參與到了COC 的磋商中。

作為東盟的創始成員國之一，泰國是中國—東盟關系發展和深化的見證者和推動者，更是受益者。1997年遭受經濟危機重創后，泰國強化了經濟優先的發展戰略并將保持經濟持續發展作為最為緊迫和最為重要的國家任務和國家利益［32］。在此背景下，泰國非常重視與中國的關系，尤其是重視與中國的經濟合作。在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框架下，中泰兩國的經濟合作規模和層次都得到了提高。在雙邊貿易方面，根據泰國海關統計，2013年泰國與中國雙邊貿易額為644.4 億美元(占中國和東盟貿易額4436.1 億美元的14.53%)，中國成為泰國第一大出口市場和第二大進口來源地，首次超過日本成為泰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33］。目前，中國是泰國最大旅游客源國，泰國是中國在東盟國家中第二大貿易伙伴。泰國成為中國—東盟關系發展的大贏家，中國廣闊的市場、不斷擴大的對外投資助力了泰國“經濟優先發展戰略”的實施。搭乘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快車，泰國經濟保持了持續增長的勢頭。因此，泰國不希望中國—東盟關系因南海爭端遭受影響，繼而危及中泰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發展，尤其是影響中泰經濟合作的推進。

三 泰國對南海爭端態度的發展趨勢

作為東盟的創始成員國之一，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并非偶然的。尤其從泰國對南海爭端態度的成因來看，經濟和外交方面的戰略考量會使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維持一定的延續性和穩定性。因此泰國將會繼續對南海爭端給予高度的關注。盡管泰國自2013年11月以來發生了政局動亂，陸軍總司令巴育(Prayuth Chan-ocha)于2014年8月25日成為過渡政府總理，但泰國既定的對外政策不會受到實質性的影響，泰國對自身東盟—中國關系協調國身份和責任的認知不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34］。

一方面，泰國將會繼續希望南海爭端不影響中國—東盟關系，南海海域維持和平與穩定，南海爭端不進一步擴大，因為這樣才符合泰國的國家利益。盡管泰國再次發生了軍事政變，但正如亞洲和平與和解委員會秘書長郭薩·朱迪昆 (Kobsak Chutikul)所說: “泰國頻發的政變并不會對泰中關系造成破壞，因為無論誰上臺都會把中國視作優先要務?！保?5］因此，泰國將會繼續認同中國和平解決南海爭端、拒絕域外大國介入南海爭端的主張，將南海爭端控制在中國—東盟關系框架下，積極和中國一起落實“雙軌政策”，推動全面有效落實DOC，把南海建設成和平之海、友誼之海、合作之海。

另一方面，因為“立足東盟”是泰國外交政策的基石，在前總理英拉2011年在泰國國會做的泰國對外政策聲明中，立足東盟、推動東盟共同體建設仍然是泰國外交主要目標［36］。按照規劃，東盟將于2015年宣布建成東盟共同體，作為東盟的創始成員國，泰國在推進與中國關系時必然要與其他東盟國家相互協調［37］。因此，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很可能繼續“走鋼絲”，在中國和東盟之間尋求平衡。泰國很可能繼續就推動東盟各國在南海問題上形成共同立場與中國進行集團式談判而努力。在具體過程中，泰國會充分照顧中國的感受，以更加積極的態度在COC 的談判中發揮協調作用，謹慎地將中國引導到東盟主導的多邊化進程中。2014年4月24日，泰國作為東盟—中國關系協調國主持了第七屆東盟—中國落實DOC 高官會。泰國外交部東盟事務司官員阿育德表示:“作為東盟—中國關系協調國，泰國在年內將繼續組織更多的會議，為東盟和中國就COC 的談判和在南海推動切實合作提供便利?！保?8］

四 泰國的態度對南海局勢的影響

泰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對爭端本身來說是一把“雙刃劍”。其不希望南海爭端影響中國—東盟關系大局、不希望美國等域外大國介入爭端、希望爭議國家間通過談判解決爭端的態度有利于南海局勢的和平和穩定;而其希望在南海問題上通過東盟彰顯自身地區影響力的戰略盤算一定程度上也會給菲律賓、越南等國造成戰略誤判。

一方面，南海爭端涉及中國大陸、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文萊、印尼和中國臺灣“六國七方”，包括島礁主權爭端和海域劃界爭端，是世界上最復雜的海域爭端之一。2009年以來，在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越南、菲律賓等相關國家采用各種手段侵犯中國在南海的權益。隨著美國“重返亞太”、“戰略再平衡”的推進，印度“東進戰略”的深化，日本“價值觀外交”的實施，南海爭端成為域外大國美國、日本和印度等國制衡中國崛起的理想抓手。他們謀求利用南海爭端支持東南亞相關國家的立場，消減中國在東南亞的影響力，并通過介入南海爭端給中國“找麻煩”，分散中國的精力。尤其是日本和印度還謀求通過介入南海爭端緩解自身在與中國的海疆和陸界爭端中的壓力。

針對東南亞國家侵犯中國南海海域權益的行為以及域外大國的介入，中國給予了積極回應，采取了多重措施捍衛本國在南海的權益。在相互間的互動過程中，南海爭端再次成為地區熱點問題，對地區和平與穩定構成了潛在的影響。泰國作為南海爭端的非聲索國，利用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的身份反對南海爭端影響中國—東盟關系大局，反對南海爭端國際化、復雜化，不希望南海爭端局勢惡化等態度總體上有利于南海局勢的穩定。作為“協調者”，泰國的態度和作為也有利于南海爭端相關國家危機管控能力的提高。

另一方面，盡管東盟組織本身不是南海爭端方，但自20 世紀90年代以來東盟就一直巧妙地利用中國推行“睦鄰、安鄰、富鄰”周邊外交政策的時機，以“友好弱者”的身份，謹慎地將中國引導到了東盟主導下的多邊主義框架，在南海問題上實現了對中國的“反領導”［39］，提升了東盟在地區事務中的主導地位和國際地位。因此，2002年DOC 的簽署標志著中國在維護南海局勢穩定方面已經接受東盟主導的多邊化框架。2009年以來，由于南海局勢再次緊張，東盟提出要與中國談判簽署COC，以穩定南海局勢。泰國利用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身份，發揮了“協調者”的作用，使中國對南海爭端的態度從“強力反制”轉變為“務實推進合作”［40］，并于2013年9月中旬東盟高官會與相關國家就制定COC 進行了磋商。但是，泰國主張東盟在南海問題上與中國進行集團式談判的態度和“走鋼絲”的行為客觀上會給菲律賓和越南造成一定程度的戰略誤判，從而繼續謀求通過將南海問題“東盟化”來對付中國。

【注 釋】

［1］Carlyle A.Thayer，“ASEAN's Code of Conduct in the South China Sea:A Litmus Test for Community - Building?”，The Asia-Pacific Journal，Vol.10，Issue 34，No.4，20 August，2012，p.4.

［2］《泰稱不允許南海爭端妨礙中國與東盟合作關系》，環球網，2012年7月2日，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2 -07/2906417.html，2013年11月3日。

［3］“Thailand to discuss with Philippines，China on South China Sea dispute”，http://thainews.prd.go.th/centerweb/newsen/NewsDetail?NT01_ NewsID=WNFOR560125001000 3，8 November，2013.

［4］《泰國不希望南海問題國際化》，和訊網，http://news.hexun.com/2012 -07 -30/144113451.html，2013年12月2日。

［5］ 《溫家寶與泰國總理英拉舉行會談》，人民網，2012年 4月 18日，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17681458.html，2013年11月20日。

［6］《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泰王國關于建立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全文)》，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2 - 04/19/c_ 111811437_ 3.htm，2013年11月28日。

［7］“Sihasak seeks South China Sea parley”，Bangkok Post，25 January，2013.

［8］“Thailand urges China Sea peace”，Bangkok Post，24 July，2013.

［9］MicaelaI Del Callar，“PHL，Thailand call for peaceful resolution of South China Sea disputes”，GMA news online，18 July，2014，http://www.gmanetwork.com/news/story/37095 4/news/nation/phl-thailand -call -for -peaceful -resolution-of-south-china-sea-disputes，23 September，2014.

［10］Kavi Chongkittavorn，“Thailand walks a tightrope on South China Sea”，The Nation，7 May，2012，http://www.nationmultimedia.com/opinion/Thailand-walks-a-tightrope-on-South-China-Sea-30181423.html，7 December，2013.

［11］“Thailand seeks talks on South China Sea”，Bangkok Post，15 January，2013.

［12］“Asean agrees on South China Sea conduct”，Bangkok Post，15 August，2013.

［13］Thitinan Pongsudhirak，“Thailand can play role of tough broker in S.China Sea row”，The Straits Times，11 October，2013.

［14］Bob Catley ＆ Makmur Keliat，Spratlys :The Dispute in the South China Sea，Biddies Limited，1997，p.129.

［15］Beina Xu，“South China Sea Tensions，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http://www.cfr.org/china/south - china-sea-tensions/p29790，19 December，2013.

［16］Sam Bateman，“Good Order at Sea in the South China Sea”，Shicun Wu ＆ Keyuan Zhou eds.，Maritime Security in the South China Sea:Regional Implications and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Ashgate Publishing Limited，2009，p.16.

［17］“Economy of Thailand”，http://en.wikipedia.org/wiki/Economy_ of_ Thailand，18 December，2013.

［18］Nit Srisomwong，“The Position of Thailand on Issu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Olav F.Knudsen ed.，The South China Sea and the East Asian Region:Political，Legal and Economic Issues，Norwegian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1996，p.35.

［19］Tim Huxley，“Insecurity in the ASEAN Region”，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 for Defense Studies，1993，p.36.轉引自馮梁主編《亞太主要國家海洋安全戰略研究》，世界知識出版社，2010年，第217 頁。

［20］“The Defense of Thailand 1996”，Ministry of Defense，Thailand，March 1996，p.8.轉引自馮梁主編《亞太主要國家海洋安全戰略研究》，世界知識出版社，2010年，第217 頁。

［21］Yang Jiemian，“Freedom and Safety of Navigation in the South China Sea”，Shanghai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Studies， http://en.siis.org.cn/index.php?m = content＆c =index＆a=show＆catid=15＆id=101，15 December，2013.

［22］“Thai Prime Minister:Woman's Touch Needed in South China Sea Dispute”，26 September，2012，Asia Society，http://asiasociety.org/blog/asia/thai - prime - minister -womans - touch - needed - south - china - sea - dispute，15 December，2013.

［23］Rodolfo C.Severino，Southeast Asia in Search of an ASEAN Community:Insights from the Former ASEAN Secretary-General，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Singapore，2006，p.27.

［24］ Thitian Pongsudhirak，“Thailand can play role of tough broker in S.China Sea row”，The Straits Times，11 October，2013.

［25］馬晉強主編《當代東南亞國際關系》，世界知識出版社，2000年，第206 頁。

［26］馮梁主編《亞太主要國家海洋安全戰略研究》，世界知識出版社，2010年，第233 頁。

［27］Kavi Chongkittavorn，“Thailand as China coordinator:So far so good”，The Nation，25 November，2013，http://www.nationmultimedia.com/opinion/Thailand-as -China-coordinator-So -far -so -good -30220460.html，1 October，2014.

［28］“ASEAN asks Thailand to help solve S.China Sea row”，Bangkok Post，29 September，2012.

［29］盛力軍:《東盟與中國關系四十年回顧》，梁志明等著《東盟發展歷程研究——東盟四十年回顧與展望》，香港社會科學出版社有限公司，2008年，第309 頁。

［30］《中國與東盟雙方貿易額較上年增長8.3%》，人民網，2015年1月28日，http://world.people.com.cn/n/2015/0118/c1002 -26405399.html，2015年5月18日。

［31］聶文娟:《東盟如何在南海問題上“反領導”了中國?——一種弱者的實踐策略分析》，《當代亞太》2013年第4 期。

［32］孫學峰、徐勇:《泰國溫和應對中國崛起的動因與啟示(1997—2012)》，《當代亞太》2012年第5 期。

［33］《2013年泰國貨物貿易及中泰雙邊貿易概況》，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網站，http://countryreport.mofcom.gov.cn/record/view110209.asp?news_ id=38362，2014年4月23日。

［34］Chananthorn Kamjan，“Thailand wields leverage in sea dispute”，http://www.bangkokpost.com/opinion/opinion/427510/thailand-wields-leverage -in -sea -dispute，1 October，2014.

［35］《泰國專家:無論誰上臺都會把中國視作優先要務》， 《中國日報》中文網，http://world.chinadaily.com.cn/2014 - 09/15/content _ 18597761.htm，2014年10月4日。

［36］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Kingdom of Thailand，Annual Report 2012，p.4，http://www.mfa.go.th/main/en/policy/9，30 September，2014.

［37］周方冶: 《泰國對華友好合作政策的動力和前景》，《當代亞太》2004年第11 期。

［38］“No timeframe for S China Sea code of conduct:Thai official”，China Daily，http://www.chinadaily.com.cn/china/2014-04/27/content_ 17468544.htm，27 September，2014.

［39］參見聶文娟:《東盟如何在南海問題上“反領導”了中國?——一種弱者的實踐策略分析》， 《當代亞太》2013年第4 期。

［40］ 薛力:《從“強力反制”到“務實推進合作”——評析2012年以來中國南海政策的調整》，《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