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隱
長久以來,統治者都在秘密監控其臣民。2013年夏季揭露出來的美國監聽事件表明,使用新的技術手段,國家安全部門能夠深入到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中,傾聽到你所說的所寫的每一句話。在講話受到審查的時代,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使用某種密語,把要表達的意義隱藏起來。為此我們可以向五花八門的人物學習,比如:兒童,造反者,乞丐和詩人。
很久之前,這些邊緣人或者不法之徒彼此分享一種晦澀的術語,讓他們能夠在圈子內部安全地交流。這就是所謂的行話、黑話,這正是丹尼爾·海勒-瑞茲的《黑話:匪徒和謎語的藝術》一書的主題。
作者告訴我們,早期的黑話主要在犯罪集團內部使用。在英國,黑話被稱為“小販的法語”,分成小偷、扒手和騙子三個類別,1567年,英國作家托馬斯·哈曼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研究黑話,揭露那些在鄉村游蕩、詐騙、偷盜、尋找施舍的游手好閑者。哈曼說,黑話是30年前傳奇匪首吉普賽人之王, 在一個山洞里面發明的。當然了事實并非如此,黑話也并非是英國獨一無二的發明。
幾乎每一種主要的歐洲語言都有黑話這個詞,在西班牙中稱為“germanía” ,荷蘭語中為“bargoens”, 在葡萄牙語中為“cal?o” ,法國的黑話線索出現在1455年處決勃艮第土匪的那年。這幫匪徒被指控用“一種別人聽不懂的語言”密謀犯罪。保存至今的法律文件里,包括有一個這幫匪徒使用的主要詞匯的清單。比如“Vendengeur”的意思是“搶包賊”,“pipeur”意指“玩骰子的人”,還有“to do a King David”是要打開和關上一個保險柜的意思。
幾乎與此同時,法國偉大的詩人弗朗索瓦·維庸開始用同樣細膩而含混的語言創作詩謠。神學家路德警告人們提防黑話,他說乞丐們用暗語來欺騙他的次數比他愿意承認的次數要多得多。當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者努力規范他們國家的方言,把其轉變為文學語言的時候,發現他們國家的語言已經被腐蝕,充滿了黑話。
從歷史上來看,黑話存在那些從事服務業的游牧民族內,作為外來人,他們給定居居民提供服務但是遭遇了歧視和敵意。比如吉普賽銅匠,愛爾蘭旅行者,阿富汗的穆斯林商人。
世界各地的商人都發展出了各自獨特的語言來隱藏他們的行業本質,比如使用特殊方言的也門商人,法國屠夫,巴黎妓女,愛爾蘭石匠,還有那些猶太牛販子,他們的特殊語言被稱為“LoshenKoudesh”,一直流傳到20世紀初期。這種行話起源于紐約州的橙子郡。
有時候黑話在亞文化團體之間轉化,比如“Calunga”是巴西黑人男性中的一種行話,保留了很多班圖語的詞匯,由來自安哥拉的黑人帶到了巴西。在英國,“Parlyaree ”指的是流行于馬戲團和游樂場的黑話,后來進入了從事海運業的商人中,再后來演變成“Polari”——英國同性戀之間的秘密語言,直到20世紀70年代才停止使用。
事實上,有些黑話并非秘密,只是某種方言的變種。定居社區之外的,因為種族、種姓、或者職業發展出的社團,比如猶太人,吉普賽人,補鍋匠,小販,或者乞丐,其原有的語言因為被排斥只保留在社團內部。
詐騙犯的語言也是如此,大衛·毛雷爾是20世紀最著名的研究美國地下社會俚語的學者,他花了幾十年來研究專業扒手、騙子、吸毒者、保險箱竊賊、造假者、私酒販子,發現他們的黑話只不過是其職業的一個標志,就像工會證,需要多年積累才能學到,很難偽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