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鐘賢兒科醫案二則

張 會 永

(遼寧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血液科，沈陽，110032)

王鐘賢兒科醫案二則

張 會 永

(遼寧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血液科，沈陽，110032)

王鐘賢(1915—1986)，遼寧名醫，血液病名家。初期從事兒科教學及臨床工作，后專攻中醫血液病臨床與研究。擅長治療再生障礙性貧血、白血病、血友病等。其研制的“生血片”已獲國家中藥新藥證書，至今在臨床廣泛應用。王鐘賢治學勤懇，為人質樸，處方尚簡，配伍精當。作者在搜集整理其學術思想時，幸得其早年未刊兒科醫案二則，均系1964年其于兒科出診時醫案。但因年代較久，記錄不詳，筆者結合當時醫療背景，在不改變原案內容下，分別從中西醫角度解析醫案，于本文分享。

五遲五軟；痿證；貧血；發頤；痢疾

王鐘賢(1915—1986)，生于遼寧省北票縣，遼寧名醫，血液病名家。擅長治療再生障礙性貧血、白血病、血友病等[1-3]。筆者熱衷于老中醫資料搜集與整理，幸得王鐘賢早年未刊兒科醫案二則，均系1964年其于兒科出診時醫案。但因年代較久，記錄不詳，筆者嘗試還原當時場景，并結合當時醫療背景，在不改變原案內容下，分別從中西醫角度解析醫案，分享如下。

1 痿證

患兒，男，6歲，遼寧省彰武縣人。就診日期：1964年10月24日。其父代訴：患兒9 d前在院中玩耍，自覺勞累，休息約10 min后，回屋入睡。次日發現兩腿走路不平衡，并出現脊柱側彎，兩肩不齊，左高右低。否認外傷史，亦非傷寒之頸強。沈陽某醫院診為“脊柱結核”，因無良策前來就醫。患兒自幼身體虛弱，發育遲緩，四歲才學會走路，常自汗出。查患兒脊柱中段向左側彎曲，左肩高于右肩；身體可向前彎曲30度，向后彎曲30度；左右軀體正常，下蹲無障礙。四診：患兒有神，面色淡紅，皮膚潤澤，語音清晰，呼吸調勻，無異常口氣，舌質淡紅無苔，脈象沉緩。中醫診斷：痿證；治法：滋陰補腎。

方藥：高麗參1.5 g、熟地黃10 g、杜仲炭7.5 g、山藥10 g、當歸10 g、山茱萸10 g、枸杞子7.5 g、龜甲15 g、黃芪15 g，3劑，水煎服，2次/d。

二診：1964年10月28日。患兒服藥后病情顯著改善，脊柱曲度變小，兩肩已平，但仍自汗出。舌質淡紅苔白滑。身體向前可彎曲45度，向后約35度，軀體右側轉動較左側靈活，行走正常。效不更方，再進3劑，加六味地黃丸6丸，湯劑送服，每服1丸，2次/d。后因患兒家長工作繁忙，不能經常來院復診，要求帶藥回家調養，未再復診。

按語：本例患兒自幼身體虛弱，先天發育遲緩，為五遲證，即：立遲、行遲、語遲、發遲、齒遲。正常小兒一歲便可學步，但本患兒四歲方學會走路，顯系“行遲”。《醫宗金鑒·幼科心法要訣》：“小兒稟來氣血虛，筋骨軟弱步難移……小兒五遲之證，多因父母氣血虛弱，先天有虧，致兒生下筋骨軟弱，行步艱難，齒不速長，坐不能穩，要皆腎氣不足之故。”腎主骨生髓，腎精充養骨骼，支持人體。患兒先天腎氣不足而筋骨軟弱，加之玩耍勞累，形同久立傷骨，以致脊柱痿軟無力，腰脊不舉，行走失衡，當為“骨痿”，宜滋補腎精。方系張景岳大補元煎加味，入龜甲者，取其補腎而強筋骨也。后入六味地黃丸增強補腎之功。偏于補腎陰者，蓋因小兒陽常有余，陰常不足也。本例患兒雖發育遲緩，但未見頭發黃枯、食欲減退等疳積癥狀，脾氣尚充，故調養數劑而行走如常。

患兒治療起效迅速，推斷其可能為小兒佝僂病或鈣缺乏[3-5]，反觀西醫“脊柱結核”之診斷似不成立。

2 血虛伴發頤

患兒，男，19個月，沈陽市遼中縣人。就診日期：1964年8月10日。其母代訴：患兒于7月12日因腹瀉就診于當地縣醫院，診為“痢疾”，轉至沈陽市傳染病醫院住院治療，并于8月8日痢疾痊愈出院。因發現血象異常來我院就診。查患兒精神遲鈍，面色發黃，形體消瘦，皮膚欠潤，聲音清晰，呼吸均勻，口氣熱，劍突下肝大二橫指。血常規：白細胞1.8×109/L，中性粒細胞19%，紅細胞2.82×1012/L，血紅蛋白54 g/L。既往曾患麻疹、小兒肺炎。四診：患兒頤部發紅，口渴，口角流涎，大便干燥，摻雜食物殘渣，小便色黃，食欲尚可，睡眠安靜，舌質紅，苔薄黃，脈象沉數。中醫診斷：血虛、發頤；治法：清熱養陰。

方藥：竹葉石膏湯加減。紅參須3.5 g、竹葉2.5 g、生石膏10 g、知母5 g、清半夏2.5 g、甘草5 g，2劑，水煎服。

二診：8月12日，患兒服藥后流涎減少，大便正常，惟手心尚熱，脈細數，再予前方2劑。此后，患兒未再復診，10月30日，患兒父親患疾來我院就診，特地告知，患兒服藥后，一切如常，未再服藥，近期于當地醫院檢查，血象已恢復正常。

按語：本例患兒因貧血就診，王鐘賢以病辨證，診為血虛。但接診后發現患兒頤部發紅，伴見一派熱象，而補充發頤之診斷。患兒系痢疾愈后，余熱未清，心脾有熱，余熱上蒸于肺，遍及口舌，而見頤紅之證。口角流涎者，心脾積熱也；口渴、便干、尿黃者，陰傷之象也。患兒痢疾遷延近月，熱邪耗傷陰血，而出現血虛之表現。患兒雖因貧血就診，但王鐘賢未受貧血干擾，以清虛熱為急，處以竹葉石膏湯，兩劑而熱減，四劑而熱退。

初讀此案，原有懷疑，患兒重度貧血、白細胞減少，伴有肝大表現，似惡性血液系統疾病，竟以四劑竹葉石膏湯治愈。但思索之余，方知王鐘賢非避重就輕，實明辨緩急，重點在于清痢疾之余熱，非見貧血而補血。余熱清除，飲食調養，貧血不藥而愈。

因當時醫療條件有限，病案中僅見血常規描述：粒、紅兩系減少(未見血小板匯報，推斷血小板計數正常)。從紅細胞計數及血紅蛋白值可以推斷患兒為小細胞貧血，因此極可能為痢疾遷延營養不良而致貧血[6]。患兒白細胞低，考慮與痢疾治療相關。患兒曾在傳染病醫院住院近1個月，推斷其所患痢疾為慢性遷延性或中毒性菌痢[7]。在當時，治療痢疾多采用氯霉素等抗生素[8]，對骨髓影響較大。因此，患兒可能為痢疾治療引起的白細胞減少或造血功能停滯。患兒肝大，為貧血伴發，正常嬰幼兒可觸及肝大，如患營養不良性貧血，肝臟可輕度增大。

綜上，本例患兒粒、紅兩系減少，肝大二橫指，3個月后血象恢復正常，推斷患兒為痢疾相關之血象異常。患兒從傳染病院出院來診，西醫從病原評估痢疾雖愈，但中醫審視病邪卻未完全清除，尚有余熱。若行補劑，恐關門留寇；處以清熱養陰之劑，邪去而血自復。觀此案，贊嘆王鐘賢斷證識病之精準。審察病機，無失氣宜，此之謂也。

(致謝：在搜集整理王鐘賢學術經驗時，得到了其家人的大力支持，并提供了寶貴資料，特此感謝！)

[1]直理.血液病的探索者——訪老中醫王鐘賢[J].中醫函授通訊，1982(6):18.

[2]王鐘賢，李樹春.“生血片”治療再生障礙性貧血一百例臨床觀察[J].遼寧中醫雜志，1977，4(1):19-24.

[3]王鐘賢，郭恩綿.中藥治療血小板減少性紫癜17例臨床觀察[J].遼寧中醫雜志，1980，7(7):34.

[4]顧淑輝.小兒佝僂病[J].人民軍醫，1964，7(3):30-31.

[5]С.О.Дулицкий,宋銘.中醫治療“小兒佝僂病”的體會[J].黑龍江醫藥，1960(7):23-24.

[6]馬永興，陳季方，陳士垣，等.小兒細菌性痢疾1156住院例臨床分析[J].上海第一醫學院學報，1957(3):239-243.

[7]哈爾濱醫科大學第二醫院兒科教研組.1959年小兒細菌性痢疾284例臨床分析[J].黑龍江醫藥，1960(5):20-27.

[8]楊宗泰，邵德華.371例急性細菌性痢疾的臨床分析及治療效果總結[J].吉林醫科大學學報，1964，6(4):171-174.

(2014-02-22收稿 責任編輯：曹柏)

Introduction of Two Pediatric Cases Treated by Wang Zhongxian

Zhang Huiyong

(HematologyDepartment,AffiliatedHospitalofLiaoningUniversity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Shenyang110032,China)

Wang Zhongxian (1915—1986) was a very famou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physician specialized in hematology, who invented a Chinese herb formula named shengxue pill, which is still used nationally widely in China. Moreover, Dr. Wang worked in the pediatrics department in his early life. I found two pediatric medical records of Dr. Wang when I was visiting his family and organizing his literatures. The two pieces of pediatric records were written in 1964 when Dr. Wang was working in the pediatric department. The pediatric records were very precious, which could reflect Dr. Wang's medical thoughts in his early-stage of clinical biography. And they were good examples of Dr. Wang's concise and effective prescriptions. However, as a reserved records from long time ago, many medical conditions have had changed today. I keep the records remain the same, and try to analyze the records according to medical background in 1960s, through which we could understand and learn Dr. Wang's medical thoughts.

Five kinds of maldevelopment; Flaccidity syndrome; Anemia; Maxillofacial sore; Dysentery

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十一五”中醫藥重點學科建設項目(編號：國中醫藥發[2009]30號)；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國家中醫臨床研究基地建設項目(編號：國中醫藥發[2008]23號)

張會永(1983—)，男，碩士，主治醫師，研究方向：名老中醫學術經驗傳承、中醫藥臨床療效評價與方法，E-mail：shangchishui@gmail.com

R2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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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673-7202.2015.03.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