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和湯治療乳腺癌理論發微

竇建衛 郝 云 楊亦奇 祝 捷 由鳳鳴

(1 西安交通大學醫學部藥學院，西安，710061； 2 甘肅中醫學院基礎醫學院，蘭州，730000 ； 3 成都中醫藥大學，成都，610065)

陽和湯治療乳腺癌理論發微

竇建衛1郝 云2楊亦奇3祝 捷3由鳳鳴3

(1 西安交通大學醫學部藥學院，西安，710061； 2 甘肅中醫學院基礎醫學院，蘭州，730000 ； 3 成都中醫藥大學，成都，610065)

陽和湯具有溫陽補血，宣通血脈，散寒祛痰之功，治療血虛寒凝、氣滯痰阻陰疽；乳巖因肝郁犯脾，沖任失調，氣滯血瘀痰阻為病；陰疽與乳腺癌有共性病理機制，本文旨在探討陽和湯治療正虛型乳腺癌的方證對應機理。

陽和湯；乳巖；乳腺癌；本虛標實

陽和湯具有溫陽補血，散寒通滯之功，用于治療由素體陽虛，營血不足，寒凝痰滯，痹阻于肌肉、筋骨、血脈而成之陰疽[1]。本方旨在將肌肉、筋骨、血脈之處的凝痰由里而外層層透發，即麻黃主表，白芥子主皮里膜外，肉桂、姜炭主里；熟地黃、鹿角膠溫化在里之寒痰，再借肉桂、姜炭、白芥子、麻黃之力由里而外，層層透發出體外。乳腺癌相當于中醫的乳巖，是肝脾不和、沖任失調，血瘀痰凝，蘊結不化而成，主癥為乳房疼痛或不痛、無熱、皮色不變或有橘皮樣征象、質地堅硬、有腫塊，晚期潰爛，凹如泛蓮等[2]，與陰疽同為寒痰凝滯于內。我們通過陽和湯治療正虛型乳巖或乳巖正虛為主階段臨證思辨，探討乳巖本虛標實病理機制。

1 功在溫陽補血

陽和湯出自清代名醫王維德《外科證治全生集》，由熟地黃、肉桂、麻黃、鹿角膠、白芥子、姜炭、生甘草等藥組成。方中熟地黃溫補營血，填精補髓；鹿角膠性溫，為血肉有情之品，生精補髓，養血助陽，強壯筋骨；二藥合用，溫陽補血。姜炭、肉桂藥性辛熱，破陰和陽，溫陽散寒，溫通血脈；白芥子辛溫，可達皮里膜外，溫化寒痰，通絡散結；少量麻黃，辛溫達衛，宣通毛竅，開肌腠，散寒凝；生甘草，解毒且調和諸藥。方中鹿角膠、熟地黃得姜、桂、芥、麻之宣通，補而不滯；麻、芥、姜、桂得熟地黃、鹿角膠之滋補，則溫散而不傷正。全方溫陽與補血并用，祛痰與通絡相伍，可使得陽虛得補，營血得充，寒凝痰滯得除。“陽和”旨在以陽和陰，用陽化陰。治療陰疽，如貼骨疽、脫疽、流注、痰核、鶴膝風等，屬于陰寒之證，猶如仲春溫暖和煦之氣，普照大地，驅散陰霾，而布陽和。陰疽，系慢性虛寒性瘡瘍，多由營血虛寒，以致寒凝痰滯，痹阻于肌肉、筋骨、血脈之間，以局部漫腫無頭、皮色不變、酸痛無熱為特點。乳巖或因情志所傷，或因飲食不節，或因起居無常，致肝脾不和、沖任失調、精血虧損，氣血不充，血瘀痰凝，蘊結不化成為癌腫。總之，乳巖是機體陰陽平衡失調、臟腑失和而發，而陽和湯又以陽和陰，用陰化陽，溫陽補血、散寒通滯，與陽和湯正虛型乳巖或乳巖正虛為主階段，方證相對。故采用陽和湯來探討乳巖本虛標實的病理機制。2 把握本虛標實

《素問·生氣通天論》言：“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人身各處，但凡一處陽氣不到便是病。”[3]“陽氣失于敷布，陰寒得以凝聚是腫瘤的基本病因病機。”[3]西醫認為，惡性腫瘤起因于免疫系統功能障礙或崩潰。統而言之，腫瘤以正氣虛弱為本，病邪結聚為標。明代《外科正宗》言：“初如豆大，漸若棋子，半年一年，二載三載，不痛不癢，漸漸而大，始生疼痛，痛則無解，日后腫如堆栗，或如復碗，紫色氣穢，漸漸潰爛，深者如巖穴，凸者如泛蓮，疼痛連心，出血則臭，甚時五臟俱衰，四大不救，名曰乳巖。”直觀描述乳巖日積月累、因虛致實、虛實夾雜的發病過程。《金匱要略·婦人雜病脈證并治第二十二》言：“婦人之病，因虛、積冷、結氣，為諸經水斷絕，至有歷年，血寒積結，胞門寒傷，經絡凝堅。”揭示婦女病以“因虛”—氣虛血少、“積冷”—久積冷氣、“結氣”—氣機郁結為基本原因，“經絡凝堅”—血瘀痰阻是病理結果。分析乳巖的病理機制，因情志失調者，是肝氣疏泄調達不力在前，肝郁犯脾，氣滯血瘀，痰濁內生，痰瘀互結為病在后；因飲食所傷者，是脾胃不健在前，飲食所傷，滋生痰濕，阻塞經脈在后；因沖任不調者，是肝腎不足在前，沖任失調，氣血失和，瘀血阻絡在后，互為因果，更虛更實，惡性循環。

另《外科證治全生集·乳巖》中王維德認為乳巖：“初起乳中生一小塊，不痛不癢，癥與瘰疬、惡核相若，是陰寒結痰。此因哀哭憂愁，患難驚恐所致。”即乳巖因哀傷憂愁、患難驚恐等情志所傷，病機為氣血虧虛，寒凝痰聚血瘀，病屬虛寒。其治療及預后為：“初起用犀黃丸，每服三錢，酒送十服痊愈。或以陽和湯加土貝母五錢煎服，數日可消。倘誤以膏貼藥敷，定主日漸腫大。內作一抽之痛，已覺遲治。若皮色變異，難以挽回。勉以陽和湯日服，或以犀黃丸日服。或二藥早晚輪服，服至自潰。用大蟾六只，每日早晚取蟾破腹連雜，以蟾身刺孔，貼于患口，連貼三日，內服千金托里散，三日后接服犀黃丸。十人之中，可救三四。潰后不痛而癢極者，斷難挽回。大忌開刀，開則翻花最慘，萬無一活。男女皆有此癥。”[4]由此可見，王維德認為用陽和湯治療正虛性乳腺癌是可行的。

3 善于識別虛證

乳巖本虛標實的病理特征決定了，臨床癥狀多為虛實夾雜、寒熱并存。使用陽和湯原方或化裁方治療正虛型乳巖或乳巖正虛為主階段，就要善于識別虛證。正虛性乳巖包括自虛和治虛兩種類型。自虛型乳巖患者，是素體虛弱為本，乳巖腫痛為標；治虛型乳巖患者，是經西醫手術及化療放療，正衰邪退等情形。辨證關鍵是透過乳巖腫痛甚至紅腫潰爛等實熱現象，把握氣血虛弱本質。鄭欽安《醫理真傳·卷之一》言：“陽虛病，其人必面色唇口清白，無神，目暝，倦臥，聲低，息短，少氣，懶言，身重，畏寒，口吐清水，飲食無味，舌清滑或黑潤青白色，淡黃潤滑色，滿口津液，不思水飲，即飲亦喜熱湯，二便自利，脈浮空，細微無力，自汗肢冷，爪甲青，腹痛囊縮，種種病形，皆是陽虛真面目。”[5]全面系統地提出了陽虛辨識要領，而陽虛就是正氣虛弱。為了避免寒熱虛實錯雜病證的誤判，鄭欽安《醫理真傳·卷之二》強調指出：“大凡陽虛之人，陰氣自然必盛，陰氣盛必上騰，即現牙痛齦腫，口瘡舌爛，齒血喉痛，大小便不利之病。不得妄以滋陰降火之法施之。若妄施之，是助陰以滅陽也。辨察不可不慎，總在這陰象追求，如舌青、唇青、淡白、無神之類是也。”[5]鄭欽安辨陽虛論述，對于指導識別乳巖虛證意義重大。

4 注重攻補兼施

面對乳巖虛實夾雜、寒熱并存臨床癥狀，遣方用藥，往往是救陰則傷陽，溫陽則傷陰，攻邪則妨正，扶正則助邪，進退兩難，臨床須抓住本虛關鍵，注重攻補兼施。陽和湯原方適用于氣血虛少、痰阻經絡的正虛型乳巖或處于正虛為主階段的乳巖患者，對于陽氣虛衰、氣滯血瘀、頑痰阻絡較重的正虛型乳巖或處于正虛為主階段的乳巖患者，應在陽和湯原方基礎上，隨證加入溫陽、補血、化瘀、消痰的藥物或組方，加大攻和補的力量。《北方醫話》中記載：患者女，三十余歲，癥見面色蒼白，形體消瘦，雙乳高大，形同覆碗，質地堅硬，皮色不變，觸之拒按，脹痛纏綿，心悸肢冷，舌淡苔白膩，脈沉弦滑。根據其癥狀，屬于血虛寒凝、氣滯痰結，治以溫經通絡、化痰消結。方用陽和湯加三棱、莪術、夏枯草、香附等。服用后療效顯著[6]。是攻補兼施可資借鑒的典型案例。

5 現代研究支撐

目前，關于陽和湯治療乳腺癌的現代研究較少。，但還是取得了一些成果。李靜蔚等認為陽和化巖湯(陽和湯加減方)能夠部分阻斷逆轉乳腺癌癌變,并具有抑制ki67蛋白及mRNA表達的作用,其作用優于平消片,與三苯氧胺接近,適用于乳腺癌癌前病變的預防治療[7]；且陽和化巖湯組與三苯氧胺組誘導乳腺癌癌前病變MCF-10AT細胞凋亡能力相近，拆方各組低于三苯氧胺組，則說明以陽和湯及陽和湯加減方為主的溫陽散結法可以在乳腺癌癌前病變中進行阻斷治療[8]。黃立中等認為陽和湯有抗移植人乳腺癌骨轉移作用；并且陽和湯能下調PTHrP,RANKL的含量,增加OPG的含量,抑制RANKL/OPG比率可能是其抑制乳腺癌骨轉移的作用機制之一[9]。劉亞嫻等認為陽和湯對MCF-7細胞和MDA-MB-231細胞均有抑制作用,呈劑量和時間依賴性,并能影響細胞周期分布,誘導腫瘤細胞凋亡。但是陽和湯對ER(-)的MDA-MB-231細胞的抑制和殺傷作用遠比ER(+)的MCF-7細胞要強，故陽和湯可以運用于乳腺癌的治療,但是更適用于ER(-)的乳腺癌患者[10]。

6 結語

乳腺癌即乳巖在女性中屬于高發的一類腫瘤，目前的西醫治療以早期手術切除為主，中晚期放化療為主伴有或不伴有手術切除。但是對于女性而言，乳房作為一種重要的性器官和美的組成，手術切除的方式固然在保護她們生命，但也剝奪了她們對于美的追求和享受，是一種“殘忍”的治療方式。在未來的醫學發展中，治療疾病作為目的的同時，最大的保證患者愈后的生存質量是一種更大的追求。國人自古以來便保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思想，故而為我們保有了許多“療痼疾而全發膚”寶貴經驗，且在數百數千年后的今天它仍在為我們的健康發揮重大的作用。陽和湯作為這個寶庫中的一顆寶石，它為乳巖的治療帶來了一縷春風，無論是在術前還是在術后。另外它也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新的思考，基于“陽氣失于敷布，陰寒得以凝聚”作為多種腫瘤的共同病機，“溫陽散寒、祛痰化瘀消積”的陽和湯是否也適用于其他腫瘤？另外在祖國的醫學寶庫中還有多少類似的珍寶還沒有被我們發掘，而又值得我們去探索呢？

[1]鄧中甲.方劑學[M].7版.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3:147.

[2]陸德銘.中醫外科學[M].6版.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94:114.

[3]劉力紅，孫永章.扶陽論壇2[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9:67.

[4]吳峰.陽和湯治療乳巖之初探[J].四川中醫,2008,26(12):30-32.

[5]鄭欽安.醫學三書[M].西安：陜西科學技術出版社,2006:25,70.

[6]鮑艷舉,花金寶.常見病抓主證與辨方證[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2:153-154.

[7]李靜蔚,陳宏志,劉曉菲.溫陽散結法在乳腺癌癌前病變中的應用[A].中華中醫藥學會.第十二次全國中醫、中西醫結合乳房病學術會議論文集[C].中華中醫藥學會,2011:3.

[8]李靜蔚,劉曉菲,陳宏志.溫陽散結法干預乳腺癌癌前病變MCF-10AT細胞的生長抑制及誘導凋亡研究[J].中醫藥學報,2013,41(4):41-45.

[9]黃立中,田莎,王云丹,等.陽和湯對裸鼠移植性乳腺癌骨轉移模型的作用及相關調節因子的影響[A].中華中醫藥學會、福建省衛生廳、中華名中醫論壇組委會.2011年中華名中醫論壇暨發揮中西醫優勢防治腫瘤高峰論壇論文集[C].中華中醫藥學會、福建省衛生廳、中華名中醫論壇組委會,2011:4.

[10]劉亞嫻,田君.陽和湯含藥血清對MCF-7細胞和MDA-MB-231細胞增殖抑制作用的實驗研究[J].中華中醫藥學刊,2009,27(2):243-246.

(2015-01-08收稿 責任編輯：洪志強)

The Exposition of the Theory on Yanghe Decoction Treating Breast Cancer

Dou Jianwei1, Hao Yun2, Yang Yiqi3, Zhu Jie3, You Fengming3

(1SchoolofPharmacy,Xi'anJiaoTongUniversityYantaRoadofShaanxiProvince,Xi'ancity,NO.76 710061,China；2BasicmedicalcollegeofGansuUniversity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ChengguanDistrictofLanzhouCityinGansuDingxiRoadEastNO.10 730000,China； 3ChengduUniversityofTCMjinniudistrictofChengduinSichuanprovinceShierqiaoRoadNO.37 610065,China)

The main function of Yanghe decoction is to warm yang, enrich the blood, invigorate the circulation of blood, dispel the cold and eliminate the phlegm. It can be used to treat blood deficiency, congeal cold, stagnation of Qi and phlegm, dorsal furuncle; Mammary cancer due to liver depression, dysfunction of spleen in transportation, imbalance of Chong-ren, stagnation of Qi, blood and phlegm. The pathogenesis of dorsal furuncle is similar to the mammary cancer. This paper mainly focuses on the mechanism of prescriptions corresponding to syndromes of Qi deficiency mammary cancer treated with Yanghe Decoction.

Yanghe Decoction; Mammary Cancer; Breast Cancer; Deficiency in origin and enrichment in symptom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編號：81473669)；四川省科技廳項目(編號：2014JY0243)

R289.9

A

10.3969/j.issn.1673-7202.2015.0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