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森
(中國民航機場建設集團公司西南分公司,四川成都 610202)
“公共空間是城市的‘眼睛’,街道、廣場、公園以及其他各個城市特有的空間類型具象而濃縮地揭示了每個城市的地方精神、人群和文化?!薄姌悖?]。
在近代,西方城市的工業革命引發了全球的經濟社會的大發展,人類進入了高速發展的階段。同時西方也率先開始了對工業化帶來城市化的研究。由于經濟的落差,發展中國家很早就把西方城市作為自己城市的發展目標,在各個領域內迅速吸收西方的研究成果,將其轉化為自身發展的動力。在城市規劃與建設領域同樣如此,一時間拆遷重建成了某些發展中國家的城市發展主旋律。一邊是本土的擁有著幾千年文化傳承的建筑體系被棄之如履,大量的推倒消滅,伴隨著的還有生活在里面的居民們的生活的急劇變遷;一邊則是方格街道網和中央商務區為代表的西方城市設計理念在中國進行著摧枯拉朽似的實踐。但是在城市變遷的過程中,慢慢顯現出的各種城市問題暗示了東西方城市之間存在著很多的差異,單純的引進實施西方的城市建設經驗是不夠的。
近些年來,隨著我國的城市空間建設的經驗的積累,獨特的經濟、社會、文化上的差異對城市公共空間的建設都產生了顯著的影響。最明顯的比如“以政府為中心和鼓勵開發的文化”導致的城市空間的快速建設浪潮;又比如中國的人口眾多的國情導致在公共空間的使用上與西方的城市公共空間情況迥異。這些影響本質上是我國國情對于西方城市建設經驗的一種反饋性調節。這種調節有基于人們的行為習慣而產生的好的適應性調節,也有的是因為制度不完善和受變革中的各種功利心態影響而產生的壞的變異。對于中國的城市空間變遷過程中產生的各種現象,許多學者們進行了廣泛的研究。
繆樸將亞洲城市和歐洲城市在基于經濟、文化、社會等方面的差異上進行對比,總結了亞太城市共同的公共空間的特點,比如“以政府為中心和鼓勵開發的文化”“人口多、密度大”“公共空間缺乏大型節點和總體結構”等。另有一些學者則從中國城市新興的商業公共空間進行了研究,評價毀譽參半。有的認為這些“新興”的空間讓公共生活變的單一了,因為其過度放大了商業功能需求而無形中弱化了其在社會、文化、環境方面的需求。有的又認為空間與資本的過度結合,對公共空間的可進入性產生了影響,表現出了“社會隔離”[2]。當然也有人認為,這些新空間在解決城市問題,提供更好、更舒適的城市物質環境方面有著重大的作用等等。
無論是從整體上的概括還是具體的某類空間的深入論述,無論是社會學角度的觀察還是建筑學方法的切入研究,都說明了當前的中國城市公共空間在本土化的過程中還有很長路要走,現階段的城市建設成果也是需要仔細審視辯證的看待。
重慶作為中國為數不多的山地城市,由于其獨特的地理環境,不僅需要仔細審視來自西方的城市經驗,而且對于國內的各大城市的實踐經驗同樣需要辯證吸收。對比重慶和其他平原城市的空間形態,很容易發現重慶城市空間中充斥著立交橋、寶坎,以及高低錯落層層疊疊的天際線等,與成都等其他的平原城市是有著截然不同的城市景觀。而對于城市里面的人的生活體驗層面來講,高聳的建筑形象,長長的坡坎以及迷失的方向感等也是山地城市獨一無二的城市意象。
獨特的地理氣候環境對重慶城市空間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在古代如此,在現代西方城市體系在重慶落根發展時同樣如此。一大批學者在重慶現代建筑本土化過程中做出了杰出的研究成果,也促成了如今重慶獨特的城市景觀。但是不難發現,以往對重慶現代建筑的地域性探索很大程度上是集中于對建筑形式個性上的探索。建筑設計上如此,公共空間設計上也是如此,對于重慶公共空間的功能個性探索卻依然不夠。下面筆者列舉重慶城市公共空間的典型特點和不足。
重慶市由于山地地形限制,可建設用地面積較少,與其作為全國人口大城市的地位是很不相稱的。有資料表明,重慶市主城區的平均人口密度在近30年翻了一番,目前的城市平均密度大約是每平方千米2萬人。特別是渝中半島、沙坪壩等城市中心區域人口密度更是成倍增加,每平方千米居住人口超過了6萬人,而在國內的其他城市,人口密度基本保持在每平方千米1萬人左右,不少西歐國家的傳統大城市的人口密度一般也在每平方千米5千人以內,美國一些城市如亞特蘭大、休斯敦等每平方千米人口甚至還不到1千人。最近一次高樓密度調查顯示,重慶甚至已經超過香港成為全國高樓密度第一的城市[3]。
這種狀況值得我們特別重視,繆樸指出“高密度在形成亞洲城市中公共空間的少量,線性形態、立體布置和高強度使用中起了關鍵作用”[1]。對于重慶來講,這種特征尤為明顯。與此同時,高密度帶來了交通擁堵、公共資源利用緊張等一系列問題。
由于中國社會自古代起一直就缺乏公共廣場和公園,由于長期的封建統治,居民很少會集中參與到城市公共事務的決策。中國的城市自古以來就缺乏類似西方廣場和公園的大型開放空間。重慶亦是如此,而且在如此高密度的人居環境條件下,也根本不可能建設任何大型的節點空間。再加上設計實踐中對于公共空間的重視程度不夠,導致重慶城市公共空間結構在城市變遷過程中未能得到完善。到如今,重慶市舉行的大型公共活動只能到近郊區域舉辦,核心區的公共空間已經完全被擁擠的人流和車流過度使用著。
自改革開放以來,在鼓勵開放的政策帶動下,重慶城市在建設過程中積極擁抱資本。面對如此高密度的人群,如此龐大的市場,卻很是緊張的土地資源的狀況下,商業資本發揮其巨大的能量幾乎將所有沿街的底層界面都轉換成了商業場所,CBD也逐漸占領了每個區的中心地塊。而開放活動空間、開放綠地、良好的視線景觀、豐富的社會活動等市民們所需要的隱形需求則被忽視。并且,土地的緊張和大型公共空間節點的缺乏使得重慶的公共空間絕大部分是以街道的形式存在的。而街道的舒適度與街道兩旁的建筑尺度關系密切。如今僅渝中區彈丸之地就是一座近500棟鋼筋混凝土構筑的森林。在沙坪壩生活的人們也許只有到磁器口岸看江流滾滾才能感受到重慶作為山城的雄渾氣勢。解放碑那些超高層建筑簇擁在一起,當你坐纜車行到江北公園就能體會到給人的巨大壓迫感。
當前中國的城市設計者為了創造新城市公共空間,廣泛采取的思路是“林蔭大道和宏偉廣場的概念”,這種以西方的著名城市公共空間為原型的設計確實“創造出了一些新鮮感覺和可自由呼吸的空間”,但是對于重慶等山地城市來講,這種空間模式顯然不具備推廣作用??v觀重慶市的公共空間建設,一是仍然以商業至上的節點式公共空間建設,如南坪萬達廣場,改善了區域內的公共空間狀況,但是卻依然消費功能至上,功能單一。而且作為一個高檔的購物廣場,在很大程度上拒絕了社會低層居民的參與。二是改善街道公共空間形象的城市美化運動。由于其可操作性和速效性,得到了政府的強力支持。姑且不論方法操作上出現的種種問題,就這種與市民的空間實際需求脫節的政策的大力實施,反映了“自上而下”的精英視角和強烈的物質決定論的觀點。
重慶的城市公共空間資源的建設和使用現狀使得我們的設計工作中應該采用以公共空間為紐帶的設計意識。在城市改造或是新建的過程中將設計的第一視角放在基地環境上,通過對建筑的整合重新塑造外部空間,注意將區域內的公共空間打通連通起來,重要的是這種連通不能僅限于步行交通上的連通,還應講求視線上的引導性。以此促進公共空間網絡的形成,以提高公共空間的使用效率?,F在普遍的建筑設計方法是以建筑為主角,在溝通外部空間的時候主要是從建筑與空間互動開始的,在這種情況下,建筑始終會占據主體地位,由于建筑功能的約束,原本設置的穿越入口可能在管理的時候就封閉了,或是功能對社會階層進行分離,而導致的建筑在公共建筑之間的節點作用失去效用。以公共空間為第一視角的設計方法可以改善這種狀況。而且通過對于城市環境的積極響應,室內與室外空間的積極溝通等基于解決城市功能個性的設計方法對于創造重慶特色的公共空間有著巨大作用。
通過對于城市網格內部節點空間的挖掘和空間網絡的建設,分擔街道人流以及激活衰落的社區空間。這需要從城市區域規劃的角度來審視區域內的空間分布,然后制定出合理的空間節點分布圖,針對具體的空間地點進行改造。類似于“城市填空”的設計方法[4],修建許許多多的位于城市街區內部的小庭院空間??梢耘c街道相鄰,也可以與街道相隔,這些小型節點空間周邊界面功能不同,界面形態也不一樣,因而多樣性十足。而且也不會占用臨街面的土地,可操作性強。這種空間的改造中特別重視空間出入口的標示性,和空間之間的連接引導性,以保證人流的方便到達。在布局的過程中應該注重于現有的大型公共空間體系銜接,形成大點帶小點的完整的公共空間體系。通過這種方式可以構建出重慶城市的公共空間體系,以滿足人們的日常生活需求。
事實上,這不僅僅意味著空間系統的網絡化,實際上網絡化更深刻的意義是在不同的城市系統之間實現網絡化,也就是說通過城市道路、空間、公建、生態、居住等各個系統之間的偶合化、整體化,使一個戶外空間既可以供車行、美化環境,又可以供人休息或娛樂。只有當單調枯燥的公共空間消隱,多樣和兼容的公共空間才會出現。
盡管城市空間設計與城市生活的割裂只是現代城市設計問題的一個方面,卻是城市活力喪失的重要原因,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并非在于城市物質環境的低劣,而是更偏重于“自上而下”的設計與“自下而上”的生活缺乏對話,因此其實從根本上將生活設計納入城市設計的思路乃是重塑城市活力的關鍵。
[1]繆 樸.亞太城市的公共空間——當前的問題與對策[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7.
[2]楊 震,徐 苗.西方視角的中國城市公共空間研究[J].國際城市規劃,2006(23):35-40.
[3]人口密度超載專家建議立即停止審批高樓[N].重慶晚報,2009-04-23.
[4]劉曉都,孟 巖,王 輝.城市填空——作為一種城市策略的都市造園計劃[J].時代建筑,2007(1):2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