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鼎
(中國人民銀行太原中心支行,山西 太原 030001)
山西是資源大省,一直以來經濟發展主要依靠“煤、焦、冶、電”四大支柱產業,產業結構趨于單一。雖然近些年山西省提出“轉型跨越發展”,但重工業“一煤獨大”、“四柱擎天”的基本經濟格局沒有得到根本改變。目前,在全國經濟增速下滑,有效需求不足的情況下,山西的工業特別是重工業受到了巨大打擊,直接影響到山西省的經濟發展,急需有幫助山西擺脫當前困境的有效手段。
金融業信貸結構的調整,對一個地區經濟結構的調整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山西,企業融資仍以銀行貸款為主,因此銀行信貸結構轉型對于山西省經濟結構轉型意義重大。
在當代的經濟增長理論中,信貸投入作為必不可少的一項要素,對地區經濟增長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信貸新增投入與GDP新增產出不是一一對應的,在山西省經濟發展的不同時期,可能會出現不同的投入產出比例。不同比例代表了不同效率。要確定銀行信貸結構如何轉型,就要首先確定當前銀行信貸是否在經濟發展中缺乏效率,是否存在信貸結構不合理的問題。明確這些問題之后,才可以對銀行貸款的結構調整做進一步的分析。這即是這篇研究的主要意義所在。
在對山西省銀行貸款和經濟增長關系的實證分析中,使用1990年至2003年的年末數據,選取解釋變量為山西省各項貸款余額(數據來源為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統計月報表中的《金融機構(含外資)本外幣信貸收支表》),被解釋變量為山西省地區生產總值(數據來源為山西省統計局公布的年度GDP)。經過回歸分析得到山西省地區生產總值和各項貸款的關系為:
lnGDP=0.95lnLOAN+0.35
這個方程表明,在1990年至2013年間,山西省國民生產總值與山西省貸款存在著正相關的關系,且貸款平均增長1個百分點時,山西省GDP平均增長0.95個百分點。
在此項分析中,根據所掌握的數據,在不同的五年規劃期,對彈性值進行了劃分。在我國,經濟發展的五年規劃往往是一些經濟政策的延續,因此這樣的劃分會減少計算得到的均值中政策因素的影響。
計算不同時期地區生產總值對貸款的彈性,得到下表:

表1 五個時期GDP對貸款的彈性系數
根據所得的平均彈性系數表,五個時期可以被劃分為三類:“八五”和“十一五”時期,“九五”和“十二五”時期,“十五”時期。
1.“八五”時期與“十一五”時期
“八五”期間,山西省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方針在地區能源重化工業、農業和科技教育事業上,而真正帶動山西發展的實質上是固定資產投資。有研究表明,這個時期山西省的GDP和固定資產投資的相關系數達到0.98,固定資產投資對GDP的彈性系數為0.9。金融數據來看,這個時期固定資產貸款(1994年起稱為中長期貸款)持續高速增長,平均增速高達42.2%,高于同時期貸款平均增速20個百分點。這個時期的經濟是投資拉動,金融業的改革和發展也是剛剛起步,社會融資渠道主要為銀行。受投資拉動和融資渠道單一的影響,在“八五”時期,貸款每增長1個百分點,可以帶動山西省GDP增長0.92個百分點,接近了20年均值。
“十一五”時期山西省繼續走新型工業化道路,加快調整優化產業結構和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經濟發展取得了巨大的進步。這個時期GDP平均增速雖然只有11.1%,低于“十五”時期,但2010年GDP達9728億元,是2005年的2倍多,巨大的經濟增量表明“十一五”成績非常顯著。在這個時期山西省貸款每增長一個百分點,山西省的GDP增長為0.97個百分點。
這兩個時期的共同點是經濟增長較為平穩,投入與產出較為均衡。由于當時的政策等手段對拉動地方經濟發展是有效果的,而阻礙經濟發展的矛盾沒有顯現或其負面效用尚不明顯,造成貸款的經濟效率保持了幾乎1:1的彈性變化。然而,這兩個時期都存在信貸結構不合理,部分行業的貸款或某類貸款增速過快,占比過高的問題,這些問題都會對以后年度的經濟發展產生較為深遠的不利影響。
2.“九五”時期和“十二五”時期
“九五”時期受“八五”時期的投資過剩和全國經濟形勢的影響,市場需求不足,產業結構不合理,交易規則進入重新整合階段,經濟增速從1996年至1999年連續下滑了4年,2000年略有好轉。五年內經濟平均增速只有8.2%,比“八五”時期低1.9個百分點。這個時期中長期貸款平均增速為28.4%,比“八五”時期下降了13.8個百分點。這個時期山西省經濟處于低谷,然而貸款增速并沒有因為經濟的下行而減緩,平均增速達到21.2%。從彈性分析上看,“九五”時期貸款每增長一個百分點,只能帶動GDP增長0.54個百分點,說明這個時期的貸款效率極低。
山西省在“十二五”時期受全國經濟增速下滑的影響,煤炭、焦炭、鋼鐵等主要產品的市場需求快速下滑,價格下降嚴重,產能過剩問題凸顯,全省經濟增速出現大幅下滑。2013年山西省GDP同比增長8.9%,2014年一季度同比增速僅為5.5%。經過測算,這個時期山西省每增加1%的貸款,GDP增速僅增加0.76個百分點。
這兩個時期都表現出了貸款經濟效率的明顯下滑。這個時期信貸結構隨著市場的變化出現了或自覺或政策導向的調整。從“九五”時期的表現看,這些信貸調整融入全省經濟調整之中,對后期的經濟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3.“十五”時期
“十五”時期山西省經濟發展轉向經濟結構調整,建設新型能源和工業基地,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戰略性工業潛力產品、高新技術產業化項目、旅游業等不斷做大做強,極大帶動了經濟發展,全省經濟全面復蘇,GDP的平均增速達到13.1%。這個時期貸款每增長1個百分點,可以帶動GDP增長1.48個百分點。由于固定資產投資的快速增長和煤炭資源價格的不斷上漲,山西的信貸投放帶動經濟增長的作用非常明顯。“十五”時期同時也是全國經濟發展過熱的時期,過熱的經濟拉動煤價上漲,給山西煤炭行業帶來了難得的黃金發展期。但從后期的經濟發展來看,這種過快的經濟增長和過高的信貸回報率帶來了很多問題。諸如民間融資過高、煤炭行業信貸集中度過高以及產能過剩的問題在之后的年份中逐漸體現出來。
從上面分析可以看出,近20多年里,山西省經濟發展良好的時期貸款投放所產生的經濟效益要高于經濟發展較差的時期。主要是因為經濟發展較差的時期存在三個不利因素:
一是經濟對貸款反映存在滯后性。社會發生經濟結構調整,必然會導致經濟增速下滑。這個時期貸款投入主要是基礎設施的建設和技術改造項目等,需要較長的時間才成產生經濟效益。在經濟蓬勃發展的時期,正是經濟結構調整的收獲期,貸款投入往往是用于擴充和釋放產能等需求等,這些貸款轉變為經濟增長的時間更短、效率更高。
二是企業對貸款運用缺乏有效性。經濟下滑期,由于利潤下滑,企業在這個時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貸款來彌補斷裂的資金鏈。雖然這些貸款難以轉化為等效的經濟效益,但沒有這些貸款企業就無法生存。同時,經濟下滑期又是企業的迷茫期,企業不知道未來如何發展,因此也難以將貸款投入有效的生產中去。一些守舊的企業依舊將貸款用于傳統的產業,或者將貸款繼續用于生產,而其產品卻不能及時銷售,導致貸款的使用效率更低。而在經濟高速增長時期,企業獲得貸款,然后擴大生產,之后銷售產品并迅速回籠資金,貸款轉化為經濟增長的效率較高。
三是銀行信貸投放缺少積極性。在經濟下滑期,銀行不良貸款增多,企業違約事件頻發,降低了銀行放貸的積極性,大量銀行對企業執行抽貸、限貸等措施,直接影響到企業的資金鏈條和生產銜接,從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企業的生產經營,更加劇了貸款作用于經濟的滯后性,同時也使企業對貸款的利用更缺乏效率。
(一)山西省GDP和銀行貸款存在互相依賴的正相關關系。從回歸方程上看,山西省GDP和銀行貸款之間存在著正相關的關系。1990年至2013年間,銀行信貸每增加1個百分點,山西省GDP增加0.95個百分點。
(二)山西經濟發展中GDP對銀行貸款的彈性值應保持在平均彈性系數左右。1990年至2013年間,山西省GDP對銀行貸款的彈性系數平均值為0.95。從五個時期的彈性看,只有兩個時期彈性保持在平均彈性值左右,其他時期顯著高于或低于這個均值。從歷史上看,保持在均值附近的這兩個時期均屬于社會經濟發展較為良好的時期,這些時期各種限制經濟發展的矛盾還沒有完全凸顯出來或者正在凸顯中,如“八五”時期經濟處于較快的增長期和“十一五”時期經濟處于理性回落的時期。大于平均彈性的“十五”時期經濟表現出飛速增長,是公認的經濟過熱發展的時期。而小于平均彈性的時期(如“九五”和“十二五”時期)表現為經濟不景氣,限制經濟發展的各項矛盾極為突出,經濟發展遇到瓶頸,處于改革破冰期。
(三)當前山西省信貸資金的效率下滑狀況正在顯現。經濟增長變動可以影響銀行信貸的變動,而信貸結構調整可以影響經濟結構調整。“十二五”期間,山西省GDP對銀行貸款的彈性系數為0.76,低于均值0.19。由于近些年來企業融資渠道增多,如果以社會融資替代銀行貸款計算彈性系數,則該系數與均值的差距會更大。當前信貸資金的使用效率逐漸下降,造成銀行對當地投資的信心不足。從貸款數據上看,2014年上半年銀行貸款同比增速從1月份的14.4%下滑到9月份的10.8%,下滑了3.6個百分點。從不同類型的金融機構看,政策性銀行、股份制銀行、地方中小金融機構的貸款同比增速都有所下滑,其中地方中小金融機構下滑了10.2個百分點。
山西省想要在經濟結構轉型的關鍵時期獲得充足資金支持,就需要引導銀行順應經濟轉型的時代浪潮,做出相應的信貸結構調整,以適應不斷變化的經濟形勢,從而達到山西經濟發展和銀行效益提高的“雙贏”。
(一)加強政策資源整合,有效引導金融機構合理配置資金。經濟轉型期,山西省要擺脫對傳統產業的過度依賴,就要加快扶植和做大做強新產業。這就不僅需要金融機構提供足夠的信貸支持,同樣會使金融機構承擔不可預知的風險。因此,在信貸支持上,不僅需要央行在銀行業中的政策影響,同時也要整合各方面的政策資源,為金融機構做好資金的再分配功能提供條件。一方面可以整合財政資源支持信貸政策。如用財政資金作為貸款的擔保,或者提供部分的利率資助,或者承擔部分貸款管理的成本等。另一方面可以整合政府、產業、部門等多方力量,形成共擔風險的封閉產業鏈。這種產業鏈擔保模式不同于“擔保圈”,是由擔保公司牽頭,金融機構、產業上下游企業共同承擔風險的擔保模式。這種模式可以有效降低信息不對稱性和道德風險,從而預防發生代償性風險,提高貸款的效益。
(二)充分利用現有金融資源,加強金融產品創新推動資金優化配置。近些年來,由于科技水平的提高和風險防控能力的增強,一些金融產品創新的出現,推動了信貸資金的服務半徑不斷擴大。如推廣科技型金融產品,充分利用手機銀行等新興科技,隨時隨地的服務新產業;或建立小組擔保模式、培訓和技術服務相結合的新型擔保模式;或將政策性銀行和農村互助金融機構的金融業務相結合,形成政策銀行審批、農村互助機構放款的風險共擔模式。總之,充分利用現有金融資源,通過金融產品創新形成政府供給與市場需求的共同作用,既實現經濟轉型的意圖,又能滿足金融機構和企業的需求。
(三)營造良好的金融環境,有效調動金融機構信貸支持地方經濟的積極性。一是積極完善和引入中介及配套服務體系。推動建立以土地、山林、水域等承包經營權為對象的縣、鄉級產權交易服務中心;進一步降低中介服務收費標準;政府有關部門積極通過項目推介會等形式促進銀企對接。二是加大地方企業信用環境治理,建立良好的誠信體系。應協同組織有關部門共同打擊逃廢債行為,尤其要發揮法律的威嚴作用,依法清欠,對惡意逃廢債者公開曝光,嚴肅處理。鼓勵廣大農村政府部門和農村信用社共同開展建立信用戶、信用村、信用鄉(鎮)活動,培植良好的農村信用環境。三是加強金融監管。政府各部門要各盡其職,維護金融秩序,促進公平競爭,從各個方面為金融機構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通過多方努力,多措并舉,營造良好的金融環境,為提高金融機構支持地方經濟的積極性打下良好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