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覺詞的認知語義研究

田聰

溫覺詞的認知語義研究

田聰

溫度是人類最重要的身體體驗之一，作為基本的意象圖式在概念系統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延伸出了眾多的概念隱喻和概念轉喻，幫助構建和識解抽象概念。本文首先介紹了認知語言學框架下的隱喻和轉喻，然后從這兩者的角度來分析溫覺詞的語義擴展模式以及理據，并探討了它們的區別與聯系。

溫覺詞轉喻隱喻

一 引 言

溫度作為基本的意象圖式在認知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漢語中表示溫度的基本詞語是“冷、熱、溫/暖、涼”，英語中則是“cold、hot、warm、cool”。這些詞除了表示物理意義上的溫度外，還發展出了很多其他的用法，涉及更加抽象的概念域，比如“炒冷飯”、“寒心”、“cold war”和“hot potato”等。本文旨在從認知隱喻和認知轉喻的角度來分析溫覺詞的語義延展模式和理據。

二　認知隱喻理論

傳統的隱喻理論將隱喻看作是一種修飾性的修辭現象，而現代隱喻理論對隱喻的認識上升到了認知的高度，認為隱喻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現象，更是一種認知現象，“它是人類將其某一領域的經驗用來說明或理解另一領域的經驗的一種認知活動”。①束定芳：《隱喻學研究》，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28頁。概念隱喻是人類處理抽象概念的重要手段，語言中“充滿了對知覺經驗的詞語的隱喻性使用，人從直接指示他的至關重要的感官經驗的少數詞出發，而將這有限的語詞延展至一切領域。實際上，這是命名——對更為抽象的關系、性質等的命名，它表明，我們對世界的根本認識來自于我們身體對世界的‘探測’，身體通過感覺、體驗來把握世界。”②戴俊霞：《隱喻與人類中心論》，《外國語言文學》2003年第2期。比如“心寒”是人們將對感官溫度域的感知投射到對心理情緒域的感知上。

三　認知轉喻理論

轉喻和隱喻一樣，都是概念識解的手段。所不同的是，隱喻是隸屬于不同認知框架的兩個概念通過投射建立聯系，二者之間存在相似關系。比如話語的不友好和天氣的寒冷都會給人極不舒服的感覺，兩者在這一點上具有相似性。轉喻則涉及隸屬于同一認知框架的兩個概念，轉喻的核心在于相近性或者相鄰性。比如下面的例子：

（1）One waitress says to another，“The ham sandwich just spilled beer all over

himself.”③George Lakoff，Women，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p.77.

在這句話里，the ham sandwich代表了食用這道菜的顧客，這種相鄰的關系使得該表達方式可以被對方理解。下面的三個句子也體現了“以部分指代整體”這種類型的相鄰關系。

（2）a.We need a couple of strong bodies for our team. b.There are a lot of good heads in the university. c.We need some new blood in the organization.①George Lakoff and Mark 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p.36.在這三個句子里，身體的一部分用來指代人。

其他類型的相鄰關系還包括：整體指代部分 （比如“給車加滿油”），容器指代填充物 （比如“我們去喝一杯吧”），材質指代物體 （比如英文中的“an iron”），生產者指代產品 （比如“買一輛福特”），地點指代機構 （比如“華盛頓和莫斯科之間的談判”），地點指代事件 （比如“水門改變了政治”），原因指代結果等。②Friedrich Ungerer and Hans-Jorg Schmid，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New York：Longman，1996，p.116.

四　溫覺詞的語義延伸

身體體驗構成了溫覺詞詞義延伸的基礎和理據。我們對溫度的體驗是豐富多樣的，比如當感到興奮時體溫會升高，當蓋上棉衣時身體的熱度得以保存，會感到溫暖，當觸摸到滾燙的物體會本能地避開。這樣就有了下面三種不同的轉喻：

1.體溫升高代表強烈的情緒

2.保存身體的熱度代表占有

3.熱量代表危險

這三個轉喻都基于因果關系，其中前兩個是“結果指代原因”，第三個是“原因指代結果”。這些轉喻又進一步發展為隱喻。由于篇幅的限制，本文主要分析第二個轉喻是如何轉化并在語言中體現的。

當我們穿得太少就會覺得冷，穿上厚棉衣就會感到暖和，這種身體的冷暖感受構成了語義延伸的基礎和理據。這個與身體冷暖相關的轉喻延伸到了幾個獨立的抽象概念中。首先是物質上的富足或貧乏，富足是溫暖，貧窮是寒冷，比如英語中的“a warm man”可以指富有的人。

第二個抽象概念域是情感，有情是溫暖的，無情/敵意是寒冷的。下面的例句都很好地體現了這種隱喻延伸：

（3）a.She is a warm person.

b.They gave me a warm welcome. c.Sally was decidedly cool.

d.He gave me the cold shoulder. e.He is a real cold fish.

第三個抽象概念域是舒適，舒適是溫暖，恐懼是寒冷，比如下面的句子：（4）a.enjoy a warm life in old age.

b.Just the face of the monster was enough to make my blood run cold.

c.It chilled my blood to hear the voice of a man I thought had been dead for

years.

d.I felt icy fingers going up my spine.

五 結 語

溫度作為源域投射到了諸多抽象的概念域。這些語義的延伸按理據的不同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興奮時人體自身產生的熱量，第二類植根于對體溫的保存，第三類基于我們對火等炙熱物體的經驗。通過對第二類的詳細分析，我們看到，一個轉喻可以發展為若干不同的概念隱喻，為各種與溫度相關的表達提供識解的理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