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子沫

我很喜歡一張照片，2013年春節，武昌江灘，夕陽西下，我的背影，影子拉得好長，好像有風，非常有意境。

當你展現一個正面時，我更愿意看到一種背影。

我對呈現背影的照片印象深刻。看過一本書，書中收錄了一張作者和先生的背影，兩人穿同色系海魂衫，大海邊，她輕輕倚在先生的肩頭，兩人望著遠方蒼茫的海，感覺真的很好。

同樣，我也看過一個朋友一家三口在海邊的背影，黃昏時鋪天蓋地的色調，非常溫馨別致。

電影《一一》里面的一個小孩子，喜歡拍別人的后腦勺，很多個后腦勺或者背影，真的好像每個人，都注定有自己的命運，每個人無法看到自己的背面，這比正面更讓人驚心動魄。那里留著每個人無法說出或隱藏的秘密。

我有一位練瑜珈的朋友說，看女人，要學會看背影，從背后可以看出年齡和狀態，你看有的女人，姿態極佳，挺拔端正，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對自己有要求。而有的女人年紀輕輕，躬腰塌背，不要管她們現在多漂亮，總是不長久，很快會頹敗下來。我按她的指點，真的看過不少女人的背影，真的是如此。天鵝頸是一種很美的姿態，為什么芭蕾舞演員的氣質不俗，很大一部分是姿態好看。

我很最喜歡一本畫冊，哈莫修依畫的女人背影，青灰的色調，空曠的房間，沉靜的光影，女人的背影，露出的頸項，非常有意境，我很佩服他的角度。其實背影才是意會無窮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如我一樣，很怕遠遠看到自己親人的背影，會冒出許許多多的傷感。這種傷感說不出來，滄海桑田。

三毛寫到，她先生去世那一年，父母從臺灣到西班牙她住的島上，那段時間，她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無力自拔，直到有一天，她開車看到母親的背影，遠遠拎著沉重的購物袋，搖搖晃晃，風吹亂了她的白發，她的眼淚一下就決堤而出，趴在方向盤上泣不成聲……她才發現父母語言不通，這些天為了不打擾她，都是自己摸索著購物，辦理各項事宜，還要為她擔驚受怕……這真是一個悲傷的背影。

朱自清，父親肥胖的身體從站臺攀上爬下只為了給他買一袋新鮮桔子，那種笨拙的背影，讓人不忍。

龍應臺，《目送》里無限的感傷，目送孩子的長大和漸行漸遠，目送老人的最后離世，風雨飄搖，他們用背影一一告訴她：不必追。

弗朗西斯·斯巴福德的《小書癡》里，母親常說：“當你坐在家里看書，隨便哪個角落，我總能感覺得到。因為那時候會有一種特別的寂靜，看書的寂靜。”那樣的背影，是一種寂靜的幸福。

種種背影，是一種生命姿態的回味。

編輯 陳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