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峰
(天津社會科學院現代企業研究所 天津 300191)
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經濟的產出和對外貿易規模始終保持著飛速的增長,我國GDP的增長也是勢如破竹,直線上升。不過從宏觀經濟角度來分析,這種“快速”增長是與國內消費和投資之間、以及進出口之間的不均衡發展所導致的。
美國因次級抵押貸款機構破產、投資基金被迫關閉、股市劇烈震蕩引起的金融風暴。逐漸開始席卷美國、歐盟和日本等世界主要金融市場,形成次貸危機。全球經濟進入大調整、大變革和大轉型的時代。經過幾年的恢復,全球經濟再平衡取得一定進展,新技術新產業加快孕育,一些新跡象、新趨勢將對世界經濟格局產生深遠影響。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紛紛提出“再工業化”的政策,以經濟體有虛擬向實體經濟的轉型為目標,不僅轉化為實體經濟更升級實體經濟,將傳統的制造行業轉化為高科技含量并保持制造業的領先地位。隨著全球經濟觸底,回升直至下一輪增長周期到來前的這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可能是兩年、三年,也可能是八年、十年甚至更久。
從改革開放到今天中國出口規模的增長速度更是飛速發展,在快速發展的背后也體現了中國經濟對外部市場依賴的程度在日益提高。2007年,中國貨物出口額超越美國,到2009年,再度超過德國,成為世界頭號貨物出口大國。在對外貿易發展的強勁推動下,中國于2006年成為全球最大外匯儲備國;2010年,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2013年,中國躍居世界第一貨物貿易大國。與貨物貿易相比,全球服務出口更多地集中于發達經濟體,但中國的服務出口份額也在持續增長。
中國按需求統計的GDP各部分構成比較清晰的顯示出我國經濟從19世紀到21世紀的發展歷程。不難分析出,我國居民的最終消費份額在千禧年以后持續下滑,而與此同時資本形成率則由35%穩定上升至接近50%。這表明近年以來中國經濟依賴投資驅動的特點愈發明顯,而國內市場對產出規模擴張的吸收能力卻日漸下降。這種消費與投資之間的失衡與發達國家的經濟結構形成了鮮明對照。而這種經濟增長模式的可持續性受到至少兩方面的挑戰:一是在供給方面,由于投資邊際效率遞減規律的制約;如果缺乏足夠的創新和技術進步支持,中國經濟的產出增長空間將日漸縮小;而在需求方面,國內市場規模的相對萎縮意味著中國生產的產品只能越來越多地依賴國外市場來加以消化。而一旦外部需求受到諸如經濟危機之類的負面沖擊,中國經濟增長將可能面臨大幅波動的風險。
中國出口的增長得益于內外兩方面因素的推動。從內部因素看,20世紀90年代以后市場經濟體制改革釋放了其巨大的比較優勢由此推進了工業化的快速發展;從外部因素看,這一時期國際分工形式由傳統的產業間或產品間分工同產品內分工加速轉變,美日等傳統商品出口大國的產業結構空心化加劇。這種外部轉變趨勢與中國內部的比較優勢結合為中國迅速融入全球經濟體系提供了前所來有的機遇,使得中國迅速成為“世界生產加工中心”。貨物出口的快速增長為中國積累了巨額貿易順差,中國成為全球貿易盈余的王要積累國之一。盡管在受到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機的沖擊之后,中國的貿易盈余開始收窄,凈出口占中國GDP的比重趨于降低,但中國的整體外貿依存度仍然很高。同時,雖然中國對外貿易的總體收支始終處于順差,但在服務貿易收支方面一直處于逆差地位,特別是2008年以后,服務貿易收支逆差增長十分迅速。這一方面表明當前中國服務貿易在總體上處于比較劣勢地位,另一方面則表明中國對外貿易的總體順差源于貨物貿易。
但中國并非在同所有貿易伙伴的貨物貿易中均獲得順差。中國的貿易順差主要來源于美國和歐盟。而在同其他幾個重要的貿易伙伴,即日本、韓國、中國臺灣及東盟的貿易中連年處于逆差。中國對歐美的貿易順差與對東亞的貿易逆差共存并同步擴大。歸因于中國與東亞各國/地區間日趨嚴密的分工網絡。在該網絡中,以產品內分工為特征的垂直專業化生產高度發達,制成品生產通過區域分工網絡完成以后大量向美國和歐洲出口,中國在其中扮演著“世界加工廠”的地位。即從區域內的日本、韓國、中國臺灣、東盟或區域外的美國進口核心零部件,完成組裝以后再出口到歐美市場。在這樣一個地區分工網絡中,中國面臨著從區域內其國家/地區大量進口核心零部件或半成品、再向歐美大量出口制成品的“兩頭倚重”的生產貿易格局。與“兩頭倚重”的生產貿易格局相伴的是,加工貿易在中國的對外貿易中占據非常重要的地位。事實上,自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加工貿易在中國進出口總額的比重一直維持在40%~50%之間。加工貿易的高度發達意味著,表面上,中國從對美加工貿易出口中獲取了較大的順差,但實際上,中國只能賺取少量的加工費用。另外,加工貿易還以貿易轉移的方式夸大了中國的對外貿易順差:中國輸送到歐美的商品中,90%是中國臺灣、香港、東南亞、日本和韓國等地的企業和商人在中國內地投資進行OEM生產,把制成品轉出口到歐美等地,但這些貿易在統讓上都歸入中國的口徑。中國貿易順差被高估的另一原因是大陸同香港之間的轉口貿易。中國與歐美之間的大量貨物貿易通過以香港為主的第三方轉口完成。歐美將這部分統計在中國內地的出口額當中,高估了對中國的貿易逆差額。
即使排除了上述貿易順差的高估因素。仍然需要客觀地分析迅速積累的貿易順差對中國的意義。目前,發達國家普遍對中國實行歧視性出口管制政策,尤其是對中國需要的一些高科技技術和設備采取嚴格的管制。根據比較優勢原理,中國目前應當通過具有優勢的勞動密集型產品換回歐美的先進設備和技術,而歐美則通過進口中國的勞動密集型產品來滿足國內市場需求,讓其國內產業轉移至高科技、高附加值領域。目前發達國家一方面大力渲染對華貿易逆差,一方面又不愿對中國出口高技術產品,這種做法本身就違反比較優勢原理的。近年來,中國的對外貿易收支失衡、特別是中美之間的貿易失衡被許多國家渲染為中國對匯率操縱的結果,匯率問題進而成為西方各國向中國施壓的借口。2005年7月21日,中國啟動新一輪匯率改革,人民幣大幅升值,但2005年以后,中國的貿易順差并沒有因為人民幣升值而下降。這表明匯率并不是導致中國貿易失衡的根本原因,其根本原因實際上在于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中國與發達國家之間的不平衡分工格局。
中國經濟面臨的內需與外需的失衡同內部的消費與投資間的失衡其實是互為因果的關系。由于中國通過低勞動力成本參與國際垂直專業化分工所獲得的利益份額較小,居民收入增長落后于GDP增長,再加上向市場經濟轉軌過程中相關體制和機制依舊不健全等原因,導致了內部的消費需求一直沒有隨同投資和外需同比例地增長。
最近一輪全球性經濟危機呼嘯而至,使得對投資和外需過度依賴的中國經濟發展模式的軟肋凸顯。各界意識到,必須設法提高投資效率,同時擴大內需才能使經濟發展獲得持久的動力。根據美國發展經濟學家錢納理對各國發展模式的考證,小國的資源有限。必須依靠對外貿易來取得經濟發展,但對大國而言,擴大內需為主成為了當今世界大國經濟發展中普遍呈現的趨勢。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在危機后全球經濟格局深刻調整、外需較長時間難以恢復的情況下,更應立足國內,通過設法擴大內需來防范和化解經濟外向性程度過高可能帶來的風險。
導致目前中國投資規模不斷擴大的主要成因在于,由于中國當前處在工業化與城鎮化加速階段,上述兩個進程都在客觀上需要資本密集型產業的支持。政府方面,由于政績考核、分稅制等政策方面的因素,地方政府具有擴大投資的強烈動機,更多地重視GDP擴大和稅收擴張的項目建設。盡管一些由政府主導的投資,特別是在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的擴大。會為經濟再增長構建基礎,但持續增長的投資效率必然會趨于下降。另外。一些由政府主導的投資項目存在一定的決策失誤。因而,中國在未來的經濟發展中,需要深化投資體制改革,改變政府主導投資活動的格局,將政府在市場經濟體制建設中的作用和地位界定清楚,減少不符合市場需求的投資,提高投資效率。內需的擴大需要以居民可支配收入以及邊際消費傾向提高為前提,從全球生產分工體系的視角看,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提高則有賴于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獲得更多的利益份額;從國內看,則要求改善收入分配,縮小收入在社會各階層之間、不同地區之間、以及城鄉之間的分配差距,提高居民的平均消費傾向。但實現一國在全球價值鏈中地位的提升,有賴于中國在高技能人才、技術和資本等方面的整體比較優勢的動態提升,這顯然是難以在短期內實現的;而國內收入分配差距的改善也已經被事實反復證明是一個長期過程。
中國在當前階段的經濟轉型必須在擴大內需的同時,要注重內外部經濟的快速有效的協調發展。內外需互動事關中國經濟整體發展戰略的制定和長遠發展目標的實現,不能把其當作渡過危機的權宜之計,而應從戰略高度科學把握。以往在內需不足的情況下,投資和進出口以及產業的大力發展等經濟活動對我國經濟的快速的發展起到關鍵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內需不足的內部壓力。當前,世界經濟復蘇的不確定性大,中國經濟如若要實現以內需增長方式為主的戰略,必須加強對內需與外需的協調,激發中長期發展的活力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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