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培 陳青萍△ 梁 穎 楊 東
①中國.陜西師范大學心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62 △通訊作者 E-mail:qingping3150@qq.com ②西安科技商貿職業學院
關于“破壞性膜拜團體”(Destructive cult),經常被引用的定義是1985年,在美國威斯康星舉行的教派專家代表大會所作出的定義:“要求其成員絕對忠誠或效力于某一人物或主張,其首領為實現自己的目的而不惜通過操作、誘導和控制手段損害徒眾的家庭和社會環境的,以宗教、文化或其他形式出現的集團或團體”[1]。本文所指的膜拜成員是指加入破壞性膜拜團體并熱衷于其活動,同時心理功能有退化的成員。
焦慮是個人對即將來臨的、可能會造成的危險或威脅所產生的緊張、不安、憂慮、煩惱等不愉快的復雜情緒狀態。根據斯比爾伯格的狀態-特質焦慮理論,焦慮可以分為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狀態焦慮描述的是一種持續時間較短暫、強度變化較大、不愉快的情緒體驗,如緊張、恐懼、憂慮和神經質,伴有植物神經系統的功能亢進;特質焦慮反映的是個體在焦慮傾向上所表現出的相對持久穩定的個體差異。面對不同的應激源或情景時,高特質焦慮的個體會更多地表現出焦慮情緒,對問題的應對方式也比較消極。中外研究者從遺傳、認知偏向、人格、環境等方面對特質焦慮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以往研究者已通過實驗證實了社會因素對狀態焦慮有影響,個人因素對特質焦慮有影響[2]。
近年來,膜拜研究引起了國內外極大的關注,但多數研究是聚焦在膜拜行為產生的社會原因方面,而對于其情緒活動類型卻鮮有涉及。膜拜成員作為一個特殊群體,是否存在焦慮狀態?是什么性質的焦慮類型?焦慮是否與健康水平相關?導致什么樣的病理性行為?采取什么措施進行幫助?這些都是膜拜研究中要解決的難點問題。本研究旨在探索膜拜成員的焦慮類型、健康水平之間的關系,為膜拜成員心理轉歸提供理論依據以及干預應用指導方法。
2012年10-12月,在陜西省某市抽取膜拜成員62人作為實驗組,入組標準:①加入膜拜團體并熱衷于其活動,每天“修煉”在3 個小時以上者;②對教主極端崇拜,個人生活被教主控制,為教主捐贈錢財者;③個性有變化,拒絕以往的價值觀,批評別人的價值觀,認知功能局限者;④感情有變化,對家人和朋友情感淡漠,而對“修煉”執著者;⑤經本人知情同意并愿意配合測試者;⑥無嚴重軀體疾病、精神疾病和閱讀書寫障礙者。共發放問卷70 份,回收有效問卷62 份(88.6%)。其中男性20 名,女性42名,平均年齡55歲。文化程度為小學14 名,初中15 名,高中23 名,大專3 名,本科及其以上7 名,同時采用與實驗組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匹配的69名非膜拜人員作為對照組進行對比研究。
1.2.1 狀態-特質焦慮量表(STAI)[3]該量表由Spielberger 等人編制,主要測量焦慮程度及其類型。第1~20 項為狀態焦慮量表(S-AI),用于評定持續時間較短暫、強度變化較大、不愉快的情緒體驗。第21~40 項為特質焦慮量表(T-AI),用于評定在焦慮傾向上所表現出的相對持久和穩定的情緒特征。采用1~4 級評分制,分別計算S-AI 與T-AI量表的累加分,最小值20,最大值80,反映狀態焦慮或特質焦慮的程度。量表信度系數S-AI 為0.88、T-AI 為0.90。
1.2.2 自評健康評定量表(SRHMS)[3]該量表由徐軍等人編制,由10 個維度,48 個條目組成,包括生理健康、心理健康和社會健康3 個分量表,量表采用模擬線性評分法,總分越高,表明自測健康水平越高。其生理、心理和社會3 個分量表的信度系數分別為0.857、0.847 和0.815。
全部數據采用SPSS 17.0 統計軟件進行處理,主要統計方法有獨立樣本t 檢驗、Pearson 積差相關分析,以P <0.05 為差異存在統計學意義。
數據顯示,膜拜成員的特質焦慮得分顯著高于非膜拜人員(t=5.54,P <0.001),這說明膜拜成員存在較為持久性的焦慮體驗,具有消極的焦慮特質;在狀態焦慮方面,膜拜成員與非膜拜人員比較,未見到統計學顯著性差異,見表1。
表1 實驗組與對照組焦慮各維度的差異比較(±s)

表1 實驗組與對照組焦慮各維度的差異比較(±s)
注:* P <0.05,**P <0.01,***P <0.001,下同
項 目 實驗組(n=62) 對照組(n=69)t 44.58±8.36 42.58±10.71 1.19特質焦慮 48.77±7.33 40.87±8.98 5.54狀態焦慮***
在自評健康量表各維度中,膜拜成員與非膜拜人員在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會健康以及總分上均存在統計學顯著性差異。由此可知,膜拜成員的生理、心理和社會健康水平均低于非膜拜人員,見表2。
表2 實驗組與對照組自評健康量表各維度的差異比較(±s)

表2 實驗組與對照組自評健康量表各維度的差異比較(±s)
項 目 實驗組(n=62) 對照組(n=69)t生理健康 118.50±23.66 131.86±21.51 -3.38**心理健康 88.87±18.54 104.80±24.27 -4.24***社會健康 75.16±16.40 86.00±20.52 -3.36**總 分 309.94±45.92 353.36±60.02 -4.68***

表3 實驗組焦慮類型與健康水平各維度得分及總分的相關(r)
見表3。運用Pearson 積差相關處理膜拜成員健康自評量表各維度與狀態焦慮、特質焦慮的相關程度。數據顯示,膜拜成員狀態焦慮、特質焦慮得分與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會健康以及健康總分呈負相關。其中,狀態焦慮與生理健康、心理健康、自測總分具有統計學顯著性差異;特質焦慮水平與心理健康、自測總分具有統計學顯著性差異。由此可知,膜拜成員的狀態-特質焦慮水平越高,總體健康水平越低。
膜拜成員特質焦慮水平高于非膜拜人員,特質焦慮是用于評定在焦慮傾向上所表現出的相對持久和穩定的特征,而這種特征反映的是人格傾向。“人格是人行為的基本動力,人格的傾向性決定了人對現實的態度,決定了人對認識和行為的趨向與選擇”[4]。精神分析理論認為,人格系統中的“本我、自我、超我”三者之間應該和諧,否則會產生心理沖突進而導致焦慮情緒和沖動行為。膜拜成員由于長期被精神控制,片面地追求空虛幻想的“本我”欲望,同時還有來自“超我”的懲罰,當“自我”功能不足,無法有效調控自己的焦慮情緒時,便會產生不顧及后果的沖動行為,這也是膜拜成員特質焦慮水平顯著的原因;由于人格因素所致的特質性焦慮表現出的持久深入性,他們會反應在各種活動與行為方式中,甚至導致一些病理性行為的出現。此外,心理學家Weinberger 提出的壓抑者理論,他認為壓抑者傾向于采用各種策略避免意識到與他們的自我形象不相容的情感或沖動。壓抑者不僅壓抑具有威脅含義的記憶,還傾向于使用諸如理智化、否認等神經癥防御措施[5]。
膜拜成員的生理、心理和社會健康水平均低于正常人員,一些膜拜成員最初就是因為身體疾病而進入膜拜團體的,在心理健康和社會健康方面的表現主要是焦慮情緒、負性認知和無法適應社會的行為。本調查中,膜拜成員往往無法獲得社會支持的機會。由此,更會加劇焦慮情緒,引起生理、心理和社會功能被破壞,以至于無法適應社會生活,導致更多的心理沖突和病理性行為。膜拜問題研究專家佩佩·羅德里格斯指出:“由于人都有規避痛苦的天性,所以就會去尋找解脫焦慮的辦法,只是在那種情況下,不同程度上缺少選取適當保護手段的智慧,最后只能跌進將膜拜行為作為排解焦慮的極端手段這樣一種陷阱之中[1]。”
精神動力學認為,自我是理性思維,起作用是指導個體增強現實的適應能力,但膜拜人員為了應對焦慮,自我往往會超負荷工作,尤其是使用防御機制過度,從而拒絕或扭曲現實,導致其形成回避和掩蓋矛盾等病態的思維模式,而潛在的心理沖突逐步積累,使人陷入更大沖突的情境之中,由此催生許多生理和社會適應問題,形成病態心理意識。以往有研究表明,心理健康與人格特征存在著密切關系,人格因素是影響心理健康的主要因素[6]。本研究的相關數據證實,高特質焦慮的膜拜成員在生活中更傾向于過度使用防御機制,來逃避現實獲得虛假滿足,并已經形成自動思維模式,進而破壞了人格結構內部應有的平衡,降低個體的社會適應力和機體調節力,而焦慮水平與心身健康之間本就存在共變相伴的關系,最終導致一系列的身心問題[7]。
國際膜拜研究協會前任主席赫伯特·L.羅斯戴爾指出:“對待那些加入膜拜組織的成員,應該像對待患有心理疾病和感情受到傷害的病人那樣給予關懷和悉心照料,而決不是讓他們自受其咎[8]。”有學者認為,膜拜問題根本就是心理問題,應該采用心理輔導技術進行幫助[9]。給予膜拜成員心理幫助措施如下:①運用積極心理團體訓練改善膜拜成員的特質焦慮。通過團體活動進行情緒宣泄、討論,彼此啟發、支持和鼓勵,逐漸改善焦慮性情緒人格傾向,緩解焦慮情緒,繼而使膜拜行為得到修正;②提升膜拜成員的心理健康水平。注重衛生保健,開展心理健康教育課程,提升其心理健康水平。定期或不定期聘請心理專家開設系列的心理衛生知識講座,向膜拜成員傳授心理調適的技巧和方法,幫助其掌握科學的自我心理保健和調治策略,提高他們的心理免疫力,以更好地適應周圍環境的變化;此外,還要發揮家庭和社會支持系統的作用,以增進其心理健康水平。前人研究表明,社會支持水平越高,心理健康狀況越好[10];③幫助膜拜成員建立科學合理的生活模式,鼓勵參加科學健康的工娛活動,如繪畫、音樂、舞蹈、書法、詩歌等,發現、鼓勵患者的興趣、愛好,幫助患者建立自信心,培養膜拜成員的健康生活情趣,促進回歸正常社會生活[11];④促進膜拜成員的人格轉化。在膜拜成員的轉化教育中,降低其本我、提升超我、強化自我,尤其增強“自我”解決問題以及適應社會生活的能力。當膜拜成員的“三我”得到平衡,情緒穩定之后也就容易脫離膜拜團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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