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影響中國當代藝術的三個因素

文 劉軍平 張 卿

淺談影響中國當代藝術的三個因素

文 劉軍平 張 卿

中國當代藝術作品不僅具有本土與生俱來的本性，而且受西方當代藝術的影響。這種微妙的中國性使中國當代藝術一改中國傳統藝術與西方藝術的表達內容和方式，而在造型與畫面方面具有特殊性，它對中國當代語境下的藝術產生著直接影響。

當代藝術；西方影響；中國文化

中國當代藝術目前的發展豐富多彩，并以其特有的表現性成為世界藝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中國當代藝術作品應該表現什么、如何表現美的差異性、如何表達藝術家的內心情感，這些都是中國當代藝術在當今文化環境和社會中最值思考的問題。中國當代藝術的開始幾乎和改革開放同時進行，改革開放后中國人民的思想逐漸開放，隨著傷痕藝術、八五新潮及現代藝術大展的出現，程叢林、高曉華、王廣義、任戩、徐冰、隋建國等藝術家的作品展現出了新的活力。他們的藝術有的受西方藝術及其理論的影響，有的受中國傳統藝術及其哲學的影響，有的受突如其來的大眾文化的影響，藝術形式豐富，精彩紛呈。文革時期藝術為政治服務的情況發生了徹底改變，藝術家自由創作作品的局面逐漸打開。中國當代藝術最重要的是其當代性，它可以反饋社會現實或藝術家的內心世界，把中國當代藝術的這種特殊性提到學術研究的最前沿成為藝術工作者亟待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

圖1 《古歐洲壁畫》 公元5世紀， 佚名，壁畫

一 、中國當代藝術受西方藝術影響

圖2 《構成A》1920年 ，蒙德里安，布面油畫， 91.5cmx92cm，現藏于意大利羅馬國立現代美術館

關于藝術表現，不可避免地要談及西方中世紀的藝術。它是藝術“表現”特征的開端，確定了藝術的本質性問題。這有點類似于我們研究哲學要了解哲學的基本問題——意識能否凌駕于客觀存在一樣。許多藝術家認為中世紀的教會藝術阻礙了西方藝術的發展，應該被拋棄，然而中世紀藝術有個很重要的特征，它表現的是基督教的文化，畫面中多為三位一體，所表現的東西多為信仰和不真實的事物，所表現的東西其實是畫家內心的或者說是靈魂里的內容，它在內容上會給觀者以很強烈的氣氛并讓觀者感同身受（圖1）。就如同玻璃鑲嵌畫的窗戶格與中間平面性的宗教題材畫組合成一個極為抽象與精神性的畫面，后來，這種圖示被西方現代抽象大師蒙德里安所激活（圖2）。藝術創作也許是非現實的。有一套現代主義哲學理論支撐這些藝術，不管是尼采還是康德以來的哲學研究對這些藝術都產生了重大影響，中國當代藝術的產生、發展都與這些藝術思潮有直接的關系，這個時期的中國當代藝術家或多或少地受西方藝術思潮及哲學的影響，長期以來完美表現客觀現實的方式已經不是中國當代藝術所必須要做的了。

圖3、圖4 《析世鑒-天書（局部）》1991年， 徐冰， 木刻版畫 ，尺寸：49cmx57cm

從西方藝術歷程來看，西方藝術一直在批判改變，而中國傳統藝術從古至今都講究傳承。兩者在根本上具有很大的差異性，然而在當代藝術面前，中西方創作是可以并行的。這種并行只是中國藝術家想象中的并行，在當代藝術的領域，西方無論作品或者思維在現代性的理念建構上都還是領先我們很多年的。本土藝術家在了解西方現代及后現代的同時，已經被拉遠了很多。如今，中國當代藝術的趨勢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對西方的一種臨習，而并非是自身文化和歷史積淀水到渠成的新文化。沒有屬于自己的根，那就只能附屬在別人身上，這種藝術發展可想而知。筆者認為我們借鑒西方，借鑒的是過程而非成果。東西方環境、生活習慣和文化的差異性很大，中國藝術必須要有寬廣的全球化視域。而中國當代藝術無關流派都要扎根于中國自己這個大的文化土壤，并在世界話語平臺上來體現與他者的差異性。這樣中國當代藝術才會在正確的語境下發展和成長，表達的信仰和氣息應該是在特定的環境下孕育而成的。只有這樣，中國當代藝術才能扎下根，開出與眾不同的花。

蘇格拉底說過：“認識你自己。”這句話用來比喻中國當代藝術非常貼切。不同區域的人文環境、文化差異是很大的，需要在本土文化中汲取養分，但目前當代藝術家在向西方學習的過程中沒有處理好全球化與在地性的美學。藝術家們也需要在這片土地上找到與作品相結合的點，就像草間彌生的圓，那是屬于她獨一無二的，在她的作品里是合適的恰當的符號。有學者認為中國當代藝術也重視符號，確實不錯。陳丹青就說過：“中國當代藝術成功在符號，災難也在符號。一個人找到嬉皮笑臉，100個人跟進。”符號是一個人對客觀事物的高度總結和概括，并非隨意而為。像畢加索畫面的氣氛，梵高畫面的感覺，都是獨一無二的，那是屬于大師們特有的對事物的概括方法，這種形式語言無論美丑，具象或是抽象，它很精確地表達了作者創作的初衷，將觀者帶入作品。這是當前中國當代藝術所欠缺的，或者說中國大多數當代藝術家沒有找到屬于自己的點。不過，中國當代藝術中依然出現了不少驚艷的作品，其中徐冰的《天書》，全稱《析世鑒-天書》（圖3、圖4），徐冰以漢字為型，拉丁文為體，創造了近四千多個“偽漢字”，采用活字印刷的方式按宋版書制作成冊和幾十米的長卷。包括徐冰本人在內的任何人，都無法從中讀出任何內容來。這件作品在中國美術館展出并引發巨大轟動，后在各國展出也大受藝術界歡迎。關于徐冰的作品有很多的解析，天書全篇竟然有4000多個“漢字”，但是沒有人讀得懂，通篇形成一個非常大的畫面，觀者可以清晰地感受整個畫面帶來的氛圍和文化的氣息，卻看不懂內容，因為沒必要看得懂，它作為視覺帶給觀者的情感已經表達充分，這件作品的成功首先歸功于具有世界藝術的當代視角，其次找到了此作品不同于其他作品的差異性。因為國人對傳統的書法、活字印刷這些元素在經驗上是可以接受的，新漢字的再創作也有其當代性，所以這是一件氣息足夠強烈、個性鮮明的作品。

二 、中國當代藝術受中國傳統藝術的影響

為什么有些中國當代藝術作品會給人一種“看不懂”的感覺？中國當代藝術在很大程度上與西方隨流，創作的根源還是西方，作品中來自本土文化的歷史積淀和視覺經驗比較少，且當代藝術的專業性強并帶有文化使命感，觀者無法將自身文化知識與視覺經驗相聯系，這就造成了較新潮的作品無法連帶觀者腦海中的視覺經驗，導致當代藝術在國內認為是脫離大眾認知，只是少數人自圓其說的藝術。因此，中國當代藝術依然要對傳統文化做深入研究。

目前，中國當代藝術作品中少有極其傳統保守的繪畫作品，而是更偏向于中西結合的新潮作品，畫面的背后是文化，是藝術家對傳統藝術和民間文化的一種汲取。越來越多的藝術家開始從中國傳統繪畫中尋找新的元素融入到當代創作中。中國傳統繪畫的寫意藝術對中國當代藝術頗具影響。“寫意”這個詞原本有生命和快樂的意思，這一點又回到了做藝術的初衷，寫快樂之意，寫生命之意。寫意藝術不只是一種形式或者視覺，更是一種精神、一種信仰，能表現藝術家的心境。當代藝術更多的是對內心的表達而不是客觀現實的再現。寫意能完美地將內心的情感表現出來，這與西方表現主義有些相似，但又沒有表現主義那么強烈，這又體現了中西文化的差異性，“中庸”自古是中國人的哲學，藝術作品在表現的同時也不失婉約含蓄。這在任戩、呂勝中、蔡國強、邱志杰等人的作品中可以看出。

中國畫以線造型，以形寫神，充分地發揮了水墨的效果，多層次的墨色和用筆能產生千變萬化的藝術效果。寫意藝術的準確性在于用不真實的手法凝煉真實的內心世界，是對現實世界的高度提煉和準確剖析，將觀者推入畫面氣氛最濃重之處，更多的是一種意境。傳統水墨的不可控性被今天的藝術家所運用，形成一種新的作畫方式和手段，豐富了中國當代創作的表現性。傳統水墨在當下也必須要走新的道路，當代水墨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要繼續傳承傳統文化的精神性內涵，視覺表現上要去打破，輸入新鮮的藝術血液。正如清代僧人石濤的一句話“筆墨當隨時代”。這些特征在去年美國大都會覽“水墨”上可以看到。

三、中國當代藝術受大眾文化的影響

中國當代藝術家創作的目的是什么？當今社會對藝術的門類和界限越來越寬泛，或者說藝術已經沒有了界限，人人都可以是藝術家，都可以做藝術，這與其受大眾文化的影響直接有關。各類當代藝術的表現方式也層出不窮，本土藝術家嘗試各種方式進行創作，風格各異的作品又該何去何從。藝術創作受商業、娛樂以及相關大眾傳媒的影響很大。當代藝術作品與市場緊密相連，絕大多數的當代藝術展覽都在這個“ART WORLD”中運作。藝術家創作如果背離了自己的內心，成為商業控制下的產物是否還能稱之為藝術。當今一部分藝術家創作不夠純粹，迎合市場去創作的只是打著藝術旗號的商品，而不是藝術。這時候的藝術品有了另一種稱呼“活”。總想著如何去完成這個“活”，只會估計別人的感受而違背了藝術家創作的初衷。筆者認為，如今藝術家應該像中國祖先學習，做藝術要有一個信仰，不該因外物好壞與自己得失影響內心。藝術本該為“心”創作而不是為“薪”創作。中國的四大石窟：敦煌莫高窟、大同云岡石窟、洛陽龍門石窟、天水麥積山石窟，是中國十分輝煌的藝術瑰寶，其中的雕塑與繪畫很難被超越。他們的建造者沒有高超的造型功力和超凡的美學功底，但依然可以創造出后人無法復制的作品，與當時的歷史文化背景有關，更重要的是他們內心的信仰強大、虔誠、專注。這才是如今中國藝術家最需要的品質。從傳統作品里可以看出，古人比我們有信仰，內心更執著，一件真正的好作品離不開作者堅定的本心和十年磨一劍的技術。

如今中國當代藝術家多尋求改變，如畫面的改變、形式的改變、表現手法或者材料的改變，其實唯一不變的應該是藝術家的本心，創作中的篤定和勇氣。在目前商業控制下，確實很難找到一種純粹創造藝術的心境。最完美的或許就是潛心創造藝術的同時可以順應市場的需求。筆者認為市場是當代藝術最大的敵人，它讓藝術家們無法隨心所欲地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總要顧慮市場所帶來的種種壓力。但愿年輕的藝術家在當下追逐功利的商業藝術大環境下，能夠保留自己的本色，別讓自己過早地失去自由。或許不得不承認，市場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著當代藝術的發展和趨勢。

總之，中國當代藝術在近幾年里大放異彩，日益進步的科技力量造就了越來越多的新的創作方式，跨行業跨領域的當代藝術實驗日漸成熟，新概念新思潮的不斷涌入，以及藝術品市場的空前火熱都是推動當代藝術發展的有力保障。藝術的背后是文化，優秀藝術作品的背后必然要有優秀文化作為支撐。文化依舊與政治密不可分，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與中國綜合國力的增強不無關系。在當今地球村的大環境下，文化或者藝術想要發展，必須牢牢把握本土文化。由“西方化”到“再中國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研究這個擁有五千年歷史的國家，可見中國文化在世界文化之林中的地位，當代藝術作為當代文化的先鋒者更應重視把握傳統文化，在傳承基礎上創新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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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軍平，大連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副教授，博士。

張卿，2010年就讀于大連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雕塑專業，獲學士學位。2014年進入大連工業大學攻讀美術學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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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556（2015）04-00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