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婧儀
(作者系西南大學新聞傳媒學院廣播電視編導專業本科生)
《行尸走肉》雖延續美劇一流特效和逼真場景,但取勝之處卻是它對影片內角色心理活動的細致體現。此處的“行尸走肉”既體現了被異化的喪尸的行為,又體現了末日夾縫中求生的幸存者人類。然而同題材的英劇《復生》卻反其道行之,把喪尸稱作“部分死亡綜合癥患者(PDS)”,是可以治愈的疾病,故事的矛盾沖突主要在人類志愿軍(HVF)與PDS患者回歸社會的對抗里產生。
喪尸肆虐的世界,秩序的淪喪和幸存者對規則的重建始終是固有矛盾。《行尸走肉》中瑞克自醫院蘇醒發現喪尸橫行,天翻地覆,從而踏上找尋家人的道路。瑞克一行人找尋幸存者基地,卻被原住民當做食物捕獵;繼續前進卻遭遇飼養喪尸圍獵幸存者的總督……前路最困難的不是喪尸食人,是人類在此境況下的異變,鉤心斗角,道德淪喪。人性的堅守成為區別人與行尸最大的標準。
借用喪尸感染者一直處于的饑餓狂躁和攻擊狀態,英劇《復生》卻展現了與《行尸走肉》劇情升級流不同的家庭倫理劇形式。在“部分死亡綜合征患者”借助藥物回歸人類社會的環境中,這些PDS患者與人類志愿軍的生死矛盾已然激化。在人類利用藥物改造喪尸的母題下,該劇著重描寫了人與社群的多重關系,思考人性與道德。隱喻社會邊緣人群想要融入社會的艱難與種種外力阻隔。同性戀、異裝癖、刑滿釋放者……少數群體想要融入主流社會,等待他們的是包容還是仇視?歸來之人的生存環境是如何?片中眾人對于這些PDS患者表現出的恐懼、憎惡、接納、憐愛、迷戀的態度,正是現實社會對于同性戀者態度的真實寫照。
也正是由于同性之愛,兩位男主角的親情、友情和愛情才會在復生前后都飽受考驗與折磨。即使吉倫與里克都在經歷死亡后重新回歸,結局仍是里克的父親比爾親手用刀刺穿了他的頭顱。由此可看出,復生者終究不能為諾頓村村民所接受,即使音容笑貌都仍然熟悉,但一絲的不完美就能成為種族間隔離的標志,進而引發重重斗爭,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相較于美劇精細場景制作與超現實喪尸面孔對峙的絕望中求生存,英劇更多的是在平和的希望中求生存,在告別了喪失時代人性淪喪的噩夢,重建后的社會也依然達不到夢想中的凈土,擁有夢幻般美景的諾頓村,卻在溫柔的外表下潛藏著種種尖銳的對立以及危機。
《行尸走肉》中,每一季都配合了主人公的強烈意愿,從瑞克最早想要找到家人的欲望到第五季要打敗總督到達亞特蘭大的強烈渴求,主角們獲得新的成長。龐大的信息量與對比沖突,快節奏的剪輯,逼真場景的營造以及恐怖色彩,再加上各色人物線索都使觀眾產生快感。而節奏緩慢的英劇《復生》,一開始就烘托了一個世外桃源般的畫卷。喪尸疫情得到了控制,PDS是一種可治療的疾病,在這個以喪尸為命題的偽科幻背景下,宗教重新成為了社會規則。片中通過精致的場面描繪和演員極富張力的表演,展現了末世結束后社會規則的重新建立,宗教重新成為掌控武力與政權的所在,諷刺的一面也相繼展現。
“人只有出于愛才能戰勝惡、戰勝死亡從而獲得靈魂的救贖”,基督教的傳統使救贖的觀念深入人心,成為西方影視劇中的永恒主題。但在《復生》中,獲得救贖而復生的PDS患者們,卻失去了被愛的權利。他們從研究機構回到家鄉,得到的只是摩絲和掩蓋瞳仁的鏡片,甚至……同《行尸走肉》一樣,真正的凈土從來都只存在于滿懷希望與人性的前進道路上,無論是末世前抑或重建后,愛與救贖從未實現。
《圣經》中上帝驅逐亞當和夏娃的描述在喪尸電影中得到了重復的說明和演繹,即“人類不要試圖掌握那些人類掌握不了的東西,人類的好奇心最終只會給自己帶來滅亡”①。《行尸走肉》見證了人類自取滅亡路上需要經受的苦果,《復生》則隱喻了規則重建后末世人性的淪喪。如果說最初的喪尸電影是當時美國社會對越南戰爭的社會反映,無識無思,生啖人肉的喪尸與手起刀落收割喪尸頭顱的自衛民眾是對當時美國頹廢精神世界的寫照②,那當下隨著科技發展與人類開發地球程度的加深,人類自身對于技術統治世界的強烈欲望和危機感也引發了喪尸電影更深程度的思考與成因。
喪尸的爆發只是對人類貪婪欲望極度膨脹的懲罰,人們收割喪尸的性命是一種自衛的手段,但人性的最終淪喪則體現在幸存者個體之間產生的相互殘殺與陷害。這種內在退化的社會規則重建方式,正是喪尸劇所要表現的價值內核所在。無論導演設置了何種境況下的大團圓結局,糾結在喪尸與人類夢魘中的無力、無意義、無規范、社會孤立以及自我疏離下的末日世界始終是無法消解的陰影,因而現代喪尸電影對人的喪尸化以及喪尸化的人所做的隱喻能夠獲得廣泛的受眾,引發強烈的社會思考和自我反思。
注釋:
①吳迪,田祥斌.論喪尸電影的價值內核變遷[J].電影文學,2012(04)
②李馬愛思.現代電影中的喪尸文化——淺談電影藝術中的喪尸形象[J].新聞研究導刊,2015(11):62+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