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鯨》三個中譯本的比較研究

黃莉萍

（韶關學院外語學院,廣東韶關512005）

《白鯨》三個中譯本的比較研究

黃莉萍

（韶關學院外語學院,廣東韶關512005）

結合原作對比研究《白鯨》的三個中譯本,揭示翻譯過程中譯者對原文的忠實程度,指出譯者在翻譯時要正確地理解原文,將原文的意思完整地表達出來.

《白鯨》；中譯本；譯文比較；譯者

美國浪漫主義作家赫爾曼·麥爾維爾的代表作《白鯨》（Moby Dick,1851）（Herman Melville；譯者:曹庸、成時、羅山川）①《白鯨》原著（Everyman's Library,1991）；中譯本分別為:曹庸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0）,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羅山川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中國書籍出版社,2006）.是“一部融喜劇、冒險、哲理、研究于一體的鴻篇巨制”［1］。該小說深刻體現了善與惡、生與死、理想與現實、人與自然、人與上帝、宏觀世界與微觀世界等關系人類命運的重大主題。作為世界文學史上最偉大的海洋傳奇小說之一,《白鯨》被譯成了多國文字,在中國就先后出現了多達六種譯本。筆者收集了三個不同時期的中譯本,發現都存在著比較明顯的疏漏和錯誤,大大影響到讀者對譯文的理解。為此,筆者對照原著,仔細推敲三個譯本的相關部分,提出一些粗淺看法,僅作拋磚引玉。

1.—and so saying I was unmethodically rushing up stairs again empty-handed,when Mrs.Hussey interposed the mustard-pot and vinegar-cruet,and the entire castor of her countenance.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young man？”

“Get the axe！For God's sake,run for the doctor,some one,while I pry it open！”［2］93

曹庸譯文 （以下簡稱“曹譯”）:——我這么說過后,又無頭無腦地、空著手沖上樓去,這時候,胡賽太太一手拿著芥末罐,一手拿著醋瓶子,臉色好象一只五味瓶,攔住了我。

“你怎么啦,小伙子？”

“拿斧頭來！趕快,看在老天爺份上,快找醫生去,要隨便哪一個去跑一趟,我去把門給撬開來！”［2］

成時譯文（以下簡稱“成譯”）:這么說著,我又像沒頭蒼蠅似的空著雙手奔上樓梯,赫賽太太這時候把芥末罐和醋瓶子插到了她正在整理的調味品架子里。

“年輕人,你怎么啦？”

“拿斧子來！看在上帝分上,快去請醫生,是醫生就好,我來撬門！”［3］117

羅山川譯文 （以下簡稱“羅譯”）:——我一邊這么大聲喊著,一邊卻又稀里糊涂空手沖上樓梯。這時,一手芥末罐一手醋瓶子滿臉五味瓶色的胡賽太太發話了。

“你怎么啦,小伙子？”

“拿斧子來！看在上帝分上,快去找大夫,叫個人,我來撬門！”［4］102

該段話是當我沒頭沒腦沖上樓,遇上了胡賽太太的情景。我想把魁魁格的門撬開,她“急忙放下醋瓶,好騰出一只手來”,而后,她在聽我講述整個事情時,“下意識地把醋瓶輕拍著半邊鼻子”。如上分析,胡賽太太并沒有把芥末罐和醋瓶插進調味品架子里,手上應該還拿有芥末罐和醋瓶。成譯明顯偏離了原文意思,更是拋開了下文。曹譯與羅譯主要區別在于interpose一詞。前者把它譯為“攔住”,而后者為 “發話”。Interpose有兩層含義:（1）使某人或某物介于兩者之間；（2）插入（言語）。根據胡賽太太與我的一問一答,譯文應采用 （2）為宜。羅譯“發話”更為接近原文。結合上下文,該句也可譯成:——我一邊這么說著,一邊卻又沒頭沒腦地空手沖上樓,這時,拿著芥末罐和醋瓶子、臉色如調味瓶般的胡賽太太插嘴問。

2.“No,”said Peleg,“and he hasn't been baptized right either,or it would have washed some of that devil's blue off his face.”［2］99

曹譯:“不,”法勒說,“他還沒有正式受過洗呢,不然的話,他臉上該不會顯得這么毫無神氣吧。”［3］124

成譯:“不久,”法勒說,“他還不曾正式受洗哩,要不然,他臉上的魔鬼般的藍色會被洗掉一些。”［4］107

羅譯:“是的,”皮勒說,“而且他還沒有正式行過洗禮,要不他臉上那股子晦氣多少能洗掉一些。”［5］82

此段譯文有兩處地方值得推敲,一是對No的翻譯,三譯者皆不同,分別為“不、不久、是”。結合上文比爾達所說的話:“他做教友有多長時間？”他轉過臉來問我,“我看不太長,小伙子”,比爾達和皮勒船長都認為魁魁格做教友時間短,沒接受過正式洗禮。因此,No不能簡單直譯成 “不”,而是改譯為“是”,更能顯示兩人的一唱一和,一致排除異己。二是對 or it would have washed some of that devil's blue off his face的理解,可從以下兩方面入手:（1）魁魁格為了齋戒一天一夜盤腿坐在冷冰冰的房間里,沒吃一頓飯,處于又冷又餓的情況下,臉上自然沒什么血色。（2）比爾文和皮勒這些基督教徒往往把他們的宗教視為最偉大的宗教,蔑視和排斥基督教以外的宗教。他們認為魁魁格是生番,沒有進行正式洗禮,身上有著所謂的devil's blue,即“晦氣”。結合以上分析,可譯成:“是的”,皮勒說,“而且他也還沒有正式受過洗禮呢,要不然就會洗掉臉上那些晦氣。”然后加注說明:devil's blue暗含兩層含義:一是魁魁格臉上毫無血氣,因其做了一天一夜齋戒；二是基督教徒認為非基督教徒身上的晦氣。

3.The next moment,relieved in a great part from the downward strain at the bows,the boats gave a sudden bounce upwards,as a small icefield will, when a dense herd of white bears are scared from it into the sea.［2］393

曹譯:隔了一會,由于船頭往下牽引的力量大大地松了一松,三只小艇都驀地往上一蹦,象是冰天雪地里突然冒出一株小柳樹,把一大群熊都給嚇得往海里鉆一樣。［3］501

成譯:接著,三艘艇子由于艇艏受到朝下的牽引力大大地放松了,突然往上一蹦,好像一群白熊見了一大塊浮冰,吃了一驚,紛紛跳下水時,浮冰往上躥的那樣。［4］373

羅譯:一會兒后,那股把艇首往下拽的拉力便去了一大半,三只小艇一下子就彈了起來,就像一片大浮冰上密密麻麻一群白熊受驚紛紛竄入海中,大浮冰登時升了起來一樣。［5］335

曹譯誤認為句中的will就是willow,然而will并沒有“柳樹”的含義。另外,譯者也沒弄明白as引起的狀語從句as a small icefield will。筆者認為,此句可理解為 the boats gave a sudden bounce upwards,as a small icefield will（give a sudden bounce upwards）。成譯“好像一群白熊見了一大塊浮冰”有違原意,羅譯似比曹譯、成譯更趨近原文。筆者認為,該句可譯成:一會兒后,由于船頭的下拽力大大減輕,三只小艇突地往上一彈,就像一塊小冰原驀地往上一蹦,嚇得一大群白熊鉆下海。

4.And when that functionary appeared before him,he bade him without delay set about making a new leg,and directed the mates to see him supplied with all the studs and joists of jaw-ivory（Sperm Whale）which had thus far been accumulated on the voyage,in order that a careful selection of the stoutest clearest-grained stuff might be secured.［2］511

曹譯:當那個木匠師傅來到他跟前的時候,他吩咐木匠刻不容緩地動手做出一只新腿來,還指示大二三副照料一下木匠,把航行以來所積集起來的種種大小牙骨（抹香鯨）材料都拿出來,讓木匠仔細地挑選最硬牢的、磨得最光堂的材料。［3］651

成譯:一等到那位師傅到了他面前,他便吩咐他即刻動手做一條新的假腿,同時關照大、二、三副從這次航行積累的鯨（抹香鯨）下巴骨大小塊料中把最結實的、紋理最清晰的挑選出來供木匠使用。［4］479

羅譯:等那木匠到他跟前,他就吩咐他馬上動手做一只新腿,并指示三個副手負責供應他材料,從一路上攢下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鄂骨（抹香鯨）中仔細挑選出最結實、紋理最清晰的來。［5］435

從第三十四章“船長艙的餐桌”我們清楚地知道,大二三副見了亞哈船長,就像小鬼見了閻王一樣。開飯了,亞哈端坐在飯桌上首,大二三副一個個挨次進來,悄悄坐下,像小孩一般等著亞哈分給他們。他們吃得闃無聲息,一點也不敢說話,哪怕天氣這樣無關緊要的話都不敢提。因此句中的direct譯為“指示”還不如“命令”更為合適,含有對需采取的行動有準確說明之意,成譯“關照”更為遜色。此外,三譯者對“誰挑選材料”有著不同的理解,曹譯是“讓木匠仔細地挑選”,而成譯與羅譯是“大二三副挑選”。大二三副長期生活在海上捕鯨,追的是鯨,宰的是鯨,吃的也是鯨,他們對鯨再熟悉不過了,應比木匠更為清楚哪些鯨骨更為結實、紋理更清晰。所以后兩者譯文由大二三副挑選材料較為符合原文意思。

5.Was it that this old carpenter had been a lifelong wanderer,whose much rolling,to and fro,not only had gathered no moss；but what is more,had rubbed off whatever small outward clingings might have originally pertained to him？［2］513

曹譯:這個老木匠是不是個終身的漂泊者,這樣顛沛漂泊得不但連苔蘚都沒有找到,而且把他本來那點外貌也給磨掉了呢？［3］655

成譯:難道這個老木匠是個漂泊一生的流浪者,他的顛沛流離不但沒有在他身上積滿征塵,反而把他原來外表所有的星星點點的污垢都抹了個精光？［4］481

羅譯:難道這個老木匠曾經長期漂泊在外,在人間滾來滾去,不僅沒有積得一身苔蘚,甚至連原來可能附在身上的小小棱角都給磨掉了嗎？［5］437

這段話引自英語諺語A rolling stone gathers no moss。曹譯把not only had gathered no moss譯為“不但連苔蘚都沒有找到”,顯然只是照字面上的意思而譯,令人費解。成譯采用意譯,把moss理解為“身上積滿征塵”,small outward clingings“原來外表所有的星星點點的污垢”,譯得不夠確切,脫離原文。如采用意譯,筆者認為可譯作“難道這個老木匠長期漂泊,顛沛流離,不但什么都沒得到,甚至連原來僅有的一點兒小家底也賠掉了？”羅譯采用直譯的方法也較為妥帖。根據英語諺語,該句可直譯成:難道這個老木匠長期漂泊,在世間滾來滾去,不但身不聚苔,甚至連原來可能的依附物也磨掉了嗎？

6.For me,off shoes and jacket to it；let Stubb die in his drawers！A most mouldy and over salted death,though.［2］627

曹譯:我呀,我會剝光衣服脫掉鞋子逃走。就讓斯塔布死在他的柜櫥里吧！死在海里,又深又咸。［3］803

成譯:至于我,我會脫下上衣和鞋逃走；讓斯德布穿著襯褲去死吧！不過這種死法又霉又咸。［4］582

羅譯:要是我,早就鞋子和外套都來不及穿就溜之大吉,就讓斯塔布在她的櫥柜里安息吧！雖然,那里頭發了霉,鹽味也太重。［5］540

英語單詞通常一詞多義,如脫離上下文,單憑該詞所在句子進行翻譯,就很容易出錯。曹譯和羅譯將句中的drawers譯為“櫥柜、柜櫥”,成譯為“襯褲”。其實,drawers有“抽屜、開票人、制圖者、內褲”等多種意思。根據上下文,這一段話寫的是亞哈船長在第三天追擊白鯨面臨滅頂之災時的獨白。句中出現了off shoes and jacket to it,即“脫掉鞋子和上衣”,那么隨之的則應該是 “讓斯塔布穿著褲衩死去”更為合適。

從以上三個譯本的對比可看出,仍存在不少需要研究的問題,尤其表現在曹譯和成譯中。1982年重版《白鯨》時,曹庸先生曾“勉力修訂,并將多處重譯”,使新版有所改進,但曹譯“仍未能補苴罅漏于萬一”。羅山川先生認為“譯好這樣一本內涵豐富的書,本來就不是區區如我力所能及”,于是“嚴肅認真盡我所能地來譯好這部經受住了時間考驗的名著”。他對原作文字和內容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有了較大的進步,但還需改進。

［1］楊金才.赫爾曼·麥爾維爾創作簡論//虞建華.英美文學研究論叢［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205.

［2］Melville H.Moby Dickor the whale［M］.New York:Everyman'Library,1991.

［2］赫爾曼·麥爾維爾.白鯨［M］.曹庸,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0.

［3］梅爾維爾.白鯨［M］.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4］麥爾維爾.白鯨［M］.羅山川,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 中國書籍出版社,2006.

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Three Translation Version of Moby Dick

HUANG Li-pi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Shaoguan University,Shaoguan 512005,Guangdong,China）

Moby Dick,with its rich and profound connotations,has been pervasively studied and commented by many scholars.This paper studies and compares three translated texts of Moby Dick to investigate the degree of faithfulness to the source version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on.It also points out that translators should correctly comprehend the source version,whose original meanings can be expressed completely.

Moby Dick；translation version；comparison of translated texts；translator

H315.9

A

1007-5348(2015)09-0083-03

2015-06-05

黃莉萍（1982-）,女,廣東陽山人,韶關學院外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責任編輯:明遠）